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6

杜黑點了點頭。「你們為什麼只帶了那麼一點點糧食呢?」
那人轉過頭來,他眨著眼睛,彷彿微弱的光線有些刺眼,然後發出難以分辨的聲響。
「我們原先以為第一個晚上就能打了勝仗或是送了老命。」領事說:「我們並沒有打算在這裡逗留很久。」
他的食物只有林中空氣。
布瑯.拉蜜亞又四下看了看,確定了這個黑暗的房間裡只有背包,捲起來的毯子,睡著的詩人、學者和嬰兒,然後她站了起來,在那一大堆毯子中找出她父親那把自動手槍,由她的背包裡摸出電擊棒,然後從溫朝博和嬰兒身邊溜進了外面的走廊。
杜黑坐在一塊礫石上,兩腿朝前直直地伸著,用手揉著大腿,好像要消除抽筋的感覺。「你們跟我說過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到這裡來,」他說:「還能再多告訴我點什麼嗎?」
領事蹲在他們旁邊,「我看過全像影片,這是保羅.杜黑神父。」
馬汀.賽倫諾斯瞇起眼睛來看著這位教士。「那你的願望會是什麼呢,神父?」
「在那裡等著!」拉蜜亞叱喝道,然後很快地沿著走道走去,始終貼靠在牆邊,手裡的槍向前伸著,能量充滿,保險打開。她在放置霍依特屍體的小房間門口停了下來,身子半蹲,舉著槍轉身走了進去。
泣蜜亞、賽倫諾斯、領事、溫朝博和杜黑全都開始叫著卡薩德,他們的聲音一再回響,卻毫無回應。
這個朝聖者的靈魂只渴望小溪,
早餐包括最後的一點咖啡,一些以打開的加熱器烤熟的肉,一匙穀粒和以奶粉沖成的牛奶混煮在一起,再加上最後一條麵包所剩的最後一段,分成五塊。拉蜜亞覺得非常好吃。
「我們並沒有這樣想。」布瑯.拉蜜亞說。「荊魔神不需要借他人之手來做他想做的事。再說,我們由霍依特神父談到你的故事和你的手記裡,已經知道你這個人。」她看了其他人一眼。「我們覺得……很難……說清楚我們之所以到海柏利昂來的原因,不可能再重說一遍。」
就在天亮之前,布瑯.拉蜜亞睡得很熟。她的夢境裡充滿了由別處來的影像和聲響——聽不真切,也不甚了解的和梅娜.葛萊史東的對話,一間似乎飄浮在半空中的房間,一群男女在一條走廊裡走動;兩邊的牆壁都像調節得不清楚的超光速通訊接收器般發出低語——而在這些狂亂的夢和零碎的影像之間,是那種令人發狂的感覺,像是強尼——她的強尼——就在身邊,如此接近。拉蜜亞在夢中哭喊出聲,但是那些哭喊卻被人面獅身像裡冰涼的石壁所發出的各種回聲和沙塵移動的聲音所掩沒。
他們花了半個多鐘頭檢查水晶獨石巨碑附近的毀損情況。一潭潭的沙子變成了玻璃,方圓將近五到十公尺。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虹彩,把熱反射在他們臉上。獨石巨碑的面上破裂,現在滿布著洞,仍然垂吊著一條條熔化的水晶,看來好像一場瘋狂掃射的標靶,但每個人都知道卡m.hetubook.com•com薩德當時想必是在拚命。那裡沒有門,也沒有通往內部迷宮的入口,儀器偵測的結果顯示,裡面和以前一樣空無一物,也和外界毫無關聯。他們滿心不甘願地離開那裡,爬上陡峭的小路,到了北方峭壁的底部,幾個穴塚以彼此相隔不到一百公尺的距離排列著。
杜黑兩手捧著那杯咖啡,好像準備用來獻祭似的。他擡起頭來,南眼滿盈著同等程度的智慧和哀傷。「我死前的事?」杜黑說。義大利貴族似的嘴唇笑了開來。「是的,我記得。我記得我的流亡,畢庫拉族……」他垂下目光,「甚至記得特斯拉樹。」
「看,」馬汀.賽諾倫斯說。他把布往下拉,停了下來,然後將屍體側翻過去。這個人的胸口有兩個小的十字形閃著粉紅微光,就和先前霍依特的情形一樣,可是背上卻什麼也沒有。
布瑯.拉蜜亞站起來,撢了下褲子上的塵土,「我走了,」她說:「如果那裡有野戰口糧或是我們看到的庫存糧食的話,我應該可以帶四五天份的食物回來。」
領事拿下菸斗來,皺起眉頭看著,搖了搖頭。「我今天早上又試了一次通訊記錄器的連線,可是太空船仍然沒有回應。」他把菸灰倒出來。「也試了急難頻道,可是顯然我們沒法接通。要不是太空船收不到訊號,就是太空船受命不准回應。」

「他是不是……」拉蜜亞開口問道。
「在任何人離開之前,」索爾說:「我想我們應該再搜索一下山谷裡其他的地方。領事今天早上沒有查過獨石巨碑以外的地方。」
「我也去吧。」馬汀.賽倫諾斯說。
幾個朝聖者彼此對望了一眼。
布瑯.拉蜜亞嘆了口氣,坐在領事所坐的岩石旁邊一塊礫石上。陽光溫暖地照著她的皮膚。她瞇起眼睛來望向山谷的開口。「哎,媽的,」她說:「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對著豬群也不敬酒,
索爾站在門口,溫柔地搖動著蕾秋,低聲安慰著,讓她別哭。等到孩子哭聲停止後,他說:「我以為畢庫拉族要花三天才……復活。」
杜黑神父站起身來,伸展四肢,來回地踱步。他是個高個子男人,很瘦,但看來很有力量,布瑯.拉蜜亞對於他的存在印象深刻,因為那種奇怪而難以解釋的性格魅力,自有史以來就會有少數人因此受苦或獲得力量。她必須提醒自己,第一,他是一個教士,而所屬的教會要求他們堅守獨身。第二,在一個鐘頭之前,他還是一具屍體。拉蜜亞看著那個老人來回地走著,動作像隻貓似地優雅而輕鬆。而她發現那兩點都是真的,但卻無損於這個教士所散發出來的吸引力。她不知道那些男人是不是也感受到了。
「霍依特跟我們說過那棵樹的事。」布瑯.拉蜜亞說。這位教士曾經把自己釘在火焰森林中一棵活的特斯拉樹上,忍受了好幾年的痛苦,死亡、復活,以及再次死亡,而不願讓自己在十字形的影響下輕易地活過來。
「水,」領事說著,伸手到上衣口袋裡取出他攜帶的塑膠小水瓶。馬汀.賽倫諾斯扶著那個人的頭,讓領事餵他喝水。
她是第一個衝到人面獅身像的人,還沒進門之前就已經把自動手槍拿在手裡。走道很暗,他們睡覺的房間更黑,她花了一秒鐘才發現和-圖-書裡面沒有人。布瑯,拉蜜亞半蹲下來,將槍轉向黑暗而彎曲的走道,這時賽倫諾斯的叫聲又從看不到的地方傳來。「嗨!到這裡來!」
六個鐘頭之前還是雷納.霍依特屍體的那具東西睜開了眼睛。
他們再次走過人面獅身像裡的一條條走道,手電筒和雷射筆所發出的光柱照亮了濕漉漉的石頭和怪異的角落。回到正午的陽光中之後,他們走到三百公尺外的玉塚。在他們進入前一天夜裡荊魔神現身的房間時,拉蜜亞發現自己在發抖。霍依特的血在綠色玉石的地上留下鐵鏽般棕色的漬印,卻看不見地下迷宮那透明開口的痕跡,也沒有荊魔神的蹤影。
杜黑搖了搖頭。「我以為……在那最後的幾秒鐘裡……以為我戰勝了那個東西。」
儘管偶爾也吃點紫羅蘭花瓣,
「我的天啊,」布瑯.拉蜜亞說著,在雷納.霍依特神父的遺體旁邊蹲了下來。那位年輕教士愁容滿布的面孔變成了一張六十幾歲老人的臉:高高的額頭,貴族般長長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嘴角愉悅地上翹,高聾的顴骨,一頭灰髮下露出尖尖的耳朵,一對大眼睛的眼瞼蒼白而薄如羊皮紙。
「我很樂於——」拉蜜亞開口說道,可是卻被由人面獅身像裡傳來的叫聲打斷。
拉蜜亞四下環顧,在一盞小瓦數光球的微光中,以及由四公尺長走廊所反射進來微弱日光的黯淡照明下,只看到另外一個同行的朝聖者,一個睡在石板地上的黑色身影,馬汀.賽倫諾斯躺在那裡打著鼾。拉蜜亞感到一陣恐懼,彷彿她在睡覺時遭到了拋棄,賽倫諾斯、索爾、那個嬰兒……她這才發現只有領事不見了。這個由七個大人和一個嬰兒所組成的朝聖團一直在減損:海特.瑪斯亭,在穿過草海的風船車上失蹤:雷納.霍依特在前一夜被殺;卡薩德也在那一夜後來失去蹤影……領事……領事在哪裡?
荊魔神廟在再往山谷裡一公里處,比其他時塚低些,被崖壁一道彎處遮擋。整個建築不大,比玉塚要小些,但是複雜的結構——飛簷、尖塔、拱壁,以及亂中有序的拱狀或弧狀支柱——使那裡看來比實際上大得多。
「可是沒有卡薩德的蹤影?」
那個人的胸口起伏極其微弱。觸摸之下,皮膚溫暖,在皮膚下的十字形有熱力傳來。拉蜜亞將手抽了回去。
拉蜜亞轉身看見索爾由小路走來,蕾秋在學者胸前的嬰兒背袋裡,陽光在那個老人光禿的頭上閃亮。「這個主意不壞,」她說:「我們還有足夠的口糧嗎?」
布瑯.拉蜜亞、索爾和賽倫諾斯走到山谷前端,由幾道不高的懸崖之間的鞍部,可以看到沙丘和不毛之地一直伸展到馬轡山脈的群山,在他們西南方不到十公里處。在他們右邊二、三公里外,沿著一條被沙漠逐漸吞蝕的山脈,已毀的詩人之城所留下來的破裂光球、尖塔和頹紀的拖柱清晰可見。
「沒錯,」領事說:「霍依特神父和其他的人找到了你,你的確把那個東西趕出了你的身體,後來畢庫拉人把你的十字形植在雷納.霍依特身上。」
「你真的會離開這裡嗎?」
杜黑喝著杯裡最後一點咖啡,「記得死亡?記得天堂或地獄?」他真心地笑著,「不記得,各位先生和這位女士。我希望我能說我記得。我記得疼痛……永恆的痛苦……和*圖*書然後是解脫。然後是黑暗。然後在這裡醒過來。你們說已經過了多少年了?」
荊魔神廟裡是一間響著回音的內室,一塊不規則的地板,由數以千計彎曲連接的部分組成,使拉蜜亞想到某種成為化石的生物所有的肋骨和脊椎。十五公尺高的頂上,穹頂縱橫交錯著數十根鉻「刃」,每根都穿透牆壁和其他鋒刃,在整個建築上伸出來,如同一根根鋼刺,穹頂本身的建材有點蛋白色,讓下面時空間有一種濃郁、如牛奶般的光澤。
「我要走回時光堡去找些口糧來。」拉蜜亞說道。
方尖碑裡沒有房間,只有一個中央的豎坑,其中有一道螺旋形的坡道,陡得讓人心驚,在烏黑的牆壁間盤旋向上。這裡連耳語也會有回音。這一小群人盡量減少交談。那裡沒有窗子,看不見外面,斜坡頂端離地大約五十公尺,他們手電筒的光只能照見頭頂弧形屋頂下的黑暗。過去兩個世紀以來為觀光客所安裝的繩索和鐵鍊,讓他們能再由斜坡下來,而不用擔心會失足跌落、摔死在底下。他們停在入口處,馬汀.賽倫諾斯最後再叫了一次卡薩德的名字,回聲一直隨著他們到了外面的陽光中。
「杜黑神父嗎?」索爾說著走向前來。
「一點也沒有。」
索爾走近前來,一膝跪倒,伸手去摸那個人的手臂,就連蕾秋的黑眼睛似乎也充滿好奇。索爾說:「要是你不能說話,眨兩次眼表示『是的』,一次表示『不是』。你是杜黑嗎?」
「哎,」領事說著,疲倦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讓我們至少把這件事做完吧,只剩一處了。」
蹲在屍體旁邊的馬汀.賽倫諾斯擡起頭來。他們用來蓋住那位教士遺體的塑性纖維布駿成一團,被賽倫諾斯抓在手裡,他瞪了拉蜜亞一眼,毫無興趣地看了看那把槍,然後把眼光回到那具屍體上。「妳相信有這種事嗎?」他輕輕地說。
在由第三個穴塚出來之後,這一小組人坐在他們所能找到的一點蔭涼地方,分食了卡薩德多帶戰地口糧裡的飲水和蛋白質餅乾。風大了起來,在他們頭頂上的岩石縫隙中穿過,發出如嘆息或低語的聲音。
「而最後會像荊魔神教傳奇中所說的,他或她的願望能實現嗎?」布瑯.拉蜜亞問道。她坐在往荊魔神廟的岩床上,短短的兩腿在空中盪著。
時間已是早晨,外面亮得使拉蜜亞用手擋住了眼睛,這才由人面獅身像的石階走到通往山谷的那條硬實的小徑上。風暴已經過去了。海柏利昂的天空是如水晶般清澈而濃厚的深天青色,交織著綠色、剛升到東邊的峭壁之上的海柏利昂之星——一個白亮的點狀光源。岩石的陰影和谷底那些時塚的剪影交混在一起,玉塚閃亮。拉蜜亞看到因風暴而形成新的沙流和沙丘,白色和紅色的沙積成多采多姿的曲線,也積在石頭四周。前夜他們紮營的地方已了無痕跡。領事坐在山腳下十公尺外的一塊岩石上。他正望著山谷裡,繚繞的白煙由他的菸斗裡升起。拉蜜亞將手槍和電擊棒一起收進口袋裡,下山朝他走去。
下流笑話不會引他發笑,
群芳之中也不見他拈花惹草。
「了不起,」拉蜜亞說:「所以就算費德曼.卡薩德在那裡,我們也看不到他。」
杜黑毫不遲疑:「我會希望……祈m.hetubook.com.com禱……上帝會把這兩個孿生的邪惡——戰爭和荊魔神——永遠從人間消除。」
一片沉寂。在過去這一個禮拜裡,這位詩人和拉蜜亞總有十幾次差點拳腳相向。有一次她還威脅說要殺了這個男人。她看了他好一陣,最後說道:「好吧,我們先到人面獅身像去拿我們的背包和水。」
「沒有卡薩德上校的蹤影,」領事在她走近時說道。他沒有回頭。
馬汀.賽倫諾斯把兩手交叉在胸前,「應該要有人守在這裡,以防萬一上校回來。」
「你還記得特斯拉樹以後的事嗎?」索爾不動聲色地問道。
馬汀.賽倫諾斯嘆了口氣,「畢庫拉族用十字形由死亡中復活已經有兩百多年了。也許第一次會容易一點。」
在沉默中,午後的風聲聽來如嘆息和呻|吟。「現在,」布瑯.拉蜜亞說:「我們一定得去弄點食物來,否則就要學會怎麼只靠空氣維生了。」
她回過頭去,看到領事由入口進來。
「沒有卡薩德或是海特.瑪斯亭的蹤影,」他們走出門時,領事說道。「也許這會成為模式……我們一個個失蹤,最後只剩下一個。」
「血跡呢?或是燒焦的骨頭?還是留了字條說等他把衣服送洗之後就回來?」
杜黑點了點頭:「現在找不到那孩子了?」
馬汀.賽倫諾斯指著那個人的胸口。「顯然那他媽的東西沒法違抗質量不滅定律。霍依特的痛苦好強烈,拖了好久——他就是不肯回到那個東西要他去的地方——他始終就沒有能……你他媽的怎麼稱呼來著?雙重復活。」
拉蜜亞望向山谷裡水晶獨石巨碑矗立的地方。原先光滑的表面如今千瘡百孔,上面似乎有二十公尺到三十公尺的部分不見了,堆積在底部的碎片殘骸仍然冒著煙。在人面獅身像和獨石巨碑間半公里左右的地上都是焦痕和坑洞。「看起來他是大戰了一場才走的。」她說。
馬汀.賽倫諾斯大笑起來,高聲吟誦:
「我同意,」拉蜜亞說:「我們快動手吧,以免來不及了。我希望能到時光堡取得補給品,在天黑之前趕回來。」
領事聳了下肩膀,他已經把前所穿的外交官禮服換下,換成一件粗羊毛套頭衫,配上灰色斜紋長褲和高筒靴。「把太空船召到這裡來,可以給我們——給妳——離開的機會,我希望其他人也會考慮離開這裡。畢竟,瑪斯亭失蹤了,霍依特和卡薩德都走了……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拉蜜亞放下槍,走近前來。領事在他們身後張望。布瑯聽見索爾.溫朝博在走道裡,那個嬰兒在哭著。
他們坐在人面獅身像伸出的翅膀陰影邊緣,用一塊低矮而平滑的礫石當桌子。太陽升向上午十時左右,天空中始終晴朗無雲,也沒有什麼聲音,只有叉子或湯匙偶爾碰出的響聲和他們輕聲的交談。
索爾正用最後幾包嬰兒食品裡的一包在餵蕾秋。儘管他們在外面行走時,索爾費盡心力替她遮擋,她的頭頂還是被太陽曬成了粉紅色。「他很可能就與我們在同一座時塚裡,」他說:「如果其中有某部分在時相上和我們不同步的話。那是阿讓德茲的理論,他認為時塚是四度空間的結構,在時空上有極其複雜的轉折。」
那個人把頭轉向這位學者。「是的,」他輕輕地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語氣很有教養,「我是保羅.杜黑神父。」
「夠吃一頓早飯了,」溫朝博說和-圖-書:「上校額外帶來的口糧袋還可以讓我們再吃幾頓冷的食物包,然後我們就得吃google蟲和我們彼此了。」
「我在我的通訊記錄器上記下很多事,」領事說:「相當扼要,可是大概可以看得出我們的過去……以及霸聯這十年來的歷史,為什麼萬星網和驅逐者交戰,這一類的事。如果你想看的話,可以看一下,應該不會花到一個鐘頭的時間。」
「沒有影響,」杜黑說,他的笑容很悲傷。「寄生在十字形裡的DN A有無窮的耐性。有需要的話,甚至能花好幾代來重建一個宿主。兩個寄生體都遲早會找到一個家。」
他不喝酒,也不喝淡啤酒羼黑啤酒,
「活著?」賽倫諾斯抓住她#手,「摸摸看。」
「什麼也沒有。」

「早期的考古學家認為這些是最古老的時塚,因為十分粗陋。」他們在索爾的話聲中走進第一個洞穴,手電筒的光照見岩石上刻了上千個難以辨認的圖案。每個洞穴深不過三十或四十公尺,每個洞穴最後都是一面石牆,其後再沒有任何挖掘過或雷達影像測得的其他空間。
不吃魚,也不吃雞或肉,
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我們可以試著弄頓早飯。」
這一小群人又往山谷這頭走了回來,而西邊岩壁的影子開始漸漸拉長。
「將近十二年,」領事說:「但對霍依特神父來說只有一半的時間。他花了很多時間在星際來往上。」
杜黑微微一笑,顯然仍大惑不解。
「那太感激了,」杜黑神父說道,然後跟著領事回到人面獅身像裡去。
「你還記得……以前的事嗎?」索爾問道。那位教士穿的是領事多帶的一套太空裝。一件灰色的連身衣褲,左胸還有霸聯的標誌。那件制服有點嫌小。
領事勉強笑了笑,把菸斗收進套頭衫的口袋裡,「我建議在那之前我們先走回時光堡去,我們已經吃光了由貝納瑞斯帶來的冷凍乾糧,可是堡裡還有庫房。」
拉蜜亞突然驚醒,就如同一件實體工具啟動了似地完全意識清楚。索爾.溫朝博理應守哨,現在卻在這群人棲身的房間門口睡著了。他那女嬰蕾秋則睡在他身邊地上的兩條毛毯中間。屁股蹶著,小臉貼在毯子上,嘴唇上沾著一個小小的涎泡。
「我不想讓我們這組人分開,」索爾說:「我們可以一起回去。」
杜黑點了點頭。「你們認為我本人也是個怪物?是荊魔神的手下?就算你們這樣想,我也不怪你們。」
領事哼了一聲,菸斗裡冒出來的煙讓拉蜜亞覺得饑餓。「我一直找到山谷裡兩公里外的荊魔神廟,」領事說:「駁火戰鬥的地方似乎只在獨石巨碑。那裡還是找不到地面層的入口,可是現在洞也多得能夠讓你看清深層雷達所顯示的那種內在結構。」
「我們找不到他的,」馬汀.賽倫諾斯說:「那操他媽的荊魔神把他抓去了。」
保羅.杜黑擡臉向天。「我不相信霍依特神父的願望是他的死亡,好讓我再活過來。」
醬汁在他和米糠沒有兩樣,
他們往下走到人面獅身像,正好杜黑和領事走了出來。那位教士的一隻手裡拿著領事的通訊記錄器。拉蜜亞說明了搜尋狗計畫,兩個人都同意加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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