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箭傷人初起釁

沈木風抬頭望著金花夫人,道:「在下之見,三奇真訣和一幅玉仙子的畫像,已然重過那無為道長的生命,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兩隻快舟,一來一迎間,疾快的接觸一起,金花夫人微轉舵盤,兩隻小舟擦身而過,各自打了一個旋身,慢了下來。
沈木風雙目一瞪,道:「你說什麼?」
沈木風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蕭翎未完之言,接道:「三弟可記得你立下的誓言麼?」
金花夫人目光一直在蕭翎的身上移動,看他雙手抓櫓的姿態,不禁莞爾一笑,道:「小兄弟,你掌過舵麼?」
他為人心機深沉,心中雖已動疑,但神色卻是絲毫不露痕跡,微微一笑,道:「怎麼?這毒蜘蛛無法收回了麼?」
金花夫人取出懷裡那只長約尺餘。直徑不及半寸的玉盒,笑道:「小兄弟,看清楚了。」玉手突地一揮,一道白芒,由那玉盒中激射而出,盤空打了個急旋,落在席筵之上。
蕭翎目光微轉,見各層樓門處的守護之人,都是兵刃出鞘,戒備十分森嚴,心中暗暗忖道:看來那來人身份不低。
那坐在舵盤下的老者,重重的咳了一聲,道:「夠了,收起來吧!」
金花夫人冷冷接道:「今午之約,諸位是交換藥物呢?還是想借這機會,動手拚搏一陣?」
雲陽子目光緩掃了室中群豪一眼,道:「此刻什麼時辰了?」
那小白蛇吞下一隻黑蜘蛛,突然發起威來,咕咕兩聲大叫,全身的白鱗倒立起來。
雲陽子道:「各以四人為限,不得超過。」
金花夫人換了一身輕裝,白衫白褲,白絹包頭,前胸上仍然繡著兩朵金花。
金花夫人突然插口問道:「玉仙子是何等人物,區區一幅畫像,有什麼稀奇之處?」
宇文寒濤道:「畫聖時天道之名,果非虛傳,這玉仙子的畫像,實算得天下第一奇寶。」
周兆龍兩手搖櫓,小舟疾馳離岸。
金花夫人突然接口說道:「除非那無為道長是鋼筋鐵骨,不畏疼苦的人,只要他是血肉之軀,就難熬受那金虻噬體之苦……」
蕭翎心中雖然對她厭惡,但卻按不下好奇之心,忍不住說道:「什麼是白線兒?」
金花夫人柳眉兒揚了一揚,嬌聲說道:「小兄弟,你說什麼?」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道:「在下雖然善觀氣色,略識休咎,卻無回春妙手,不懂針灸藥物,不過道長寬心,沈莊主這百花山莊之內,時有奇人異士來往,無為道長的貴恙,包在宇文寒濤身上便了。」
蕭翎應了一聲,走向船尾。
金花夫人接口說道:「群英大會,尚有一段時間,咱們盡可從長相商,眼下有一樁事,還得沈莊主早作決定。」
八隻黑蜘蛛疾快的回奔過去,齊齊奔向那只斷臂,動作之快,目不暇接,一剎那間,八隻黑色的蜘蛛,竟然一齊叮在那斷臂之上。
沈木風接道:「第二個辦法呢?」
蕭翎轉眼望去,只見對方小舟之上,也是四人,除了雲陽子站在船頭上,還有個二十七八歲的勁裝少年,面目英俊,器宇軒昂,腰中橫束著一條白色的英雄帶,排插著七柄小劍,背上插著一柄長劍,紅色劍穗,隨風飄拂,蕭翎凝目想了一刻,忽然憶起此人正是五年前在無為道長丹室之中見到的展葉青。
宇文寒濤臉色泛起一片愧色,垂下頭去。
這時,雙方小舟,相距不過兩三尺的距離,舟上全無隱蔽,一目可見全舟景物。
蕭翎聽得大為神往,忍不住問道:「何謂一幅半畫?」
周兆龍獨自在下首落座。
一個綠衣美婢,應聲走了過來。
蕭翎暗暗忖道:她東扯西拉,講出此等閒話,不知用意何在?
單宏章屈下一膝,道:「弟子叩見師父。」
她言詞銳利、毒辣,這等慘酷之言,由她口中說出,卻始終面帶笑容,若無其事一般。
周兆龍一勒馬韁,停了下來,遙指著下游一叢隱現樹影,笑道:「那就是三柳灣了,咱們由此地登舟,順流而下,不出一頓飯時光,就可到了。」
金花夫人素以美貌自負,但和那彩筆傳神的畫像一比,卻自覺一無是處。
沈木風道:「那很好,長兄之命,萬死不辭,何況那金花夫人,並非良善之輩,為兄的告辭了。」
沈木風笑道:「天生一物,必有克制,那金花夫人善役百毒,智慧絕人,除了兄弟之外,放眼當世之人,只怕難再有第二人能夠使她服貼……」
蕭翎道:「好說,好說。」
沈木風道:「夫人這毒蜘蛛,也使在下開了一次眼界,看來倒還是有些通靈,酒席之上,有這幾個毒物,大不雅觀,不如把它們收起來吧。」
宇文寒濤道:「不錯,求救,兄弟前數日和無為道長見面之時,暗中施放了金花夫人相贈之物,那毒物發作雖然緩慢,但卻利害無比,除了夫人的獨門解藥外,無法解得,故而我料他一月之內必來。」
沈木風道:「本莊主想向你借點東西,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沈木風道:「宇文兄果然是博聞廣見,那時天道遺留人間的正是一幅眾星捧月圖,稍有不同的是,留下的星星,只有十一顆半。」
雲陽子道:「那玉仙子的畫像,天下只有一幅,那自然是不會錯了!」
周兆龍道:「彼此乃是一家人,宇文兄太客氣了。」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道:「道長請退後兩步如何?生死大事,犯不著和幾個蜘蛛嘔氣。」
玉蘭捧了一杯茶,輕步走到了蕭翎身側道:「三爺,可是生奴婢們的氣麼?」
八隻奇毒的蜘蛛,吸完荷花臂上存血,立時靜止不動。
突然間,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道:「三弟睡了麼?」
但見金花夫人探手入懷,摸出一隻長不逾尺的金色短劍,舉手一揮,立時閃起一片藍焰,所有封門蛛網,頓然化作烏有。
宇文寒濤道:「目下各大門派中,除了武當派中的無為道長之外,都還如在夢中一般……」
但聞門聲呀然,火光一閃,金蘭舉著火摺子當先走了進來,燃起燭火。
雲陽子道:「此物眼下並不在貧道身上。」
沈木風心機深沉,要她除去封門的蛛網,用心也就在於瞧她除去毒網的方法,日後也好有個破解之策。
蕭翎呆了一呆,道:「騙過來……」
沈木風指著那胸繡金花的美婦,道:「這位金花夫人,遠由苗疆到此,三弟快敬一杯酒。」
金花夫人笑道:「解藥雖有,但卻不在沈大莊主那裡。」
蕭翎心中暗道:誰是你的兄弟了,自拉自唱。口裡卻微微一笑,默不作聲。
蕭翎暗道:好大的口氣,這不過是一句客氣之言,難道我蕭翎還真的要向你求教不成。
金花夫人道:「大姊姊從不走眼,只要你肯用心去學,不足三年,姊姊就沒東西教你了。」
高聳的望花樓上,燈火通明,隱隱可聞到傳下來的歡笑之聲。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如是在下相助道兄一臂,接掌武當門戶,榮任掌門之位,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金花夫人毫不謙遜,目光一轉,笑道:「一個人身懷絕藝,難免好強,其實呢,以真實功夫取勝固然也好,只是多費手腳,有時大不值得。」
蕭翎一抱拳,道:「小弟送大哥……」
金花夫人道:「那時武當派忙著料理掌門人的喪事,自然更無餘暇沾惹江湖是非了。」
蕭翎心中暗作忖思,道:雲陽子昔年曾對我有過救命之恩,看今日形勢,他似已陷入了十分險惡之境,我何不設法助他一臂之力,只怕今宵他已難安然離開這望花樓……
沈木風點頭說道:「宇文兄的高論不錯,兄弟是由衷的佩服。」
沈木風微微一皺眉頭,笑道:「百花山莊,雖然談不上銅牆鐵壁,但防備足以禦敵,夫人的盛情,在下心領了!」
原來這沈木風的為人,老奸巨猾,他雖然瞧出蛛網大不同於一般蛛網,但想到蕭翎的內力,何等的深厚,掌力是何等的雄渾,如若一掌把那片蜘蛛網劈碎,傷了黑蜘蛛,金花夫人顏面大傷,可能會惱羞成怒,這人雖然極力模仿漢人生活、習慣,但終是出身邊荒,只怕難有漢人那等顧合大局的胸襟、氣度,萬一他這黑蜘蛛確有異常之處,蕭翎一掌傷它不了,說出去也不好聽,是故,從中阻勸。
他心中在想,口中卻含笑道:「在下雖是久知苗疆絕藝的厲害,卻還不知厲害到這等境界。」
沈木風道:「那無為牛鼻子,自認是正大門戶中人,自是不肯與咱們聯手了!」
沈木風目光一掠金花夫人,道:「在下答應夫人。」
那片蛛網,在掌力催動之下,一陣起伏,竟然是完好無恙。
八個釘在那已然乾枯手臂上的蜘蛛,聞得那怪異的嘯聲之後,突然向那磁盒中游去,魚貫而入。
就這幾句話的工夫,那八個黑蜘蛛已隨擴大的蛛網,向四壁和屋頂伸延開去。
語聲微微一頓,笑道:「但此刻形勢不同,攜手合作,貴在相互忍讓,何況目前已然騎上虎背,欲罷不能……」
金花夫人已然等待不耐,忍不住說道:「這牛鼻子竟然延誤了相約時刻,要咱們在這江中等了這久的時光,等一會非得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吃不可。」
金花夫人笑道:「那就只好用你的心肝餵它們了。」
沈木風笑道:「夫人才慧過人,此行定然是馬到成功,在下先為夫人浮一大白。」舉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沈木風道:「夫人不知,那玉仙子的畫像,乃中原武林中盛傳的一件奇物,據說那畫像出於百年前畫聖時天道之手,彩筆傳神,栩栩如生,那時天道生具怪癖,不願把絕世畫筆,傳留人間,逝世之前,把他所有的畫,全用火焚去,只有一幅半畫,留在人間……」
沈木風提起斷臂,遞給金花夫人,道:「這隻手臂,不知是否可用?」
雲陽子道:「貧道惹出的事情,豈肯讓一個無緣無故的女子擔當,要貧道自斷一臂,亦非難事,但先請莊主交出解藥。」
蕭翎只看的暗暗驚心,忖道:這條小白蛇縱躍如此迅速,實是叫人難防。
此言如是出自別人之口,金花夫人必然大為震怒,但自蕭翎口中說出,情勢大為不同,金花夫人不但毫無怒意,反而柔媚一笑,https://m.hetubook.com.com道:「小兄弟這般說來,想是已有高見了?」
室中群豪個個凝神相注,看她如何除去蛛絲。
金花夫人笑道:「那玉仙子畫像一事,當不在此限之中……」
四騎馬放轡疾馳,一口氣奔出去數十里路,只見江濤洶湧,已然到了長江岸畔。
沈木風笑道:「很好,很好,但不知雙方準備許幾人參與?」
雲陽子心懸掌門師兄的安危,忍了又忍,還是忍耐不住,接道:「兩位的宏論,貧道雖然神往,但敝師兄命懸旦夕,無心多聽,兩件價值連城的珍物,換取解藥一事,還得請沈大莊主早作決定,也好讓貧道安心。」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接道:「道兄之話,未免是有欠思考,咱們相約在江心之中,以真訣和玉仙子畫像,易藥換物,而且規定雙方只許四人參與,不得多帶一人,這規定是道兄所訂,此刻,不但要我等到江岸上去、而且還要等令師兄醒來之後,才能算數,此等之言,從道兄口中說出,前後不足半日,但是卻自相矛盾,不知道兄如何自圓其說?」
展葉青刷的一聲,長劍出鞘,喝道:「站住!」
她洋洋得意一陣嬌笑,接道:「中原武林之中,盛傳我們苗疆女子,善於放蠱,卻不知除了放蠱之外,尚可役施百毒。」
金花夫人笑道:「就算那無為道長在龍潭虎穴中養息,我也是一樣的敢去。」
金花夫人道:「如若我另易藥物給他呢?」
沈木風道:「很好,很好,把你的左臂斬下來吧!」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歷來武林之中,確曾出過不少絕世才女,貌美如花,心毒手辣,武功、才智,都不在男人之下,但試看今日武林,有幾個女英雄,創出了百年不朽大業,在武林獨樹一派門戶?她們本身最大的一個缺點,那就是由來才女最多情,不論她們把多少男人們玩弄於掌股之上,但終歸為情所困,抱恨而終……」
沈木風道:「如是令師兄不幸逝去,武當一派掌門之位,自是捨道兄莫屬了?」
蕭翎道:「他焚盡了一生心血結晶的畫筆,何以單單留下這一幅玉仙子,不肯焚去?」
兩人行入大廳,那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濤,果然已早在相候,宇文寒濤一拱手,道:「有勞二莊主和三莊主了。」
蕭翎欠身應道:「這個小弟知道。」
金蘭、玉蘭,早已盛裝含笑,迎候在蘭花精舍之外,但見蕭翎滿臉慍意,不禁笑容一斂,悄然隨蕭翎身後而入。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沈大莊主說的不錯,咱們談論正事要緊。」
蕭翎熄去燭火,和衣而臥,只覺思緒如潮,湧上心來,那裡能夠睡的安穩。
金花夫人道:「妾身也是這般看法,沈大莊主也不用再推辭了。」
宇文寒濤笑道:「如論兩位的才智武功,都足以主盟大局,不過兄弟之見,還是沈兄主盟的好,夫人雖然身負絕技,但因久居苗疆,對中原形勢,不甚瞭然,不如沈兄調度得宜。」
原來那淡青色盒子破裂之後,八隻黑色人面蜘蛛,一擁而出,交錯遊走,片刻之間,在那樓梯門口結了一片蛛網。
蕭翎本待反駁,卻又嚥了下去,道:「二哥責備的是,小弟以後不再多言。」
沈木風道:「那無為道長聰慧過人,宇文兄這幾句話又說的十分露骨,難道他就未當場發覺麼?」
那宇文寒濤雖在武當山上聽蟬閣中見過蕭翎,但那時蕭翎還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孩子,和此刻大不相同,那裡還能記得蕭翎的樣子。
沈木風哈哈大笑,道:「無為道長是何等身份之人,自非普通之物,可以換回性命。」
金蘭、玉蘭悄然站在數丈之外,望著那繞花踱步的蕭翎,暗暗為他的生死擔憂,二婢從小在百花山莊中長大,對這裡排除異己和懲治叛徒的慘酷手段,了然甚深,蕭翎這形諸於外的不滿神情,只怕已埋下了殺身大禍的種子……
蕭翎只瞧得熱血上騰,激動的說道:「大哥,無緣無故,如何要她自殘肢體……」
蕭翎心知這等纏夾不清的事,縱然解說,也是難以說的明白、索性默默不言。
蕭翎突然接口說道:「道長之言,甚是公平,我們應該如此。」
別說雲陽子,就是室中所有之人無不認為那區區一片蛛網,如何能擋得內家掌力,還不是應手而飛。
沈木風目光一轉,掃掠了周兆龍和蕭翎一眼,道:「二弟、三弟,下樓去休息一會,聽我之令,隨從夫人趕赴正午之約。」
金花夫人慍道:「一手交畫,一手交藥,那還不公平?」
沈木風素來是喜怒不形於色,但目睹這一幕蜘蛛吸血的奇事,亦不禁臉色微變,輕輕嘆息一聲,言道:「兄弟久聞金花夫人為苗疆第一位役施百毒的高手,今日算是有幸一睹了!」
周兆龍應聲而起,抱拳應道:「道長請。」
雲陽子道:「看起來,我掌門師兄,也是被你施放毒物算計的了?」
周兆龍目光一掠蕭翎,說道:「三弟掌舵,我來搖櫓。」
金花夫人咯咯嬌笑道:「不錯,吸血的蜘蛛,這是毒絕天下的奇種蜘蛛,小兄弟,你今天是否算開了眼界?」
蕭翎兩目中冷芒如電,凝注著金花夫人,道:「我還未聽說過蜘蛛能吃人手臂。」右手疾伸而出,點了荷花左臂穴道,替她止了流血。
他口中講話,手已伸了過來,按照江湖規矩來說,這舉動顯然含有較量功力之意,宇文寒濤微感意外,暗道:這老雜毛急昏了頭,居然也來這俗套。
沈木風道:「那就有勞夫人,送他們下此樓門了。」
周兆龍惘惘然的神志,突然一清,道:「夫人說的不錯。」
周兆龍急忙放下酒杯疾步走下樓去,片刻之後領著一位仙風道骨、飄飄出塵的道人登上樓來。
蕭翎道:「這個小弟不屑……」
沈木風微微一怔,回顧了雲陽子一眼,笑道:「咱們彼此之間,都是結盟好友,如是一掌擊不破一片蛛網,只怕雲陽道長難以心服,在下之意,不如由雲陽道長試它一掌,結果如何,也好叫他心服口服。」此人陰險惡毒,不肯出掌相試,卻嫁禍於雲陽子。
雲陽子回頭低聲叱道:「師弟不許多口……」回過頭來,合掌當胸,說道:「今午之約,自然是以交換夫人的藥物為主。」
金花夫人嬌聲笑道:「小兄弟想見識一下麼?」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尺餘長短、直徑不足半寸的玉盒,接道:「在這裡了。」
沈木風伸出左手,輕輕拍了蕭翎兩下,接道:「三弟不用多管,難道當真要雲陽道長自斷一隻手臂不成?」
除了這兩人之外,船後舵盤旁側,一前一後的坐著兩個人。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大莊主果然是慷慨的很,妾身定當有以相報。」舉起玉盒,日中又發一種怪異的嘯聲,那條小白蛇緩緩的游入盒中。
眼看著那雪白的小臂,緩緩的枯了下去,斷臂中的存血,似已被八隻黑蜘蛛吸完。
沈木風呆了一呆,道:「三奇真訣在你們武當門中?」
沈木風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夫人太小覷中原武林人物,也低估了武當派中的人才!」
金花夫人伸出纖白的玉手,把住舵把,道:「小兄弟不用客氣,日後咱們合作之處甚多,只要小兄弟不嫌棄我這做姊姊的愚魯,我當把苗疆絕藝,一股腦傳授給你。」
蕭翎滿懷著鬱悶,煩惱,徘徊在花叢中。
這意外的變化,不但使雲陽子為之大吃一驚,就是沈木風也有些臉色微變。
周兆龍搶先一步,道:「在下替道長帶路。」
他滿懷著激忿憂鬱,直奔入蘭花精舍。
沈木鳳見他氣定神閒,飄逸雍穆,一點剛剛激鬥過的痕跡也沒有,心頭亦是暗暗佩服,聽他恭維自己,不禁哈哈一笑,道:「這位是武當派下大名鼎鼎的雲陽道長,三弟先行見過。」
輕輕嘆息一聲,回望著金花夫人,接道:「夫人已在那雲陽子的面前,承認了咱們暗算無為道長的事,那無疑與武當為敵,武當派聲勢浩大,而且和少林、峨眉、青城等互通聲息,守望相助,事情鬧開之後,少林,峨眉等定然會拔刀相助,夫人和沈大莊主,如再不能和衷共濟、誠心合作,正好授人以可乘之機。」
蕭翎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條白色的小蛇,下半身盤成一個小盤,抬起蛇頭,口中紅信伸縮,四下張望,在群豪目光注視之下,竟然毫無所懼,大有一副唯吾獨尊之概。
雲陽子道:「今日巳午之間,貧道乘小舟一隻,恭候於三柳灣江面之上,雙方不許多帶人手,各乘小舟一隻,在江心之中會晤,彼此交換。」
望花樓半宵時光,使他大開了一次眼界,也使他感覺自己跌入了一個佈好的陷阱之中。
金花夫人回顧了宇文寒濤一眼,默不作聲。
那儒巾藍衫,一派斯文的老者,輕拂胸前長髯,淡淡一笑,道:「兄弟和無為道長數十年交往,情誼深重,自不能坐視不管。」
單宏章起身倒退至樓梯口處,抱拳說道:「弟子告退。」轉身下樓而去。
宇文寒濤笑道:「據兄弟所知,那是一幅眾星捧月圖,可惜的是那最耗時天道心血的半輪明月,已然為火焚去,餘下的只有一十二顆星星了。」
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沈木風,此刻也不禁臉色一變,道:「夫人可是想得那幅玉仙子的畫像?」
宇文寒濤笑道:「在下雖然愚拙,也不至如此的冒失,我說他近日氣色不佳,或將身罹怪疾,在下現在借居百花山莊,道兄如有不適之感,不妨派人趕往百花山莊之中。」
終南二俠大部分保持著緘默,很少開口。
蕭翎搖頭道:「沒有。」
說話中,兩人的手掌業已緊緊握住,雲陽子的手掌灼熱無比,內力非同小可,不過宇文寒濤勁力足以承受。
三人直登上了十三層樓,見樓上盛筵已開,四名美婢,出侍兩側,首位坐著一個全身白衣、繡有金花的美婦,次位上坐著一位四旬左右,天藍長衫,胸前黑髯及腹,臉色紅如童子的人。
沈木風道:「夫人的意思是……」
金花夫人秋波一轉,笑道:「不錯,讓這牛鼻子老道試上一掌,也好hetubook.com.com讓他開一開眼界。」
雲陽子舉掌為禮,道:「宇文施主鼎力相助,貧道感激不盡。」
雲陽子沉吟了良久,道:「再加上一幅玉仙子的畫像如何?」
他坦然無懼,伸手迎去,縱聲笑道:「日前到武當拜訪,適逢道長雲遊在外……」
蕭翎一抱拳,道:「久聞大名,有幸一會。」
他心中早已驚疑不已,隱隱聽出這幾人聚在一處圖謀著一件大事,那無為道長似是首當其衝,先遭毒手……
沈木風道:「眼下咱們正在需人之際,那金花夫人武功高強,尤其是那滿身毒物,舉世間,不作第二人想,對咱們乃是大大的一個幫手。」
她帶著笑容的臉上,突然泛現出一片冷厲之色,兩道勾魂攝魄的秋波,也暴射出一片寒芒,凝注著宇文寒濤,道:「宇文兄,可知那無為道長會到百花山莊中求救麼?」
沈木風目光一轉,望著周兆龍道:「有勞二弟,代我送送雲陽道長。」
日昇中天,已到過午時分。
沈木風見宇文寒濤稱讚蕭翎,淡笑道:「宇文兄誇獎了。」他搶先出口,不要蕭翎有辯證的機會。
雲陽子似已瞧出,這四人之中,以金花夫人為首,合掌欠身說道:「貧道既出示玉仙子的畫像和三奇真訣,確誠心以二物換藥,貧道以武當派數百年來的信譽擔保,絕不會有詭計,引誘夫人等入伏。」
金花夫人道:「正是如此,不知莊主是否賜允?」
蕭翎端起酒杯,道:「兄弟蕭翎,夫人多指教。」舉杯一飲而盡。
一股潛力,直湧過去。
這位玄門高人,一心以掌門師兄的安危為重,處處忍氣吞聲,耐受著冷嘲熱諷。
舉起雙掌,互擊一響。
那短鬚繞頰的大漢,卻冷笑一聲,道:「宇文寒濤,無為道長對待你十分仁厚,你卻人面獸心,暗中施放毒物,傷害於他!」
金花夫人似是不願讓廳中群豪,看清楚手中兵刃,極快的把金劍藏入懷中,回頭笑道:「兩位可以走了。」
金花夫人笑道:「這蜘蛛雖是絕毒之物,但它究竟非人,只要那位道長向後退開兩步,那蜘蛛找不出施襲之人,自然停下,不再擴張毒網了。」
沈木風望了金花夫人一眼,道:「這位道兄性格高傲,不屑和咱們論事,夫人,你和他談談解藥的事吧!」
沈木風暗暗一驚,忖道:事情尚未發動,如若先廢了無為道長的性命,武當弟子勢必鼓噪起來,那可弄巧成拙,想不壞事也不能了!
蕭翎去接,金花夫人卻一縮手,把玉盒收過去,笑道:「不是我小氣不讓你瞧,只是白線兒性情躁急,萬一傷著了你,如何是好!」
宇文寒濤道:「夫人但請放心,在下離開那武當山時,曾經面告無為道長……」
荷花似是已自知難免,一咬牙,伸手去取桌上匕首,道:「莊主之命,奴婢怎敢不遵。」
金花夫人笑道:「最好是一條手臂,如是這位道長捨不得的話,那就請斬下三恨手指……」
雲陽子厲聲叱道:「師弟不許多口……」回首對金花夫人笑道:「夫人說笑了。」
金花夫人道:「要如何你才能夠相信?」
展葉青別過臉去,目光不敢落在畫像之上。
蕭翎欠身而起,當即下樓而去。
這時,室中所有之人,都把目力集中那黑蜘蛛上,幾個蜘蛛盪游在雲陽子停身之處,未找著施襲之人,就自動停了下來。
蕭翎心中既是驚駭,又對金花夫人生出了無比的厭惡,暗暗忖道:這女人的心腸當真是毒過蜂針蛇蠍……
展葉青冷笑道:「兩者皆可,悉聽尊便。」
金花夫人飄身落馬,目光轉處,只見江岸畔早已泊好了一隻小舟,兩個身披簑衣漁人裝著的大漢,迎了上來,抱拳對周兆龍一禮,道:「小舟早已備好,二莊主還有什麼吩咐?」
八隻黑色蜘蛛,分盤在一大片蛛網之上。
雲陽子道:「那是在夫人你那裡了?」
沈木風回顧了荷花一眼,道:「你可以退下去休息一下了。」
蕭翎嘆息一聲,道:「這人也真奇怪的很,為什麼不肯把他的絕世畫筆,留傳於世呢?」
沈木風道:「在下這位兄弟,武功雖小有成就,但江湖見聞不多,以後還得夫人多指點他一些。」
金花夫人秋波一轉,道:「你如是不信,何妨試試?」
雲陽子道:「那兩條路?」
他耳目何等靈敏,雲陽子說話的聲音很大,滿室中人,個個聞聽得十分清楚,那沈木風豈有聽不清楚之理,但他仍是忍不住失聲一問。
沈木風背負雙手,緩步踱入室中,笑道:「今午之約,金花夫人為主,兄弟要聽她之命行事。」
斷臂沾在那蛛絲之上,前後一陣閃盪後,停了下來。
沈木風道:「三奇真訣雖然可列武林之寶,但如和貴掌門性命相較,仍顯得有些份量不夠。」
金蘭輕輕嘆息一聲,道:「三爺好像有著很沉重的心事?」
這聲音異常熟悉,蕭翎一聞之下,立即辨出是沈木風,一躍而起,道:「大哥麼?」
蕭翎心中雖然不願敷衍於她,以騙取她那玉仙子的畫像,但沈木風臨去那幾句相囑之言,一直在他心中盤旋不去,不自覺舉拳對金花夫人一禮。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宇文兄隱居璇璣書廬,讀盡萬卷書,跋涉名山勝水,行過萬里路,見識自然是強過兄弟,但不知那時天道留下的半幅畫,是畫的什麼?」
蕭翎望著沈木風,茫然說道:「大哥不是已經答應,那玉仙子的畫像,歸於金花夫人所有麼?」
雲陽子目光轉到沈木風的臉上,道:「貧道就此告別。」
宇文寒濤乾笑一聲,道:「江湖上鬥智鬥力,各憑才能,令師兄雖然對我很敬重,那也是他別有用心,講不上情義二字。」
雲陽子道:「夫人猜的不錯,敝掌門忽然身罹怪疾,百藥罔效,想起宇文施主曾經講過,有事可至百花山莊求救的話,貧道因掌門人的安危非比尋常,故爾不揣冒昧,擅自闖到此地來。」
周兆龍接口答道:「不瞞夫人,歸州百里方圓之內,到處都有百花山莊眼線、伏樁。」
忽聽一陣喝叱之聲隱隱傳來,似是第三層上有了事故。
宇文寒濤笑道:「這個沈兄但請放心,一個月之內,我料他必然到百花山莊之中求救。」
單宏章道:「未辱師父之命。」
那小舟來勢奇快,片刻工夫,已然馳近,船頭之上,站著一個羽衣椎髻的中年道長,背插長劍,衣袂飄風,正是那雲陽子。
說話之間,遙見一點舟影,分浪裂波而來。
金花夫人咯咯一陣嬌笑,道:「問得好,虧你想得這般周到,可惜,這等苗疆特產的毒蜘蛛,不但絕毒無倫,而且生命力十分堅強,行動雖然遲緩一些,但如它們結成了蛛網之後,那就又當別論了,小兄弟如是不信,何妨試它一掌。」
金花夫人道:「我僻居邊疆,對中原武林形勢不甚瞭然,但憑兩位做主就是。」
燈光照射之下,那蛛網上泛現出一片慘綠之色。
雲陽子望了蕭翎一眼,掉轉小舟,直向江畔馳去。
二婢知他脾氣,不敢停留,悄然掩門而退。
金花夫人接道:「你可是告訴他暗中放出了我的金虻?」
她雖已是四旬以上之人,但內功精湛,駐顏有術,望去不過二十許人,只見她,秀眉淡掃,脂粉薄施、瑤鼻櫻口,秋波勾魂,縱然是中原之地,也難得找出這般秀緻人物。
雲陽子臉上神情,片刻間,連現數種變化,道:「夫人如肯相贈解藥,貧道願自斷一臂。」
金花夫人笑道:「大莊主養尊之處,如若有這片絕毒蛛絲,代封門戶,豈不是多了一層險阻,全都毀去,未免是太可惜了?」
沈木風道:「四更過後,五更不到,寅末卯初。」
雲陽子道:「敝師兄現在五里外一座茅舍之中,勞駕夫人同往一行,只要藥物確能救活貧道師兄,貧道立刻奉書獻畫……」
周兆龍道:「金花夫人和宇文先生,已在廳中相候咱們,三弟去收拾一下,咱們也該去了。」
蕭翎道:「彼此之間,相對為敵,那是難怪人家不能相信咱們了。」
兩艘快舟,疾馳在滾滾的江流中,不大工夫,已靠江岸。
雲陽子道:「萬一良藥難求,那就只有交換了。」
宇文寒濤道:「也許那牛鼻子當時已發覺,也許他真的還懵無所知,我起身告別,他還送出丹室,但卻一直未發一言。」
金花夫人回眸一笑,道:「不妨事,你有什麼儘管說出來,說錯了也不要緊。」
雲陽子嚴肅的說道:「本門中人才鼎盛,敝掌門縱然是當真的毒發而死,也輪不到貧道接掌門戶,此事不勞費心了。」
沈木風離座相迎,蕭翎主人身份,也隨同起立,跟在他的身後,宇文寒濤與雲陽子亦是舊識,彼此未曾破臉,因而也出座相迎,只有金花夫人留在座中,恍若未睹。
蕭翎心中雖然對她厭惡,但沈木風那相囑之言,卻在心中生出了很大的力量,言不由衷的說道:「如此多謝夫人了。」
金花夫人突然起身喝道:「慢著,那蛛絲之上,奇毒甚烈,兩位如是被蛛絲碰著,只怕將先那無為道長而死。」
宇文寒濤笑道:「夫人不用急,事關無為牛鼻子的生死,料想他們絕然不致失約,此刻,還不過剛到午時……」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這個早在我沈某預料之中,道長請說出一個交換之法,咱們作一場公平的交易。」
沈木風道:「那玉仙子的畫像,乃一代畫聖時天道的絕筆,珍貴無比,如說價值,實在高過那三奇真訣,如是落入那金花夫人之手,未免是太可惜了!」
緩緩轉過身子,慢步而去。
雲陽子道:「玉仙子的畫像。」
周兆龍只瞧的暗暗驚心,忖道:這女魔頭,當真是一位難纏人物,不但能使百毒,武功亦有著驚人的造詣,就憑適才她那舉步一跨,行若無事的飛落小舟,已足見其驚人輕功了。
宇文寒濤道:「那牛鼻子老道,雖曾數度和我接談,但卻一直沒有和咱們聯手之意,每當我話及正題時,他不是裝糊塗,就是顧左右而言他,硬把話題岔開,兄弟也不便講的太過露骨,雖然數度晤面,卻是一無所成。和*圖*書
二婢雖然是同在一起長大,情如姊妹,但心中仍然是彼此有疑,不敢互相吐露為蕭翎擔憂的心事。
沈木風肅容入座,心頭直是犯疑,暗道:這老道的言語舉動不倫不類,大是反常,其中必然有詐。
金花夫人道:「第一個辦法,是讓我的白線兒,把它們一齊吃掉,只是這一來,卻白耗了我十餘年的心血,而且這等異種毒蜘,求之不易,實在太可惜了。」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舉步一跨,嬌軀突然離地而起,飛上小舟。
金花夫人嬌聲笑道:「小兄弟好俊的輕功。」
沈木風轉面一看,原來竟是武當門下名重一時的雲陽子到了,這雲陽子面如滿月,黑髯拂胸,十多年間,相貌一些未變,沈木風雖然與他久違,仍舊一眼即認了出來。
雲陽子好似點到為止,略略一握,立即內力一收,把住宇文寒濤的膀臂,笑道:「貧道的掌門師兄對施主佩服不已,叮囑貧道一定要向施主好好請教。」
金花夫人道:「除我之外,世間恐怕已無第二個人有!」
酒過三巡,宇文寒濤忽道:「沈兄,來人能夠硬闖到七層樓上,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雲陽子道:「各門各派,都有它們的規矩,掌門之位如何傳接,似和別人無涉。」
她雖然是苗疆夷人,但言詞文雅,聲音清脆,有中原兒女的氣度。
沈木風道:「就依道長之意。」
她口中雖是在和沈木風說話,但兩道目光,卻是一直在蕭翎的身上打轉。
宇文寒濤道:「沈兄有何高見,儘管請說。」
沈木風忽然端起酒杯,笑道:「夫人的見解高人一等,三弟入世未深,多向夫人討教,一定得益匪淺。」
金花夫人雙肩微微一晃,嬌軀帶著一陣香風,飛落到蕭翎的身旁,笑道:「我這做姊姊的來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沈木風道:「可是雲陽子那正午之約?」
這那裡是一幅畫像,簡直是一活生生的玉人。
沈木風道:「那時天道其時已是大病奄奄,行將絕氣,又在震怒下拼盡餘力一擊,病勢發作更快,那半幅眾星捧月圖被震出室外之後,又被一陣大風吹走,他縱有追回之意,但追至室外,已然力盡而死,兩隻腳還留在室門口。」
沈木風道:「不錯,江湖之上,雖然講究險詐,但這信諾之言,卻是必得遵守,如若那雲陽子當真以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交換解藥,咱們不能失信於人。」
兩個漁人欠身應了一聲,跳上另一隻漁舟,搖櫓而去。
這幾人談笑自若,鎮靜逾恆,全都不將下層隱約的喝叱聲放在心上。
雲陽子乃是武林中的知名之士,沈木風未便失禮,當下離座而起,拱手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雲陽道兄,未曾遠迎,罪甚罪甚。」
宇文寒濤道:「令師兄可曾交待什麼?」
雲陽子道:「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都在貧道身上,夫人的藥物呢?」
雲陽子冷笑一聲,道:「如若敝師兄有了三長兩短,宇文先生可算是首惡元兇。」
沈木風陰沉的臉色上,泛現一片笑意,道:「雲陽道兄,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但不知那玉仙子的畫像和三奇真訣現在何處?」
金花夫人眼波流轉,風情萬種地笑道:「如若令弟有興,我絕不吝絕技。」
金花夫人舉起雪白的右手,理著鬢邊散垂下來的秀髮笑道:「諸位縱然認不出這黑色蜘蛛是何等可怖的毒物,當該從那綠芒閃閃的蛛網上,瞧出異常之處,別說被它們咬一口了,單是那蛛網絲沾在身上,就足致人死命了……」
沈木風道:「夫人請把兩個辦法都說出來,也好讓我們長些見聞。」
沈木風神情冷肅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雲陽子又從懷中摸出一本絹冊,道:「這本三奇真訣,想來也不致使四位失望。」揭開黃色的絹皮,高高舉起。
原來雲陽子和金花夫人談話,荷花突然抽出匕首,自己斬了一條左臂。
宇文寒濤道:「沈兄言之有理,那盟旗當由兄弟負責設計。」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宇文兄過獎了。」
金花夫人已放開舵盤,緩步走到船頭之上,道:「道長那本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可曾帶來了麼?」
蕭翎望著那滔滔江流,想到五年前落江之事,不禁感慨萬千。
金花夫人笑道:「大莊主的眼光果是超人一等,這幾個蜘蛛,不但毒絕千古,而且已有些通靈,如是把它毀去,那是太可惜了。」
宇文寒濤生恐兩人言語衝突起來,趕忙接口說道:「沈兄十年前已然領袖中原綠林,夫人也坐鎮苗疆,雄視一方,兩位都是號令一方的霸主……」
尚有最後一隻未入磁盒,金花夫人口中的低嘯,忽然一變。
沈木風看名位利祿都難誘使雲陽子投靠百花山莊,不禁臉色一變,道:「好!那咱們就談談令師兄的生死之事。」
展葉青正待反唇相譏,卻被雲陽子搖手喝止,道:「夫人如是想先看那玉仙子的畫像,和三奇真訣,倒也非難事。」伸手入懷,摸出付白絹,抖將開來,高高舉起,道:「夫人先請觀賞玉仙子的畫像。」
雲陽子仰臉望望天色道:「有勞幾位久候了。」他見天色不過正午時分,那自是不用為晚來致歉。
雲陽子道:「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夫人已然看過,那是貨真價實,毫無虛假的了,但夫人瓶中的藥物,如何能讓貧道相信不是偽藥。」
金花夫人咯咯嬌笑道:「道長小心了,如是沾上毒絲,或是被蜘蛛咬上一口,那就比令師兄的傷勢嚴重多了!」
沈木風道:「夫人言重了……」目光又轉到雲陽子身上,道:「不知道長要以何物,易換解救令師兄的解藥?」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道長如若自信能夠傷得了它們,儘管出手就是。」
小白蛇紅信一伸,點在那蜘蛛身上,捲入口中吞下。
雲陽子道:「如是普通之物,想來莊主也不會答應……」
荷花躬身說道:「多謝大莊主的恩典。」回過身子,緩步而去。
右手一揮,半截斷臂直向蛛網中投了過去。
周兆龍應了一聲,雙手加勁搖櫓,小舟快如流矢,迎了上去。
雲陽子心念掌門師兄的安危,不得不忍氣吞聲,抬頭看了那蛛網一眼,緩緩舉起右掌,道:「既是如此,貧道是恭敬不如從命了。」右掌一揮,發出了四成內力。
蕭翎忙一拱手,道:「不才蕭翎,道長多指教。」
金花夫人道:「應該如此。」
陽光照耀之下,凝目望去,只見一個絕世無倫的美女,依附在白絹之上,羅衣輕飄,面帶微笑,直似要乘風而去。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好吧!就依小兄弟之見。」玉手一揮,接道:「道長帶路。」
蕭翎心中奇道:「什麼是白線兒?」
沈木風回顧了雲陽子一眼,笑道:「雲陽道兄遠來是客,我沈木風為一莊之主,豈可這般對待佳賓,在下自有道理。」
金花夫人笑道:「小兄弟的意思,是咱們應該真的救活那無為道長了?」
金花夫人突然離開座位,緩步走了過去,合上那淡青磁的盒蓋,把餘下的七隻蜘蛛,藏入懷中。
雲陽子舉掌一禮,道:「貧道前此無緣識荊,夫人的大名卻是久已耳聞。」
蕭翎道:「班門弄斧,還得夫人多多指教。」
雲陽子道:「這才是貧道此來最首要的大事,也是唯一的一件事情。」
金花夫人冷笑一聲,道:「只要那寶物的價值,確能重過於無為道長的生死,我自然有藥到病除的手段;如是那寶物不值一顧,倒也有兩條路可以選擇。」
宇文寒濤微微一皺眉頭,繼而哈哈大笑,道:「幸會,幸會,終南二俠竟然也趕來參與了這場盛會。」
沈木風舉手一揮,道:「知道了,你下樓休息去吧!」
金花夫人突然接口說道:「宇文先生數度駕臨武當山,難道還沒有說服那無為道長麼?」
蕭翎搖搖頭嘆息一聲,說道:「和你們毫無關係,你們退下去吧,我要靜靜的坐一會。」
那知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那就請沈大莊主,試它一掌吧!」
沈木風點頭笑道:「不錯,為兄的雖然是答應了,但兄弟沒有答應啊!」
周兆龍划動小舟,緊追雲陽子小舟而行,一面低聲對蕭翎說道:「三弟,咱們此來,只是聽命金花夫人行事,切不可擅作主張。」
金花夫人等的目光,是何等敏銳,縱然在深夜之中,亦能見物,那絹冊上字雖不大,但在幾人的目光中,卻是清晰可見。
那知事情的變化,大大的出了幾人意料之外,雲陽子掌力擊中那蛛網之後,分佈在那蛛網的黑色蜘蛛突然四面分開,口吐毒絲,懸空一蕩,竟向發掌之處游了過來,撲向雲陽子。
金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如若是不想易換,那就算了,咱們用不著多費唇舌……」回頭一揮玉手,道:「咱們走!」
雲陽子長劍一探,按在匕首之上,說道:「姑娘且慢,貧道有幾句話說。」
周兆龍當先入樓,單宏章卻欠身相護,走在最後。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咱們不能失去那玉仙子的畫像,也不能由金花夫人手中去搶,難道兄弟不可以由那金花夫人手中騙過來麼?」
周兆龍緩緩搖櫓,小舟迴盪在三柳灣的水面上。
金花夫人一轉舵盤,冷然說道:「快迎上去。」
宇文寒濤接道:「道兄不用太急,慢慢的商量,總可以找出兩全其美之策。」
蕭翎暗暗罵道:不知羞恥,誰要你那些玩蛇的鬼玩藝了。口中卻微笑答道:「只怕在下才拙質愚,有負夫人雅意。」
沈木風奇道:「求救?」
雲陽子望著她踉蹌的步履,不禁心頭黯然。
沈木風暗暗忖道:她逼我現露武功,不知是何用心,這女人嬌媚迷人,全身帶滿了無數奇奇怪怪的毒物,雖然還不知她真正的武功如何,但心機的深沉,已然可見端倪,倒是不得不防她一著。
金花夫人低頭看水中映出的人影,和那畫中之人一比,頓生自慚形穢之感。
金花夫人黛眉一聳,道:「武當派有什麼稀世之寶,能夠換回掌門人的性命?」
沈木風道:「在下代三弟謝謝夫人了……」目光一轉,望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宇文寒濤,接道:「這位是璇璣書廬主人,宇文寒濤先生。」
沈木風回顧雲陽子一眼,笑道:「武當派在江湖地位崇高。道長在武當一門,身份僅次於掌門無為道長,無為道長派道兄大駕親臨敝莊,想是定能全權做主了?」
金花夫人倏地冷冷一笑,道:「道長此來,除了求藥之外,難道就沒有旁的事?」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聽道長先時之言,莫非貴掌門玉體違和了?」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一伸皓腕,酒杯朝蕭翎一晃,蕭翎只好舉杯就唇,三人乾了一杯。
太陽爬過了樹梢,秀緻的蘭花精舍,沐浴在一片金黃的陽光中。
這黑蜘蛛看上去行動雖然遲緩,但在那游絲上行動,卻是快捷異常,只見那毒絲愈蕩愈長,逐漸的接近了雲陽子。
高舉著畫像的雲陽子,一臉虔誠之色。
金花夫人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瓶遞了過去,道:「這瓶中有三粒丹丸,專解金虻之毒,每隔兩個時辰,服用一粒,三粒服完,毒傷可愈。你把那玉仙子的畫像,和三奇真訣一齊遞來,咱們一手交藥,一手交貨。」
較前一人,短鬚繞頰,根根如戟,環目方臉,相貌十分威猛,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勁裝。
宇文寒濤接道:「這話不錯,但據兄弟所知,那時天道一生嘔心瀝血,也不過畫成了十幅名畫,縱然全都留傳於世,也不能算多。」
他為結義誓言束縛,心結難以解脫,不自覺的依照沈木風之命行去。
只見白光一閃,那盤居在宴席上的白線兒,突然躍飛而起,撲向那蛛網之中。
雲陽子先是一怔,隨即單掌當胸,道:「原來是蕭公子,恕貧道眼拙了。」突然轉過身子,將手一伸,含笑道:「宇文施主果然在此,貧道那掌門師兄是有救了。」
沈木風道:「什麼東西?」
蕭翎問道:「那時天道既然出手擊斃那暗發掌力的人,何以不肯追回那半幅飛出室外的圖畫?」
雲陽子肅然說道:「此物雖在武當門中,但據敝師兄說,上面記載的武功,和本門法統不合,奇則奇矣,但太過偏激,失之於殘,故而本門中人,沒有一個學過。」
沈木風右手突然一拍,一縷潛力,激射而出,點向雲陽子長劍之上。
宇文寒濤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雲陽子神情肅然,目光由沈木風,宇文寒濤臉上掠過,最後落在金花夫人的臉上,緩緩說道:「自然是價值連城之物。但貧道要事先瞭解你們如何能救得敝掌門的性命。」
金花夫人突然咯咯嬌笑起來,望著蕭翎說道:「小兄弟,你可要見識見識我這白線兒的威力麼?」
荷花呆了一呆,道:「奴婢自奉命調到望花樓來,從沒有半點錯誤……」
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當真是有著過人之才。兄弟的意思,是想由夫人和沈兄兩人之中,推舉出一位主盟大局之人,也好收事令統一之效。」
沈木風面龐一轉,道:「二弟下去瞧瞧,來人若是武當派的,就將他領來此地。」
沈木風道:「那一幅玉仙子,是他一生中大半的精力所鑄,他雖然不願名畫留存於世,只怕也不忍心一併毀去……」
沈木風舉手在蕭翎肩上,輕輕拍了一掌,笑道:「為兄對你寄望甚深,日後能繼我大業者,非你莫屬。」
金花夫人道:「一條是由貴派和百花山莊聯手合作,聽命於沈大莊主,一條是你立刻回歸到武當山去,為貴派掌門人準備後事。」
雲陽子一翻右腕,唰的一聲,拔出背上長劍,道:「夫人如若再不制止這些毒物,只怕貧道要失手傷了它們。」
蕭翎暗暗一提真氣,身子突然一轉,凌空旋飛,落到了小舟上。
宇文寒濤、周兆龍已看得目瞪口呆,兩眼發直,連蕭翎也看得油然而生傾慕,暗暗叫幾聲神仙姐姐。
沈木風緩緩轉過臉來,望了蕭翎一眼,拍拍身邊的椅子,道:「你過來,坐在這裡。」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那武當派能夠屹立江湖數百年,盛譽不衰,豈是很好對付的麼,夫人適才聽雲陽子的安排,各以小舟一隻,在江湖之上交換,當知他們是如何的細心了。」
綠衣美婢道:「小婢荷花。」
蕭翎突然插口說道:「那蛛網縱含奇毒,但卻未必能夠傷得到人。」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事情如經決定那就義無反顧,兩位還得率先遵行,以重盟規,因此兄弟主張設制一面盟旗,令旗所至,任何人不得有違。」
展葉青冷哼一聲,道:「好大的口氣。」
雲陽子也不謙辭,轉身向前行去。
突然莞爾一笑,接道:「如果三日之內尚無人前來,那就只好打消與武當聯手之議了。」
周兆龍一揮手,道:「你們去吧!用不著在此等候了。」
宇文寒濤笑道:「沈兄重出江湖一事,已然使武林震動,這一場群英大會,勢必將引起各大門派的注目。」
此人心地陰毒,惟恐金花夫人和周兆龍不認識終南二俠,先行出言叫出終南二俠之名,好讓金花夫人和周兆龍知道來了勁敵,早作準備。
金花夫人道:「此一事,彼一事,兩件事豈可混為一談。」
沈木風道:「有勞夫人一行,宇文兄隨伴夫人同行。」
金花夫人一轉舵,小舟轉頭順流而下。
雲陽子道:「一本三奇真訣價值如何?」
宇文寒濤笑道:「蕭兄出道江湖,不過一年有餘,便已盛名大噪,今宵得能一見,實償渴慕。」
金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晚來一刻時光,貴掌門就多一分死亡之險。」
金花夫人道:「辦法倒有兩個,但不知那一種好。」
沈木風道:「夫人儘管請說,在下力能所及,無不答應。」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那無為道長一向自負,只怕他寧讓毒發而死,也不肯來這百花山莊求救!」
金花夫人道:「解鈴還需繫鈴人,既是這位道長惹惱了它們,還是請這位道長施捨點東西,餵餵它們。」
較後一人,胸垂花白長髯,儒巾藍衫,白淨面皮,看去十分斯文。
金花夫人緩緩地坐回原位,笑道:「大莊主可是當真準備把金虻的解藥給他交換麼?」
宇文寒濤道:「沈兄神功已成,金花夫人也從苗疆趕來,眼下時機已熟,但不知沈兄作何安排?」
蕭翎一皺眉頭,道:「大哥既想得回那玉仙子的畫像,但又不讓小弟由金花夫人手中搶來,這就使小弟難以區處了。」
金花夫人上下打量展葉青一眼,心中暗暗讚道:中原武林,竟這多俊秀人物,但她早已心向蕭翎,面對展葉青,大減惜愛之情,當下臉色一沉,冷峻的說道:「就憑你那幾招把式?」
沈木風本想喝止蕭翎住口,但見金花夫人毫無怒意,也就不再阻攔。
周兆龍急行兩步,欠身說道:「大哥,小弟已把三弟找回來了。」
雲陽子道:「這般說來,貧道倒要試試了。」眼看一隻蜘蛛蕩了過來,立時一振右腕,長劍疾點而出,劈了過去。
金花夫人接口說道:「如是在一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讓令師兄服下解藥,異種金虻奇毒,攻入他的心臟之中,縱然取回解藥,也難再救他的性命了!」
金花夫道:「藥物自然是隨身所帶,但必得道長先行交出三奇真訣和那玉仙子的畫像,讓我瞧瞧是真是假,然後再交付藥物。」
原來,那樓梯門口之外,仍然是蛛絲盤繞,封住了出路。
蕭翎回身一抱拳,道:「起來了。」
蕭翎道:「可是要小弟搶回畫像麼?」
她雖然極力保持平靜,和走路姿勢的端正,但傷疼刺心,疼得她嬌軀微微顫動,身軀搖擺不定。
金花夫人笑道:「既是如此,妾身恭敬不如從命,代莊主除去這片蛛絲就是。」蓮步款移,行了過去。
沈木風哈哈大笑,道:「假如那時天道在人間留上千幅、萬幅的名畫,那也不會被人視作價值連城的珍貴之物了!」
金花夫人冷哼一聲,接道:「不論她如何的傳神、動人,還不是一幅畫像,豈能和真人相比!」
金花夫人突然舉手一揮,小白蛇應手而起,又落在筵席之上,目光四下轉動,紅信伸縮,似欲擇人而噬。
金花夫人回過身,道:「你要怎麼樣?」
那小舟距幾人停身之處,還有近丈的距離,腿不曲膝的舉步一跨而上,如非有極深厚的內功修為,和特殊的輕功,絕難辦到。
沈木風接過匕首,放在桌上,道:「你自己動手吧!」
蕭翎道:「小弟記得。」
宇文寒濤頗感意外的說道:「沈兄不去麼?」
展葉青道:「不肯留下解藥,留下性命也是一樣!」
雲陽子道:「貧道來此之前,也曾問過掌門師兄……」
沈木風道:「道長請說。」
沈木風道:「你回來了,塞外之行如何?」
周兆龍道:「秀色可餐,古人誠不我欺,這幅畫像,當使得天下美人自慚形穢……」
金花夫人凝目沉思了片刻,說道:「你暗放金虻襲攻那無為道長,今日是第幾天了?」
雲陽子想到師兄命在旦夕,此來旨在討藥,小不忍則亂大謀,雖受著宇文寒濤的譏刺,只好忍了下去,向後退了兩步。
雲陽子手中長劍,將要點中那黑蜘蛛時,突覺長劍向下一沉,幾乎脫手,不禁心頭一震。
雲陽子一躍登岸,回首肅客,合掌說道:「有勞夫人跋涉。」
金花夫人接入手中,道:「自然是可以用了……」目光一轉望著蕭翎,道:「小兄弟不是想見識一下麼,留心了。」
金花夫人笑道:「百花山莊的隱秘已露,莊中隨時可能會有強敵來襲,由大莊主坐鎮莊中,自是上策。」
只見雲陽子雙手一合,收了絹冊,道:「諸位已然過目了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當知貧道所言不虛。」
蕭翎只覺那人十分面熟,似在那裡見過,目光一轉,看到他腳旁放著一個三尺長短,二尺寬窄的描金箱子,心中靈光一閃,暗道:是了,這人是浙北向陽坪璇璣書廬的主人宇文寒濤。
宇文寒濤接道:「據兄弟所知,那幅玉仙子的畫像還包括一個情愛故事,傳說那幅畫像確有其人,此事倒十分可信,不論那時天道天賦多高,手筆多妙,也無法憑借想像之力畫出和圖書那玉仙子的輪廓……」
雲陽子故作沉吟,道:「沒有啊,敝師兄言道,那藥求得到則求,萬一求不到麼……」
金花夫人笑道:「妾身原來無所需求,是否給他們解藥,全由兩位做主,但聞兩位把一幅玉仙子的畫像,講的天下少有,世間無雙,使妾身亦動了好奇之心……」
沈木風道:「夫人千里跋涉而來,應為盟首。」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廳外馬已備齊,請夫人和宇文兄上馬趕路。」
金花夫人冷笑一聲說道:「這第三條路麼,那就瞧瞧道長那價值連城的寶物了。」突然撩起衣衫,探手入懷,摸出一個淡青色盒子,揚手一揮,叭的一聲,投在那樓梯門口之處,盒子應手而碎。
雲陽子臉色一變,似要發作,但立刻又忍了下去,淡淡地笑道:「可有第三條路麼?」
雲陽子心中暗道:江湖上傳說這血影子沈木風武功驚人,看來果是不錯,單是這無聲無息擊來的暗勁,就非我能力所及,口中卻冷冷說道:「沈大莊主這彈指震劍的功力,果然不凡。」
那餘下的黑蜘蛛,本來長退挺立,神態十分威猛,但見到那白蛇之後,忽然自行收足縮頭,片刻之間,身軀縮小了一半。
沈木風道:「宇文兄近年足跡遍及大江南北,暗裡審度武林形勢,想必早已成竹在胸。」
金花夫人微作沉吟,道:「算來早該發動了!就算他內功精湛,開頭兩天能忍得住,但昨天便該躺下,彼等若是見機得早。今日就該有人趕來。」
四人魚貫出廳,四個勁裝大漢,早已牽馬相候多時,周兆龍當先躍上馬背,說道:「在下為夫人和宇文兄等帶路。」縱騎出莊,直奔三柳灣。
只聽沈木風說道:「我這位三弟少不更事,出手不知輕重,還是夫人自行試它一掌吧!」
金花夫人凝目尋思片刻,道:「妾身有一個不情之請,但不知莊主是否賜允?」
雲陽子淡淡一笑,道:「夫人,這交易未免是不公平吧?」
蕭翎道:「那是當然,一諾千金,豈可使詐。」
金花夫人笑道:「如若我隨便拿出一種藥物,說是可解金虻之毒,只怕大莊主也難瞧得出來。」
雲陽子道:「貧道洗耳以待。」
金花夫人回顧了蕭翎一眼,笑道:「小兄弟,你們百花山莊的伏樁很多啊!」
這幾人都有著精博的武功,看得數行,已瞧出上面所記,果然是極深奧、絕世的武學。
沈木風眼看那蛛絲愈擴愈大,由屋頂上蔓延而來,已然將近席筵之上,忍不住說道:「夫人快請設法制住這幾隻毒物,別讓它們把整座房屋,都盤上毒網。」
金花夫人沉吟了一陣,笑道:「你言未盡意,怎的忽然不說了?」
雲陽子緊隨在周兆龍的身後,大步下樓而去。
沈木風道:「無為道兄一向固執成性,又深信貴派武學,師法正宗,故不願旁支混雜其中,想來定是不錯……」
金花夫人微笑一帶韁,健馬緊依蕭翎,並騎而馳,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卻不停在蕭翎身上打量,日光耀射下,只見他劍眉星目,臉兒嫩紅,蜂腰猿臂,瀟灑中微帶幾分羞意,英挺秀偉,撩人春情,不禁暗暗一嘆,忖道:這等人物,放眼天下,只怕也難找得出幾個。
沈木風緩緩移動一下身子,道:「但不知是否真跡?」
沈木風道:「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貴在事令統一,兄弟才學平庸,勢難獨當大任,因此每一件重大決定,還得兩位參與其中,共商良策。」
金花夫人伸出雪白的玉手,理了理頭上的長髮,笑道:「好說,好說,沈大莊主誇獎了,妾身雖然僻居邊陲,但卻常和中原武林人物往來,久聞沈大莊主身負絕世武功,不知可否現露一二,讓妾身也一廣見聞?」
一瞧之下,室中群豪,都不禁為之心頭一震。
金花夫人凝目尋思了片刻,道:「大莊主不用客氣,強賓不壓主,還是由大莊主主盟的好。」
蕭翎只看的臉色微變,長嘆一聲,道:「吸血的蜘蛛!」
蕭翎道:「不用收拾了,咱們走吧!」
耳際間傳來了沈木風冷冷的聲音,道:「道長到敝莊來,是為救令師兄的性命呢?還是來展露武功來了?」
周兆龍躬身而起,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
沈木風笑道:「因那時天道焚畫之時,只留下玉仙子一幅畫像未毀,這是留傳於世唯一完整的一幅畫筆;至於半幅畫,據傳是在焚畫之時,一幅畫燒了一半,另一半被隱伏一側,準備搶他手繪圖畫的武林高人,暗發劈空掌力,震飛室外,那時天道不但畫筆精絕一時,而且武功之高,亦為當時極少數高人之一,在那個時代中,能和他頡頏的武林人物,很難找出三五個來,時天道眼看未燒完的半幅畫,被人震得飛出室外,心中大為震怒!」沈木風頓了一頓,接道:「他提聚了畢生功力,一舉之間,擊斃了那隨伏在一側的武林同道……」
雲陽子單掌,冷冷望了宇文寒濤一眼,道:「敝師兄對宇文先生,優容有加,卻不料中了宇文先生的暗算。」
宇文寒濤道:「道兄誇獎了!」
只見雲陽子走前兩步。朝沈木風稽首一禮,道:「昔年一別,匆匆十餘載,沈莊主英風勝昔,可喜可賀。」
眾人見他欲言又止,全都感到為之一怔,那金花夫人冷哼一聲,道:「求不到則怎樣?」
沈木風接道:「夫人取笑了,在下既然已答允了那玉仙子的畫像,歸於夫人所有,難道還會反悔不成?」
玉蘭正待接口,忽見周兆龍一身華衣,急奔而來,改口說道:「你去迎接二莊主,我去通報三爺一聲。」
室中突然沉寂下來,靜得可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
金花夫人也舉起面前酒杯,一口喝乾,笑道:「但願不負莊主厚望。」
他臉色突然間轉變成一片肅穆,接道:「苗女多情,尤勝漢人,兄弟如能動之以情,不難取回那玉仙子的畫像。」
蕭翎說話之間,宇文寒濤和周兆龍也雙雙登上小舟。
沈木風道:「正因兄弟毫無江湖閱歷,不帶風塵氣息,才使她無法防備……」
這一幕蛇蛛自相殘殺之事,只看得群豪個個神色為之一變。
雲陽子道:「貧道只問其價值如何。」
宇文寒濤道:「算上今日,已有七天,不知那金虻該在何時發動?」
她這出人意外的舉動,不但使雲陽子瞧的莫名其妙,就連那沈木風和宇文寒濤,也瞧的有些大惑不解,卻不禁凝目望去。
金花夫人又從懷中摸出一隻淡青磁盒,打開盒蓋,投向蛛網之上,口中發出一種低沉的怪嘯。
二婢還未來及行動,周兆龍已然急奔而入,高聲叫道:「三弟起來了?」
金花夫人秋波轉動,以苗禮還了蕭翎一禮,嬌聲笑道:「小兄弟太多禮了,這叫我作姊姊的如何敢當。」
眾人坐定,沈木風一指金花夫人,道:「這一位是苗疆奇人金花夫人,道長可曾見過?」
蕭翎望著沈木風遠去的背影,心中更加深一重煩惱。
金花夫人笑道:「但憑沈大莊主裁決,妾身是無不遵命。」
沈木風心頭一震,暗道:毒網已然蔓延半個房子,樓門亦被毒網封死,如是不能收起,咱們都將被困在這層樓上,最毒婦人心,莫要她藉機,把我們也算計其中了。
他氣度言行,自有一種威嚴,蕭翎不自主的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主位上坐著沈木風。
只聽嚓的一聲,紅光迸冒,濺飛一片血珠,荷花一條左臂,已然齊肘而落。
心念警惕暗生,口中卻是微笑說道:「兄弟一點微末之技,只怕有污夫人的雙目,好在來日方長,總有讓夫人看到之時,此刻此情,高賓遠來,兄弟如不藏拙,恐難脫炫露之嫌。」
沈木風道:「兄弟想到幾點辦法,但卻不敢專擅,兩位來的正好,兄弟正想聽聽兩位的高見。」
荷花道:「莊主之命,奴婢怎敢推辭。」
沈木風道:「好!兄弟已派出快馬,邀請昔年故友、舊屬,和幾位盛譽卓著的高人,舉行一場群英大會,兄弟想藉機邀請他們入盟。」
蕭翎接道:「大哥不用取笑,小弟才智閱歷,件件不如金花夫人,如何能騙得到她的畫像?」
金花夫人道:「你如一定想知道,那就不妨告訴你了。」
雲陽子道:「貧道奉敝掌門的令諭而來,只限於談論易換解藥之事,不及其他。」
雲陽子微微一沉吟,道:「夫人不覺著此舉有欠公平麼?」
沈木風接道:「這個我知道……」目光一轉,望著周兆龍道:「二弟可帶有匕首麼?」
沈木風道:「兩位這般說法,兄弟是恭敬不如從命,但兄弟有一件心願,必得先予說明,能得兩位允准,兄弟才敢答允。」
雲陽子道:「宇文先生能夠想出一個辦法,證明金花夫人手中玉瓶內的藥物,確是專解金虻劇毒的丹丸,貧道就立刻奉過書畫。」
金花夫人櫻唇輕啟,笑道:「傳言中原多靈秀,今宵見得小兄弟,可證傳言不虛。」皓腕輕伸,取過面前酒杯,也乾了一杯。
金花夫人道:「是啊!那牛鼻子只限定一隻小舟,四人與會,莊主可曾想過那四個人去麼?」
金花夫人秀眉聳動,似想躍過小舟搶奪,但卻被宇文寒濤施展「傳音入密」之術阻止,說道:「夫人不可造次,那終南雙俠,在武林久負盛名、是兩個極難纏的人物,力搏起來,咱們縱然不致落敗,只怕也難以搶得三奇真訣,和那玉仙子的畫像,何不以假藥換回二物再說。」
蕭翎道:「那蜘蛛縱有奇毒,但它行動緩慢,豈能追得上人,至於那片蜘蛛網,更是不足為害,縷縷弱絲,當不得一陣風雨,難道還能擋得內家掌力一擊不成?」
那荷花雖被蕭翎點了穴道,止了流血,但斷臂之疼,豈能易受,只疼得臉色慘白,冷汗直流,但她深知百花山莊的規矩,一向森嚴,故仍強自咬牙忍受,靜立不動,一聲不出。
沈木風笑道:「兄弟不去了,由我二弟、三弟代我就是。」
金花夫人道:「毒物是我所有,但卻借宇文兄的手中放出。」
雲陽子迅快的收起畫像,藏入懷中,道:「諸位看清楚了?」
雲陽子冷哼一聲,道:「貧道如若不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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