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捨身救母全孝思

馬文飛笑道:「可是那東海神卜司馬乾,告訴你的麼?」
兩人一齊走了回來,雲陽子低聲問道:「那留下的黑衣武士,是怎麼一回事呢?」
蕭翎急急拜伏地上,道:「不孝兒蕭翎,叩見爹爹。」
展葉青一時間,倒無法弄清楚他心中之意,只好默然不語。
蕭翎道:「你可是想治好我母親病勢,挾恩迫我蕭翎,施血救你女兒?」
展葉青望了酒僧飯丐一眼,回顧馬文飛道:「這兩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酒僧飯丐麼?」
待銀虹收斂,長劍現形,那懸崖間矮松,只餘下一個光禿禿的樹幹。
蕭大人雙目盯注蕭翎,瞧了良久,輕輕嘆息一聲,道:「你當真是翎兒麼?」
商八道:「那毒手藥王五日之後,帶他女兒到此,這些話你是早聽到了?」
展葉青一抱拳,道:「司馬兄。」
字跡娟秀,似若女子手筆。
司馬乾長嘆一聲,道:「中原武林,人才俠士,武勇、謀略,尤過傳言甚多。」
蕭翎轉目望去,只見母親手足顫動,一臉汗水,緊閉著雙目,似是正在忍受無比的痛苦,不禁肝膽碎裂,眼淚奪眶而出。
毒手藥王冷笑一聲,道:「老夫索價雖高,但決不強人所難,肯不肯請老夫療病,悉聽尊便。」
玉蘭突然站起身來,欠身對蕭翎說道:「歸州城中,有一位名醫,妾婢意欲易容,混入城去把他請來……」
向飛道:「老偷兒雖然不肖,也不至偷這些人家,這等東西,是老偷兒用十兩銀子買來的!」
金蘭道:「此刻很安靜……」
蕭翎躬身說道:「爹爹有何教訓?」
蕭翎凝目打量了馬文飛兩眼,道:「兄弟瞧不出什麼。」
蕭翎接道:「我將先殺令媛,讓你十餘年療救女兒的心願成空,嘗嘗老而失女之痛。」
中州二賈轉入山谷,神偷向飛,卻獨自向谷外飛奔而去。
向飛抬頭望望天色,道:「毒手藥王想用蕭兄身上之血,想來決不會洩露咱們藏身之秘,那沈木風眼線再廣,暗樁再多,也想不到咱們藏身這幽谷之中,只要咱們小心一些,住上三五日,當不致洩露行蹤……」
馬文飛道:「不錯,可要兄弟替三位引見一下?」
酒僧半戒高聲叫道:「老要飯的,等等我。」回頭對展葉青一揮手,道:「你如真的想交我這個酒肉朋友,最好是想法子帶點好酒,酒和尚見了酒,自然會藉故攀交。」
司馬乾道:「這就是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蕭兄請看那位馬兄神色如何?」
蕭翎沉聲接道:「毒手藥王,你如敢暗施手腳,對我母親下毒,你可知我對你如何?」
展葉青大步行了過來,道:「那素簡是何人寫的?」
馬文飛生恐因此引起誤會,很想解釋,但又覺此事很難解說明白,除非說出了蕭翎的身份。
雙手捧函,大步行了過來。
商八嘆息一聲,道:「如是再想不出辦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商八搖搖頭笑道:「這都是偷的麼?」
但見那輪轉的劍勢,在空中連打了兩個旋身,突然疾向那矮松射去。
蕭翎呆了一呆,道:「以你毒手藥王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竟然說出此等之言,實在使我蕭翎驚訝的很。」
蕭翎急行兩步,擋在父親前面,冷冷說道:「今日你若妄生惡念,必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蕭翎臉色陡然大變,一長腰,飛躍而起,呼的一聲,掠過向飛、司馬乾,直落到母親身側。
那黑衣人探手入懷,摸出一封素簡,道:「在下受人所託,有封密函,請馬總瓢把子代轉。」
金蘭、玉蘭,曲意奉承,守在老人家的身側,笑語解頤,雖是宿住荒山幽谷之中,蕭夫人卻有瓊樓玉閣,綿被暖帳不如之感。
向飛目光一掠金蘭、玉蘭,笑道:「老偷兒瞧這兩個女娃兒很伶俐聰明,想傳她們兩手偷竊小技,但不知人家大姑娘是否喜歡老偷兒這些玩藝兒?」
但他未得到蕭翎同意之前,實又不便自作主張,只好悶在心中不言。
馬文飛笑道:「在下所知,那人隱去本來面目,實非故作神秘,而是確有苦衷。」
毒手藥王輕輕嘆息一聲,道:「別人唬不住我毒手藥王,也許你蕭翎,有此能耐。」
蕭翎冷冷說道:「我蕭翎一口既允,決無反悔,你可是有些不信麼?」
毒手藥王道:「老夫只此一女,不達目的,終不罷休。」
向飛道:「急也不在一時,五日之約,時間充裕的很,如果你一人回去,定然會引起你那蕭大哥的疑心,明天由老偷兒一個人去找那馬文飛就是。」
蕭翎道:「此時還難決定,屆時再作主意……」雙手抱拳,接道:「兄弟先走一步了!」
馬文飛仔細瞧那素簡,不似塗有毒物,伸手撿了起來,道:「這封信是何人所寫?」
片刻工夫,帶著數隻雞鴨,兩袋麵粉,和鍋碗等應用之物,走了出來。
這時,蕭翎也和商八等離開那山腰大巖,行下山來。
山風呼嘯,吹打著松葉荒草,掩去蕭翎的步履之聲,杜九等竟是不知蕭翎到來。
向飛笑道:「這個不用蕭兄發愁,採購藥物的事,老偷兒擔當就是。」
雲陽子道:「什麼人?」
她望著承歡身側的二女,忽然想起了岳小釵,不禁黯然問道:「翎兒,你那岳姊姊那裡去了?」
毒手藥王道:「不錯;如若沈木風知道是你,必將傾盡百花山莊全力取你性命。」
展葉青看他吞吞吐吐,似是不願說一般,自是不便再追問下去。
展葉青笑道:「中原武林,恩怨糾纏,想來不如東海清靜。」
蕭翎聽他一出口便叫出莊山貝的名字,顯是對這馭劍之術,亦有心得,不禁一呆,口中卻冷冷的答道:「師徒之稱。」
杜九急道:「目下大哥一身繫天下安危,豈可這般輕賤自己。」
向飛道:「老偷兒不贊成你的法子。」
辭別了馬文飛,繞到後山,帶了中州二賈,和金蘭、玉蘭繞向山中行去。
蕭夫人望著蕭翎的背影,長長嘆息一聲,道:「這孩子小的時候,身體弱不禁風,想不到在外面混了幾年,竟然會這般強壯起來,唉!我們蕭家人丁單薄,要是他小時候身體強壯些,我早就替他成了親啦!」
這時,場中的氣氛,緊張無比,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蕭翎的手上,但每人的臉色,卻是一片哀傷悲痛之情。
馬文飛道:「沈木風詭計多端,這人不知要搞什麼鬼,不可中了他的詭計,諸位請留在此地,在下過去瞧瞧!」
蕭翎低聲讚道:「你的醫術,果有獨到之處,不愧有藥王之譽。」
蕭翎黯然說道:「正是孩兒。」
杜九揹著蕭大人,玉蘭揹著蕭夫人,商八和向飛開道,蕭翎和司馬乾斷後,一行人,繞入了一處山谷之中。
蕭大人雖然說的大義凜然,但想到獨生愛子,數日之後,施血於人,豈能不黯然神傷,緩緩轉過身去,行到山崖旁一塊岩石之下,倚巖而立,抬頭望著雲天出神。
一直站在旁側靜觀變化的蕭大人,突然接口說道:「翎兒,你母親已近半百,行將就木,死亦不算夭壽,吾兒正值有為之年,身擔大任,豈可輕生,不用救她了。」
蕭翎急急抽身,躲入草叢之中。
蕭翎道:「很好,你能先作說明,足見閣下還有點英雄氣度。」
幾句話,字字如刀似劍,刺入蕭翎的心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
原來,向飛和司馬乾並肩而立,擋在蕭夫人的身前,準備聯手擋他,但此刻形勢大變,只好依言閃避開去。
蕭翎道:「馬兄印堂晦暗,氣色不佳,十日之內,還望多加小心。」
向飛道:「你們也該回去了,免得引起他懷疑之心。」
馬文飛道:「蕭兄有何見教,只管請說,但得兄弟能力所及,決不推辭就是。」
說完話,對群豪欠身一禮,帶著展葉青、鄧一雷等轉身而去。
蕭大人道:「自你去後,你母親日夜懷念,積憂成疾,為父的雖然從中解勸,但一直無法使她回復昔年的歡笑……」
凝目望去,只見三條人影,聯袂由草叢飛躍而出。
蕭翎擔心母親喜悅之下,口不擇言,急急接道:「母親病勢還未痊癒,不宜多言,還望好好養息,孩兒也要去休息了。」站起身子,緩步而出。
向飛道:「萬一找不到馬文飛,你們中州二賈只好參與其事了。」
展葉青道:「兄弟奉陪馬兄一行。」
蕭翎知他有借物傳毒之能,此言非虛,是以默然不語。
蕭翎一揮手道:「諸位的盛情,在下心領,咱們別談這件事了。」
蕭翎道:「家母身病復元之後,兄弟就把他們送到一處安全所在,再設法去找馬兄。」
商八目注那毒手藥王的背影消失不見,突然抱拳對蕭翎一禮,道:「大哥,可是當真要施血救那毒手藥王之女麼?」
展葉青接著道:「沒有事,那人只是送來一份私人函件。」
書寫至此,陡然斷去,下面亦未署名,此函雖未盡意,但已說得明明白白,一目了然。
杜九道:「如果明天蕭大哥不見你老偷兒,問將起來,咱們要如何答對?」
四周群豪只覺茲事體大,個個呆若木雞,不敢妄插一語。
金算盤商八笑道:「我商八能訛會騙,只是偷竊的手法,大不如人,倒想和向兄一行,也好見識見識,如何一個偷法。」
商八道:「你先去勸住蕭大哥之後,咱們再商量醫病的事。」
原來這些都是馬文飛就所屬中選出的武功高強之士,埋伏於此,準備在這處險要所在,全力阻攔百花山莊的追兵。
群豪抬頭望去,只見數丈外的大巖上,站著一個乾枯瘦小的黑衣人,正是那毒手藥王!
展葉青道:「司馬兄過獎了。」
蕭翎說話之時,留神瞧了兩眼,只見他眉宇之間,果然隱隱透出一片陰晦之色,當下接道:「是在下自己瞧出。」
蕭翎道:「孩兒不能承歡膝下,反累爹娘,想來實叫孩兒惶愧欲死了!」
商八冷笑一聲,道:「你既然來了,就別想再回去啦。」說話之間,一施眼色,和杜九聯袂而起,搶到左側,擋住退路。
蕭翎看完書信,才知沈木風排出的五龍大陣,何以不堪一擊,原來是早已經人暗中動了手腳,緩緩折箋入簡,放入懷中。
毒手藥王點點頭,道:「就老夫記憶之中,五十年來,有此奇技的武林高手。只有四人,三人被困於那禁宮之中,一人下落不明……」
馬文飛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小心一些就是,有勞掛懷。」
向飛道:「什麼事啊!」
馬文飛等雖然很想知道信中之意,但見蕭翎不言,也就不便追問。
商八笑道:「向兄不但是妙手空空之技,獨步天下,易容之術,也是人所難及!量那百花山莊的眼線,無法認得出他。」
蕭翎還未來得及答話,金蘭已搶先接道:「馬爺請恕小婢多口,就老夫人的身體而論,實是不宜再趕路。」
蕭翎一皺眉頭,拆開封簡,只見上面寫道:昨宵神志忽清,聽家父談君事,君雖易容改裝,混入百花山莊,但卻無法瞞得過家父雙目,家父不肯洩露君之身份,志在用君身上之血,救妾之命……
蕭翎道:「那時,你如洩露給沈木風,也許我等還不易這般闖出百花山莊。」
玉蘭還未開口答話,蕭翎已搶先說道:「玉蘭,我母親醒來之後,不許你們告訴她,我答應那毒手藥王捨血換藥的事。」
她回顧分坐在身側的二婢一眼,接道:「這兩位姑娘也這般討人喜歡,日後……」
毒手藥王道:「過獎,過獎。」
杜九輕輕咳了一聲,道:「這麼說來小弟也不用說了。」
酒僧半戒冷冷接道:「不用了。」
商八道:「那你是別有良策的了。」
這司馬乾為人孤傲自負,挾絕技西來中原,原想先做出一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舉之間,揚名於中原武林道上。那知事與願違,竟是未如所願,百花山莊一戰,目睹那蕭翎的神勇,和孫不邪的八面威風,狂傲之氣,頓然消減,眼看那展葉青一表人材,卓爾不群,立時抱拳還了一禮,道:「不敢當。」
毒手藥王道:「老夫醫術,天下無出其右,武功也不後人,那一樣都夠取你身上之血的條件。」
群豪都為蕭夫人的暈迷擔憂,耳目失去了靈敏,均不知毒手藥王幾時到了此地!
群豪齊齊抬頭望去,只見那跌入草叢的黑衣人,竟然由草叢中爬了起來,而且對群豪行了過來。
毒手藥王雙目深注在蕭翎臉上,道:「你就是那假扮的馬成,在百花山莊中,老夫已識破你的身份了。」
冷面鐵筆杜九,為人雖然表面冷漠,但內心之中,卻是充滿著熱情,蕭翎施血的事,他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眼看蕭大人不肯勸止,只好信步走到玉蘭身側,輕聲說道:「玉姑娘,我看這件事只有待老夫人醒來之後,讓老夫人阻止他了。」
展葉青道:「司馬兄可是初來中原麼?」
但見毒手藥王銀針疾起疾落,片刻之間,連刺了蕭夫人一十二個穴道,收了銀針,探手由懷中摸出一個玉瓶,一抖手,投向蕭翎。
毒手藥王環顧了四周群豪一眼,道:「你可是當真想和我賭上一陣麼?」
金蘭應聲拔出長劍,恭恭敬敬遞了過去。
金蘭、玉蘭齊聲道:「老前輩有此用心,我等是感激不盡。」
蕭翎緩步走出了山洞,抬頭望望天色,已是二更時分,長長吁一口氣,信步向前行去。
蕭大人嘆道:「你變的太多了,昔年你體弱多病,如今卻是這般健壯……」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說道:「大丈夫一諾千金,藥王但請放心,五日內家母果真如藥王所言,在下定當束手施血,相救令媛之命。」
金蘭、玉蘭,早已為那蕭夫人打掃了一座山洞,採來很多柔軟的乾草,鋪在地上。
商八道:「那要什麼?」
那知事出意外,沈木風竟是突然率眾而去。
東海神卜司馬乾對蕭翎一拱手道:「兄弟亦想跟幾位結伴同行,不知是否見容?」
蕭翎一皺眉頭,道:「以你此刻處境而言,這話未免說的太過狂妄了!」
說話聲中,飄身而下。
毒手藥王道:「老夫信得過你。」
馬文飛搖搖頭道:「這個在下亦不清楚。」
商八但覺臉上一熱,笑道:「小弟卻為利字所困,雖然取財有道,從未用強豪奪,但用些心機,逼人自動交出珍品異寶,總非正人君子該為……」
展葉青微微一聳劍眉,道:「久聞大師遊戲風塵,不拘俗節,今日一見,果是名不虛傳。」
展葉青笑道:「多承指教,在下當牢記心頭。」
毒手藥王沉吟一陣,道:「那是綽綽有餘了。但卻未必能夠和-圖-書傷得老夫。」語音甫落,手中銀針已然疾落,刺入了蕭夫人前胸之上。
蕭翎接過玉瓶,道:「什麼丹藥?如何服用?」
毒手藥王道:「老夫自信總有一天逼你自願放出身上之血,救我女兒之命!」
毒手藥王手中舉著銀針,道:「老夫以絕世的針灸療病之術,承受你一記劍招。」
所謂五龍,實是五個各擅武功的奇人,被沈木風收伏之後,帶回百花山莊,費了數年的苦心,而成五龍大陣,其間得家父助力甚多,是以,妾身得以了然內情。
蕭翎道:「家母身體不適,只怕要用藥物,深山幽谷中,雖然隱秘,只怕採購藥物不便。」
司馬乾道:「兄弟未歸之前,亦曾聞得中原濟濟多士……」
蕭翎心中暗道,好大的口氣。
但見煙塵遠去,數十匹快馬,逐漸的消失不見。
說話之間,已然行近群豪。
只見那奔行快馬中,突然一個黑衣武士,跌了下來,翻了兩個滾,隱入了道旁草叢之中。
展葉青道:「那黑衣人並未受傷。」
蕭大人緩步行了過來,瞧了老妻一眼,長長嘆息一聲,道:「翎兒,不用慌。」
司馬乾道:「兄弟生於中土,幼赴東海,長於海島,此次重返中原,雖是回歸故鄉,但對於人人物物,都有著新奇之感,幼小往事,早已不復記憶了。」
蕭翎一揮手,道:「向兄且慢出手!」目光轉注到毒手藥王臉上,道:「你憑什麼要取我蕭翎身上之血,救你女兒之命?」
連連嘆息一聲,接道:「我們這一次能夠生離那百花山莊,除了那丐幫中長老孫不邪外,還得另一位高人相助。」
向飛哈哈一笑道:「好!既是如此,那老偷兒就跟你們走了。」
酒僧道:「酒和尚,就是酒和尚,大師大師的,我和尚可是擔當不起。」
向飛道:「不錯,只有在這等大澤幽谷之中,或可避開沈木風的眼線。」
蕭翎一抱拳,道:「多承賜贈靈丹。」
屈下一膝,扶住母親,急得大聲叫道:「娘啊!娘啊……」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這人果然利害,難道我誤食那千年石菌的事,他也能瞧得出來。口中卻答非所問地接道:「憑此一劍,取你女兒之命如何?」
那知蕭翎隱在山腰巨石之後,根本沒有聽到他們說的什麼,自然不會挺身而出了。
毒手藥王目光凝注到蕭翎身上,道:「要他身上之血,救我女兒之命。」
蕭翎心中雖不太相信他的卜算之術,但見他說的如此認真,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此等事情,寧可信其有。當下說道:「司馬兄既有把握,也該通知他一聲才是。」
目光環掃群豪,哈哈大笑一陣,接道:「不過,你盡可放心,老夫還要用你之血,救我女兒之命。所以……」
蕭大人道:「你母親連急帶氣,再加上思兒之心,在那囚居幽室之中,已經染病,再經一番驚駭,暈了過去,吾兒也不用驚慌,只等她醒來之後,見你之面,認出吾兒,先去了心中的憂苦,病勢就算好了一半。」
蕭翎臉色一變,急急問道:「此刻情勢如何?」
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這辦法不行,還是向兄的主意最好。」那聲音帶著冷冰冰的味道,正是杜九的口音。
馬文飛一抱拳,道:「蕭兄請帶人先走一步,兄弟暫時留此斷後,也免得那沈木風的眼線追蹤。」
蕭翎微微一笑,默不作聲,心中卻是暗暗忖道:這數十年的老毛病,想要一旦改過來,只怕不是那麼容易。
此人的針灸之術,果然是神奇無比,銀針中穴,蕭夫人立時長長吁出一口氣來。
馬文飛呆了一呆,道:「在下便是,朋友有何見教?」
他長長吁一口氣,接道:「自和大哥結識以後,兄弟亦曾和杜九談過此事,從今之後,要洗去心中貪財之念,全力相助大哥,做出一番事業。」
毒手藥王道:「為證實老夫所言不虛,五日後,老夫再帶小女來此。」
馬文飛微微一笑道:「好!」
向飛道:「良策倒談不上,不過比你的辦法強些。」
蕭翎接道:「他不是受了傷麼?那血光之災,也算應了司馬兄的預言。」
毒手藥王哈哈一笑,道:「老夫如若害怕有來無去,也不會追蹤你們到此。」
向飛道:「你們說不知去了何處就是。」
蕭翎星目中神光如電,凝注毒手藥王的臉上,緩緩說道:「毒手藥王,你可願見識一下我蕭翎的劍術麼?」
蕭翎道:「人數太多反易洩露行蹤,馬兄的盛情,兄弟心領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小兄雖是初入江湖,但就半年中觀察所得,武林中所以紛擾不清,大都為名利二字所困,尤以名字害人最深,人人都想稱尊武林,這紛亂,自是永無休止之日了。」
杜九道:「萬一他問了起來呢?」
妾和君素昧平生,但妾身卻有了君之血液,弱女殘軀,有如油盡之燈,生命之火,隨時可熄,感懷家父苦心,不禁黯然淚下,憶君無辜受此牽累,更使心神難安,籌思助君一臂,聊表歉疚之心。
在一丈距離之外,那大漢縱然突然發難,馬文飛也自信可以閃避得開,當下大步走了過去。
這時,酒僧、飯丐、司馬乾等,都由兩面草叢中站起來。
酒僧半戒轉身迅疾奔飛而去。
蕭翎垂下淚來,說道:「孩兒不孝,連累爹娘受苦,實叫孩兒心下難安。」
向飛道:「你那位蕭大哥,人雖年輕,但卻食古不化,斤斤計較信諾,不知識大體者不拘小節,硬要捨血救人,躲過這五天之期,來日正長,在那毒手藥王有心追蹤之下,豈不是躲不勝躲,老偷兒的辦法,叫釜底抽薪,永絕後患。」
但轉又想到大丈夫生死一諾,豈可言而無信,必須設法阻止他們才對。
言罷,也不待馬文飛答話,轉身大步而去。
蕭翎道:「爹爹說的是。」
蕭夫人道:「唉!小釵那孩子,實在是討人喜愛,守在我身前之日,還不覺得如何,自她去後,卻是想念的與日俱增……」
只聽玉蘭低聲道:「相公快來,老夫人有些不對。」
馬文飛笑道:「其實兄弟是敬陪末座……」
毒手藥王道:「老夫不肯洩露你的身份,並非存什麼慈悲心腸,而是想留下你的性命,借你之血,救我女兒之命!」
蕭翎道:「那就有勞馬兄了,今日之情,日後兄弟定當報答。」
司馬乾一揚手中金環,道:「好!在下先來領教。」
過了片刻,蕭大人長長吁一口氣醒了過來。
神偷向飛突然說道:「諸位慢走,兄弟年紀老邁,不能把一點壓箱本領,帶入棺材之中。」
雲陽子等雖都瞧到,但也未放在心上,只覺百花山莊中人,個個生性冷酷,對一個同伴的生死,竟然是這般的漠不關心。
向飛道:「就是不能讓他知道,你們中州二賈也不用出手,有老偷兒,和那司馬乾聯合馬文飛派來的高手,也就夠了。」
只聽展葉青叫道:「奇怪呀!這人並未受傷。」
蕭夫人望了二女一眼,接道:「你們兩個,都生的這般秀氣,人又聰明伶俐,只要你們願意,我叫翎兒收了你們……」
向飛道:「聽到了。」
商八緊隨蕭翎身後,低聲說道:「大哥此刻已是群豪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如若藉機一呼,必有很多人願意追隨大哥,以大哥的才智和圖書而言,不難在九大門派和百花山莊之外,另樹一支武林主脈。」
蕭翎淡然一笑,道:「我既然答應了他,如何能夠騙人!」
據妾所知,沈木風苦心培育而成的奇兵悍將中,以五龍大陣,最為利害。
數十匹快馬,去勢依舊,無一人回顧一下那摔下馬的黑衣人。
妾身籌思助君一臂,莫過夜鎖五龍,因而略施小謀,使五龍失去戰力,妾雖有愧於君,但亦不便施下辣手,使沈莊主數年苦心,毀於一旦,三思之後,始得兩全之策,使五龍消失戰力十日,十日之後,重行復原,此為妾報君之恩……
向飛道:「咱們設法找到馬文飛,要他派遣幾個高手來,埋伏於要道,待那毒手藥王赴約來時,群起而攻,一舉把他女兒殺死,其人作惡多端,算計了他也不用愧疚於心。」
司馬乾接道:「蕭夫人這點病勢,還不用有勞大駕。」取出懷中金環,擋在蕭夫人的身前。
馬文飛嘆道:「這兩個人遊戲風塵,行蹤難測,是否當真離去,別人也很難預料,唉!百花山莊中那場惡戰,就要算得這酒僧、飯丐,居功最偉。」
商八輕輕一扯司馬乾,低聲說道:「你會算命卜卦,但不知是否有醫病之能?」
念轉志決,緩步走回谷中。
這幾句說的聲音甚高,欲擒故縱,想用言語激那人自行出面。
毒手藥王道:「什麼事?」
毒手藥王冷冷說道:「不,名畫、古物,非我所好,金銀珠寶,在我毒手藥王眼中,視若草芥糞土不如。」
蕭夫人精神大好,燭火下,和二婢愛子聊天。
展葉青目光炯炯,掃了全場一眼,道:「這等神秘麼?」
蕭翎略一沉吟,回頭對馬文飛道:「家母的身體虛弱,難再耐奔勞之苦,兄弟勢必要在附近找一處人家休息幾日,馬兄和諸位,都有要事在身,請自便吧!」
馬文飛道:「此地距那百花山莊過近,只怕沈木風佈有眼線,最好是能再遠走百里。」
向飛道:「好,既然如此,老偷兒這就動身去找那馬文飛去。」
商八道:「蕭大哥既是不願失信於人,咱們只有早想法子離開此地,讓那毒手藥王,撲一個空,時日拖的久了,也許他會改變心意。」
這兩人一搭一檔,不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那黑衣人依言放下手中素簡,緩緩後退一丈。
商八道:「不錯,看將起來,只有你老偷兒的法子了。」
商八高聲說道:「杜兄弟不用再說了,大哥心念已決,咱們勸也無益。」
只見那素簡之上寫道:敬煩馬文飛總瓢把子,轉上蕭翎親啟。
輕輕嘆息一聲,接著向下看去。
兩人帶著雞鴨鍋碗等應用之用,趕回幽谷,已然是暮色蒼茫時分。
商八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偷兒天生賊骨,三天不偷人家東西,雙手發癢,不知又去偷那一家土豪劣紳去了。」
忽聽飯丐沈鐵鍋說道:「強敵已退,咱們也該找個地方好好吃它一頓了。」
蕭翎略一沉吟,道:「好吧!」大步走近馬文飛,正容說道:「馬兄,兄弟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之後,還望馬兄原宥!」
蕭大人卻是靜靜的坐在一側,茫然出神,想著父子見面,不過數日,又將一別永訣,當真是相見不如不見了。
整日裡嘻嘻哈哈的商八,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我商某人,一向主意最多,但這件事,卻已弄亂了我的方寸,想我那蕭大哥為人正直,一諾千金,咱們縱然跪在地上哀求於他,只怕也難使他回心轉意……」
一圈銀虹,繞樹飛轉,寒芒過處,枝葉紛飛。
他雖是胸襟廣大之人,但父子天性,亦不禁暗自傷悲。
商八緩步走到蕭大人身側,欠身一禮,道:「眼下蕭大哥一人生死,關係著近數十年的江湖命運,此情此景之下,只有老伯一人,或可阻止於他,還望老伯說幾句話,阻攔住蕭大哥。」
此人心機陰沉,詭計多端,蕭翎向他挑戰時,他顧左右而言他,此刻卻又自動提了出來。
這兩個怕蕭翎攔阻,故意一拉一唱,先把去意說明,然後聯袂而去。
馬文飛道:「兄弟未曾瞧過。」
商八道:「你不要去找馬文飛麼?」
向飛微微一笑,道:「做生意,老偷兒是甘拜下風,反正我身上的金銀,都是偷竊而來,多用點,也不在乎……」
蕭大人一皺眉頭,道:「這個,這個,叫我很難啟齒,他以血換藥,救了他母親之命,乃是大孝之事,答應施血於人,乃是大信之事,要他背棄信諾,我做父親的,也覺得難以啟口。」
毒手藥王仰天一陣大笑,道:「武林之中,那一個不知道我毒手藥王,狂妄自負,還用得著你來說麼?」
司馬乾點點頭道:「這個兄弟知道。」舉步行到蕭翎身前向蕭翎說道:「蕭兄切不可亂了章法,兄弟觀老夫人之相,福緣甚是深厚,決不會有何兇險,但請放心。」
玉蘭一欠身,道:「小婢記下了!」
毒手藥王嘆道:「你這點年紀,有此成就,有背武學常規,如若老夫的料斷不錯,除了你得莊山貝等名師傳授之外,必然另有奇遇。」
毒手藥王微微一笑,道:「這是你自己承諾之言,並非是老夫相逼。」
只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金蘭急急奔到蕭翎身側,低聲說道:「老夫人身體甚是衰弱,咱們不能再趕路了,必須及早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些時日。」
但聞毒手藥王接道:「那瓶中五粒丹丸,不但有補氣益神之效,且可延年益壽,每日服用一粒,五粒服完,令堂當回復二十年前的青春活力,你要珍惜了。」
展葉青接道:「傳言未必可信,恐要使司馬兄失望了。」
司馬乾道:「兄弟不敢自吹自擂,醫道方面,通而不精。」
蕭翎道:「五年前難中一別,迄今未見過面,不過孩兒已探得她的消息,過幾天母親身體大好,孩兒就去找她……」言未盡意,突然住口,想到今生已無法再和那風儀絕世,秀冠人寰,情義深重的岳姊姊重逢相見,頓覺心如刀刺,黯然垂下頭去。
飯丐突然哈哈一笑,道:「酒和尚你敢開罪人家展大俠,你和尚是活得不耐煩了,在下可是不願奉陪,我要先走一步。」
站在蕭夫人身側的玉蘭,突然冷冷說道:「你醫道通神,但用毒的手段,也是人所難及,小婢曾聽沈木風講過,藥王有借物傳毒之能。」
毒手藥王微微一笑道:「在老夫手中,決無不治之症。」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道:「那就好了。」
金蘭大展巧手,就向飛取來之物中,做出一頓可口的晚餐。
馬文飛道:「兄弟一向不喜歡謊言,那人就在此地,只是未得到他同意之前,兄弟實不敢擅自做主說出他的姓名……」
蕭翎亦有著親恩未報身先死的傷感,想到五日之後,捨血而死,白髮人送黑髮人,慈母之心,定將片片碎去,此刻的時光,更有著寸金難買寸陰的感覺,孺慕之情,形露於神色之間。
家父為妾,用盡苦心,但用別人之血,救妾之命,妾所不取,奈家父愛女心切,必欲得君之血。薄命弱女,困於病魔,終日以藥物繼命,難得有片刻清醒之時,今宵竟大異往昔,一直神志清明,輾轉床笫,竟難入睡,悄然起而作書。
神偷向飛接道:「老偷兒向主信諾,一言出口,決不反悔,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過,蕭兄目下的處境不同,就是毀去承諾,也一樣受天下英雄敬重。」
馬文飛急急接口道:「兄弟給兩位引見,這位是東海神卜司馬乾……」轉向展葉青,又道:「這位是武當門下展葉青展大俠。」
行約三十里,到了一處四無人跡的山谷之中。向飛停下身子,拱手對蕭翎說道:「沈木風經營百花山莊十餘年,方圓百里之內,恐怕都有百花山莊的眼線……」
蕭翎接過素簡,只見封皮之上,字跡娟秀,分明是女子手筆,不禁心中大奇,問道:「這封函件是何人所寫?」
司馬乾道:「目下他臉色晦暗,十日內必有大變,唉!在百花山莊之時,兄弟曾經預言他有血光之災……」
金算盤商八突然接口說道:「只要你開出價來,古玩、玉器、名畫、珠寶,隨你吩咐,姓商的照價奉付,決不拖欠。」
群豪齊齊一呆,不知如何接口。
毒手藥王已從懷中取出一枚銀針,冷冷說道:「老夫這一針落下,立時可讓她神智清醒……」
蕭翎緩緩伸出手去,低聲對金蘭說道:「寶劍借我一用。」
蕭大人微微一笑,道:「是以,當那百花山莊中人,找上丹桂村時,為父的雖然瞧出破綻,覺出他們行徑可疑,但你母親卻是信以為真,展露自你去後的初度笑容,為父不忍揭穿內情,只好照他們吩咐上道,唉!我們在百花山莊中,雖然未吃什麼苦頭,但那囚居幽室,昏暗不見天日的生活,卻也是難過的很……」
一時間,場中沉寂下來。
蕭翎回過頭來說道:「向兄有何指教?」
蕭翎臉色一片嚴肅地說道:「如是不關我施血的事,小兄是洗耳恭聽。」
雲陽子道:「什麼事?」
蕭翎道:「咱們沒有這份交情,聽在下奉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好了。」
這時,司馬乾已經趕到蕭翎身側,低聲問道:「兄台可是那真的蕭翎麼?」
展葉青低聲問馬文飛道:「馬兄,這兩個人可是當真的走了麼?」
商八道:「太貴,太貴,這票生意你賠了。」
吃過晚飯,夜色已深,山洞中燃起一支火燭。
蕭翎只瞧得打了一個寒顫,暗道:看將起來,那毒手藥王他不借去我身上之血,救活他女兒之命,這一生一世,也不甘心了!
向飛讓商八在村外等候,獨自進入山村。
蕭翎冷笑一聲,道:「可惜的是時機不再,沈木風錯過殺我的機會了。」
毒手藥王哈哈大笑,道:「手足抽動,中風之徵,如再延誤時刻,縱遇當世名醫,救了她的生命,一也將全身癱瘓,落得個殘廢之身。」
蕭翎叩拜而起,目光轉注到毒手藥王臉上,道:「我答應施救你女兒之命……」
蕭夫人笑道:「這不用你費心,以後再說吧!」緩緩躺了下去。
酒僧半戒接道:「不錯啊!我和尚的酒癮,早已發作了。」
蕭翎笑道:「不敢相瞞,正是在下。」
神偷向飛突然接口說道:「還有一件事,藥王忘記說出來了!」
但聞向飛的聲音接道:「商兄,究竟怎麼做,你說一句話。」
毒手藥王哈哈一笑,道:「老夫既不受武林規戒束縛,你們自然也不用受限制了。」
兩人邊談邊行,到了一所山村。
這時,兩側山巖之後草叢之中,緩緩站起來二十餘個分執強弓硬箭和匣弩的大漢。
向飛突然接口說道:「蕭兄,咱們行蹤已然為他發現,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之滅口,不用和他多作口舌之爭了!」
蕭翎心中一動,停下腳步,凝神聽去。
司馬乾搖搖頭,道:「此刻他臉上晦氣之重,尤過在百花山莊之時,而且他晦氣直透華蓋,近日之中,必有大變,快則三日之內,長不會超過十日。」
微微一笑,接道:「仔細瞧過,面貌輪廓依稀還辨得出。」
語聲微微一頓,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你和那莊山貝如何稱呼?」
展葉青回過臉去,望著酒僧說道:「大師……」
蕭大人默然良久,道:「你起來吧!你這一番孝心,為父也不便多言,憑兒自作主意吧!」
這時,玉蘭、杜九,已然選擇了一片柔軟的草地,放下了蕭氏夫婦,解活兩人被點制的穴道。
毒手藥王道:「不錯,老夫確有此能,但還不至於用來傷一個毫無抗拒之能的老婦人。」
果然,全場中人,無人再問。
毒手藥王道:「老夫為人,最不喜受限制,如若你一定想和我比試一陣,咱們最好是不受江湖上諸般規矩束縛,暗器,用毒,無所不包,不計手段,勝者為高。」
金蘭接道:「小婢和玉蘭細查老夫人的身體,不宜再受驚累,必得先找一處僻靜所在,靜養幾日,才能早日復元。」
忽聽玉蘭尖聲叫道:「老夫人!」蹲下去抱起了蕭夫人。
毒手藥王道:「好!老夫信你之言。」轉身一掠兩丈,疾奔而去。
向飛道:「群打群攻,以眾勝寡。」
他目光流露出無限的渴望神情,凝注著蕭翎,臉上是一片慈愛和焦灼混合的神情。
商八道:「為救我那大哥之命,商某人就算做一點愧心事,也不要緊,只是,此事若被我那蕭大哥知曉了,定然大發雷霆,說不定鬧一個割袍斷義,劃地絕交。」
他心中愁苦萬千,只覺得很多大事,都還未曾辦完就要死去,如是比武較技,轟轟烈烈的戰死,也還罷了,但是卻為一個彼此毫無情誼的女子,奉獻出全身的鮮血……他心有所思,茫然而行,不覺間走出二里之遙。
蕭大人目光流動,掃掠了身側的江湖豪俠,恢復了昔日的和藹笑容,道:「宦海兇險,尤過江湖,爹爹身經了無數風浪,這點驚駭苦難,算得什麼?」
展葉青道:「這素函可是寫給你馬兄的麼?」
毒手藥王的針灸之術,和留下的靈丹,果然是奇效卓著,蕭夫人服下一粒,精神已大見好轉,神志也清醒過來,認出了蕭翎是自己日夜思念的愛子,病情更是減輕了許多。
只見山腰間,一叢青草之中響起一聲大笑,道:「不用了,天下名醫,敢說無人能及老夫,這區區病勢,老夫自信有著妙手回春之能,一針可使她當場醒轉。」
金蘭突然快步行至馬文飛身側,低聲說道:「百花山莊中出身的女婢,個個都不會存有奢望之心,能得見容收留,已是感激不盡,但望馬總瓢把子,善待我那鳳竹妹妹。」
那黑衣大漢道:「在下送上這封素函的代價是還我自由,別的一概不知,簡內涵箋上,寫得明白,收函人一看即知,在下就此別過。」言罷,轉身向正南奔去,和沈木風等人去路、方向並不相同。
念轉志決,淡淡說道:「不論你劃出什麼道子,在下都願奉陪。」
次日天亮,群豪齊聚,果然不見了神偷向飛。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不過此地欠缺食用之物,咱們江湖粗人,打些野獸飛禽,烤來食用,那是家常便飯,但蕭老前輩和夫人,卻是食用不慣,老偷兒想去偷些食用之物回來,不知那一位肯和老偷兒同去一行。」
雲陽子突然合掌當胸、說道:「那沈木風既然率眾退走,量他不會再來,少林寺方丈,和敝派掌門,為那沈木風重出江湖一事,已經聯名發出俠義柬,請諸位到武當山聚會,共議除此武林巨凶之策。想那沈木風耳敏眼靈,此事決難瞞過,貧道事務繁忙,要先行告辭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馬文飛已把素簡藏入懷中,道:「不是,寫給另外一個朋友。」
他特別的說出私人二字,也就是不願雲陽子等再多追問。
只見他緩緩舉起手中長劍,陡然一振手腕,長劍脫手而出。
他摸一摸懷中的封簡,說道:「這封信也是那人的,兄弟不便做主。」
玉蘭道:「也許老人家的病,並非你形諸口舌那般嚴重,你卻故意的把它說得厲害異常,以此要挾蕭公子,捨血救你女兒之命。」
兩位遊戲風塵的大俠,轉眼走的蹤影不見。
蕭翎心中雖未完全瞭然,三人計議些什麼,但想和五日後自己施血之事,定然有著關連,那是不會錯的,心中大為感動,暗道:想不到一向愛財如命的中州二賈,和以偷竊之技揚名武林的向飛,竟都是性情中的朋友,王侯大吏,又有幾人能這般盡義全交,肝膽相照,禮求諸野,古人是誠不我欺了。
馬文飛微微一笑,道:「姑娘但請放心,在下自當盡全力好好照顧她。」
蕭翎道:「司馬兄肯與同行,兄弟等歡迎至極。」
蕭翎抱拳一揖,道:「那就有勞老前輩大施妙手了!」
長劍出手,幻起了一片輪轉的銀虹,劍氣瀰漫,帶起了一片輕嘯之聲,直飛四五丈高。
向飛笑道:「他不會問,如是不見的是你商老大和杜老二,他自然要追根問底,查個明白,但我老偷兒,他決不會多管。」
這些日子在江湖之上行走,已使他深覺雖雞鳴狗盜之技,亦大有用,神偷向飛的盜竊手法,天下無雙,心中對他並無輕視之心。
毒手藥王道:「諒你也無能傷得老夫。」
毒手藥王笑道:「要是能夠如此,老夫何樂不為。」
群豪都為這馭劍一擊,瞧的目瞪口呆,半晌之後,才響起了輕微的嘆息和讚美。
展葉青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馬兄也不用替咱們引見了。」
他舉手拭去了頰上淚痕,緩緩說道:「老前輩可有療治之能麼?」
蕭翎暗道:我如非昨夜聽得他們計議,定也會被他這幾句話騙了過去。
商八道:「好!就這麼辦,咱們在此恭候佳音。」
酒僧道:「別這麼抬舉我,我和尚受不了這個,如是看我和尚順眼,交個酒肉朋友,那就叫我酒和尚。」
商八道:「別賣關子,快些說啊!」
毒手藥王笑道:「治病的事,簡單的很,只是老夫這代價過高,只怕你付它不起!」
蕭翎目光轉注到三丈以外的懸崖上一株矮松之上,說道:「好!你要瞧仔細了。」暗中運氣,全身真力,全都凝聚在右臂之上。
繞過了一個山角後,商八對向飛說道:「老偷兒,這件事你做的叫在下大不贊同。」
毒手藥王走到蕭夫人的身側,約略一看蕭夫人的臉色,縱聲笑道:「你們見識一下當今第一神醫的手段如何。」
良久之後,雲陽子才輕輕嘆息一聲,道:「馬兄深入百花山莊一事,已傳揚於江湖之上,武林同道對馬兄這份豪壯之氣,都已生了很深的敬慕之心。」
蕭翎接道:「向兄之意,咱們可是要在這山谷之中,找一個存身之處麼?」
蕭翎臉色微變,道:「令媛為人,明辨是非,善良自重,但卻有著這樣一個殘忍自私的父親,實是玷污了她的清白……」語聲微微一頓,道:「你自信武功高強,足可降服我蕭翎,在下就給你一個機會,咱們單打獨鬥,各憑武功,一決勝負,如是你勝得了我,在下就束手就縛,任你取去身上之血,救你女兒,如是你敗在我蕭翎手下,那將又該如何?」
金蘭、玉蘭同時微微一笑,但卻不知如何回答。
轉身大步行去。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咱們該回去了。」
馬文飛聽出情勢嚴重,默默沉思良久,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便多言,但望蕭兄能夠多留下幾位武功高強的人,萬一發生事故,亦好有個照應。」
毒手藥王冷笑一聲,道:「老夫行事,不擇手段,我行我素,笑罵由人,更不願輕言許諾,從不和人打賭,如是我今日勝你不了,來日方長,老夫總歸要想出一個制服你的法子。」
司馬乾道:「蕭兄如若能鄭重其事的勸說他幾句,他也許能夠遵行。」
蕭翎一皺眉頭,道:「司馬兄之意呢?」
杜九一皺眉頭,道:「可否聽小弟說幾句話。」
兩人聯袂而起,直對那黑衣人迎了過去。
毒手藥王目光轉動,掃掠了躺在草叢中的蕭夫人一眼,掉轉話題,道:「令堂病勢不輕,如不早些療治,只怕救治不易。」
商八道:「如是找不到馬文飛呢?」
蕭翎笑道:「向兄有此用心,我想她們是求之不得。」
不足二里的距離,片刻間已然接近,距那黑衣人還有兩丈遠近,馬文飛已停下腳步,冷冷喝道:「停下!」
蕭翎淡然一笑,道:「最好是別再談論此事。」
蕭翎淡淡一笑,道:「我如不給你一個機會,你是死也難以瞑目了?」
毒手藥王道:「藥到病除,妙手回春。」
蕭夫人只吃的讚不絕口,連連誇獎金蘭能幹。
向飛道:「金蘭、玉蘭那兩個丫頭,對你們那蕭大哥,更是敬重無比,他既然交代了兩個丫頭不許對蕭夫人說,量那兩個丫頭,也不敢自作主意。」
馬文飛道:「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聯名傳出俠義柬,召集的英雄大會,還望蕭兄能夠參加!」
蕭翎道:「孩兒不孝,拖累母親擔憂,罪該萬死。」
他心中焦急如焚,淚水如泉奪眶而出。
馬文飛冷冷說道:「函件請放在地上,朋友退出一丈。」
蕭翎用泉水洗去了臉上藥物,恢復了本來面目,守在雙親身側。
那黑衣人依言停了下來,一拱手,道:「那一位是馬文飛馬總瓢把子?」
蕭翎忍下未問中州二賈,兩人也裝作不知,倒是那司馬乾大覺奇怪,忍不住問道:「那位向兄那裡去了?」
舉步直向蕭夫人停身之處行去,口中冷冷的喝道:「閃開去!」
蕭翎回顧了司馬乾一眼,道:「司馬兄說的不錯。」隨手放下母親,站起身子,拭去臉上淚痕,接道:「家母一直是暈迷不醒,那位熟悉此地形勢,有勞去請位大夫來。」
展葉青目光投到司馬乾的身上,欲言又止。
馬文飛探手入懷,取出一封素簡,遞了過去,說道:「這裡有封密函,蕭兄請拿去看。」
雲陽子望著那快馬消失的去向,長長吁了一口長氣,道:「沈木風的為人行事,永遠是叫人猜測不出……」
蕭翎突然一撩衣襟,跪到父親面前,道:「爹爹請恕孩兒有違嚴命,慈母育兒,恩澤是何等廣大,孩兒萬死亦不足上報母恩萬一,豈可不救。」
這等自甘輕賤之言,從他口中說出,竟是婉轉自如,毫無愧作之感。
商八道:「領教,領教。」
蕭翎心中暗道:這人心狠手辣,對百花山莊幫助甚大,如能借此機會,把他剷除,也算為武林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雖然有些對不住他的女兒,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玉蘭急急接道:「夫人,小婢們沒有那份福氣,夫人的恩典,小婢們感激不盡,婢子們日後但能得長隨夫人身側,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毒手藥王卻淡然一笑,答道:「老夫如是想加害於你,此刻你已身中劇毒……」
司馬乾輕輕嘆息一聲,道:「那馬文飛英雄性格,兄弟的話,只怕他未必肯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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