藤木回頭。
「你這傢伙想幹嘛?」
藤木迅速的貼著地面,拚死的想抓住線。一剎那,鶴見使出怪力,藤木的身體像是氣球般浮在半空中,但他還是死命的以指尖撥弄著線。
但是毫不留情的強烈日光,卻讓藤木和藍的體力消耗更大。
「好。」
但是如果真的循著腳印追來的話,不就正好是個機會嗎?因為來這裏的路上,只能經過茂密的叢林,然後在那裏埋著之前布下的兩種陷阱。
消毒藥水般的臭味越來越強烈,一定是為了不讓毒蛇跑出山谷,才噴灑一些藥品。
藤木嘆了一口氣。
忽然身後聽到一陣引擎乾轉的聲音,連續兩聲,隔了一會兒又一聲。
藍突然從灌木叢中冒出。
藤木呆住了,酷似丁格犬的眼睛。
如果從收信機聽到聲音,就表示生命有危險。儘管如此,兩個人還是渴望能聽到些什麼。
視野漸漸地越來越小。
「你還在生氣嗎?」
藤木發現那是把山刀,記得妹尾也帶過,有著長長的彎刃,因為重心在接近刀刃的前端,所以可以利用它的重量,輕輕鬆鬆的砍斷粗樹枝,所以要切斷人的手腳應該是輕而易舉的。
「趕快走。」
藤木不想再思考這些無用的假設狀況,畢竟現在除了往前走之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藤木已經不再懷疑楢本有獵犬般的能力,等一下聽那傢伙經過這裏時的瘋言瘋語,就可以判斷出他的所在位置。
感覺不像是從自己的喉嚨裏,發出來的沙啞聲音。
藤木又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希望敵人能真的中了陷阱。
藍小聲的問著。
藤木找一找口袋,取出鶴見之前帶的最後一支香煙,用火柴點了火,慢慢的吸著,然後出其不意的將點著火的香煙丟向草叢。
完全不想理會,只是拚命的拔腿狂奔。
搖一搖睡眼惺忪的藍,外面的雨已經完全停了。
藍猶豫了一下後,僵硬著表情點點頭。
耳機中又響起楢本的聲音。
「在哪裏?」
鶴見忽然失去了渾身的怪力。
數條太攀蛇咬著全身各處。
從岩石後方,探出頭來窺視著,藤木緊握著之前鶴見所帶的求生刀,但是刀刃的部分絕對不能暴露在岩石外,如果被星光折射到的話,就等於告訴楢本藏身之處。
藤木緊緊的握著求生刀,雖然抵不過弓槍和山刀,但是至少可以奮戰到底。
兩個人拚命的往前跑,一定要盡量拉開些距離。
已經顧不了會不會發出腳步聲了,兩個人拚命的往V字谷深處跑。
或許他可以救我們出去。
「怎麼了,喂?你給我說清楚一點啊?」
藍還在掉眼淚。
那男人看到藤木張開眼睛後,說了一些話。
黑暗中的眼力……
黑暗中,只有兩個眼睛微微的發著光。
灌木搖了一下。
想起普拉提的解說,一般來說,毒蛇的可能攻擊範圍頂多是抬起頭的兩倍遠,但是這並不符合已經藥物中毒的太攀蛇,因為剛剛這些蛇都是朝向目標物一擁而上的。
視線沒入一片黑暗中,不同於暗夜,不是黑暗,而是什麼都不存在的無色世界……
就在距離二、三十公尺處,從谷頂上方照射下來了一道星光,照著楢本那發光的眼睛和尖牙,雖然長相是人類,卻讓人更加毛骨悚然,那張吞下過一堆人肉的嘴巴,竟開口說著人話。
這世間……究竟是……
「這是我最後一個請求,讓我抽一根煙可以嗎?」
「……右邊吧。」
輕輕的轉過頭去,不遠處有一條太攀蛇正兇狠的瞪著這邊。
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靈魂咻的脫離了軀殼。
「我要走了,要不要跟來妳自己決定。」
「理論上是這樣,但並不一定就是這樣。」
班古魯班古魯的天空,掛著細細的上弦月,很像黑貓的睡眼,毫不感興趣的俯視著地面上的一切。
「等等!妳看這個。」
這時,收信機終於傳來了人聲,斷斷續續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又是分岔,一定得選擇其中一邊。
「我要往東走去收集糧食和水,妳如果不想跟來的話,留下來也沒關係,我會把遊戲機和收信機留給妳的。」
藍大叫著。
叢林的入口處,傳來葉子摩擦聲。
沒有理由,就是一種直覺。
來做什麼啊!快點回去!這裏很危險……
「為什麼,都快要死的人了,告訴我又何妨?……野呂田真的是遊戲主持人嗎?」
「不是楢本,可能是監視這遊戲的傢伙。」
額頭上蓋著一條濕毛巾。
已經夠了。
「我的腳……骨頭好像受傷了,沒辦法走了!」
食屍鬼的眼睛在看到火焰的那一瞬間,應該是什麼都看不到,這期間雖然不知道可以跑多遠,但是也要盡全力絕不放棄。
耳機不知什麼時候掉下來的,沒想到即使在如此緊迫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打瞌睡。
藤木關掉電源,雖然不是很清楚這東西到底是怎麼設計出來的,但是連這玩意兒都能知道持有者已經死亡,並且還一副幸災樂禍樣。
藤木心想,至少有把柴刀就好了。但是因為顧慮行動上的方便,只帶了些基本防身用的東西。或許潛意識裏,就是想避免和敵人硬碰硬。
只要能把敵人引誘到陷阱裏,一切就大功告成了。這樣不但可以免除危險,也不用花費任何力氣。藤木腦子裏一直重複著這種美夢。
但是,這不是楢本。
「那怎麼辦?」
顧不了陌生男人一臉瞠目結舌樣,兩個人絲毫沒有減緩吃的速度。
藤木換上新電池後,收信機又復活了。突然,從耳機裏傳來楢本發狂似的自言自語。
「怎麼了?」
有一條太攀蛇忽然抬起頭來,兩個人像結凍般似的停住,等待蛇轉移注意力。
藤木身子輕飄飄的,飛向天空。
瞬間,太攀蛇毫無警訊的開始攻擊。
藤木取下耳機。
藍點點頭。
遊戲的主辦人使用甲狀腺賀爾蒙以及雞尾酒等東西,要把普通人改造為食屍鬼,那麼如果這些毒蛇也注射了同樣藥物的話,一定也會變得非常的凶暴。
兩個人就像失去意識般,沉沉睡去。
「別停住,繼續走!」
前方又出現了三岔路,班古魯班古魯的自然景觀中,似乎偏好三種選擇。
鶴見望著天空,幾乎染成鮮紅色的身體,還不斷的淌著血。
不,真的是這樣嗎?
開始慢慢的往前走,距離出口處還有幾公尺,這時太攀蛇卻毫無警訊的攻過來。
急促的呼吸聲。
鶴見這男的雖然有點年紀了,但是因為長年從事勞力工作,體格相當強健,就算赤手空拳跟他打架,也未必贏得了。
但是並不能就此鬆懈,因為藤木知道這一咬,就足以致命了。
「告訴我……藍,妳又是為了什麼?妳到底是誰?」
藤木嚇得臉色發白,因為這聲音是從比自己還要接近避難處的地方傳來的,意思是對方也許已經闖關成功。
被一隻巨大卻看不見的手帶出這逃出過一次的遊戲舞台,藤木的內心交雜著無奈與絕望。
危機已經逼近。
鶴見緊抓住藤木的手。
遊戲機裏的插圖,那種形狀不像死亡蛇,奇怪的短胖身材,感覺比大青將(日本產的暗綠色無毒蛇)聰明,顏色是普通的茶褐色,也許第一眼感覺不出是毒蛇。
藤木悄悄的從岩石後探出頭來。
「我們現在要往那裏逃?」
……無奈。
藍直盯著鶴見的屍體,眼神混雜著恐怖與厭惡,和那種拚死命終於成功的喜悅。
「你在胡說什麼啊?」
早已嚇得半麻的頭腦,浮現一種詭異的感覺。
藍問。
楢本終於走到最後一個岔路,如果在這裏發出一點聲響的話,就慘了。
藤木死命的將催淚瓦斯,噴在那像是經過特殊化妝的怪臉上。
到底是誰?
彷如一種隔代遺傳,很久很久以前的狩獵時代,人類與生俱來的一種特殊能力,突然間又覺醒了……
橘色的火焰映照出一張奇怪的面貌。
就是現在。藤木展開連續猛攻,想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這種勇氣。藤木以特殊警棒往鶴見的手腕劈下去,結果沒有瞄準,https://m•hetubook•com.com
打到指關節,但是鶴見還是痛得哇哇大叫,求生刀也掉了下來。
「把眼睛閉上,兩隻手按住……等我說好之前,絕對不可以睜開眼睛。」
一步一步的逼近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現在那傢伙就緊跟在我們後面。」
遊戲機裏的畫面,滿是「Bad End」的文字,跟安部芙美子的時候一樣……
像是人內心裏所暗藏的冷酷、惡意、忌妒、憎恨和憤怒等所有的負面情愫,在全身上下猶如熱氣般昇騰著。
前方傳來聲音。
一清二楚,就在叢林入口處附近。
現在說這些都已經無濟於事了,重要的是結果。
也不可能停下來啊。從耳機中隱約可聽見,鶴見小心翼翼往前進的聲音。
敵人小心翼翼的進入叢林,慢慢往前推進。
藤木趁還沒被發現時,趕緊退回去。
藤木強硬的要將藍拉起,藍卻搖頭。
「這我當然知道。」
悲從心來。
但是就是沒有出現。
「不知道,完全聽不到說話的內容。」
看來,只有把他引到陷阱裏了。
獵物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叢林間響起了一陣微小的聲音。
藤木還是無法輕易的去除警戒。
轉彎處,藍的腳忽然絆了一下。
是鶴見,他進來了。
過了一會兒,太攀蛇並沒有攻擊過來,已經看不到毒蛇的影子。
後頭傳來楢本的聲音。
雖然沒有正中太陽穴,但是也讓藤木差一點因為腦震盪而昏死過去。
這才發現大腿已被彎曲尖銳的毒牙刺到了。
恐懼與睡眠的慾望激烈的糾葛著。
陌生男子用英文拉雜的問了一陣後,發現無法溝通,只好默默的遞給藤木他們塑膠杯,口乾舌躁到極點的藤木,閉著眼喝著水,是檸檬水。
「剛剛那聲音,是什麼?」
或許因為天氣過於悶熱,雨也不是很大,但是水已經完全把衣服打濕了,粘濕的貼在皮膚上。加上體溫不斷的降低,藤木覺得不同於往常,體力消耗的程度特別快,不用說,藍更是一臉的疲憊。
難道這又是什麼詭計嗎?藤木心中突然湧上這樣的念頭。讓我們誤以為敵人只有一個,然後另一個再從另一邊逼近……
藤木環顧四周,看不到有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
弓箭陷阱的線非常細,為了防止腳被勾到,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走。
忽然藤木的指尖像是碰觸到什麼。
藤木抬頭看著龜裂的山岩,宛若聖誕節霓虹燈飾的星空下,山岩的輪廓看起來更明顯,龜裂般的山谷,越往上,就變得越寬。
「還是不行。」
耳朵深處迴蕩著野獸般呼吸的聲音。
藤木對於自己的貪睡感到極度恐慌,緊張得連心跳聲都聽得見。
肩上背著弓槍與五、六十公分彎曲的物體。
耳朵可以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沿著山脊逃這種小技倆,相反的或許是個失誤,因為當再一次下到地面後,就會留下很明顯的腳印。
總而言之,再留在這裏是很危險的。
結果還是繼續頂著大太陽,在炎熱的草原中行進。兩個人不停的喝水,用水澆在發熱的頭和肩膀上,保險套裝的水馬上就見底了。
花了一些時間才發現他說的是英文,好像是說「Are you alright?」
原住民的男人指著平原,嘴裏嘟噥著像是讚歎著什麼,雖然還是聽不懂他所說的,但總覺得他的意思是「在這麼富饒的土地上,怎麼可能餓成這樣呢?」
剛剛劃出火柴時,眼睛瞬間習慣了亮光,現在又要再一次適應黑暗,需要一些時間。一時之間,地面看起來就像是宇宙般的漆黑。
「他說什麼?」
遲疑了一下,藤木還是用火柴點了煙,火柴也所剩無幾了。
藤木往前走了兩、三步後就倒在地上。
證明了剛剛眼前那一幕,設計出來的怪獸與怪獸間的殘殺畫面。
「你看,這條路……」
藤木看著只穿著一條短褲的男人,感覺像是澳洲的原住民,也許對不熟悉的亞洲面乳感到有點畏懼,但是如此親切的態度,應該是個善良的人才對。
耳機傳來最後的訊息。
「怎麼啦?」
藍沉默不語。
「可以啊。」
距離越來越近了……
鶴見打算從草堆裏爬起來,卻被藤木噴個正著。
男人一臉驚愕的表情。
「你說什麼?等一等,你……?」
也許他是在問,你們在這裏做什麼?為什麼會來到這裏等問題。就算聽得懂他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非逃出這裏不可。
「不行,你好好躺著。」
藤木這時終於了解,所謂遇到雨季,班古魯班古魯的交通就會完全癱瘓的意思。就連四輪驅動車都很難前進。
小心翼翼的繞過旁邊,眼看就快踩到這些傢伙的身體,腳抖了一下,無比慎重的跨越過去。
「你想怎麼樣?」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等等。」
就像是將清晰的夢境,與白天所看到的幻覺,混淆在一起似的。
發光的眼睛穿透黑暗,直盯著這裏瞧。
藤木說。
藍的語氣還是吞吞吐吐。
全身直冒冷汗。
對方除了跑得快之外,在黑暗中,眼力也比我們敏銳。
藤木抽出電池換到已經快沒電的收信機後,就順手將遊戲機丟到草叢堆裏。
「聽到楢本的聲音,表示他還在班古魯班古魯的某處,如果從我們後面追過來的話,應該離得不是很遠……」
看來那傢伙打從心裏享受這場獵殺行動。
整整睡了八小時以上。
收信機那頭還是傳來楢本的囈語。
一種不真實的清涼感,將煙吸入肺裏,再慢慢的吐出來。
藍一臉痛苦的叫著。別過頭,拉扯著掛在腰際的助聽器,發出喀哧喀哧的聲響。
自己是獵人。
藤木把香煙弄熄。
猛烈的神經毒已經開始蔓延到全身,儘管比日本的夏夜還要高溫,卻像是在嚴冬中,全身的體毛冷到豎起來。
等這瘋狂遊戲結束,平安無事的回到日本,到時候……
食屍鬼怪異的臉更加扭曲,大聲尖叫著。
「我們是不是該為彼此的重逢而高興一下啊?然後再好好想一想該如何有意義的度過所剩不多的人生……現在應該是開始倒數計時的時候,不是嗎?」
藤木已經受不了這種修行儀式,昨天明明水源是那麼的充足,而今天卻面臨無水的困境。這附近不要說河川,就連積水的小坑也沒有。
但是冷靜思考後,覺得這種解釋並不合理。首先得先識破遊戲機裏面裝有竊聽器這件事,從情報這點來看,楢本他們並沒有跟上,所以應該不會連這都想得到。
食屍鬼悽慘的大叫著,想甩掉手中的山刀,但是手腕卻麻痺的不聽使喚。
淋著雨走了約莫一個小時,前方出現了一條小溪,或許這條小溪原本就不存在,挾著褐色的泥土,水勢相當洶湧,雨量一增多的話,就會流得更湍急。
鶴見一面吼叫,一面以握著求生刀的右手護著滿是腫皰的臉。
「這樣,應該就不會追上來了吧?」
有點半途而廢的心情,光想一些無濟於事的事也沒有用。
「不玩了?那你的意思是……?」
藍遮著臉,開始嗚咽了起來。
附著藍的耳邊小聲的說著。
背後傳來激烈的怒吼聲,大到幾乎聽不到藍的響應。
「沒有辦法了,這是全世界第三毒的蛇。」
「對我而言,這已經不重要了。」
第一,這裏適合紮營。第二,有天線的話,收信的效果會比較清楚。第三,之前做好的一些陷阱,不管是洞穴或是弓箭,經過確認後都還保持原本的狀態,可見這附近應該沒有任何會落入這種陷阱的大型野生動物。
全神貫注的聽著收信機裏的聲音,果然應驗了藤木所想的。
「我一定要問,妳知道關於這遊戲的事嗎?」
「你這狡猾的傢伙……就快變成一團肉了。」
「聽不到嗎?」
循著藤木的視線,食屍鬼也注意到蛇的存在。
「你忘了還有楢本嗎?你打算把我一個留在這裏?」
黑鴉鴉的臉,眉毛骨向外凸出,深陷的眼
和*圖*書窩,黃濁的眼睛閃閃發光,還有那塞得下拳頭般大的嘴,露出白白的尖牙,尤其是那一頭又灰又硬的頭髮,蓬亂的豎立著,下巴留著像玉米鬚一樣的絡腮鬍。
可能是吃了太多人肉的報應,滿臉被腫皰覆蓋,從眼窩中突出的眼睛,映照著不太相稱的小虹彩。
藤木失去了武器。
「楢本……?」
不能保證所有的蛇都參加過了剛剛的攻擊行動,不過絕對不可以再激怒牠們。
水滴沿著草木的葉子掉落到大地,紅色的岩石經過雨水的濕潤,漸漸的變成深紅色。
聽到藤木這麼說之後,藍才稍微放下心來。
他一定是跟著我們的腳印追上來的,如果不想留下腳印,就只能避開軟土走在粗沙礫上,可是會發出很大的聲音。
雖然微弱的火光僅維持了兩、三秒鐘,但已經足夠用來確認上面所寫的阿拉伯數字「3」。
「嗯!」
藍沉默著,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選擇在這裏休息的理由有三個。
「前面是死路。」
如果只是充滿著不安,只會因為絕望而喪失求生的意志。
三明治真是無與倫比的美味,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鶴見那張可怕的遺容,不時的浮現眼前,猶如壞掉的古井的汲水器般不斷的吐出血來,直到全部吐完才肯甘願的死去,像是在進行著他的最後一項工作……
再次回到深紅色的迷宮。
到底該怎麼辦呢?
「聽到啦!在那裏是吧!」
不過至少我已經盡了全力。
仰望著夜空,因為視野越來越小,彷彿就像從井底往上仰視似的。
但是照普拉提的說法,太攀蛇的確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蛇。
「但至少不需要擔心食水問題。」
因為收信機一直都沒有傳來任何聲音,藤木覺得不對勁,所以決定還是開著電源,而且戴上耳機,當楢本或鶴見逼近的時候,就可以有所警覺。雖然會消耗極大的電量,但是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藤木感到相當不安。
也許是那種能夠設定瞄準範圍的高性能萊福槍,而且是從遠距離狙擊的。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懲罰。
谷底稍微變寬了,約有五、六公尺,兩側長著一種叫斯皮尼非克斯的雜草,如果要躲避太攀蛇的話,就只能走沒有草的中央,但是並不好走。
「槍?怎麼可能?楢本他會有槍嗎?」
這一帶沒有轉播器,收信機就無用武之地了。意思就是,已經從這遊戲抽身了。
藤木刻意壓低身子,查看四周。
難道是往旁邊走了?
藤木這才瞭解他已經不是人了。
但是現在還不是發怒的時候。
但是為什麼不像攻擊食屍鬼時一樣,兇猛的攻過來呢?
藤木覺得鶴見應該就在坑洞的前方,從葉子的摩擦聲或灌木樹梢的沙沙聲,感覺得出來。
還沒發現任何東西,藤木繼續等待著。
這傢伙真的神經錯亂了,但是現在也不能冒然將收信機關掉,因為這是唯一可以知道對方位置的線索。
太攀蛇咬住食屍鬼的脖子,動作超乎想像的乾淨利落,瞬間毒牙插入了好幾個地方。
在那黑漆漆的迷宮裏走著。
即使肉眼也可以認出,鶴見並沒有帶著什麼弓槍之類的東西,看起來行李包好像也是空空的。大概是想讓自己身子輕盈點,走得快一點吧。只有一把可以當作武器的求生刀掛在腰際。
「怎麼辦?」
「太好了……這樣,就只剩一個人了。」
藍默默的點了點頭。
殺掉,一塊塊肢解,吃掉。
帶上耳機。
之所以沒跟那男人走,是因為藤木考慮到,如果楢本追上來的話,恐怕三個人都難逃死路,至少像這樣兵分兩路的情況,楢本不可能來個兩面夾殺。
連查看筆記本都不需要,姑且不論記不記得其他數字,清清楚楚的記得編號3就是太攀蛇。
好像是被突出的岩石絆了一下,藍微弱的呻|吟著。
結局果然是Bad End……
「沒有。」
藍臉色發白。
楢本緊追著,這是不爭的事實。
藤木終於打開心防了。
「沒有,從一開始就沒有生氣。」
藤木本能的向後退,已經沒有機會看清楚對方的樣子了,現在只能憑聲音來判斷。
藤木拉著藍的手腕,拚命的往前跑。
連藤木自己也被臭味所刺|激,熏得連眼睛都張不開,想必對方更不好受。鶴見痛苦的閉著眼,歪著臉,露出牙齒。那種似笑非笑的樣子真的很詭異。但是鶴見就是不肯放手,反而越來越用力。藤木的骨頭像快被他捏碎似的,連手中的特殊警棒都掉了。
「但是,剛剛那個人……」
抽出香煙,發現盒側沾著已經乾涸的血跡。
藤木呆坐在地上。
可以確定的是,對方已經逼近了,不過完全掌握不到會由哪個方向竄出。
「我知道,但是楢本一定會來攻擊我們的。」
追著逃走的獵物,經過一夜的狂奔疾走,疲勞使得雙腳無力,眼睛昏花,汗水直流,被一堆叢林蒼蠅死纏著不放。
「也就是說……他是遊戲主辦人身邊的人,只是個用完就可以丟的棋子……」
已經無法忍受了。
一定會被惡鬼打死的。
藤木不斷祈求著,至少也等這一切結束。
況且變成這種結局,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你們就要成為我的食物了!」
藤木反射性的抽出特殊警棒,用力一甩,棒筒上鎖的金屬聲,響徹叢林。
藤木催促著藍,一旦被發現的話,就逃不掉了,而且這裏不像班古魯班古魯那樣的迷宮,在這種一覽無遺的平原,根本沒什麼花招可以耍。
等著,現在就過去了。
不,不是用打的,是用戳的……
濛濛細雨打濕了整個班古魯班古魯。
是弓箭陷阱的線。
男人已經消失在樹叢的另一端,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他聽到腳步聲的話,那一切都完了。
對藤木而言,那一帶就像包圍在瀝青般的濃密黑暗中,現在只能仰賴藍的眼睛了。
藤木再也提不起任何鬥志了。
藤木瞬間將藍推往谷外,接著自己也準備逃跑,左側大腿卻突然一陣劇痛。
但是在星光的掩映下,隱約感覺像似白色的線條浮出來般。
雖然想將敵人引誘到一個適當的地方,但是在這裏應戰會是個正確的選擇嗎?
敵人已在五十公尺前方處,正一步步向這裏逼近。
總覺得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追上來。
把握現在的機會。
看到了出口,藤木放心的鬆了一口氣。
兩道圓圓的磷光射入藤木的眼底,是那種淡綠色的光。
藍握著八個單三的鹼性電池,平常助聽器需要用到這麼多電池嗎?
想起從前聽說過,如果吃了人的眼球,眼睛就會發出像野獸般的光芒,莫非是真的……
食屍鬼的眼神遊移在藤木與草叢間,這時啪的一聲,熊熊的火光在枯草中蔓延開來。
不久,鶴見就如同棒子般硬直的往後倒下。
看到藤木的舉動,藍起初有點嚇到,但似乎馬上就瞭解藤木的用意,同樣抓了土塗滿全身。
藍心虛的問著。
已經想不出任何對策了。
藍壓低聲音問著。
原本以為藍會提出一連串的問題,但是意外的藍並沒有。
「因為這不是遊戲主辦人所期待的結果,也不是楢本所希望的,現在他的腦子裏就只想殺了我們。」
「火星的迷宮」……
去了數公里後,到了班古魯班古魯的東邊。
在這之前,藍從來沒對藤木選擇的路發出一句怨言,但是此刻聽得出藍心中的不安。
「這麼重要的肉要是腐爛了……」
楢本就快追上了。
藤木和藍依偎著,內衣濕濕的黏在皮膚上,相當不舒服,但也只有忍耐了。
「哈,終於選右邊了,為什麼突然變了呢?……一直往左走膩了是吧?……但是不管那邊,都是一樣的。這腳印還是新的,應該不到一個小時……就快了……期待你們將變成一團肉球……」
後面又緊跟著好幾條太攀蛇,開始展開集體攻擊。
「聽到什麼了嗎?」
藤木決定踏出一步。
藤木淡淡的回答。藍卻一臉消沉樣。
但是,一切都是無法和圖書預知的事。
他們穿過了兩種陷阱。耳機中不斷傳來急促的呼吸聲,和野獸般的吼叫聲。
當意識恢復時,發現臉上方有個黑影,是個容貌魁武的男人的臉。
「沒錯,或許我們睡著時,就已經拉近了相當的距離了。」
在一開始,就選擇了正確的岔路,之後也沒有做過什麼錯誤的決定,現實情況比遊戲來得嚴苛,儘管如此,好像也不一定會順利。
但是陷阱並沒有任何反應。
耳機的雜音混雜著嘟囔的聲音。
耳機裏傳來風聲、鳥鳴聲、還有草叢沙沙的聲音。
「但、但是,我們不是已經來到班古魯班古魯的外圍了嗎?他應該知道如果違背警告擅自逃出來的話,會有很重的懲罰的,不是嗎?」
天色未明,兩個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遠方的山頂上插著兩支大大的天線。
想想,沒有什麼比能跟背景融為一體的特性相抗衡了,遠比那些敏捷花俏的毒蛇來得可怕。
「妳在說什麼啊!快點站起來!」
藤木開始翻找著鶴見的行李袋,除了遊戲機外,幾乎沒有其他可用的東西,唯一的收穫,是在外側口袋找到的香煙盒,裏面只剩兩支,可能是因為火柴和打火機都用完了,所以才剩下來的。雖然藤木平時絕對不抽含薄荷腦的香煙,但是這種非常狀況,卻是個求之不得的好東西。
集中精神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著,現在只能想著這一瞬間的事,無法預知一個小時後,或者短短的十分鐘後,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藤木再次習慣只有星光的暗夜,毒蛇群還是死纏著食屍鬼的屍體。
楢本一直不停的喃喃自語著,似乎連現實與幻想,現在與過去,都已經到分不清楚的地步了。但是對於獵殺藤木他們這件事,卻異常的有自信,這點實在令人有點匪夷所思,難道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嗎?還是真的緊追在後。
在這一望無際的平原,沒有什麼可藏身的地方,還是得再逃回班古魯班古魯。
再往前走,看到一棵看起來營養不良的刺檜,雖然當不成樹蔭乘涼,但多少可以擋一下,兩個人就像全身癱瘓似的躺在樹下。
來了,他們來了。遊戲機所發出來的電波,收得清清楚楚。
藤木押住耳機,沒錯,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的確聽到了,是人呼吸的聲音。
藤木示意藍別出聲,集中精神聽著從耳機傳出來的微弱聲音。但還是聽不清楚談話的內容,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完全聽不到。
只要一深呼吸,肚子就會隱隱作痛,左邊的太陽穴和大腿都還呈麻痺狀態。
難道到最後,妳還是不肯告訴我嗎?
在這種地方,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緊張得連背都拱起來了,藤木輕輕的將食指頂著唇邊。
食屍鬼終於無法動彈,完全氣絕。
「不想看心愛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就盡可能從頭到尾都不要作聲,妳如果不想太痛苦的話,就不要隨便亂動。」
那男的聳聳肩後,就開始往前走。
藍摀著臉蹲在地上,藤木扶藍站起來,悄悄的往食屍鬼屍體方向走去。
「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想保護我們而已。」
害怕醒的時候,楢本就站在面前。
藤木把藍搖醒,藍一臉睡眼惺忪,很不高興的瞅了藤木一眼。
鳥瞰著整個班古魯班古魯,到處都像是迷宮般的連綿山岩,以綠色的草木為背景,橘色與黑色的對比顯得特別明顯。山岩的外側就是寬廣的草原地帶,對面有個大湖,和其他山脈。
藤木蹲下身子,手上抓起了一把土,將那發出刺鼻臭味的泥土,全身上下亂塗一番。
食屍鬼笑了笑。
他就站在死路的入口,臉朝著這邊。
我就這樣死了嗎?
叫了一聲好像是「Oh!Shit」還是「Bastard!」後,就往應該是停著車子的東邊跑去,比著手勢叫藤木他們也一起來,但是藤木卻抓著藍的手往北逃。
藤木皺著眉頭,因為話語支離破碎,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藤木馬上指著左邊,沒有任何根據,連憑直覺判斷的時間都沒有,只是一種機械式的抉擇。
是楢本,當然完全看不到他的臉,兩手拿著弓槍緩緩的朝這逼近。
「這些傢伙……」
「楢本應該早就發現鶴見的屍體了,這樣他就可以先填飽肚子,不像我們是要採集叢林野食,所以他有可能循著腳印追上來。」
大家都不明不白的死去。
難道真的要在這種地方,被這說著人話的食屍鬼了結生命嗎?而且被殺了之後,還要被肢解吃掉,一想到就忍無可忍。
那男人指著立在草原上,很像墓碑的土堆,藤木點點頭,因為那也是普拉提提過的,所謂至高美味的叢林野食,白蟻窩。
但是編號3的太攀蛇(Coastal Taipan)在每一項,都是獨佔螫頭,太攀蛇那肥大的身軀,最長可達三.六公尺,具有非常猛烈的攻擊性,而且靈敏度相當高,毒牙長,毒量特別多。
「你快跑吧!」
睡意馬上襲來。
想起夢裏的內容,也許是一種無意識的警告。的確當自己走下山岩後,並沒有留意到腳印的問題。
沒多久,一道濕暖的液體,順著藤木的肩膀流下,彷彿聽到一陣潺潺的流水聲。
而且,還有一件事。
接著,鶴見又用右腳不停踹著藤木,踹得藤木左邊的大腿都麻痺了,根本無法站立,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滿天的星空就像是碎玻璃般,鑲在黑色的天鵝絨上。
食屍鬼儘管扛著沉重的武器,腳步還是很敏捷。
「那你覺得我們還有別的方法可想嗎?」
雖然兩人體格差不多,但顯然臂力有差。一定要將對方擊倒的意志,已經無法和痛苦相抗衡了。
藤木將頭探出洞外,耳機傳來像是風箱般的呼吸聲。
如果沒有血清的話,就無藥可救了。
「所以要把他殺了嗎?」
鶴見又發出滿足的吼叫聲。
「總之先往正東方直走就是了。」
儘管如此,在叢林裏行進是一件相當辛苦的事。
藍也醒了,蒼白著臉看著那男的。
是V字形谷……絕望如同潮水般,從四周湧來。
藤木突然拉著藍的手往前跑。
那不是人類的眼睛,如果是的話,在黑暗中不會那樣發著光。
藤木突然想打開收信機聽聽看,結果什麼都聽不到,只好苦笑了一下。
叢林入口處,地形比四周稍微高一點,也有可以躲藏用的大岩石,這也是藤木看中這地方的理由之一。
「我們是最後存活下來的,應該互相合作才對啊!」
食屍鬼無聲無息的悄悄逼近著,但是收信機裏傳來微微的腳步聲,大步大步的跳躍著。
「那是槍聲。」
從鶴見的遊戲機裏取出的電池,已經沒剩多少電量了。
藤木關掉收信機。
藤木將身體貼往地面,往叢林深處張望,還是看不到對方的身影。
極度恐懼的情緒終於舒緩下來,藤木看著藍。
「來了嗎?」
所以這種情況,楢本一定會先追我們,雖然會花點時間,如果那原住民男人可以幫我們聯絡到警察的話……
「不。」
看到閃爍的火焰後,黑暗中的眼睛就不敏銳了,四周看起來就像五顏六色的不規則色帶在空中漫舞著。
「有聲音……應該是楢本。」
藤木的不安,馬上傳達給藍。
「為了我們能夠抵達終點啊……」
「不……」
腳底盡是小石頭吱吱嘎嘎的聲響。
這時藤木看到食屍鬼,左手盤著一尾大蛇。
食屍鬼用粗樹枝點上火,像火把一樣高舉著。
「要往哪一邊?」
「收信機掛了,沒電了。」
接著,又掏出了裝在保鮮盒裏的三明治。
「危險!後面!」
藤木稍微猶豫一下後,就跟藍開始忘我的咬起三明治,那是好久都沒有嘗到的美味,正常的食物。
但是從那裏頭卻飄來微微的消毒藥水臭味。
看來大概是楢本留下來處理野呂田的屍體,或覺得鶴見一個人應付就綽綽有餘了吧。
但是不合理的感覺還是不斷侵hetubook.com.com蝕著理性。
徘徊在夢境與現實間,身體雖然是在休息,但是強烈的危機意識卻逼得自己無法完全進入夢鄉。
「就在那裏嗎?為什麼要逃呢?不談一談嗎?」
藤木已經氣得七竅生煙。
藍嚷著要休息,想想到目前為止,藍從沒主動這麼要求過,可見她真的是相當累了。
「什麼意思?」
藤木痛得摀著臉,接著又是一記,藤木痛苦的吐著胃液,在地上打滾,一副快不行的樣子。
雖然已經吃得飽飽的,但是又開始覺得胃腑勒緊全身,像著火似的一股強烈的飢餓感。
那男的手指著東邊,一直比著開車的手勢,藤木終於能夠稍稍的理解他想表達的,好像是說「my car」或是「10kilometers away」之類的話。
藤木抬頭望著天空。
「你的意思是……已經完全瘋了嗎?」
「我並不是自命清高,只是如果想活下去的話,只有這方法,但我還是無法接受。」
「已經沒辦法了……」
但是不管會不會遇到蛇,事情還是會轉變。藤木環伺著V字谷的四周,四周一片漆黑,就算有寫什麼也不見得看得到。
但是如果繼續往前走,前面是條死路的話……
藤木再一次受到打擊,不到一個小時,第一次選擇了往右的路,還只不過是十五分鐘之前的事。
到現在還沒有被追上只能算是僥倖。還是因為楢本帶著弓槍等重武器,所以行動沒辦法像鶴見那麼迅速,不管怎樣,與其現在這種半途而廢的狀態,不如早一點遇上比較輕鬆。也許下意識是這麼期望著的。
這種臭味一定是跟有死亡蛇的山谷一樣,裏面一定有一大堆毒蛇。
這些都無所謂,因為有個明確的目標,要追殺兩個逃走的人類。生殺的慾望讓身體痛苦難當,舌頭上殘留的肉味,像麻藥般的控制著意識。
我們,接下來或許就變成「我」了。
身體開始麻痺,下半身已經完全沒有感覺,連手腕也不能動了,意識開始模糊。但是至少在臨終前,一定要問到最重要的問題。
「不可以說話!」
藤木迅速轉過身子,開始噴灑催淚瓦斯。
想到可能的理由時,藤木感到一陣驚愕。
弓槍的箭,從那之後就沒有再射過來了,畢竟隔著這樣的距離,是不太可能瞄準的,剛剛那一箭,也許只是一種警告的意圖。
意外的,鶴見相當謹慎。一步一步確認過四周的情況後,才繼續前進。
毫不猶豫的殺了一個局外人,沒有任何罪的人,就因為怕他去討救兵嗎?
奇怪的是,沒有聽到楢本的聲音,如果兩個人是一起行動的話,應該會交談才對。
「……但是,他已經一個人了不是嗎?還會跟誰說話?」
「噓,不要出聲,現在正在幫你急救。」
有人在那裏。
藤木伸手摸著口袋裏的催淚瓦斯和特殊警棒,這兩樣根本就稱不上是武器。
再沿著河川往北走了一段路,終於找到了一處可以渡河的地方,踩在凸出的岩石上,一路跳著過去,就體力而言,這絕對算是激烈的運動。
一剎那,身體害怕得無法動彈。
「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天亮後沒多久,開始了日射地獄。
「失去了耳朵,表示我們已經不佔任何優勢了,總之就是繼續逃。」
在巨大的迷宮中,被食屍鬼追殺,到處逃竄尋找逃生之路。
藤木早已眼冒金星,頭部又挨了一記右勾拳。
鶴見一手舉起藤木的身體,發出野獸咆哮般的聲音,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只聞到一股非常刺鼻,像腐敗的肉般的口臭。
班古魯班古魯裏的植物,切開莖的部分還有水份可以飲用,但是這裏卻完全看不到這種植物。
藤木口裏雖然這麼說,但是根本不知道今後該怎麼走下去才好,就算再折回去,不但浪費時間同時也是死路一條,最壞的情況或許就是跟楢本對上。
紅紅的眼睛直瞪著食屍鬼。
想必此刻一定覺得自己已經把那兩個惡鬼給遠遠的甩在後頭,所以才能熟睡著。
無色煙霧瀰漫開去,滿是刺鼻的臭味。
是食屍鬼……專門獵殺人類,有智能的肉食性動物。
約有三公尺長,茶褐色的鱗片閃閃發光,是太攀蛇。
藤木看著藍。
藤木拿起望遠鏡確認一下四周的地形。目光所及的一片紅茶色平原中,散佈著草叢與灌木林。
要擔心的是今天晚上的落腳處,這裏不同於班古魯班古魯的山岩,看不到什麼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只能找個適當的地方隨便挖個洞。
但是聲音相當微弱,可能是電池快沒電了。
藤木指著山崖盡頭的左側。被大岩石凸出部分遮住,加上是在谷底的陰暗處,所以不仔細看根本就不會發現,原來是一個寬約兩、三公尺,像是龜裂似的羊腸小道。
「就在那裏嗎?為什麼要逃呢?我們不談一談嗎?」
看到藤木點頭,藍臉色發白。
一鑽近避難處,兩個人就依偎在一起小睡片刻。
就算太攀蛇是多麼具有攻擊性的蛇,但是這已經不像是一般野生動物會採取的行動。
藤木看看地面,光是下小雨,土質就已經相當鬆軟,所以絕對會留下很明顯的腳印。倒不如來個傾盆大雨,把全部都給洗刷乾淨,但是那樣的話,就更不容易找到可以棲身的地方,真是個棘手的問題。
「小白兔們……逃吧!隨你們逃,逃吧!我絕對會抓到你們的,把你們咬死,你們真以為逃得了嗎?笨蛋……你們逃去那我可是一清二楚……我看到腳印了,再怎麼暗的地方我都看得到……我的眼睛可以看到所有的東西……看到你們的內心……不論白天或晚上……你們經過的地方,都有紅外線留下的體溫影像,發出一閃一閃的紅光……就像路標一樣,指引著我……你看看,連樹都在幫我……你們沒聽到嗎?四周都在笑咧!笑你們有多笨,居然不知道馬上就會被活逮……然後被我生吞活剝的吃掉……樹木、小草、石頭、山岩,都在狂笑著……」
食屍鬼發狂似的吼叫著。
大量的毒液不斷侵入體內,雖然努力的想往前走,但是神經似乎已經受損,動作就像機器娃娃般不靈活,啪的一聲倒了下來。
這一帶的土壤好像含著什麼特別的成份,比班古魯班古魯還要艷麗的深紅色,與樹木或草的顏色剛好呈對比,看起來特別顯眼。
以兩種色彩構成的天空為背景,映照著那接近紫色的深紅色山岩,與之相對應的則是那沉睡在黑暗中的谷底。
「又是三岔路,哼!難不倒我的。又是往左,看來你們好像比較喜歡往左走嘛!照理說,一般人下意識都會選擇右邊,所以你們就想說走左邊會比較安全,是吧?笨蛋,你們馬上就知道啦!你們馬上就知道啦……」
藤木焦急的往後退,雖然隱約看得到地面,但沒辦法看得清楚,萬一踩到太攀蛇的尾巴,不用等到食屍鬼來,就已經完蛋了。
但是就在下一個轉角,橫亙在藤木眼前的,卻是前方五十公尺處像面屏風似的岩壁。
「往西邊?」
沒氣了,身體向前飛去,又被拉回。
日正當中,疲勞與口渴也達到了極限。
藍對於自己擅自跑出避難處的事道歉,但是似乎有非得這麼做不可的理由。
「這裏或許很難找得到叢林野食。」
在遊戲書裏,這個時候,就已經確定是Bad End了,不管選擇的是哪一條路,都難逃一死。
一瞬間,卻覺得後方有股奇怪的感覺。
迎著濕暖的夜風,藤木戴上耳機。
會被殺的。
藍大叫。
藤木緊張得連聲音都沙啞了。
藤木慢慢起身,箭的尾巴指著南方,表示楢本應該是在南邊,但是到處都沒有楢本的身影,不過約一公里遠處,有個高起的小山丘,或許是從那裏射過來的也說不定。
藍手遮著嘴巴,默默的搖頭。
這時彷彿聽到妹尾的聲音,藤木心想這下完了。
但是這次,藤木很努力的聽懂了一些,因為對方一直重複著「Fiying Doctor」的字眼,因為兩個人看www.hetubook•com•com起來體力相當弱,大概想叫醫生之類的吧。
藍神經質的撥弄著塌在前額的頭髮。
「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看看就回來。」
特別是在黑夜的班古魯班古魯。
……敵人正逐漸逼近著。
「我一直在想,見到你的時候,一定要問你一個問題。」
藍說。
像是強韌的繩子般的生物群,不斷的攻擊著,固執的啃咬著那已經無法動彈的屍體。
後來才想到是沙子的關係,因為身上塗著灑過藥品的沙子,所以牠在猶豫要不要採取行動。
鶴見迎面給了藤木一記痛擊,本以為被警棒一揮,這惡鬼的手指應該會骨折……
已經沒辦法了……藤木覺得末日就在眼前……鶴見又開始死命的踹著。
毒蛇的危險性不一定取決於它的毒性,還要考慮毒量與毒牙的長度,攻擊性與敏捷性。
兩個人嚇得回頭,在這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那聲音就像遠處的雷嗚般迴響著。
依毒性的強度而言,編號1的內陸太攀蛇是屬於溫和派的,編號2的西方褐蛇,動作敏捷,一受刺|激就會立刻反擊,但唯一的弱點就是毒牙較短,所以無法將大量的毒液灌到對方體內深處。
停在刺檜的樹梢上,正是那深紅色鶯。尖銳的鳥鳴像是一種警告的訊息。
「看來他已經完全精神錯亂了。」
「你是指什麼?」
「沒有,我已經厭倦了,不想再玩下去了。」
「沒路了……雖然有腳印,可是……難道是陷阱?」
……笨蛋,現實與書中的世界是不一樣的。藤木內心難道希望一死解脫嗎?假設這遊戲真的是依照「火星的迷宮」所佈局的一個遊戲,那結局也不一定會是一樣的。
看到藍的臉,她在哭泣,淚珠滴在藤木的臉上。
「我知道。」
原來是手製的槍,漂亮的刺穿鶴見的喉嚨,混雜著泡沫的血液,不斷從嘴巴和喉嚨的傷口處溢出。
「……對不起。」
藍一臉的不解。
藤木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主意。
「怎麼啦?」
「拿去……」
食屍鬼拚命的想用火把蛇驅走,但是太攀蛇完全沒有反應。
藤木發現自己的揣測太過天真了。
如果太攀蛇的注意力轉向這邊的話,我們也完了。
從剛剛就一直有這種感覺。
走出洞穴,刺眼的陽光照亮著整個班古魯班古魯。
「我們是放棄了遊戲而逃出來的,不是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最後的勝利者不就是楢本了嗎?那他還有必要追我們嗎?」
他們不用槍殺應當受到懲罰的我們,而改變了原先的計劃,決定讓楢本代勞,不過這正符合他們想要的劇情。
刷亮了一下火柴。
除了走進去,沒有第二條路了。
「還不知道。」
那傢伙正循著我們的腳印追來。
腦子所想的只有這些。
接下來的內容,讓藤木一陣錯愕。
「走吧。」
往左邊的岔路異常的蜿蜒曲折,而且越走越窄。
楢本抿嘴笑著。
雖然很想慢慢的吃,但不知不覺就發現自己竟像個害怕食物被奪走的動物般,縮成一團,狼吞虎嚥的大口嚼著。
偏偏是最差的一個數字。
兩隻矗立的腳影,確實是人的腳。
「怎麼會……」
一場小火災燒到只剩下幾根枯草,從焦黑的草叢中飄來陣陣臭煙味。
嘴唇微微顫抖著,想再問最後一次,可是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那男人用澳洲腔英文拚命的問問題,但是依藤木的英文聽力,幾乎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就算藤木以前待過知名的證券公司,但沒有調任海外部門的經驗。
藤木對於還沒向他致謝的事,耿耿於懷。
太攀蛇群以火焰為目標,反覆的進行著一波波的攻勢,可能是因為這不速之客和火焰打擾了牠們的好夢,瘋狂的攻擊著。
「我是指我們這樣互相殘殺,不就中了設計這遊戲的傢伙的意圖了嗎?」
或許這個人真的和遊戲無關,直覺告訴自己可以相信對方。
對方或許會懷疑一些刻意掩蓋的痕跡。
「藍,睜開眼睛!拉緊我的手。」
藤木終於能夠適應黑暗了。
這時,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伴隨著地面上飛揚的塵土。
「但是……你不怕懲罰嗎?」
食屍鬼的弓槍掉了下去,踉蹌的向前走了兩、三步,藤木握緊求生刀準備應付。
藤木按住想馬上衝過去的藍。
藤木搖搖晃晃的想要站起來。
張大著眼,直盯著已無法動彈的鶴見,雖然知道鶴見已經死了,但還是會擔心這惡鬼是不是又會起死回生。
「沒錯……是發瘋了。」
一根細長的棒狀物插在地上,是弓槍的箭。
不知不覺,兩個人都睡著了。
耳機又傳來楢本的聲音。
「最後有件事想問妳……」
毒蛇群已經疲勞困頓得無法動彈,瘋狂似的怒氣也收斂了點,呈現一種虛脫的狀態。
聽覺也漸漸麻痺了,藍好像在說些什麼,卻聽不見。
「二選一……果然是左邊。」
之後又出現了幾尾太攀蛇,循著火與煙的方向聚集著。
在絕望中。
可以躲在岩石後,用望遠鏡觀察敵方的一舉一動。
「你不覺得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嗎?你們拿到的是有毒的糧食啊。」
「沒關係。」
藍一副快哭出來的聲音,藤木拚命的找尋能夠攀登的地方,但絕望的是,三面都是峭壁。
感覺藍的聲音格外遙遠。
腦子裏總算恢復了正常的思考模式。
如果討厭臉或手被荊棘刺傷的話,還可以採匍伏前進的方式。
莫非鶴見已經繞過來了,但是匍伏前進的方式不可能那麼快才對……
猶豫了一下,藍點點頭。
藍踉蹌的站了起來,雖然很痛,幸好沒有骨折,但是要從眼前這食屍鬼手中逃走,的確是件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
3……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藤木催促著藍。
「是不是跌倒受傷啦?真糟糕,不趕快處理的話會化膿喔!」
背後傳來怒吼聲,耳機裏也是。
接著再用特殊警棒往對方的頭部,重重的劈下去。
儘管如此,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因為在叢林裏來回走了好幾次,所以足跡早已成了一條小徑。猛一看很像是野獸留下的,但這點小技倆應該騙不了鶴見才對。
接著又遇到四岔路,再一次選擇最右邊的路,是一個緩坡的彎道,同樣形狀的山岩,星空,上弦月,有時真會有種在同一個地方打轉的錯覺。
忽然背後有道光照過來。
食屍鬼疑惑的看著藤木。
被尖銳的鳥叫聲給驚醒。
原本濕答答的衣服沒多久就全都乾了,也不用擔心體溫下降會引起感冒。
那男的雖然知道根本無法溝通,但還是滔滔不絕的說著。
「左邊。」
藤木嚇了一跳,驚醒過來。
「起來了!我們要馬上出發。」
「怎麼看……就只有這裏可以走了啊?」
現在聽到的聲音……不是夢。
太攀蛇這一家族,不是為了自我防衛,而是為了專門殺死獵物才儲存劇毒於體內的蛇,所以和一般花蛇不太一樣,沒有亮麗的顏色或顯眼的外型,所以不易發現。
還是得找個地方先躲一下,不過實在很難。
藤木嚇了一跳,停住不動,這時耳機傳來興奮的吼叫聲。
藍目瞪口呆。
「真的沒關係嗎?這樣妳就不能用助聽器了……」
「藍……」
原來在草叢堆裏的太攀蛇或許是被火光引出來的。所以現在每一隻應該都已經精疲力竭,沒有氣力想再攻擊才是。
「逃出班古魯班古魯啊……本來就應該這麼做的。」
「現在是說這種喪氣話的時候嗎!?」
再往前走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類似小土丘的地方,用柴刀在上面挖了一個洞,水還是無情的滑成串流出,洞裏面也是濕濕的,不過至少比直接當個落湯雞來得好。
頭髮感受著風的流動力。
V字谷的中間,有個人影。
當火把熄滅後,四周又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但是無聲的暗鬥似乎還未停止。
弓槍的箭,瞄準著藤木的胸膛。
因為還沒確定這男的是不是這遊戲的一環,也許是主辦人知道藤木他們企圖逃出班古魯班古魯,所以派出這男的來追殺。總之藤木陷入了疑惑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