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十六年來都被這樣呼來喝去。他知道姨丈在喊誰，但他沒有立刻回答。他仍然凝視著破碎的鏡片，剛才那一剎那間，他恍惚在裡面看見了鄧不利多的眼睛。直到姨丈怒吼一聲「小子！」哈利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朝臥室門口走去，半路停下來把破碎的鏡片塞進背包，那裡面已經裝滿了他打算帶走的東西。
「那麼，他們為什麼不能保護我們？在我看來，我們作為無辜的受害者，除了收養了一個嫌疑犯外，沒幹過任何壞事，應該得到政府的保護！」
「可是……你們當然知道你們的外甥要去哪兒，不是嗎？」她一臉迷惑地問道。
「他為什麼不一起走？」達力問。
「我改主意了。」他說。
佩妮阿姨停住腳步，回過頭來。一時間，哈利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好像佩妮阿姨想對他說點什麼：她用古怪而膽怯的目光看看他，似乎遲疑著想說話，可隨即她猛地把頭一擺，衝出房門，追她的丈夫和兒子去了。
「準備好了，達達？」佩妮阿姨問，一邊沒事找事地檢查手包的搭扣，為的是根本不看哈利。
「希望如此，」哈利說，「因為我一滿十七歲，所有那些傢伙——食死人、催狂魔，說不定還有陰屍——就是被黑巫師施了魔法的死屍——都能找到你們，而且肯定會對你們下手。如果你還記得上次跟巫師較量的情景，我想你會承認你們需要幫助。」
「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真的很快，」哈利告訴它，「那時你就又可以飛了，」門鈴響了。哈利猶豫了一下，離開房間，走下樓來，要指望海絲佳和德達洛單獨對付德思禮一家，恐怕有點不切實際。
「你聲稱，」威農姨丈說道，又開始踱步，「這個魔王——」
「真——真乖，達達……」她貼著達力寬闊的胸脯哭起來，「多——多麼可愛的孩——孩子……會——會說謝謝……」
德思禮一家滿臉疑惑地聽著這些對話，突然一個聲音尖叫起來：「快點！」他們嚇了一跳。哈利在客廳裡左右張望著，這才發現聲音是德達洛的懷錶發出來的。
他已經走到客廳門口了，忽聽達力嘟囔道，「我不明白。」
佩妮阿姨哭了起來。海絲佳．瓊斯讚許地看著她，沒想到佩妮阿姨衝過去摟抱的不是哈利，而是達力，海絲佳頓時怒容滿面。
「您真聰明，先生，真聰明，我一看到那麼多按鍵和旋鈕就徹底糊塗了。」德達洛說。他顯然以為自己是在恭維威農．德思禮，而德思禮對計劃的信心，顯然在隨著德達洛說的每一句話而逐漸喪失。
「爸爸，」達力大聲說，「爸爸——我想跟鳳凰會的那些人走。」
「坐下！」威農姨丈說。哈利揚起眉毛。「請！」威農姨丈趕緊找補道，一邊皺了皺眉，似乎這個字刺著了他的喉嚨。
「還有更多？」哈利笑了起來，「你是說，除了上次攻擊我們的那兩個？當然有，有好幾m.hｅtｕbｏｏk•coｍ.cｏm百，現在說不定有好幾千了，因為它們靠恐懼和絶望活著——」
「好吧，」他說，再次停在了哈利面前，「好吧，姑且這麼說吧，我們接受這種保護。但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不能讓那個大個子金利保護我們。」
「這就對了——他是最棒的！」威農姨丈指著空白的電視屏幕說。德思禮一家在新聞裡見過金利，他在麻瓜首相訪問醫院時悄悄地跟在後面。憑這一點，還有金利掌握了麻瓜的穿衣竅門，更重要的是他那低沉、緩慢的聲音裡有某種令人寬慰的東西，使德思禮一家在巫師中獨獨對金利另眼相看，不過呢，他們從來沒見過金利戴耳環的樣子。
威農姨丈沒說話，繼續踱來踱去。外面，太陽低低地懸在女貞樹籬上。隔壁鄰居家的割草機又熄火了。
「有什麼不明白的，寶貝？」佩妮阿姨抬頭看著兒子問。
佩妮阿姨和威農姨丈面面相覷。顯然，達力把他們嚇壞了。海絲佳．瓊斯打破了沉默。
回到臥室，哈利漫無目的地擺弄著他的背包，又往嘿美的籠子裡塞了幾粒貓頭鷹食。它們噗噗落在籠子底部，嘿美沒有理睬。
「沒什麼？」海絲佳跟著說了一句，聲音提得很高，透著不詳，「這些人知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知不知道你面臨著什麼危險？知不知道你在反佛地魔運動的核心中所處的獨特位置？」
「連車都不會開。」他低聲嘟囔，氣得鬍子直抖，幸好德達洛和海絲佳好像都沒聽見。
「恐怕你是忘了，」哈利說，「我已經有了一所房子，我教父留給我的。我還要這所房子幹什麼？為了所有那些愉快的往事？」
「再有一分鐘左右他們就來了。」他說，德思禮一家誰也沒有回答，他便離開了客廳。想到他和阿姨、姨丈、表哥就此分離——也許永不再見——他的心頭不無歡喜，但氣氛還是有些尷尬。在十六年的極度厭惡之後，互相之間還能說什麼呢？
「磨蹭什麼？」威農．德思禮看到哈利出現在樓梯口，氣呼呼地吼道，「快下來，我有話要說！」
「再見。」哈利說。
「這下行了吧，」威農姨丈對達力說，「好了，我們走吧。」
「哼，我不相信，」威農姨丈又說了一遍，再次在哈利面前停住腳步，「我昨天半夜沒睡，盤算著這個事情，肯定是陰謀，想霸佔房子。」
「噢，他——他不想走，」威農姨丈說完，轉過臉瞪著哈利問道，「你不想走，對不對？」
威農．德思禮又一次大步流星地走到前門，可是達力並沒有跟上去。
「這所房子！」威農姨丈尖聲叫道，額頭上的血管開始突突地跳動，「我們的房子！這附近的房價漲得厲害！你想把我們支走，然後搞點兒鬼把戲，不等我們明白過來，房契上的名字就成了你的——」
「會開——？我當然會他媽的開車！」威農姨丈急吼吼地說。
和_圖_書「又怎麼啦？」威農姨丈又出現在門口，咆哮著問。
「真讓人吃驚。」哈利說。
威農姨丈大步踱到壁爐前又返回來，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濃密的黑色八字鬍也跟著波動起伏，大臉膛仍然漲成紫紅色。
「你聽見了衛斯理先生和金利說的話，」哈利回答，「我們認為魔法部混進了壞人。」
威農姨丈大步走出客廳。屋裡的人聽見前門打開的聲音，可是達力沒有動，佩妮阿姨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也停下了。
威農．德思禮氣呼呼地弓起肩膀，哈利猜想姨丈是想擺脫那段回憶。當時哈利剛放暑假沒幾天，兩個成年巫師突然來訪。金利．俠鉤帽和亞瑟．衛斯理出現在門口，給德思禮一家帶來了極不愉快的驚嚇。哈利不得不承認，衛斯理先生曾經把半個客廳搗成了廢墟，他的再次露面肯定不會讓威農姨丈感到高興。
「算了，」哈利勸解道，「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我告訴過你，」哈利咬著牙說道，「金利在保護麻——我是說你們的首相。」
威農姨丈的話使更多的解釋變得沒有必要，他大聲說：「得，這就告別了，小子。」他把右胳膊往前一伸，想跟哈利握手，但在最後一刻似乎無法面對，便把手掌握成拳頭，像節拍器一樣前後擺動著。
「對——對，」德達洛．迪歌說，他剛才一頭霧水地看著這些場景，這會兒似乎回過神來，「我們真的得走了。哈利——」他匆匆上前，用兩隻手緊緊攥住哈利的手。「——祝你好運。希望我們後會有期。巫師界的希望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哈利波特，」哈利剛打開門，一個激動的聲音就尖叫起來。一位頭戴淡紫色高頂禮帽的小個子男人朝他深深鞠了一躬。「不勝榮幸！」
他知道勝局已定。既然達力嚇得願意接受鳳凰會的幫助，他的父母肯定會陪著他：他們怎麼可能離開他們的小寶貝達達呢？哈利看了看壁爐台上的旅行鐘。
「他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
「呃——不知道，他們不知道。」哈利說，「實際上，他們以為我是廢物一個，不過我也習慣了——」
哈利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裏，慢慢地走下樓梯。他來到客廳，發現德思禮一家三口都在。他們一副出遠門的打扮——威農姨丈穿著一件淺黃褐色的拉鏈夾克，佩妮阿姨穿著一件式樣簡潔的淺橙色上衣，哈利那位大塊頭、黃頭髮、肌肉發達的表哥達力，穿著皮夾克。
達力猛地抬手摀住嘴巴。看到父母和哈利都盯著他，他才慢慢把手放下，問道：「他們……還有更多？」
哈利笑出了聲。他忍不住要笑。姨丈就是這樣——總是把希望寄託於權勢部門，即使是在那個他敵視和不信任的世界裡。
「希望一切順利。」哈利說著，看了一眼佩妮阿姨和達力。
「哦，我相信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迪歌愉快地說，揮揮帽子，離開了客www.hetubook.com.com廳。海絲佳也跟了出去。
片刻的沉默，海格打爛一扇木門的聲音，似乎隔著這麼多年的歲月遠遠地傳來。佩妮阿姨看著威農姨丈，達力瞪著哈利。最後，威農姨丈突然說道：「可是我的工作怎麼辦？達力的學校怎麼辦？我想，一幫游手好閒的巫師是不會管這些事情的——」
「不錯，我們時間很緊，」德思禮朝他的懷錶點點頭，又把它塞進馬甲裡，「我們打算，哈利，你在你的家人消影的同時離開這所房子。這樣，符咒破除時，你們都奔向了安全地。」他轉向德思禮一家，「怎麼樣，行李都收拾好了嗎？我們準備走吧？」
達力輕輕掙脫母親的摟抱，朝哈利走來。哈利不得不剋制住想用魔法威脅他的衝動。達力伸出他那只肥大的、粉紅色的手。
哈利坐下了。他似乎猜到了是什麼事。姨丈開始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佩妮阿姨和達力用目光追隨著姨丈，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最後，威農姨丈在哈利面前停下腳步，絳紫色的大臉膛皺成一團，開口說話了。
「哪怕讓我們看看簡歷……」威農姨丈話沒說完，哈利就失去了耐心。他騰地站起來，走到姨丈面前，也用手指著電視機。
前門重重關上的聲音傳到樓上，一個人高喊道：「喂！你！」
「你糊塗了嗎？」哈利問，「密謀霸佔這所房子？難道你真像你的模樣一樣傻嗎？」
「是啊，不過這話從達力嘴裡說出來，就像『我愛你』一樣了。」哈利說，佩妮阿姨繼續緊緊地摟住達力，好像達力剛把哈利從一座著火的房子裡救出來一樣，哈利看著不禁又氣惱又好笑。
「不許用那種口氣——」佩妮阿姨尖聲嚷道，威農姨丈揮揮手叫她閉嘴。
達力幾乎是笑了笑，然後蹣跚地走出客廳。哈利聽見他沉重的腳步踏在礫石車道上，然後砰的一聲，車門關上了。
「房子？」哈利問，「什麼房子？」
「他根本沒說謝謝！」海絲佳氣憤地說，「他只說他認為哈利不是廢物！」
「好的……」哈利說著握了握達力的手，「也許吧。保重，D哥。」
「達力，」哈利說，「你這輩子第一次說了句明白話。」
「不知道，」達力低聲說，「再見，哈利。」
「你們收拾了東西，做好了準備。太好了！計劃很簡單，就像哈利告訴你們的一樣，」德達洛說著，從馬甲裡掏出一塊巨大的懷錶看了看，「我們先走，哈利後走。由於在你們家裡使用魔法有危險——哈利還沒有成年，這會使魔法部有藉口逮捕他——我們先把車開出去，這麼說吧，開出十英里左右，然後再消影，到我們為你們選擇的安全地方去。我想，您會開車吧？」他很有禮貌地問威農姨丈。
「你們好，哈利波特的親戚們！」德達洛一邊大步走進客廳，一邊樂呵呵地說。德思禮一家聽到這樣的稱呼似乎一點兒也不高興。哈利隱約擔心他們又要改變主意
和_圖_書。達力看到這兩個男女巫師，嚇得又往媽媽跟前縮了縮。
如果不是看到達力的嘴唇在動，哈利大概不會相信。他瞪了達力幾秒鐘，才終於承認剛才是達力在說話，至少他看見達力的臉漲得通紅。哈利自己也是又尷尬又詫異。
「什麼？」威農姨丈大聲問。
「不能這麼說，」哈利說，「催狂魔要擄走的是你的靈魂……」
「噢，」哈利說，「好的，謝謝了。」
「沒必要。」哈利嘟囔道。
威農姨丈和哈利的目光相遇了。這一刻，哈利相信兩人心裡產生了同樣的疑問。然後，威農姨丈又開始踱步，哈利接著說道：「你們必須躲起來，鳳凰會願意幫忙，給你們提供最好的、最嚴密的保護。」
「天哪，達力，」哈利的聲音蓋過佩妮阿姨重新響起的啜泣，「難道催狂魔給你灌輸了另一種性格嗎？」
「他已經有任務了，」哈利說，「海絲佳．瓊斯和德達洛．迪歌更適合這項工作——」
「我們當然知道，」威農．德思禮說道，「他跟你們那類的幾個人走，不是嗎？好了，達力，我們快上車吧，你聽見那個人說了，時間很緊。」
「——佛地魔，」哈利不耐煩地說，「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過一百遍了。不是聲稱，是事實，鄧不利多去年就告訴過你，金利和衛斯理先生——」
「不錯。」哈利感到意外。
「也許我們應該在外面廳裡等，德達洛。」海絲佳低聲說。她顯然覺得哈利和德思禮一家要溫情脈脈，說不定還要熱淚盈眶地互相告別，他們留在屋裡是不合適的。
達力似乎又在對付一些難以表達的思想，他最後喃喃地說道：「你救過我的命。」
「都是些騙人的鬼話，」威農姨丈用一雙小豬眼睛盯著哈利，「我決定一個字也不相信。我們不走，哪兒也不去。」
「你，哈利，」德達洛繼續說，「在這裡等你的警衛。安排上有了點小小的變化——」
「你還不明白嗎？」哈利喊道，「他們會折磨你們，殺死你們，就像對我的父母那樣！」
「不是有個魔法部嗎？」威農．德思禮突然問道。
威農姨丈和佩妮阿姨怔在原地，呆呆地望著達力，就好像達力剛剛表示想當一名芭蕾舞演員。
「你說什麼？」哈利立刻說，「我記得瘋眼要來帶我隨從顯形的呀？」
「一點兒也不想。」哈利說。
達力好像在努力對付一些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思想。經過片刻看似很痛苦的內心掙扎之後，他說：「可是他去哪兒呢？」
「快走吧。」威農姨丈說。
達力沒有回答，他站在那裡，嘴巴微微張著，這使哈利隱約想起了巨人呱啦。
「這些事故都不是事故——爆炸、飛機墜毀、火車出軌，還有我們上次看新聞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有人失蹤、死亡，這一切的背後都是他——佛地魔。我跟你說過不知多少遍了，他以屠殺麻瓜為樂。就連那大霧——也是催狂魔弄出來的，如果你想不起和*圖*書催狂魔是什麼，就問問你兒子吧！」
「謝謝，德達洛，」哈利說著，朝黑頭髮的海絲佳尷尬地微微一笑，「你們真是太好了……他們就在這兒，我的阿姨、姨丈和表哥……」
聽見這聲音，一直把臉埋在手帕裡的佩妮阿姨抬頭張望著。她似乎沒有料到自己會和哈利單獨待在一起。她匆匆把濕漉漉的手帕塞進口袋，說了聲：「好了——再見吧。」然後看也不看哈利，就大步朝門口走去。
「你怎麼敢——！」佩妮阿姨尖叫起來，威農又一次揮手叫她閉嘴，似乎跟他所識破的危險相比，相貌遭到一些侮辱就算不得什麼了。
「我不認為你是廢物。」
哈利使勁忍了忍，才沒有轉動眼珠子。這個問題也已經提過六七遍了。
海絲佳好像被惹惱了。哈利以前也碰到過這種態度。巫師們看到與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關係最近的親戚對他這樣漠不關心，似乎都很震驚。
「我們還走不走啊？」威農姨丈又一次出現在客廳門口，粗聲吼道，「不是時間很緊嘛！」
「不成了，」海絲佳生硬地說，「瘋眼會解釋的。」
「有事嗎？」哈利問。
「跟我們這類的幾個人走？」
沉默。哈利認為這番話把姨丈給鎮住了。
「行了，行了，」威農．德思禮咆哮道，「你已經說清楚了——」
沒人回答。威農姨丈仍然膽顫心驚地盯著德達洛馬甲口袋裏的那個鼓包。
他好奇地打量著表哥。這個暑假和上個暑假，他們幾乎沒有什麼接觸，哈利回到水蠟樹街的時間很短，而且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哈利這才隱約明白過來，那天早晨他踢到的那杯涼茶也許根本不是什麼惡作劇。他雖然很感動，但看到達力表達感情的能力似乎已經消耗殆盡，他還是感到鬆了口氣。達力張了張嘴，滿臉通紅，沒再說話。
「『我們那類』裡的一些人，沒錯。」哈利說。
「再見，哈利，」海絲佳也緊緊地拉住他的手說，「我們會掛念你的。」
達力舉起一隻火腿般粗胖的手指著哈利。
「——金利和衛斯理先生也解釋過了，」哈利不為所動地繼續說道，「我一滿十七歲，保護我安全的符咒就會解除，我和你們就會暴露。鳳凰會相信佛地魔會把目標鎖定你們，或者折磨你們，拷問我的下落，或者以為把你們扣為人質我就會趕去援救。」
哈利抬頭看著姨丈，覺得又氣惱又好笑。在過去的四個星期裡，威農．德思禮每隔二十四小時就要改變一次主意，每次改變主意都要折騰一番，把行李搬上車，搬下車，再搬上車。哈利覺得最可愛的是威農姨丈想把行李重新拎進汽車後備箱，卻不知道達力這次把啞鈴裝進了行李，結果被墜得摔倒在地，又氣又疼，破口大罵。
「照你說來——」這會兒威農．德思禮說著，又在客廳裡踱起步來，「我們——佩妮，達力和我——都有危險。危險來自——來自——」
「噢……噢……謝謝你，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