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銷魂之戰
第三回 百里夫人

虞心影柳眉雙軒,微笑答道:「虞心影久仰夫人的一頭蛇髮,七十二根『藍梟針羽』,及『蜈蚣帶』等罕世絕藝。如今既在『白骨溝』前相遇,便請夫人把這三種絕藝,一一賜教如何?」
事實多半如此,但談玄為何要自己飛傳向不輕易用的「紅葉令」?「斷頭台」又在何處?卻是絕非僅憑思慮可以求得正確解答的重大謎底。
話方至此,「白骨溝」中人影忽閃,現出了「毒劍神鷹」婁振羽的身形,向虞心影抱拳說道:「虞令主,百里夫人因有急事待辦,想把今日切磋之舉,延遲一月左右,改在『祁連山玄冰凹』中相會。」
百里夫人點頭笑道:「虞姑娘真好氣派,你『紅葉令主』之盛譽,決非浪得虛名,但當世武林俊傑,群推『北令南旛』,可惜『青旛仙客』衛涵秋未來,不能使我一齊領教。」
哭聲一起,百里夫人的臉色突變,與「毒手人妖」林赤鳳,「毒劍神鷹」婁振羽,一齊轉身目注著「白骨溝」口。
百里夫人聞言,仔細向虞心影盯了幾眼,點頭含笑說道:「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虞姑娘這份豪情,真令我好生心折,你若肯……」
說至此處,秀眉微挑,含笑叫道:「玄兒,你看見了沒有?『青旛仙客』衛涵秋的管家,既這樣能幹,『紅葉令主』虞心影的侍女,也不許示弱,你在『祁連山玄冰凹』一戰之中,應該有特殊的表現才好。」
白髮老人點頭笑道:「彭繼祖與我主人,是極投緣的忘年棋酒之交,我主人命我借用他這根旱煙袋,並不是為了什麼『和闐溫玉』的煙袋嘴,『千年陰沉竹』的煙袋桿,『海底寒鐵』的煙袋鍋,而是利用他這根業已抽了一百三十餘年之久煙袋桿中的積年煙垢,來對付你頭上七條『雪髮靈蛇』及腰間一根『蜈蚣帶』。」
虞心影聞言,遂也把自己在「白骨溝」中所見之事,向元朗真人仔細敘述一遍,說完並揚眉問道:「二哥,你久走江湖,見聞極廣,知不知道所謂『斷頭台』是在何處?是被何人盤踞?」
百里夫人錯步轉身,略略閃開來勢,口中並訝然叫道:「原來虞姑娘竟是昔年威震乾坤,『不老婆婆』陶夢雲的得意傳人,這招『碧落搜神』中含八種神奇變化,我不能容你所蘊精微,盡情施展的了。」
這七具骷髏,均非新死之人,全是陳年枯骨。
虞心影早就疑心這「白骨溝」中必有秘密通道,遂施展「縮骨神功」鑽出石壁,欲加以仔細察探。
白髮老人向「紅葉令主」虞心影、元朗真人、「黑鳳」談玄等看了一眼,揚眉微笑說道:「我主人因知道『紅葉令主』虞姑娘也參與此事,遂對我說只要利用所借『百年煙袋』、『七葉風車玄靈寶盾』,能把你三樣毒物加以剋制之後,其餘在真實武學方面,便可請虞令主抵敵。」
這鬼哭之聲,與先前所聞不同,先前是啾啾,群鬼盡哭。如今則是嗚嗚咽咽,一鬼獨悲。
虞心影面色略霽,「哦」了一聲,點頭說道:「夫人既這等說法,虞心影便請教你肉掌三飛,靈蛇七襲的十合絕藝。」
百里夫人皺眉問道:「什麼事兒?」
白髮老人答道:「我主人一接柬帖,便猜是既稱『玄陰梟母』,又號『蛇髮妖婆』的百里夫人所為,遂命我尋他兩位好友,借了兩件東西,代他前來赴約。」
虞心影目光微注對方頭頂所戴奇形金冠之上,排列整齊的七枚雪白蛇頭,頗為好奇,揚眉問道:「夫人這『雪髮靈蛇』是怎樣施展?」
百里夫人神色微變,急急問道:「誰偷死人骷髏?」
虞心影、元朗真人、「黑鳳」談玄等,正自相顧詫異,那白髮老人卻壓低聲音笑道:「虞令主,你看老妖婆聞言之下何www.hetubook.com.com等情急?可能被偷走的那具巨大骷髏頭骨,會與『九絕真經』有關……」
元朗真人見她竟在溝中出現,不禁愕然問道:「三妹不是循那狹窄曲折山徑向左搜尋了嗎?卻怎會在『白骨溝』中走出?」
虞心影嫣然一笑,氣靜神閒,緩緩說道:「一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應該與夫人了斷了斷昔日邛崍舊事,二來打了孩子,大人出頭,也算是江湖規矩。」
白髮老人笑道:「『南極磁仙』萬翠如是我主人的表妹,遂向她借來這面『七葉風車玄靈寶盾』,以剋制夫人的『七十二根藍梟針羽』。」
這片紅葉,與先前所見大不相同,不是平落地面,而是葉尖微陷石地,斜立地上,好似「黑鳳」談玄凝功出手,故意所留。
婁振羽率同手下,退入「白骨溝」中。白髮老人便向「紅葉令主」虞心影低聲笑道:「虞令主,這百里夫人的『雪髮靈蛇』、『七十二根藍梟針羽』及『蜈蚣帶』等三般毒技,委實厲害無比,令人防不勝防,必須要預加籌畫,才能抵敵。老奴今夜總算沒有辱我主人之命,使百里妖婆上了個莫大的惡當。」
一面說話,一面伸手腰間,解下那條形若蜈蚣的血紅腰帶。
這人是個鬚髮俱白的葛衣老人,右手持著一桿煙鍋奇大的長桿旱煙袋,左手持著一面奇形盾牌,腰間則繫著一條鮮艷紅裙,連走路神態,也仿效那些假扮白骨骷髏般一蹦一跳一晃一搖,頗為滑稽有趣。
「毒手人妖」林赤鳳冷笑一聲說道:「衛涵秋好大架子,既知我養母威名,居然仍不親來,只命他手下奴……」
誰知她一出石壁,便在那階縫之前,看見有一片紫紅楓葉,落在一具白骨骷髏的腳下。
虞心影怫然不悅,方一回頭,卻見身後空空,哪裡有「黑鳳」談玄的絲毫蹤跡。元朗真人見狀,也頗為驚愕,向虞心影皺眉說道:「虞三妹,玄兒一直在你的身後,怎會突然失蹤不見?並使我們不曾聽得任何聲息。」
元朗真人稽首還禮,目送對方去後,向虞心影含笑說道:「虞三妹,『青旛仙客』衛涵秋的這位老管家,不僅功力頗高,處事也極精明強幹。」
白髮老人笑道:「竊盜小偷,只有偷金偷銀,偷珠偷寶,或者偷些價值連城的秘笈奇書,但卻有人甘冒奇絕險地,偷取死人骷髏則甚?」
百里夫人皺眉說道:「你說你兩件東西,能剋制我三般絕學?」
這蜈蚣長約三尺,粗約三寸,色呈血虹,被百里夫人提在手中,百足齊劃,全身環節蠕蠕而動,端的令人一見心怖,毛髮生寒。
虞心影頗有自知之明,知道適才只是倖勝,以自己的功力火候,確非這位百里夫人對手,何況如今對方手中兵刃,太奇特……
原來這條怪蛇剛一囓中虞心影的右腕脈門,便發出慘啼,好似受了什麼重大打擊。
「毒劍神鷹」婁振羽雙眉傲剔,低嘯一聲,那佇立兩側的八具假白骨骷髏,便自一擁而上,各自啾啾怪叫,齊向那紅裙怪客撲去。
驚憂交集之下,虞心影皺眉一嘆,飄身閃出了「白骨溝」口。
虞心影因有一月光陰,自己也比較容易加以準備,遂點頭答道:「我同意這延期較藝之事,請婁當家的回覆夫人,就說虞心影與我盟兄元朗真人,率小婢談玄,準於一個月後到『祁連山玄冰凹』中拜訪。」
虞心影對於談玄,向極寵愛,以為她是聞言生愧,心中難過,才默然未曾答話,遂又把語音放得異常溫和,微笑說道:「玄兒,你怎麼了?難道聽我誇讚『青旛仙客』衛涵秋的老管家,便有點不高興嗎?」
虞心影柳眉微聚,目光一掃,又復發現了一樁怪事。
白髮老人目光微和_圖_書注元朗真人及虞心影,躬身笑道:「老奴不敢當虞令主這等稱呼,我主人如今正去尋找『南極磁仙』萬翠如,借用『玄靈寶盾』。老奴也奉命拜謁『不死仙翁』彭繼祖,求借『百年煙袋』,要將這兩件真正武林異寶,借到手中,才有把握剋制百里妖婆的三般毒技,老奴暫且告別,一月以後再在『祁連山玄冰凹』內,拜見真人、令主。」
她念猶未了,「白骨溝」中,又傳出了淒淒鬼哭。
白髮老人「咦」了一聲,似乎頗感驚訝,向百里夫人問道:「以夫人在當世武林的身分見識,難道竟不曾聽說過這樣兩件東西?」
白髮老人哈哈一笑,身形飄動,旱煙袋電疾連揮,便替八名白骨骷髏解了被制穴道。
話猶未了,那白髮老人便連聲怪笑接口說道:「常言道得好:『強將手下無弱兵』,我這『青旛仙客』衛涵秋的家奴,恐怕要比你這『玄陰梟母』的乾兒子,還會強一些呢?」
百里夫人目光微注虞心影,緩緩答道:「虞姑娘,我絕非小瞧於你,只因十合之中,肉掌三飛,靈蛇七襲,業已盡我所能,倘若無法分出勝負,我們也應該換上第二陣了。」
虞心影曾於所居「燕山紅葉嶺」中,舉行過一場「紅葉較功大會」,與六位武林奇俠互相傾倒契合,結成「紅葉七人盟」。故而一聽這聲龍吟長嘯,便知是二哥元朗真人所發,嘯聲含意不僅是召喚自己前往聚合,並表示他已有重大發現。
虞心影苦笑答道:「那條山徑直達『白骨溝』,可見溝中秘密通道,決不在少。小妹聽出二哥有了重大發現,不知可與玄兒失蹤之事有關聯嗎?」
百里夫人隨手一翻,把這血紅蜈蚣,當做軟鞭使用,砸向一塊磨盤巨石。
右邊情況不知,左邊卻在前行數十丈後,便自有了花樣。
但虞心影話完以後,談玄卻默然無聲。
虞心影柳眉微挑,緩步走出。
虞心影微退半步,皺眉問道:「二哥所發現的是什麼字兒?總不會也是『速傳紅葉令,趕赴斷頭台』罷?」
百里夫人秀眉雙軒,目注虞心影,微笑說道:「虞姑娘,請小心了。這條『血色蜈蚣』,天生異稟,不僅奇毒無比,身軀更能剛能柔,不怕任何寶刀寶劍,也不怕你的『太清罡氣』。」
元朗真人搖頭答道:「只是發現十個字兒?」
虞心影知道對方恃技高傲,決不肯先對自己進手,遂也不再客套,欺身發掌,向這百里夫人攻出了一招得意絕學「碧落搜神」。
虞心影看得好不心驚,心想這白髮白鬚的紅裙怪客,不知究竟是何來歷?武功竟精奇得不在自己以下。
他一面說話,一面把手中煙鍋奇巨的長桿旱煙袋,及上有七具風車的奇形盾牌,向百里夫人晃了幾晃。
虞心影道:「二哥不要感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在何處發現這十個字兒。」
「毒劍神鷹」婁振羽與「毒手人妖」林赤鳳,自然也跟隨在百里夫人身後,馳向谷內。
元朗真人說道:「我因追尋好久,毫無所得,正欲折回原處,與賢妹重作計議之際,一根樹枝,忽從十來丈外,凌空飛來。等我接住樹枝,看出枝上劃有『速傳紅葉令,趕赴斷頭台』字樣,欲想尋人動問,卻又靜寂寂,黑沉沉,哪裡還有那用樹枝傳語之人的半絲蹤跡呢?」
婁振羽聞言,遂走向那八名假扮骷髏而樁白髮老人制得不能動轉的手下徒黨,意欲替他們拍開穴道。
話完轉身,正待向「紅葉令主」虞心影叫陣,那白髮老人卻又怪笑說道:「百里夫人,我還有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兒,必須向你請教。」
虞心影微笑說道:「夫人委實太疏忽了,你便未曾想起我師門絕藝『太清罡氣』,也應該知道虞心影薄負時名https://m.hetubook.com.com,總不會在第一招上,就被你那『雪髮靈蛇』囓中。」
說完,便把手中紅葉,向元朗真人遞去。
百里夫人聽完話後,厲嘯一聲,身形電閃便往「白骨溝」中縱去。
虞心影見自己才一出手,便被對方認出師門來歷,及所發絕招妙用,不禁驚慚交迸,手腕微沉,避開那條奇細雪白怪蛇的飛囓來勢,並欲就機翻掌,把這蛇兒震死。
百里夫人聽得雙眉連挑,發出一陣梟鳴似的厲聲怪笑說道:「衛涵秋既然認為我除了『雪髮靈蛇』、『蜈蚣帶』、『七十二根藍梟針羽』以外,能夠輕易對付,我便讓你們開開眼界,見識一下百里夫人的真實功力也好。」
白髮老人不等對方話完,便接口笑道:「我主人確因要事,無法分身,絕非對夫人輕視。你看,他命我借了這兩件東西,便是專為剋制夫人的『雪髮靈蛇』,『七十二根藍梟針羽』,及獨門兵刃『蜈蚣帶』。」
虞心影聽她這等說法,心中未免也頗自吃驚,暗忖兩人換招過掌之際,加上七條「雪髮靈蛇」,又不時侵襲,確實極難應付,威力可怖,但自己話已出口,不能不算,只好施展輕易不用的絕學神功,來鬥鬥這分明難纏透頂的百里妖婦。
百里夫人向前走了兩步,揚眉笑道:「虞姑娘請。」
虞心影搖手笑道:「江湖代有奇人出,一會高手敗亦甘。夫人且請賜教,虞心影不肯錯過這種大開茅塞的絕世良機。」
談玄依然默不作答。
山徑出口,只是峭壁間一線石階,若未把「縮骨神功」火候練到十一成以上,根本無法從壁內鑽出。
話完,竟把手中「百年旱煙袋」及「七葉風車玄靈寶盾」,一齊折斷丟去,看來竟似尋常竹鐵所製,絕非罕世異寶。
談玄哪敢怠慢?雙掌當胸齊推,以十二成勁力,化成罡風發出。
虞心影點頭笑道:「今夜若不是他趕來,設法把雙方決鬥之期延遲一月,我自忖在倉猝無備之下,絕非『蛇髮妖婆』百里夫人對手,可能會把『燕山紅葉』的那些許微名,在『白骨溝』中,付諸流水。」
虞心影微笑說道:「夫人若是有函邀約『青旛仙客』衛涵秋,他便不會不來,只未必能恰巧在此時趕到而已。」
原來,百里夫人手中那根腰帶,並非製成蜈蚣形狀,竟是一條奇大活蜈蚣。
白髮老人躬身肅立,畢恭畢敬答道:「我主人姓衛名涵秋,外號『青旛仙客』。」
白髮老人點頭怪笑說道:「我主人屆時準到,你們趕緊去捉小偷吧。在我想來,那小偷定是把你們窮搜所得的『九絕真經』偷去了。」
婁振羽既不肯信,也不甘示弱,遂凝功吐勁,一掌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骷髏的背上拍去。
元朗真人驚得失聲叫道:「三妹,你……怎麼能猜……猜得半絲不錯?」
元朗真人與「黑鳳」談玄,看得方自驚魂欲絕,一聲慘啼突起夜空,聽來極為悽厲。
百里夫人聽得眉頭一蹙,知道自己的「雪髮靈蛇」及「蜈蚣帶」,雖是極毒之物,但卻最怕這種百年以上的煙管積垢,只要略沾少許,莫不立僵,絕對無法僥倖。
虞心影正在愁思,「白骨溝」忽然傳來一聲龍吟長嘯。
虞心影「哦」了一聲,微笑說道:「老人家的這兩樣東西,原來均屬贗品,不是真物。」
百里夫人身形傲閃,退出丈許,伸手自頭上取下一條長約四尺有餘的細細雪白蛇屍,向虞心影看了兩眼,哂然大笑說道:「常言道:『千智千慮,必有一失』,又道是:『一念輕敵,便種敗因。』我既已知道你是『不老婆婆』陶夢雲的傳人,怎會未曾想起你應該精擅陶夢雲那種專門無形反震,威力頗強的『太清罡氣』?」
紅裙怪客巍立不動,直等八hetubook.com.com具白骨骷髏一齊撲到之際,方自也啾啾一叫,微閃身形,從十六條箕張手臂之中,飄然鑽出。
元朗真人揚眉說道:「慚愧有何用處,玄兒失蹤未久,所去當不在遠,加上四外峭壁摩空,僅有兩條山徑,你我且各循其一,追去搜索。」
白髮老人回身指著「白骨溝」內,含笑說道:「我剛才看見有個身材奇瘦之人,在『白骨溝』中偷去一隻巨大得異乎尋常的骷髏頭骨。」
百里夫人聽他這樣答話,反而面色漸轉和緩,繼續問道:「你到我『白骨溝』中何事?」
「吧」地一聲,巨石應手立碎,蜈蚣卻完好無損。
虞心影玉掌剛翻,雪白怪蛇的蛇頭也到,血吻箕張,鉤牙如刃,一口便咬中她的脈門要穴。
虞心影點頭微嘆,立即飄身,與元朗真人一左一右,分向身後僅有的兩條山徑搜去。元朗真人往右,虞心影往左。
元朗真人與「黑鳳」談玄,更是各替盟妹及主人暗捏了一把冷汗。
發出這悽厲啼聲的,不是「紅葉令主」虞心影,而是那條雪白怪蛇。
虞心影苦笑說道:「今夜怪事委實太多,我們縱未明面丟人現眼,但到處被人作弄,卻也好不慚愧。」
語音了後,抱拳退去,身形電飄,便自隱入了沉沉暗影之內。
百里夫人聽到此處,勃然色變,搖手叫道:「住口,住口,你這根長桿旱煙袋,莫非是向那位據說如今業已活了一百五十餘歲的『不死仙翁』彭繼祖所借?」
百里夫人見她執意要與自己過手,遂點頭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以十合為度……」
話音方落,所戴奇形金冠之上,驀然竄起一條細若普通筆管的白色怪蛇,飛也似地囓向虞心影的右掌脈門部位。
誰知這種罕世怪蛇,轉側變化靈活已極,虞心影的玉腕才沉,蛇頭居然也隨同沉落。
百里夫人哈哈一笑,「黑鳳」談玄則玉頰通紅,羞慚無比,站起身來,走到虞心影面前垂頭肅立。
鬼哭之聲漸近,從「白骨溝」內,一晃一搖,走出了一位紅裙怪客。
婁振羽又向那白髮老人說道:「『祁連山玄冰凹』中除了百里夫人以外,尚有一位絕代奇客,久仰『青旛仙客』衛涵秋大名,故而請你主人務必也親自赴約。」
百里夫人更是臉色鐵青,沉聲問道:「來人是誰?趕快通上名號。」
白髮老人縱聲狂笑叫道:「婁振羽,你那兩下,差得還遠,未必能解開我主人親傳的獨門閉穴手法。」
林赤鳳方才在十招內,不曾勝得「黑鳳」談玄,業已蹩了一肚子的悶氣,如今再聽這白髮老人藐視自己,遂越發氣上加氣,暗咬鋼牙,默運「血光毒手」。
這十個含意籠統的潦草字跡,直把這位「紅葉令主」虞心影,看得秀眉緊蹙,疑思莫解。
她雙掌所發勁力,宛如海濤怒嘯,威勢懾人;百里夫人所發勁力,則如清風徐拂,無甚跡象。
百里夫人見虞心影沉吟之狀,以為她是聞言生怯,遂揚眉微笑說道:「虞姑娘,其實我們原可化干戈為玉帛,彼此不必動手……」
百里夫人點頭說道:「你主人雖然猜得不錯,但未免太狂妄,就算他自己親來,也未必能在我手下……」
百里夫人無可奈何,揚眉笑道:「虞姑娘是想先鬥我的『蜈蚣帶』?『藍梟針羽』?抑或『雪髮靈蛇』?」
虞心影連看帶猜,好不容易,才辨認出葉上所劃痕跡是「速傳紅葉令,趕赴斷頭台」等十個字兒。
那位自稱「紅裙怪客」白骨枯的白髮老人,笑嘻嘻道:「這是奉了我主人之命前來。」
她正自尋思難解,忽又發現第二片紫色紅楓葉。
這兩句話兒,分明含著揶揄諷刺意味。
他不僅輕輕易易鑽出重圍,並不知用什麼奇異手法,在這一剎那間,把八具白骨骷髏一齊點了穴和_圖_書道,定在當地。
原來虞心影展動輕功身法,循著山徑急追,竟左彎右折迂迴進入了「白骨溝」內。
百里夫人聽得臉上微紅,但神色卻仍極為平靜,甩去手中蛇屍,向虞心影點頭道:「虞姑娘,教訓得是,我若再敗一陣,邛崍舊事便一筆勾消,視如過眼雲煙的了。」
百里夫人不等白髮老人再往下說,便即接口問道:「你主人難道與『南極磁仙』萬翠如也有交情。」
根據所見情事判斷,「黑鳳」談玄必是發現什麼怪異,遂從那盤旋曲折小徑,掩入「白骨溝」,終告身遭兇險,被人擒去,只在倉促之間,劃字求援,留下了一片紅葉。
百里夫人揚眉笑道:「虞姑娘也要賜教?」
虞心影好不驚異。暗想陳年枯骨的項上人頭,有何價值?卻一連砍去七顆,用意安在?
溝中有七具骷髏,均被人砍去六陽魁首,變作無頭之鬼。
百里夫人答道:「我與人過掌之際,這七條『雪髮靈蛇』便會協同攻敵,故而江湖中人,又曾送過我另外一項外號,叫做『九手觀音』。」
白髮老人再舉起左手中那面上有七具風車的奇形盾牌,哈哈大笑說道:「這面『七葉風車玄靈寶盾』,不但內藏真磁,專破任何暗器,而且發動反擊,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百發百中,絕無倖免。」
虞心影冰雪聰明,一見之下,便知有異,遂向前俯身,把這片紅葉拾起。
元朗真人接過紅葉,細加辨識以後,長嘆一聲,喟然說道:「鬼蜮幾時盡?江湖怪異多……」
百里夫人雙肩方聳,「毒劍神鷹」婁振羽便代她問道:「你主人是誰?」
話猶未了,虞心影便面含不悅,柳眉雙剔說道:「夫人,虞心影雖然技薄年輕,但『北令南旛』四字,在當世武林之內,尚具微名。你這『十合為度』之話,未免過分對我小瞧了吧?」
「黑鳳」談玄的情性,幾乎比她主人「紅葉令主」虞心影還要高傲,照說聞言之下,她定會應聲答話,表示決不會有弱主人威望。
那右手執著旱煙袋,左手持有奇形盾牌的白髮白鬚老人,毫不遲疑,應聲答道:「我外號『紅裙怪客』,名叫白骨枯。」
語音微頓,先自舉起手中的長桿旱煙袋,目閃奇光,朗聲說道:「這桿旱煙袋價值連城,煙袋嘴是極好的『和闐溫玉』,煙袋桿是『千年陰沉竹』,煙袋鍋是『海底寒鐵』……」
百里夫人咬牙說道:「你主人衛涵秋倒真想得周到。」
這根腰帶一解,虞心影不禁臉色微變,退了半步。
白髮老人也不再對他理會,卻向百里夫人問道:「夫人大概就是我主人所猜測的『玄陰梟母』百里夫人?」
這片紅葉,是「黑鳳」談玄隨身佩帶之物,既然在此發現,足見她必曾進過「白骨溝」,只不知是自行走進?還是被迫進入而已!
虞心影苦笑說道:「不是小妹會猜,只是我也發現了完全相同的十個字而已。」
百里夫人「哦」了一聲,淡笑說道:「你主人為何不來?」
不出所料,葉上留有指甲所劃痕跡,但顯係倉促所為,潦草得令人頗難辨認。
但兩股勁力當空一合,談玄便身不由己,被一片無法抗拒的極大潛力,排擁得連退數步,並立足不住,翻身跌倒。
虞心影聽出這位百里夫人又有要把自己認作她乾女兒之意,遂不等對方話完,便即搖手笑道:「夫人不必多言,虞心影渴欲拜瞻絕藝。」
元朗真人苦笑一聲,緩緩答道:「三妹,這件玄兒失蹤之事可要叫你大傷腦筋,因為據我所知,共有三處『斷頭台』呢。」
誰知掌力拍背以後,只把那具由匪徒假扮的白骨骷髏,打得「噗咚」一聲,栽倒地上,卻未能把他被白髮老人所制的穴道解開。
百里夫人問道:「虞姑娘打算怎樣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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