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破誓

芭蒂滿臉帶笑,哈利看得出她在為變形課上笑了妙麗感到內疚。他扭頭一看,見妙麗也是一副笑容,如果可能的話,甚至可以說是燦爛的笑容。女孩子有時真是很奇怪。
「哦,對了,」妙麗哽咽地說,一邊接過自己的東西,又迅速扭過頭去,掩飾她在用文具袋抹眼淚,「謝謝你,哈利。我得走了……」
哈利把她的書遞了過去。
妙麗突然打住,哈利也聽到了,身後陰暗的書架間有人走近。他們等了一會兒,朋夫人那禿鷲般的面孔從拐角露了出來,凹陷的面頰、羊皮紙似的皮膚和長長的鷹鈎鼻被她手裡提的燈照得格外分明。
「關禁閉!報告鄧不利多!」馬份譏笑道。
「啊,為什麼?」哈利追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史拉轟一擺手,說道,「畢竟,我認識你的祖父……」
哈利把《第五元素:探索》翻過一頁,知道榮恩在看著他。榮恩的聲音低了下去,在爐火的噼啪聲中幾乎聽不見了,但哈利好像又聽到了「喀浪」和「沒啥可抱怨的」之類的話。
哈利瞪著馬份,不是為這馬屁而驚奇(他見馬份拍過石內卜好多回),而是馬份看上去確實有點病態。很久以來他第一次這麼近地觀察馬份。他發現馬份的眼睛下面有黑圈,皮膚明顯有些發灰。
哈利噗嗤一笑,把一半蜂蜜酒吸到了鼻腔裡。真的,光為這個帶露娜來也值了。他從杯子上抬起頭,咳嗽著,臉上濕漉漉的,還帶著笑,卻又看到了一件像是有意要讓他興致更高的事情——跩哥.馬份被飛七揪著耳朵朝這邊走了過來。
「我覺得你不應該當正氣師,哈利。」露娜出人意料地說道,大家都看著她,「正氣師是腐牙陰謀的一部分。我以為大家都知道呢。他們要利用黑魔法和牙齦病從內部搞垮魔法部。」
石內卜被史拉轟的胳膊箍住了肩膀,動彈不得,他的目光順著鷹鈎鼻子落到哈利身上,黑眼睛眯縫著。
她看上去就像要發心臟病,妙麗匆匆收拾好東西,抓住哈利的胳膊把他拖走了。
「我沒想瞞著他,我只是不要你插在裡面。」
她臉上突然變得一片木然,因為她看到榮恩和文妲正糾纏在一起,擠在一張扶手椅上。
「這不是圖書館的,是我自己的!」哈利趕緊說,一邊從桌上抄起那本《高級魔藥製作》,可朋夫人鷹爪般的手已經抓了過去。
「這些都在他們暑假裡給我和金妮看的瓶子背後寫著呢。」她冷冷地說道,「我可不會在別人飲料裡下藥……或假裝下藥,那也一樣惡劣……」
「我不是說你那個愚蠢的所謂王子,」妙麗凶巴巴地瞪了他的書一眼,好像它招惹了她似的,「我是說剛才,到這兒來之前,我去盥洗室,那兒有一打女孩子,包括羅米達.萬尼,都在討論著怎麼能讓你喝下意亂情迷水。她們都希望能被你帶去參加史拉轟的晚會,而且好像都買了弗雷和喬治的意亂情迷水——」
「那不一樣,」妙麗傲然道,「我沒打算告訴榮恩守門員選拔賽上本來會發生什麼,或不會發生什麼。」
「哈利波特!」特裡勞妮教授用那帶著迴響的深沉聲音叫了起來,第一次注意到了哈利。
「哦——是啊——你不知道嗎?」妙麗說著,非常不像妙麗地咯咯笑起來。
三人向房間那頭擠去,一邊抓過幾隻裝著蜂蜜酒的高腳杯,等到發現特裡勞妮教授一個人站在那兒時,已經太晚了。
「嘿,露娜。妙麗,你東西沒拿。」
「哦,那就是天才!」史拉轟叫道,「你沒看見他第一節課交給我的一飲活死水呢——沒見過哪個學生第一次能做得比他更好,我想就連你,賽佛勒斯——」
「果然像赫瑞司說的那麼謙虛!」沃普爾說,「但說真格的——」他態度一變,突然像談起了生意,「我很願意寫這本書——人們渴望更多地瞭解你,親愛的孩子,渴望!如果你能接受我的幾次採訪,每次四五個小時,那樣,幾個月就能成書。不會費你什麼事,我保證——問問血尼是不是——血尼,別走!」沃普爾突然變得神色嚴厲起來,因為吸血鬼朝旁邊那群女孩蹭了過去,眼裡帶著饑餓的光。「給你,吃塊餡餅。」沃普爾說著從一個托盤的小精靈那兒抓過一塊塞到血尼手中,然後又把注意力轉到哈利身上。
「晚上好,親愛的。」特裡勞妮教授費了點勁才看清了露娜。哈利又聞到了雪利料酒的氣味。「最近我課上沒見到你……」
「別那麼說她,榮恩。」金妮責備道,她剛好從哈利身後路過,到她朋友那邊去,「我真高興你要帶她去,哈利,她可興奮了。」
「所以你這學期躲著我?你怕我干涉?你要知道,跩哥,如果換了別人,我多次叫他來我辦公室而他不來——m.hetubook.com•com
「嘿,」哈利說道,「你好嗎?你要留在霍格華茲?我聽說你父母想讓你回去。」
露娜那雙向外突出的眼睛驚訝地轉向了他。
又停了一陣子,石內卜說:「你很清楚我不想做這些事。」
「我親愛的孩子!」她說道,聲音很小,但傳得很遠,「那些謡傳!那些故事!救世之星!當然,我早就知道了……兆頭總是不好,哈利……可是你為什麼不來上占卜課了呢?對你來說,這門課尤為重要啊!」
「搶劫!」她嘶聲說,「褻瀆!玷污!」
「我從沒對妙麗承諾過什麼,」榮恩嘟囔道,「我是要跟她一起去參加史拉轟的聖誕晚會,可她從來沒說……只是朋友……我是自由人……」
「妙麗,如果你能邀請麥克拉根——」
「她沒什麼可抱怨的,」他對哈利說,「她親了喀浪,結果發現也有人想親我。嘿嘿,自由國家嘛,我沒做錯什麼。」
「聽我說,」石內卜的聲音壓得太低了,哈利把耳朵使勁貼在鑰匙孔上才能聽到,「我想幫助你。我對你母親發過誓要保護你。我立了不破誓,跩哥——」
「誰在乎過飛七禁止什麼?」妙麗隨口說道,一邊還在專心寫文章。
「妙麗!妙麗!」
可是哈利幾乎還沒來得及記住眼前所見,飛七已經轉身拖著步子,一邊小聲嘟囔著走開了,馬份也已經整理出一副笑臉感謝史拉轟的寬大,石內卜的表情又平靜得深不可測了。
停了一陣子,石內卜輕聲說道:「呃……貝拉特裡克斯阿姨教過你鎖心術。你有什麼念頭想瞞著你的主人,跩哥?」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我可以——」
她舉起鵝毛筆,給正在寫的字母i狠狠地點上一點,結果把羊皮紙戳了個窟窿。哈利沒吱聲,他覺得他的嗓子一直不用都快要失聲了。他把頭埋得更低了一點兒,繼續在《高級魔藥製作》「長生不老藥」一節上做著筆記,有時會停下來辨認一番王子對利巴修.波拉奇加的有用補充。
「我也笑了,這是我見過的最傻的事。」
她走過去跟丁坐在了一起。哈利試圖為金妮贊同他帶露娜去參加晚會而感到快樂,可是他做不到。妙麗一個人坐得遠遠的,撥弄著她的燉菜。哈利注意到榮恩正在偷偷地看她。
「誰懷疑我?」馬份生氣地問,「再說最後一遍,不是我幹的,知道嗎?那個叫凱蒂的女孩準是有個沒人知道的仇人——別那樣看著我!我知道你在幹什麼,我又不傻,可是沒用——我能阻止你!」
「哈利波特,我太高興了!」沃普爾說,一邊瞪著近視的雙眼仰望著哈利的面孔,「我那天還跟史拉轟教授說呢,我們大家拭目以待的《哈利波特傳》在哪兒呢?」
哈利驚恐地看到史拉轟伸出一隻胳膊,就像是從空氣中把石內卜鈎了出來。
「啊,西碧,我們都覺得自己的課最重要!」一個洪亮的聲音說,史拉轟出現在特裡勞妮教授的另一邊,他面色通紅,天鵝絨帽子有點歪,一手端著蜂蜜酒,一手舉著一塊巨大的百果餡餅,「可是我想我從沒見過這樣一個魔藥方面的天才!」他用寵愛的,雖然有些充血的眼睛看著哈利,「有天賦——像他媽媽!我只教過幾個天資這麼高的學生,我可以告訴你,西碧——就連賽佛勒斯——」
「我——什麼?」哈利吃了一驚,問道:「你是說魔法部長?」
「你真以為我做得出那種事?」
「對,他是個吸血鬼。」露娜十分肯定地說,「昆爵剛剛接替康尼留斯.夫子的時候,我爸爸寫了一篇很長的文章,可是部裡有人不讓他發表。顯然,他們不想泄漏真相!」
「黑魔法防禦術,魔咒課,變形課,草藥課……」
「謝謝,不用了,」哈利忙說,「我不大愛喝。」
「沒有,對不起。」哈利說完,趕緊轉身加入了露娜的談話,一時竟忘記了她面前的人是誰。
「我想他最能惹榮恩生氣,」妙麗冷靜地說道,「我考慮過扎卡賴斯.史密斯,但是我想,總體上——」
哈利沒有回答,假裝專心在看明天上午魔咒課前要讀完的那本書(《第五元素:探索》)。他雖然決心繼續做這兩個人的朋友,但現在很多時候都閉著嘴。
哈利把耳朵貼得更緊了一些……是什麼使馬份開始這樣對石內卜說話呢?石內卜,馬份以前可是好像一直挺尊敬,甚至挺喜歡他的啊?
妙麗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像瞪《高級魔藥製作》一樣。
晚上八點,他來到門廳,發現有異常多的女孩子在那兒遊蕩。當他走向露娜時,她們似乎都在怨恨地盯著他。露娜穿著一套鑲著銀色亮片的袍子,這引起一些竊笑,但在其他方面她看上去還是挺好的。哈利很高興她沒和_圖_書戴蘿蔔耳環、黃油啤酒瓶塞項鏈和她的防妖眼鏡。
「你知道的真多。」
「我暫時說服了他們。凱蒂的事情著實把他們嚇壞了,但因為後來一直沒事……哦,嘿,妙麗!」
「哎呀,賽佛勒斯,」史拉轟說,又打了一個飽嗝,「聖誕節,別太嚴厲——」
「這些事最好不要張揚。」哈利說。當然,一轉眼好像全校都知道了哈利波特邀請露娜.羅古德去參加史拉轟的晚會。
「你怎麼沒把那些東西沒收了呢?」哈利問,對妙麗維護規章制度的癖好在這節骨眼上鬆懈下來似乎覺得不可思議。
但希望不是太大,第二天他跟他們倆一起上了變形課之後,覺得希望更渺茫了。他們已經上到人體變形這個特別難的課題。這節課要求對著鏡子使自己的眉毛變色。妙麗刻薄地嘲笑著榮恩災難性的第一次嘗試——他讓自己長出了兩撇惹眼的八字鬍。榮恩以牙還牙,每次麥教授提問時他都惟妙惟肖地模仿妙麗在座位上跳起坐下,文妲和芭蒂覺得好笑極了,妙麗又差點哭了出來。下課鈴一響她就衝出教室,一半的東西都沒拿。哈利覺得此刻她比榮恩更需要安慰,便收拾起她的東西追了出去。
出來之後,哈利從兜裡抽出隱形斗篷披到身上,這樣做很容易,因為走廊上很空,難的是找到石內卜和馬份。哈利跑了起來,史拉轟辦公室裡仍在傳出的音樂與談話聲掩蓋了他的腳步聲。也許石內卜把馬份帶到他的地下辦公室去了……也許正在把他送回史萊哲林的公共休息室……哈利還是把耳朵貼到一扇扇門上。當他湊到走廊上最後一間教室的鑰匙孔上時,頓覺一陣狂喜,他聽到了說話聲。
「跟你說了,」妙麗簡明地說道,「趁早邀請一個人,她們就不會來煩你了——」
「呃,」哈利說,「是嗎?」
她把那卷長長的羊皮紙朝上拉了拉,刷刷地接著寫她那篇算術占卜課論文。哈利看著她,思緒在很遠的地方。
「別偷偷摸摸的,來跟我們聊聊,賽佛勒斯!」史拉轟快活地打著飽嗝說道,「我正談到哈利在魔藥學上的特殊才能!當然也有你的功勞,你教了他五年!」
飛七那憤慨和失望的表情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但令哈利納悶的是,馬份為什麼幾乎同樣不高興呢?石內卜看著馬份的眼神為什麼既憤怒又……這可能嗎?……有點害怕?
「哦,你好,哈利,」露娜說,「你知道你有一根眉毛是金黃的嗎?」
「哦,哈利……別又提那個……」
「這是一場對成功非常關鍵的戲,跩哥!」石內卜說道,「如果我不會演戲,你想我這些年會在哪兒?聽我說!你現在很不謹慎,夜裡到處亂走,被人當場抓住,還有,如果你依賴克拉和高爾這樣的助手——」
「行了,沒邀請我,」他憤憤地說,「我想闖進來,高興了吧?」
沃普爾是個戴著眼鏡的小個子男人,他抓住哈利的手熱切地握著。吸血鬼血尼又高又瘦,眼睛下有黑圈,一副厭倦的樣子,一群女孩站在他旁邊,好奇而興奮。
「你的計劃是什麼?」
「你幹嗎要模仿她?」
「親愛的孩子,你能賺多少錢啊,你想象不到——」
好像皮搋子從堵塞的水池裡拔|出|來的聲音,榮恩浮出了水面。妙麗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
榮恩的手上和胳膊上還帶著妙麗的小黃雀襲擊留下的傷痕,他一副自衛和怨恨的口氣。
「哦,當然,」特裡勞妮教授帶著怒氣醉醺醺地乾笑一聲,說道,「我喜歡叫他駑馬。你們可能以為,我回來了,鄧不利多教授會把那匹馬打發走吧?可是沒有……我們還要分攤上課……這是侮辱,說真的,侮辱。你知道……」
她動作快得像消影,前一秒還在這兒,下一秒就從兩個大笑的女巫中間鑽過去消失了。
「嗯,我今年選了翡冷翠的課。」露娜說。
「有趣,我從沒覺得我教會過波特任何東西。」
「是嗎?」石內卜平靜地說,眼睛像鑽子似的盯著哈利。哈利有點不安,惟恐石內卜追究起他在魔藥學上新才華的來源。
「你考慮過史密斯?」哈利反感地問道。
「哈利!你在這兒,太好了!嘿,露娜!」
「哦,還行。D. A. 沒有了,有點孤單,但金妮很好。那天她在變形課上制止了兩個男生叫我『瘋姑娘』——」
「哈利,我的孩子!」哈利和露娜剛一擠進門,史拉轟便聲如洪鐘地叫道,「進來,進來,有這麼多人要讓你見見呢!」
「跟你說最後一遍,」哈利悄悄地說道,這是他悶了四十五分鐘後第一次開口,聲音有點啞,「這書我不還了,我從混血王子這兒學到的比石內卜和史拉轟——」
「我有話跟你說,跩哥。」石內卜突然說。
m•hetubook•com.com什麼?再讓一群小鳥來啄我?」榮恩嘟囔道。
「傻寶寶請瘋姑娘去參加晚會!傻寶寶愛上了瘋姑娘!傻寶寶愛——上了瘋姑——娘!」
「那,拿上這個吧,」羅米達把一個盒子塞到他手裡,「巧克力大釜,裡面有火焰威士忌。我奶奶寄給我的,可是我不喜歡……」
「圖書館該關門了,」她說,「把借的書放回原——你對那本書幹了什麼?你這邪惡的孩子!」
「弗雷和喬治把它們當香水和咳嗽藥水送來的,這是貓頭鷹訂單服務的一部分。」
「不用,」哈利堅決地說,「那是個錯誤。我要請妙麗幫我變回來。那,我八點在門廳等你。」
哈利精明地看著她。
他匆匆跟著妙麗走開了,聲音漸漸微弱下去。
「哦,我剛剛逃脫——我是說,我剛剛離開了考邁克。」她說,見哈利還在詢問地看著她,又解釋地加了一句,「在槲寄生底下。」
「是吧。」哈利說。露娜又顯示出了她的特殊才能——一語道破不愉快的真相,他還真沒見過像她這樣的人,「你這學期過得好嗎?」
「不是只有他們,我身邊還有別人,更強的人!」
「不要緊,阿各,不要緊,」史拉轟揮了揮手說,「聖誕節嘛,想參加晚會又不是罪過。這次就算了吧,下不為例。跩哥,你可以留下。」
終於追到了。妙麗剛從樓下盥洗室出來,旁邊是露娜.羅古德,正在胡亂地拍著她的後背。
「魁地奇!」妙麗氣呼呼地說道,「男孩子就只關心這個嗎?考邁克沒問過一個關於我本人的問題,一直給我大講特講考邁克.麥克拉根的一百個驚險救球——哎呀,他來了!」
「嘿,芭蒂!」妙麗說,全然不理會榮恩和文妲,「你今晚去參加史拉轟的晚會嗎?」
特裡勞妮教授似乎醉得沒有認出哈利。趁著她在激烈抨擊翡冷翠,哈利湊近妙麗說:「我們現在說清楚,你打算告訴榮恩你干預了守門員選拔賽嗎?」
「那你最好別再叫我去你的辦公室。」
「不是所有的貓頭鷹都要被檢查嗎?那些女孩子怎麼能把意亂情迷水帶進學校裡呢?」
哈利上床時安慰自己:還有一天的課和史拉轟的晚會要對付,然後就可以跟榮恩一起去洞穴屋了。看來榮恩與妙麗不可能在節前和好,但假期也許能讓兩人冷靜下來,反省一下自己的行為。
他拖著露娜擠進人群,他確實看到了一頭棕色的長髮,好像消失在了兩個古怪姐妹演唱組之間。
「你今晚無疑是一個人,這是極其愚蠢的,在走廊裡遊蕩,沒有崗哨也沒有後援。這些是低級錯誤——」
「你管不著!」
不知道是本來如此,還是因為施了魔法,史拉轟的辦公室比一般教師的房間大得多。天花板和牆壁上掛著翠綠、深紅和金色的帷幔,看上去像在一個大帳篷裡。房間裡擁擠悶熱,被天花板中央掛著的一盞金色華燈照得紅彤彤的。燈裡有真的小精靈在閃爍,每個小精靈都是一個明亮的光點。遠處一個角落傳來響亮的、聽起來像用曼陀鈴伴奏的歌聲;幾個談興正濃的老男巫頭上籠罩著煙斗的青霧;一些家庭小精靈在小腿的叢林中吱吱穿行,托著沉甸甸的銀盤,把它們的身體都遮住了,看上去就像漫遊的小桌子。
「對,」妙麗甜甜地說,「就是差一點兒——」她格外強調了這個詞「——當上葛萊芬多守門員的那個。」
「她笑我的鬍子!」
「通不過有什麼關係?黑魔法防禦術——只是一個笑話,一場戲,對不對?好像我們中間有誰需要黑魔法防禦——」
「一文不值。」哈利對胖夫人說,這是節日的新口令。
馬份掙脫了飛七的手,看上去氣急敗壞。
「史拉轟教授,」飛七呼哧呼哧地說,下巴上的肉抖動著,金魚眼中閃著抓到學生調皮搗蛋時的那種瘋狂的光,「我發現這個男孩躲在樓上走廊裡,你給他發請柬了嗎?」
妙麗揚起了眉毛。
「你怎麼了?」哈利問道,妙麗看上去凌亂不堪,好像剛從魔鬼網中掙脫出來。
「我希望你說的是真話,因為那事拙劣而又愚蠢,你已經受到懷疑了。」
「啊,不,我願意作為朋友跟你去!」露娜笑逐顏開,哈利從來沒見過她這麼燦爛的笑容,「沒人邀請過我參加晚會,作為朋友!你是不是為這個還染了眉毛?我也要染嗎?」
「是啊,我現在希望選擇的是他,跟麥克拉根一比,呱啦都顯得像紳士。我們到那邊去,可以看到他過來,他那麼高……」
又停了一陣子,石內卜冷冷地說道:「你說話像個小孩子。我很理解你父親入獄令你心煩意亂,但——」
「考邁克?」芭蒂問,「你是說考邁克.麥克拉根?」
「順便說一句,」過了一會兒妙麗說,「你要小心和*圖*書點兒。」
「那你在跟他約會了?」芭蒂瞪大了眼睛問。
「哦,哈哈……」
「你今晚願意跟我去參加史拉轟的晚會嗎?」
「她們沒把藥水帶進盥洗室,」妙麗輕蔑地說,「只是在討論計策。我懷疑就連混血王子,」她又凶巴巴地瞪了那本書一眼,「也想不出法子同時弄出一打不同的意亂情迷水的解藥來,換了我就趕快邀請一個人——這樣別人就不會覺得還有機會了。就是明天晚上嘛,她們急眼了。」
「啊,您好。」哈利冷漠地說。
「你也一樣。」胖夫人調皮地笑著,一邊向前旋開把他們讓了進去。
他嗖地飛走了,一邊咯咯地笑著,一邊尖叫著:「傻寶寶愛上了瘋姑娘!」
「不過是書上寫了點字!」哈利辯解著把書從她手裡拽了回去。
「沒人邀請我,」芭蒂沮喪地說,「但是我很想去,聽起來很棒……你會去的吧?」
「對,」哈利說,「我們都要帶客人,所以……我想你也許……我的意思是……」他急於澄清自己的意圖,「我的意思是,只是作為朋友,你明白。但如果你不想……」
「誰讓你跟他來的。」哈利嚴厲地說。
「看到妙麗了嗎?」一分鐘後麥克拉根從人堆裡擠過來問道。
「這——好吧——多謝了,」哈利說道,他想不出別的詞,「哦——我是跟……」
「嘿,哈利!」哈利剛鑽出肖像洞口,羅米達.萬尼就說,「要喝一杯峽谷水嗎?」
妙麗的時間表太滿,哈利到晚上才能跟她正經說上話,反正這時榮恩被文妲纏得緊緊的,顧不到哈利在幹什麼。只要有榮恩在,妙麗就不肯坐在公共休息室裡,所以哈利一般到圖書館去找她,這意味著談話要悄悄地進行。
「榮恩有的時候說話很有趣,是不是?」兩人一起走在走廊上時,露娜說,「可是也會有點刻薄,我去年就發現了。」
「哦,好啊,」她愉快地說,「晚會在哪兒?」
「你會是一名優秀的正氣師的!」史拉轟哄哄響地說。
「史拉轟的晚會?跟你?」
「你可以去道歉啊。」哈利直率地提議說。
哈利幾乎連一秒鐘的思想準備都沒有,就聽到馬份的腳步聲在門的那邊響起。他趕緊閃到一邊,門已砰地打開了,馬份大步朝走廊那頭走去,經過史拉轟辦公室敞開的門口,轉過拐角不見了。
「那事跟我無關,知道嗎?」
「是,好了,別介意,」哈利忙說,「問題是飛七給耍了,是不是?這些女孩子把東西偽裝一下就可以帶進學校!那馬份為什麼不能帶項鏈——?」
「我實在不感興趣。」哈利堅決地說,「我看到了一個朋友,對不起。」
「是的,我就是想當正氣師。」哈利挑戰地說。
「不,我不高興!」飛七說,這話與他臉上的得意全然不符,「你有麻煩了!校長不是說未經允許晚上不許亂走嗎?嗯?」
「您好。」露娜禮貌地說。
「盧夫.昆爵?」露娜問。
「你要是不小心點兒,她會禁止你進圖書館的。你幹嗎非得帶著那本愚蠢的書?」
他已經有點兒希望她不想去了。
「——我們一起去。」
「我是他的院長,嚴厲不嚴厲應由我決定。」石內卜簡短地說,「跟我來,跩哥。」
「……不能再出紕漏,跩哥,要是你被開除——」
「你說得倒輕巧。」哈利嘟囔道,一邊想到了羅米達.萬尼。
「嗯,我八點跟考邁克見面,我們——」
哈利大氣不敢出,繼續蹲伏著,石內卜慢慢走出教室,表情深不可測,回去參加晚會了。哈利蹲在隱形斗篷下,腦子飛快地轉動著。
哈利覺得說盧夫.昆爵是吸血鬼太荒唐了,但他習慣了露娜把她父親的怪念頭當真事兒講,便沒有說話。他們已經走近史拉轟的辦公室,笑聲、音樂聲和響亮的說話聲隨著他們的腳步而增強。
「他愛親誰就親誰好了,」妙麗說,圖書館管理員朋夫人正在後面的書架間巡視著,「我才不在乎呢。」
「是啊,他們吵架了。」
她匆匆離去,沒有給哈利說安慰話的機會,雖然老實講他也想不出合適的話來。
「你看,」妙麗嘆了口氣,說道,「探密器能發現霉運咒和隱藏咒,是吧?它們是被用來探測黑魔法和黑魔法用品的,能在幾秒鐘之內探測到一個威力強大的咒語,比如項鏈上的那個。但是裝錯瓶子的東西就檢測不出來了——再說,意亂情迷水不是黑魔法,又不危險——」
她走了。文妲和芭蒂馬上把腦袋湊在一起議論著這個新情況,包括她們對麥克拉根的一切耳聞,以及她們對妙麗的一切猜測。榮恩表情異常麻木,一言不發。哈利留在那兒,思考著女孩子為了報復可以陷得有多深。
妙麗回頭向他丟下了一個「我說什麼來著?」的眼色。
「一句話,當正氣m.hetubook.com.com師需要學的所有課程。」石內卜說,帶著微微一絲冷笑。
「我已經有足夠的幫手,謝謝,我不是一個人!」
「我喜歡真正出色的魁地奇球員,」妙麗糾正她說,依舊是面帶微笑,「好了,以後再聊……得去準備參加晚會了……」
「他一向對您稱讚有加,先生,」馬份馬上說,「說您是他知道的最好的魔藥專家……」
「本來有克拉和高爾跟著我,可是你關了他們的禁閉!」
但榮恩好像沒聽見,文妲跟芭蒂剛剛進來。文妲擠到榮恩和哈利的中間,伸出胳膊摟住了榮恩的脖子。
「她亂叫亂嚷又不是我的錯,妙麗。你說她會不會聽到你說飛七的壞話?我總覺得他們之間有點什麼……」
這句話脫口而出,哈利已來不及阻止,他覺得好像是一個陌生人在說話。
他們很高興又能正常說話了,於是他們一邊沿著亮著燈的空蕩蕩的走廊往公共休息室走,一邊爭論著飛七和朋夫人是否有秘密戀情。
這種繞道以前會讓榮恩感到嫉妒而不是開心,現在他卻只是哈哈大笑。雖然哈利覺得這個嘻嘻哈哈的新榮恩比前幾星期那個鬱悶、好斗的榮恩好得多,可這改變卻也代價高昂。首先,哈利不得不經常看到文妲.布朗,這女孩似乎把不親吻榮恩的每一刻都當做浪費;第二,哈利再次成了兩個似乎要永遠不跟對方說話的人的好朋友。
史拉轟戴著一頂帶纓穗的天鵝絨帽子,與他的吸煙衫很匹配。他不由分說地領著哈利走進人群,把哈利的胳膊抓得緊緊的,好像要帶他消影似的。哈利拉住露娜的手,拽著她一起走。
「看來你必須打破了,因為我不需要你的保護。這是我的工作,他給我的,我正在做。我有一個計劃,會成功的,只是時間比我預計的要長些!」
「史拉轟的辦公室。」哈利帶著她登上大理石台階,離開了那些眼光和嘀咕聲,「你聽說了嗎,有吸血鬼要去呢。」
「小點兒聲!」石內卜警告道,因為馬份這時激動得提高了嗓門,「你的朋友克拉和高爾這次要想通過黑魔法防禦術的O. W. Ls考試,還得多下點兒功夫——」
「啊哈!」頭上一個聲音怪叫道,兩人都嚇了一跳。他們沒注意,剛才正好從皮皮鬼的下面走過,他倒掛在一個枝形燭台上,正朝他們齜牙咧嘴地壞笑著。
「好吧,那喝東西你可得當心,羅米達.萬尼看上去可是認真的。」妙麗陰沉地說。
「哈利,我想讓你見見埃爾德.沃普爾,我以前的學生,《血親兄弟:我在吸血鬼中生活》的作者——當然,還有他的朋友血尼。」
兩人走了,石內卜在前,馬份氣呼呼地後面跟著。哈利猶豫地站了片刻,然後說:「我去去就來,露娜——哦——上廁所。」
「你可以帶任何人!」吃晚飯時榮恩不敢相信地說,「任何人!可你選了瘋姑娘羅古德?」
「沒有一個我想邀請的人。」哈利嘟囔道,他還是儘量不去想金妮,雖然她總是在他夢中出現,並且出現的方式讓他衷心慶幸榮恩不會破破心。
雪花又在窗外旋舞,撲打著結冰的窗欞,聖誕節轉眼將至。海格已經獨自一人把禮堂裡每年少不了的十二棵聖誕樹搬來了;樓梯欄杆上都纏上了冬青和金屬箔;甲冑的頭盔裡閃爍著長明蠟燭,走廊裡每隔一段都掛上了一大束一大束的槲寄生。每次哈利從走廊上走過時,總會有一堆堆的女孩聚在槲寄生下面,造成交通堵塞。幸好哈利頻繁的夜遊使他對城堡中的秘密通道摸得透熟,能夠不太困難地在課間繞過有槲寄生的路線。
「嘿!我們走吧?」
「不會吧!」芭蒂看上去對這個消息大為興奮,「哇,你真是喜歡魁地奇球員,是不是?先是喀浪,然後是麥克拉根……」
「——所以就要靠飛七來發現它不是咳嗽藥水了,可他並不是很高明的巫師,我懷疑他能不能區分——」
「她有點兒不高興,」露娜說,「起先我還以為是哭泣的麥朵呢,結果是妙麗。她提到了榮恩.衛斯理……」
「好的。」露娜愉快地說。哈利匆匆鑽進人群時,似乎聽到她又對特裡勞妮教授講起腐牙陰謀,特裡勞妮教授好像還真感興趣。
「提醒我一下,你還修了什麼課,哈利?」史拉轟問。
「等一等,」他慢吞吞地說,「飛七不是把在衛斯理魔法把戲坊買的東西都禁止了嗎?」
「晚安,哈利。」妙麗說,其實這時才七點鐘,她沒再說別的,逕自回女生宿舍了。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想搶我的功!」
「那就好,」哈利熱切地說,「不然他又會崩潰,我們下一場又完了——」
「如果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
「嘿,哈利。」芭蒂說,她好像跟哈利一樣,對兩位朋友的行為感到有點兒難堪和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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