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 毒心玉麟

慕容剛單刀直入,侃侃而談,那種軒昂磊落的氣度胸襟真令「玄龜羽士」宋三清,暗暗心折!再加上對方道理又站得極正,一時竟被慕容剛弄得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應答!
一拉呂崇文,雙雙輕輕出門,步行走入林內。
回到室中一看,悟非大師業已起下那根蛇頭白羽箭,箭上纏著一卷細紙,紙上寫著:
議完收起釣竿,呂崇文見他竿上有絲無鉤,不覺詫然問道:
一路之間,宋三清並還笑語從容,指點各處形勢,慕容剛、呂崇文雖然知道人家故示大方氣派,但也覺得這位玄龜羽士,除了一身超卓武功以外,就是狠毒也狠在心中,表面上的器宇襟懷,果然有點群魔領袖模樣!
歐陽智見狀,微笑說道:「大丈夫光明磊落,任何事不應推諉,慕容大俠方才所說,雖屬實情,但因彼時適值宋令主雲南朝師,不在寨內,乃是玉麟堂傅令主一時意氣所為!宋令主歸來以後,業已對傅令主大加責備,如今賢叔侄來得正好,明春之約既訂,任何一方,也不能反悔,歐陽智拍胸擔承,從今以後,到明春三月三日以後,賢叔侄儘管嘯傲江湖,四靈寨中弟子,如有一人敢對賢叔侄有所不敬,宋令主必按寨規處置!但賢叔侄倘若期前再行暗入我翠竹山莊,或是到期不來赴約,歐陽智膽敢發句狂言,江湖雖大,恐怕再無賢叔侄的立身之地!」
「慕容大俠與宋三清尚是初會,我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然後有事請教!」
「悟非大師!你覺得這茫茫濁世之中,無處是安靜樂土!我卻認為這大千世界之中,無處不是安靜樂土!俗語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何嘗不可刻苦修為,使他『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道淺則潛心修道,魔來則拔劍降魔!務盡力之能及,維護一切眾生,使他們平安康樂,方不負好男兒的七尺雄軀和一身武學!若動不動就逃禪避世,自然弄得狐鼠恣肆,魑魅橫行,把好好一片清平世界,因為無人維持正義,而弄得形如鬼域,這種獨善其身的高蹈自潔行為,慢說是大師,就是我恩師與無憂師伯,我一樣覺得他們不大對呢!」
呂崇文看完,不覺向慕容剛皺眉問道:「慕容叔叔,我們在南雁蕩山的幽谷之中,不是聽見那『毒心玉麟』傅君平,去往雲南高黎貢山,參拜那兩個老怪,求取什麼天南三寶麼?怎會又在這雲夢澤中出現?」
慕容剛看他一眼說道:「我正見你自在楓嶺山積翠峰腰的石室中,聽了那位孽海回頭,如仙如佛的西門豹一席深談之後,懂得芸芸眾生以內,無不可度化之人,氣質之上有了極大改變,深為欣喜!怎的如今擇善又不固執起來?歐陽智武功再高,機智再妙,他的惡跡何在?你不要以為青虹龜甲劍,蓋世無雙,『太乙奇門』與『卍字多羅』是道、釋兩門劍法絕學,倘不能上體天心,推仁及物,而倚仗神物利器,濫事殺戮,此劍是否能夠永為你所有,尚說不定呢?」
慕容剛舉杯就口,一飲而盡,微笑說道:「宋令主,有話請講!www.hetubook.com.com
「慕容叔叔,我們眼前無事,翠竹山莊之會,尚約有四月光陰,還是去要回馬匹,逛趟南海,看看那位八年多沒見面的『天香玉鳳』嚴姑姑好麼?」
慕容剛聽他提起嚴凝素,由不得手撫貼胸所藏的那方雕鳳玉珮,微微出神!但思索片刻,卻搖頭說道:
那和尚聽有人說話,含笑偏頭,慕容剛、呂崇文驀地一怔,暗道此僧面相好熟!
呂崇文點頭讚好,叔侄二人反正身無急事,遂自王屋折向南行,安然緩步,先奔湖北。
慕容剛正覺和尚眼熟,對方果已叫出自己姓氏,趕緊抱拳還禮笑道:
這時,村內響起篤篤叮叮的鐵木魚之聲,悟非大師口喧佛號,安然緩步而出!
慕容剛道:「我們追蹤玄龜羽士到了翠竹山莊以後,再加上這一路閒遊,傅君平雖然遠赴雲南,他那功力腳程必快,算來也該回轉,此事既然遇上,少不得要為悟非大師略效綿薄,並就便見識見識所謂天南三寶,究竟有多厲害?」
呂崇文見那和尚骨格清奇,雖然看不見面貌,也知此僧不俗,忍不住笑聲說道:
和尚輕喟一聲,目光之中,好似回憶昔時往事,依舊合掌恭身答道:
說完目光一峻,面罩寒霜,向悟非大師沉聲問道:
「括蒼山摩雲嶺頭一戰,慕容施主仁心俠骨,令我悟徹前非,貧僧法名即稱『悟非』,二位不認識我這回頭之人,可還認識令我回頭之物麼。」
「慕容大俠叔侄,初到我翠竹山莊之時,因我手下胡震武香主與呂小俠結有前仇,業已彼此訂約明春三月三日了斷恩怨,怎的這位呂小俠在佛嶺龍潭寺內,偷聽我寨中秘密,如今賢叔侄又復夜闖翠竹山莊,似非江湖規戒應有之事,難道你們恃藝驕狂,真就以為宋三清這玄龜堂內,不是尺寸之地麼?」
「孫法武,你們太湖三怪弟兄,自入我四靈寨中,傅君平待你不薄!括蒼山摩雲嶺一戰,勝負因屬兵家常事,本無足怪,但為何摩雲嶺被破之後,不但不歸總壇報告一切,並連你兩個盟弟在小賊呂崇文劍下橫屍之仇,也置諸腦後,卻跑到這雲夢澤中,做起什麼和尚?」
時到三更,遠村梆鑼方響,果然有人以「傳音入密」的絕頂氣功,自靠湖邊方面,向這茅屋之中說道:
慕容剛與呂崇文也覺得,難道四靈寨尚有些氣運未終,好不容易,四靈之中,龍鳳雙離,眼看他們敗象已呈,實力大減之際,怎的又加入了這麼一位武功、機智均極為可怕的高明人物!
悟非大師微微一笑,還未答言,忽與慕容剛、呂崇文三人同時色變,方向門外微一扭頭,「颼」的一聲,一支蛇頭白羽箭業已穿門而入,釘在牆上那大「佛」字之中,不住搖擺!
和尚驟見二人也是一愕,但旋即起身合掌為禮,含笑說道:
傅君平嘴角一撇,左側執刀老者,一聲暴吼叫道:
展眼之間,二鼓已過,慕容剛因「毒心玉麟」傅君平強行劫持「天香玉鳳」嚴凝素,欲加凌|辱逼娶之事,對他自然銜恨,呂崇文更是嫉惡如https://www.hetubook.com.com仇,早想殺之為快!叔侄二人,一樣立意在傅君平與悟非大師事了之時,出頭懲治這驕狂惡賊!
「慕容叔叔,此際天寒水冷,魚兒豈非不易上鉤,怎的我看湖邊坐有一人,手執漁竿垂釣甚久呢?」
悟非大師一言不答,只是閉目低頭,合掌當胸,口中不住的低喧佛號!
「玉麟令主令孫法武香主立即歸壇,如敢有違,三更問罪!」
雲夢古為二澤,分跨湖北境內之大江南北,江南為「夢」,江北為「雲」,因世異時移,陵遷谷變,淤成一片陸地,遂並稱「雲夢」。但湖泊星羅,晴沙紅渚,涼月寒煙,景色仍自清幽佳絕!
悟非大師從旁屋中搬了兩張木椅,揖客就坐,自己卻在蒲團之上,盤膝相陪,並向慕容剛笑道:「出家人以茅蘆為寺,並無佛可拜,慕容施主要笑我麼?」
「總之慕容剛、呂崇文以師門所得,為天下仗義誅邪,就憑著一雙肉掌,一柄青鋒,一片赤心,一顆鐵膽,不避艱危,不辭險阻,敢探虎穴,敢入龍潭!我們兩家之事,並非僅是我這世侄呂崇文與『單掌開碑』胡香主的殺母私仇,慕容剛無妨直言,貴寨創立以來,橫霸江湖,倒行逆施之舉,不一而足,我叔侄明春拜山,一來向胡香主清算昔日舊債,二來要替武林一脈與天下蒼生,討些公道!」
慕容剛當日半有意半無意之間,把孫法武的那把成名兵刃追魂鐵扇揉成一個鐵木魚,放走此人,想不到他居然就此回頭,出家做了和尚!心中也覺微興感慨,目注悟非大師,正色說道:「大師本具慧業,一旦頓悟回頭,了澈真如,慕容剛叔侄欽佩不已。」
呂崇文聞言,劍眉雙剔,說道:
傅君平自用「傳音入密」內功,把悟非大師喚出林外以後,一語未發,神色始終冷漠已極,聽刑堂香主安大海一問,略皺雙眉,擺手說道:「少時再說,我要親自問他幾句!」
「宋令主所責之言,極為有理,但我叔侄在此與金龍令主訂定明春之約以後,玉麟堂傅令主便立傳『玉麟令』,遍諭天下各地的貴寨分壇,無論明暗下手,有能將慕容剛首級,送到翠竹山莊之人,立予黃金十斤及香主高位,這似乎才是江湖規戒所不應有!佛嶺之事,不過偶然巧合,如今愚叔侄夜入翠竹山莊,卻倒真是因聽得宋令主回山,要想向你請教請教,傅令主遍傳『玉麟令』暗算在下,究竟是何用意?倘若明春之約,貴寨有所礙難,另定時間,或是現下便即討教,悉隨宋令主尊意。
「孫法武!你吃了什麼熊心豹膽,玉麟令主在此,怎不以寨中大禮參拜請罪?」
那位悟非大師,卻神色安詳的換了一件乾淨僧衣,靜坐以待!
說完自大袖之中,取出一個小小鐵鑄木魚,托在掌內。
玄龜羽士龜目一翻,沉聲問道:
悟非大師,邊行邊自嘆道:「呂小俠有所不知,我自遁跡這雲夢澤中,悟徹名利煙『雲』,人生若『夢』,頓能做到參禪禮佛,以略懺昔年罪孽,倒也清靜安樂!但七日以前,四靈寨中弟和圖書子在這洪湖之上為惡,貧僧看不過眼,曾經出手警戒,恐怕他們萬一認出我是誰來,又生塵擾,所以這幾日心神不定,要想離此他遷,偏偏既捨不得這一帶湖光山色,又想不出這茫茫濁世之中,畢竟何處才是安樂之土?要想不遷,又恐四靈寨極惡窮兇,萬一來此尋仇,貧僧雖然自作自受,這一帶居民可能要受無辜殃及,舉棋難定,無法遣懷,所以才拿根無鉤漁竿,坐對清流,想想心事!」
「慕容大俠賢叔侄,雖然這是第二次入我翠竹山莊,但與宋三清尚屬初會!來時失迎,去時不能再失禮,眾弟子還不挑燈,歐陽兄與胡香主隨我一同送客!」
「好在龜龍麟鳳之間,業已成仇,據我所料,明春之會,不但你嚴姑姑與裴叔儻父女必到,連那位『雙首神龍』裴伯羽,若未死在歐陽智的九絕神針之下,也可能來報此仇,到那時良友冤家,同堂聚首,深仇宿怨一筆勾消,反而較好!我們目前還是暫把個人恩怨撇開,隨意行俠江湖,等到赴會,與四靈寨總決戰之後,再作其他一切打算吧!」
慕容剛隨他手指一望,微笑答道:「文侄怎的忘卻柳子厚的詩句『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何況雖然時屆嚴冬,但天氣並未到那種滴水成冰,寒江盡雪程度,湖面水紋掩映,魚兒依然吞餌,加以臨波垂釣,未必羨魚,此種情志甚高,我們酒飯已夠,過去看看。」
呂崇文道:「我也覺得此人難鬥,不但武功、機智均屬上乘,江湖過節更是絲絲入扣,絲毫不亂,尤其我們臉上所搽的易容丹,他竟能認出是西門豹之物,實在太過奇怪!叔叔不要嫌他難惹,來日我青虹龜甲劍下,先超度此人便了!」
「文侄,我們近來怎的老是跑冤枉路,從福建佛嶺,拼命似的趕到浙江南雁蕩山,『天香玉鳳』嚴俠女已被鐵木大師救走,再從南雁蕩山趕來此地,裴叔儻父女又已脫困!在玄龜堂外,我實在驚心那位『璿璣居士』歐陽智,好毒的眼光,竟能在低頭一看樹影之中,便察出我二人藏身何處!而且飛茶敬客的內家功夫也確實不弱,此人聞說十餘年不履江湖,居然被那胡震武請來,明年三月之會,定然要使我們多費不少手腳!」
「玄龜羽士」宋三清端起几上香茗,向慕容剛舉杯為禮說道:
呂崇文最佩服的,便是慕容剛這種不為私情所囿的英俠襟懷!連連點頭,含笑問道:「叔叔說得不錯,但江湖行俠,也得有個地頭,我們究竟先奔何處?」
「悟非大師,你不用漁鉤,垂釣則甚?」
呂崇文不禁大怒,身形微動,飛出門口,因悟非大師這三間茅屋,是建在一片極為幽靜的樹林之內,只見西南方樹枝輕搖,發箭之人,早已無蹤無影!
呂崇文想起自己的火騮駒,慕容剛的烏雲蓋雪與「天香玉鳳」嚴凝素的玉獅子白馬,尚寄存在一清道人之處,遂向慕容剛道:
走到一株粗約三人合抱的巨樹之後,已可看清林外湖邊的一片空地之上站著三人,左邊一人懷抱一對雙鉤,右邊一人手執一柄明晃晃的鋸齒雁和*圖*書翎刀,均是五旬上下年紀,當中站定一個長衫飄拂,手無寸鐵的瀟灑少年,卻正是那位四靈寨中的玉麟令主!
慕容剛略一沉吟,說道:「三湘七澤之間,古多異人奇士!我們自此南行,先遊雲夢,再賞洞庭,也可順便見識不少人情風土!」
慕容剛雖然聽他說得有理,但後來竟連無憂、靜寧兩位老人家,一齊批評起來,不由正色叱道:「文侄你有多大膽量,竟敢出言犯上?難道你不知道兩位老人家此時若現江湖,天南雙怪可能不敢出場,豈不為武林永留後患,管中窺豹,只見一斑,你以後再這樣輕薄出語,口不擇言,莫怪我要嚴責不貸!」
悟非大師搖頭笑道:「慕容施主仁心度世,不肯居功,才真是菩薩一樣,貧僧今日方寸之間,得能寧靜和祥,還不是出諸慕容施主所賜?今日巧遇,果有因緣,請到我小寺之中一敘!」
慕容剛肅容正色說道:「靈光一點,佛在心頭!大師業已參透外物空花色相之禪,足見修持功力,可喜可賀!」
慕容剛聽完,突然一陣縱聲長笑,笑得這位玄龜羽士幾乎摸不著頭腦,笑完正色說道:
但歐陽智忽然回頭道:「二位所用易容之術,歐陽智認出是『千毒人魔』西門豹一派,這老魔頭還欠我一筆舊債未清,慕容大俠如見他之時,得便告知歐陽智現在身居翠竹山莊,請他有暇之時,來此一會!」
慕容剛也覺得和尚釣魚確實少見,兩人一直走到那和尚身後,看了半天,水面浮標卻連動都未曾動過一下。
持刀老者縱聲獰笑說道:「我安大海如今身掌四靈寨刑堂重責,你算真問著了人!」轉身向傅君平,拱手齊眉問道:「請示傅令主,叛徒孫法武敗陣辱寨,並私自逃逸,身犯分屍重罪,是否就在此處執行?」
「再好的龍駒名馬,嘶鳴騰踔,也不過頂多只有二、三十載光陰!玉獅子、烏雲蓋雪與『金沙掌』狄老前輩贈你的火騮駒,雖然健足依然,算來還能馳騁好久?洞宮山、天琴谷,確是一個清幽處所,就讓那幾匹馬兒,在那靈山勝境之間,自由安樂,不必再為我們效命至死了吧!至於你那位嚴姑姑之事,慕容剛生平不善矯情,確實對她極為懷念!但你不是常從無憂、靜寧兩位老人家口中,聽說妙法神尼極其怪僻,三十年前曾經立誓不履中原,也不許任何人妄踏她南海小潮音一步!此次得知『毒心玉麟』傅君平的無恥醜行,妙法神尼定然怒極,我們若去,萬一犯她禁忌,話不投機,反會使你嚴姑姑左右為難,不好相處!
悟非大師合掌稱謝,親自整頓素食,款待慕容剛叔侄。
「冰壺霜鏡,渚白沙清,大和尚獨自垂釣,雅興不淺!」
呂崇文知道慕容剛是怕傅君平內功高明,倘縱身飛躍,易為發覺,這樣提氣輕身,一步一步走去,加上夜風撼樹,亂葉蕭蕭之聲,確使對方難以知曉。
走到半途,呂崇文失笑問道:「慕容叔叔!你看那臨湖垂釣之人,竟是一個和尚,出家人不是講究不動葷腥https://m•hetubook•com•com,愛惜生物,怎的這位大師竟釣起魚來,倒真有趣的緊!」
慕容剛、呂崇文聽他提起括蒼山摩雲嶺一戰之事,業已猜出大半,再見他取出這枚鐵木魚,更是明白,原來這位臨流垂釣的悟非大師,就是那太湖三怪之首,「鐵扇閻羅」孫法武!
慕容剛叔侄隨意遊賞,到了洪湖鄰近的一處柳家集內,因為時已近年,天氣甚冷,遂在一家小酒店中,要了一壺村醪,幾盤臘味,倚窗小酌,遠眺洪湖,配上那種欲雪未雪的陰暗天氣,倒也覺得別具一番韻味!
「孫法武大膽敢違我命,還不速出受死?」
悟非大師唸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安大海你何必張狂?貧僧既已皈依三寶,除佛不拜,你叫我請罪,但不知貧僧犯何條。」
叔侄二人,遂起身結過酒賬,向那湖畔垂釣之人行去。
「大和尚上下怎樣稱呼?請恕慕容剛叔侄眼拙。」
慕容剛點頭答道:「大師節義分明,令人可敬!但傅君平心似豺狼,捨身餵虎,卻大可不必!我叔侄且在暗中掠陣,總使大師有所交代,了此心願就是!」
一直送出翠竹山莊,慕容剛、呂崇文停步抱拳,這幾個正邪水火勢難兩立的對頭冤家,才暫時保持滿面和祥的含笑而別!
呂崇文被數說得臉上一紅,幸喜悟非大師的居處已到,哪裏是什麼寺院?只是一間茅屋,屋中連座佛像都無,僅在地上設有一個蒲團,几上也沒有香爐、燭台之屬,只用毛筆在牆上大大寫了一個「佛」字!
悟非大師苦笑說道:「慕容施主盛情,貧僧極為心感,但我身為四靈寨玉麟堂下香主,括蒼山摩雲嶺戰敗,照理原應回寨覆命,然後再定去留,遽爾逃禪,未全始終,實有不合!故而今夜之事,二位不必插手,俟貧僧與傅君平了斷四靈寨規以後,再自各算各賬,否則貧僧此心難安,務懇成全到底是幸!」
慕容剛聽出那語音隔著好多林木,依然隱約能辨字音,不由暗驚這「毒心玉麟」傅君平,功力果然極為精純,不可小視!
慕容剛平時何嘗不以那副倜儻瀟灑的衛玠丰神自負,聞言也覺本相既已被人挑明,大可不必再弄玄虛,顯得小家子氣,遂用山泉化開兩粒復容丹,叔侄雙雙恢復本來面目!
「玄龜羽士」宋三清,不禁暗讚歐陽智這一席話,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話已說明,當然起立告辭,歐陽智微使眼色,「玄龜羽士」宋三清也是聰明絕頂人物,頓時換了滿面春風,含笑說道:
慕容剛方想告訴他西門豹業已求得解脫,但微一轉念,欲言又止,等走離翠竹山莊,約有二、三十里,才在一處林中駐足,向呂崇文搖頭笑道:
「慕容施主與呂小俠,別來無恙。」
酒至半酣,呂崇文遙指那一片平湖,向慕容剛笑道:
呂崇文知道自己把話說錯,慕容叔叔又擺出長輩派頭來加以訓誡,乾脆避而不答,轉移話頭說道:「我們既在翠竹山莊,由歐陽智代『玄龜羽士』宋三清訂約,三月三日之前,兩不侵犯,還弄成這副醜八怪的樣兒則甚,叔叔給我一粒復容丹,我要還我本來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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