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百棺大會分黑白 少年英雄入江湖

原來鏡框之中,並非什麼死者遺物,而是鑲嵌著一本小書。
「這柄毒刀,鑄造得委實巧奪天工,刀芒光彩如金,並在四尺刀身之上,分淬『化血、冷魂、絕音、銷骨』等四種毒力,可隨持刀人心念,任意慘殺對方!故而『勾漏獨夫』歐陽彝,把它視為『五刀之母』,心愛無比地隨身自佩。」
刁玄霜點頭笑道:
石珠娘微笑說道:
葛嘯群聞言,不禁縱聲狂笑說道:
呼延光聞言大驚,趕緊提氣一試,果然發現肺腑之間,有種奇異力量隱伏待動,不僅使自己的內力難聚,真氣難提,並在這種奇異力量略一發作之下,必將腸斷慘死!
「諸位如今大概均已發現身中奇毒,但葛文欽與石珠娘卻要請教一下,此毒何來?誰能答覆得出,我夫婦便立贈解藥,深致歉意。」
單元清皺眉說道:「還有三柄劍兒,又是怎樣找呢?」
葛嘯群抱拳笑道:
說到此處,長嘆一聲,目注當空皓月,緩緩笑道:
「那少女的長處,是聰慧無比,善思各種妙計,並有走馬觀碑、過目不忘的特殊記憶能力。
「石珠娘,我知道你不會對我們坐在左邊的這群惡煞兇神,毫無條件贈藥,且請開門見山,趕快說出,不必再故弄玄虛,裝腔作勢。」
這幾句話兒,聽得眾群俠無不愕然?
吳心劍無法抵賴,只好點頭承認。
樓伏波飲了一口酒兒答道:
「葛朋友豪快坦白,真是磊落英雄,我莫如嬌出自內心,願意對你作一項承諾。」
語音一落,棺蓋雙開,從棺中站起丰神秀逸的男主人葛文欽,清麗無儔的女主人石珠娘,向滿座群豪含笑為禮。
這時,時光恰亥末子初。
誰知兩條毒蛇,剛剛竄到供桌之前,忽自桌下鑽出兩隻似貓非貓,似鼠非鼠怪獸,尖口微張,極其輕易地便把兩條看來頗為兇毒的異種小蛇,生生咬死。
葛文欽何等聰明,一聽此言,便知道軒轅亮是恐怕石珠娘空自在那本「有字天書」之上,記錄下了無數武功秘訣,而傳授不得其法,使石玲、葛嘯群造就不深,難有大成,才想留此十年,親為指點。
「貧道想向葛老弟領教領教得自明師的神功絕藝,我們以三陣定輸贏,誰能獲勝兩陣?誰就贏得對方的作為賭注之物。」
刁玄霜委實拿他無法,遂只好向崔氣妄說道:
軒轅亮自幼便遭孤露,半生浪跡黃沙,何曾享受過這種天倫溫情?不禁趕緊攬起石玲與葛嘯群來,一手攬著一個,樂得哈哈大笑。
石珠娘「哼」了一聲,淡淡笑道:
這幾句話兒,把葛嘯群的興趣提高不少,心想原來這位「烏衣惡煞女王蜂」刁玄霜,就是「勾漏獨夫」歐陽彝的弟子,而歐陽彝所創的「五刀邪派」,也已定於明年九九重陽,在勾漏山獨夫谷內成立。
萬頃平波,一湖明鏡,地點是蘇浙之間的太湖。
「樓大俠這『說不定』三字,似乎應該改成『說得定』才對,我認為皇甫神駝,定已遭逢不測。」
石珠娘含笑答道:「這是要你以半世名頭,換取一條性命。」
莫如嬌目光微飄,欣然說道:
「我若沒有這點強記之力,怎能把那『無字天書』變為『有字天書』,與『棲霞劍客』熊如古,硬爭這口氣呢?」
葛嘯群聽得忍不住地縱聲狂笑說道:
葛嘯群微然一笑,也不答言,只是伸手入懷,取出一具長約三寸,高約兩寸,寬約一寸的紫色小棺,放在桌上。
「莫公主,我們萍水初聚,敵友未知,你為何對我如此好法?」
群豪中一般兇人,聞言之下,本在擔憂,但聽了最後「不論正邪,各贈解藥」八字,均已透出一口長氣。
「葛朋友真是博古通今的世之伯樂,你猜得完全對了。」
「他近來久蟄思動,又在無意中獲得五柄奇絕苗刀,遂招徒結黨,創立『五刀派』,欲與舉世豪雄角逐長短,哪裏還有絲毫隱士行徑?」
「……有一位翩翩少年,帶著一位如花少女,遊覽金陵城外的棲霞山,偶與一位武林豪客相遇,雙方言不投機,使那少年男女受到了相當屈辱,誓言必將報復。
「罷、罷、罷!你這婆娘,真有幾手。但為何不製成烈性劇毒,使我們立即斷腸,卻要製成什麼慢性劇毒做甚?」
刁玄霜冷然說道:「我師尊要你們進貢一柄『靈龍劍』,及一匹血紅色的千里寶馬。」
誰知葛嘯群竟根本不容許她賣弄,右手微伸,用手中牙箸夾住大紅請柬,連看都不看地,便自揣進懷內。
好事之人,暗作統計,在這一月之中,葛家堡內,共運進了不多不少的整整百口棺木。
刁玄霜勃然怒道:
呼延光厲吼一聲,咬牙叫道:「你怎的這樣囉嗦?還有什麼話說?」
「刁姑娘,我向你求個情兒,暫時莫要使我變成無頭鬼,因為我還想把這顆腦袋帶到勾漏山獨夫谷去,參加在那五五二十五顆祭刀人頭之內。」
石珠娘緩緩笑道:
「在下冒昧動問一聲,『析城五狼』中,是否以『白狼』功力稱最?」
秋高氣爽,山靜雲開,有位十七八歲的青衫少年,進入析城山走向人不敢靠近的「析城狼窟」。
「四年多,不到五年之前……」
葛嘯群仍把紙條收入棺中,又復含笑問道:
石珠娘見狀微笑,又復手指一名奇瘦老人,叫道:「三掌追魂蔡公延」。
「兩條路,你都不走,卻……」
「南荒鳩婆端木玖是魔中之魔,勾漏獨夫歐陽彝是魔中隱士,『陰山蛇叟』呼延光是魔中小人。」
葛嘯群一陣縱聲狂笑,揚眉吟道:
葛嘯群眼看這位「烏衣惡煞女王蜂」刁玄霜,業已氣得一頭煞氣,滿面兇光,卻偏偏慢條斯理地,微笑答道:
「樓兄先勿感嘆,請把那五柄毒刀的名稱及厲害之處說出,我們才好預籌抵制策略,不令歐陽彝所組『五刀派』為禍太烈。」
石珠娘柳眉微揚,哂然笑道:「不知死活的老蠢材,你莫要嘴上狂妄,何妨舉掌試試?你還能夠提氣聚內力麼?」
葛嘯群點頭笑道:「好!好!入鄉隨俗,理之常情,我也叫你為『紅狼公主』便了。」
石珠娘見狀,看了軒轅亮一眼。
崔氣妄縱聲狂笑說道:「這柄『靈龍劍』,本是熊如古之物,被我下手奪來,故而葛老弟不必談到『借用』二字,更不必有奉還之舉,你儘管施展神功,從我手中奪去就是。」
「遨遊到了三年多前,共計送掉一百二十六本『無字天書』,燒掉一本『無字天書』,這少年、少女遂倦遊歸去,把所耳聞目睹的各種奇絕武學,編成一本真的『有字天書』……」
「擇時不如撞時,溫武現在就想請刁姑娘打發打發。」
說到此處,指著左邊那排棺木,又自揚眉笑道:
說話之間,侍女等已把筆硯紙張取來,安放在群俠面前。
葛嘯群向莫如嬌失笑道:
素幔中央,並列兩具漆成朱紅色澤的六尺銅棺,棺前有一供桌,桌上除了香花酒果外,還設有一隻鏡框,框上用白綾覆罩,不知其中何物?但想來無非是棺中人的遺像之類。
呼延光居然對她心懾,不敢不聽地,愕然止步。
軒轅亮含笑問道:「這是樁什麼事兒?葛老弟無妨說將出來,給我們大家聽聽。」
左邊素幔上的一幅挽幛,也寫了四個大字,是「英雄其萎」!
她發話之時,妙目中兩道炯炯精芒,隨同掃視對方,但掃視到葛嘯群臉上之際,不禁被他傲世不群的臉姿所驚,暗忖這是何人?「析城五狼」之內,怎會又突然多了一位?
「我方才業已說過,我夫婦手無縛雞之力,所以能與諸武林豪雄,一爭短長之故,全仗恃各有兩項專長,葛文欽的專長是博知廣聞,二是精於醫道,石珠娘的專長一是過目不忘,二是精於各種謀略,如今能使諸位身中奇毒,便是利用我的謀略及他的醫道,互相合作的結果。」
石珠娘秀眉微揚,嬌笑說道:
「常言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有了諸位這些高明指教,足可使我義子義女,在他年遊俠四海之時,仗以度過不少災厄兇險,應付一班江湖鬼蜮!」
樓伏波嘆息一聲道:
軒轅亮懂得她向自己注目之意,哈哈大笑說道:
葛嘯群聽他這樣說法,便自揚眉笑道:
「據我聽聞,『棲霞劍客』熊如古便為了那本『無字天書』,被你們五狼兄妹設計擒住,幽禁在『析城狼窟』之中,受盡辛酸折磨。」
葛嘯群聽得撫掌讚道:
「石夫人說……說得不錯,但那『無字天書』,既……既是白紙,我回轉『析城狼窟』以後,自然會把熊如古放掉。」
呼延光聽到此處,怪叫一聲說道:
「既想與我師尊以江湖友好身分相處,自應有和他老人家距離不遠的相當功力,換句話說,就是凡欲與『五刀派』開派師『勾漏獨夫』歐陽彝交友之人,必須勝得了他的門下弟子。」
「還有一匹小龍駒?是否還在苗疆毒|龍峒內?」
「青狼屠戶」溫武在一旁接道:
轉眼間,這團紅雲便自捲到面前,是一匹血紅駿馬,馬上坐著一位三十四五歲的紅衣中|年|美|婦。
析城山本極高峻,但除了高峻以外,卻另有其他原因,更使一般旅客行人視為畏途,相互裹足。
單元清訝然問道:
這些江湖人物之中,身分不一,有武林奇俠,有江洋巨寇,有方外僧、道,也有紅粉嬌娃。
看來,這是一座極大靈堂。
莫如嬌聽到此處,忽然站起身形,替葛嘯群斟了一杯美酒,嬌笑說道:
軒轅亮揚眉大笑說道:
「青狼屠戶」溫武豹眼雙張,哈哈笑道:
「葛老弟,你方才說是還要向我們外借一物!」
「對方既獲『無字天書』,喜極之下,無不依從,那少女便倚仗她特殊記憶能力,將這些名門、各派的絕學奇招,練功秘訣等等,一齊詳細記下。
這是供桌上方那幅挽幛所覆罩的白綾,無風自揭之聲。
「昔年那本『無字天書』,是交由『南荒鳩婆』端木玖與『陰山蛇叟』呼延光合參,呼延光會不會起了毒心,暗下黑手,業已把端木玖害死了呢?」
刁玄霜哂然說道:「你也想參加明年九九重陽的『五刀勝會』?」
「呼延光,我早知你人狠蛇毒,在聽完故事之後,必會逞兇,遂特以重價,派人遠去『身毒』,買來十二隻專制各種毒蛇的『身毒靈貓』,藏在供桌之下,你不妨再放幾條蛇兒,給它們當作點心,僅僅兩條,似乎不夠分配。」
「是『南荒鳩婆』端木玖?這老婆子不太好惹,石夫人想她做甚?」
談笑至此,石珠娘低聲囑咐侍女,引來一男一女兩個極為俊秀的八九歲幼童,拜見群俠。
呼延光面含不悅地進入大廳,向這奇異靈堂略為掃視,便尋一空椅坐下,飲茶解渴,用點充饑。
軒轅亮微伸左手,那位「三掌追魂」蔡公延便默然無語,走向左邊,在呼延光的身旁坐下。
石珠娘聽軒轅亮毫不在意,遂秋波微閃,一掃群俠,音若銀鈴,朗聲笑道:
崔氣妄笑道:「你不妨說,我不妨聽。」
莫如嬌看他一眼,嫣然笑道:「還有一匹小龍駒,是『毒和-圖-書龍公主』姬玉花的坐騎,葛朋友問它做甚,是否有心愛之意?」
崔氣妄「哦」了一聲,微笑問道:
「這一男一女遊俠江湖之際,身邊會各佩帶一具紫色小棺,棺中貯有三十張武林人物名單。換句話說,我把諸位今夜親筆所書名單,分交我兩個徒兒,命他們藝成以後,一一奉訪。但十年歲月,變幻定多,倘若其中有人已故,我徒兒定在墓前焚化名單,以為祭禮。倘若其中有人業已孽海回頭,改邪歸正,我徒兒定將名單奉還,並敬贈我丈夫所煉珍貴靈丹,作為慶賀。但倘若其中有人惡行不改,故我依然,則只有用武力向我徒兒奪取名單,並極可能就是他惡貫滿盈,遭受報應之日。」
軒轅亮「哦」了一聲,哈哈大笑說道:
「為屬不甘,為仇不必,找兄妹與令師『勾漏獨夫』歐陽彝老先生,毫無瓜葛恩怨,卻要以仇讎自居做甚?」
軒轅亮雕目雙翻,金芒四射,向群俠抱拳狂笑說道:
「吳心劍,你外號『黃狼秀士』,是不是『析城五狼』之一?」
這葛家堡不僅佔地極大,並背峰面水,形勢絕佳,堡主人葛文欽、石珠娘夫婦,更是風雅之士,整日招聚些氣味相投的墨客詞人,對酒吟詩,遊湖遣興。
莫如嬌皺眉笑道:「紅狼妖女之名,有多難聽,這析城山的周圍數百里間,都叫我『紅狼公主』。」
石玲與葛嘯群果然乖順異常地,口稱「義父」,向軒轅亮雙雙拜倒。
「武林末學刁玄霜,來得冒昧,尚請五位寨主海涵。」
軒轅亮自然含笑點頭,其餘群俠則一來因覺葛文欽、石珠娘夫婦,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文人,竟能叱吒群雄,使三山五嶽四海八荒間的那些惡煞兇神,受到莫大羞辱,心中均頗敬佩,願意就此結交;二來尚須祛除臟腑間的奇異毒力,遂也無不應命。
葛文欽、石珠娘,偕同「大漠金雕」軒轅亮,送客出堡,並向群俠再三叮嚀,莫要忘記自己所說的巢湖寶光及驪山劍氣。萬一路過該地,不妨加以探察,一試機緣,倘有所獲,則對將來共滅「勾漏獨夫」歐陽彝所創「五刀邪派」之舉,大有助益。
石珠娘微笑說道:「呼延光,你不要兇,我早就在葛家堡外,遍灑上好雄黃,及積年煙管油垢,你縱又把那些助紂為虐的蛇群帶來,也進不了堡門半步。」
「……事到如今,那少年、少女,得意揚眉,欣然色喜!因為一來由於他們這條妙計,業已使舉世武林,為了爭奪『無字天書』,而鬧得烏煙瘴氣,亂作一堆,二來匯合各家精粹,寫成一本『有字天書』,他們打算尋覓傳人,破天荒地,由嬌柔女子、孱弱文人,來開創一家武林宗派,在十年之後,再與各派群豪一較長短,三來當年屈辱他們的那位武林豪客,也從易容變服的仇家手內,索要了一本毫無用處的『無字天書』,並據聞為了這本書兒,使他被幾名兇神惡煞擒去,苦苦折磨,欲加勒索。
吳心劍搖頭答道:
那幾色點心,做得精美絕倫,茶水也芳香無比。
崔氣妄看出她的驚疑心意,遂含笑說:
「吳當家的,『棲霞劍客』熊如古如今還在不在這『析城狼窟』以內?」
「石夫人,你在想些什麼?」
呼延光聞言,知道對方決非虛語,頗覺這石珠娘的心計,極為周密,但仍厲聲笑道:
刁玄霜面對崔氣妄發氣,但卻把眼角餘光瞟著葛嘯群,笑盈盈地說道:
「葛老弟有所不知,我吳四弟自太湖歸來以後,確想就此埋名,是我因『析城五狼』不宜殘缺,才對他硬加制止。老弟今日既來踐約,我們決不會食言背信,且等用罷酒飯,無妨一較神功,只要老弟真能以絕藝奇能,折服我兄妹五人,『析城五狠』便永在江湖除號。」
石珠娘點頭笑道:「呼延光,難怪你名列『八大高手』,果然與眾不同。你既然猜出我有條件,卻不知肯否接受?」
「你們不必大破慳囊,石玲與葛嘯群是主人賢伉儷的高徒,也是我『大漠金雕』軒轅亮的義子義女,他們決不會接受什麼金銀珠寶等世俗禮物。」
「小兄弟,我想向你討個人情。」
「樓兄,這柄五刀兒的形狀,是否完全相同?」
刁玄霜格格嬌笑答道:
「小兄弟,你真有一套,我敬你一杯酒兒。」
「據端木玖所說,有些好事之徒,把『八大高手』,另作分類,『隴右神駝』皇甫正是君子中的君子,『竹劍先生』西門遠是君子中的善士,『銀蝟鬼見愁,大頭蛆王』東郭斌是君子中的潑皮,『關東狂客』宇文蒼是君子中的瘋子。」
葛文欽一旁默計,直等石珠娘把所有賓客名號,全都叫完,除去「大漠金雕」軒轅亮不算,今夜共來九十三人,左邊整整六十,右邊剛只有三十三位。
軒轅亮面含微笑,伸出右手。
莫如嬌笑道:「怎麼沒有?我決心等我死後,把馬送你。」
「我想用這柄『靈龍劍』,與葛老弟適才所取出來的那張上書『黃狼秀士』白紙,互為賭注。」
「我夫妻既無武力,又想折服群豪,遂只好用毒!但深知諸位或是武林奇俠,或是綠林梟雄,江湖經驗無不豐富,任何毒藥經過你們用目察聞色香,及用舌辨味以後,也必將立被發覺,無法生效,但我細加思索,卻想出各種食物,頗有相剋天性,例如柿子與螃蟹,大蔥與蜂蜜,鯽魚與紫荊花等等,遂請我丈夫利用提煉藥物方法,從各種相剋食中,提煉精華,去其味而存其性,祛其色而延其力,再復分藏於香茶美點之內,你們倘若僅飲香茶或是僅食美點,均無絲毫作用,必須茶點兼用,先後下喉,才會在腹中結合成一種使人無法提氣聚力的慢性劇毒。」
內發的光芒,是從那兩具棺木上,突然閃射出青、綠、黃、紅,色澤變得奪目奇輝。五十名素衣美婢,分成左右兩行,從廳外魚貫走入,分別在每一茶几上,放下了兩支毛筆,一方硯台,一錠小墨,及兩張素紙。
四席盛筵開際,恰好月朗中天,丹桂飄香,銀蟾幻影,又為這些俠士奇人,增添了不少壯懷逸志。
「小弟略通望氣之術,三四年前,遨遊各地,曾見安徽巢湖,及陝西驪山兩處,於月夜中隱有劍氣騰空,諸位大快倘若路過該地,不妨一為探尋,或有機緣巧遇。」
「青狼屠戶」溫武哪甘示弱,立即隨她走出五狼廳,其餘「白狼真人」崔氣妄、「紫狼眇叟」呂東岩、「黃狼秀士」吳心劍,「紅狼公主」莫如嬌,及葛嘯群等五人,也均紛紛起立,隨同舉步。
石珠娘揚眉笑道:
葛文欽、石珠娘夫婦,雖然富甲一方,所居葛家堡內,僕役如雲,但也不足百人,就算堡中瘟疫天降,上下人等,一齊死光,也用不了這多棺木,怎不令左近山民莫名其妙、瞠目驚詫!
葛嘯群劍眉雙挑,縱聲狂笑答道:
石珠娘尚未答言,葛文欽卻含笑說道:
但不管他們是誰?在進入這座廣闊大廳以後,無不面帶詫容,心中充滿了驚奇錯愕!
「我叫石玲,他是我弟弟葛嘯群,軒轅伯伯,你的兩隻眼睛,為什麼這樣黃巴巴的,好怕人呢!」
石珠娘指著那具內貯「陰山蛇叟」名單的棺木,向呼延光含笑說道:
如今,時屬中秋,地屬太湖,正所謂良辰美景,則葛家堡中,自應「賢主」筵開,「嘉賓」雲集,舉行飛揚醉月的「賞心樂事」,以符合唐人王勃在《滕王閣序》中,所說「四美具,二難並」之語,但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軒轅亮緩步向前,笑聲問道:「石夫人有何分派?」
石珠娘指著葛文欽,含笑答道:「一柄就在葛家堡中,是我丈夫祖傳至寶,名為『勝邪』。」
「老人家是否是『銀髯龍神』樓伏波?我們約莫是將近四年之前,在黃鶴樓邊夜遇,並承樓老人家見告了不少潛水換氣的戲波秘訣。」
軒轅亮撫掌笑道:「今夜這場『百棺大會』,尚屬武林創舉,真令人開足眼界。軒轅亮對葛堡主、石夫人賢梁孟等萬分欽服,願聽號令。」
「石夫人不必為我辯護,魔中君子是有道之魔,我對這四個字兒,不僅極為滿意,並有些受寵若驚了。」
刁玄霜揚眉說道:
葛文欽微笑說道:「軒轅大俠有事儘管請講,愚夫婦只要力所能及,便無不應命。」
白綾一去,群豪無不震驚欲絕,甚至有人竟失聲驚呼。
「妙事、妙事,這種邀人賀喜,而指定賀客送甚禮物之舉,大概也只有令師『勾漏獨夫』歐陽彝老先生才會想得出來,可惜他只在江湖得意,未在廟堂發達,否則準是一名萬古絕今的莫大貪官污吏。」
葛嘯群笑嘻嘻地答道:
這種意念,是全體皆同,但一經注目以後,滿座群豪的心頭意念,卻又完全改變。
葛嘯群點了點頭,微笑說道:
「葛老弟,你只要允許我住在這人間仙境的葛家堡中,並管我酒喝,則無論有何差遣,軒轅亮均願馳驅效命。」
葛嘯群軒眉說道:「既然如此,我要求獨鬥五狼,若獲全勝,方請道長將那『靈龍劍』見借三年,倘有一陣不勝,便把那張『黃狼秀士』名單,奉還原主。」
「原來你就是『析城五狼』中的『紅狼妖女』。」
「可能是武林間重劫將臨,歐陽彝一身功力,已極驚人,再得了這五柄毒刀,便自如虎添翼般,更厲害了。」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猶不毒,最毒婦人心!從古以來,我們婦道人家,就要比你這弄蛇之人,高明一些。」
「我師尊苦心培植弟子,十年有成,準備於明年的九九重陽,在勾漏山獨夫谷中,開宗立派。」
葛嘯群劍眉微豎,指著「析城五狼」兄妹含笑說道:
這時,整個廳堂之上,又從紛亂中歸於寂靜。
時移、地異,作者筆尖所指,不是在太湖葛家堡了,是在山西與河南兩省接壤之處的析城山中。
「啟稟公主,崔大當家的在五狼廳設宴款待嘉賓,請公主導客入寨,四位當家的全在廳前迎接。」
「好!崔道長究竟不愧領導『析城五狼』,身為一方霸主,這幾句話,回答得不亢不卑,合情合理。」
木牌上用閃閃燦光寫著:
石珠娘皺眉說道:
刁玄霜又對莫如嬌狠狠看了兩眼,柳眉雙挑,向崔氣妄發話問道:
葛嘯群揚眉笑道:「我是特到『析城狼窟』,拜訪莫公主等兄妹五位。」
其餘「析城四狼」,自也聽說過那場轟動武林的「百棺大會」,七道目光,遂均充滿好奇神色,向這位由葛文欽、石珠娘所苦心培植,藝成出道的少年俠士看去。
群俠紛紛離去,風流雲散以後,軒轅亮看出石珠娘秀眉雙蹙,似有所思,遂向她含笑問道:
這干江湖人物,誰不是經過大風大浪見多識廣之輩,何況眼前景象,詭異非常,自然特別小心,暗存戒意,對於每一件點心,每一杯茶水,都留神加以觀察,決不肯輕易入口。
群俠聽他這樣說法,無不含笑點頭,紛紛摸取身邊所帶的珍貴之物。
「閻王注定三更死和_圖_書,決不留人到五更!溫寨主既然如今便想我為你餞行,就請廳前一會。」
「照莫公主如此說來,這匹馬兒,是由『汗血馬名駒』,與『赤兔追風千里驥』,合配而生的了?」
「迴避倒是不必,葛老弟無妨同席飲宴,看著『析域五狼』兄妹,怎樣對付來人?但我卻要求葛老弟先點個頭兒,答應我不管閒事。」
話完,方一轉身,石珠娘再度叫道:「站住!」
「軒轅大俠,我夫婦這樁意氣之舉,自棲霞受辱起,至『百棺大會』終,大致上尚稱圓滿。」
滿座群雄,不知見識過多少劍樹刀山,龍潭虎穴,但如今竟均被這種出奇場面中所隱蘊著的一種無形威勢所懾,一齊側耳凝神,靜聽究竟。
莫如嬌對他這份豪情逸氣,頗為心折,妙目流波地斜睨在葛嘯群的英俊臉龐之上,媚笑說道:
他雖頗為聰明,猜透了軒轅亮的心意,但石珠娘卻又更為聰明,猜透了他的心意,忽然帶著滿腔清笑,湊在葛文欽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葛文欽含笑答道:「一來要你們能夠靜靜聽我夫人講完有關故事;二來我夫婦此舉,志在爭氣,不在傷人,決不願有半滴人血流在這廳堂之上。如今便由我夫人把奇毒解藥分贈各位。」
滿座群雄,以為主人出見,但目光注處,卻見仍是那名素服美婢,蓮步姍姍地走到供桌之前,伸手把香花酒果中央那隻鏡框上所覆罩的白綾取去。
崔氣妄指著桌上那具紫色小棺說道:
「端木玖雖然厲害難惹,但舉措方面,畢竟要比那位被稱為魔中小人的『陰山蛇叟』呼延光來得光明正大一些。她昔年也與我夫婦訂約,今夜怎會食言,未來參與這『百棺大會』?」
刁玄霜氣得粉面變色,目射兇芒叫道:
「於是那少年、少女,便立下決心,要盡量利用本身長處,鬥鬥舉世群雄,倒看文人武士兩者之間,誰是弱者……」
軒轅亮點頭說道:「石夫人疑得有理,端木玖威震南荒,向來自重身分,不輕然諾,今夜可能是有什麼要事羈身?否則決不會不來踐約。」
樓伏波見葛文欽為了「隴右神駝」皇甫正的禍福安危,面罩沉憂,遂設法岔開話頭,含笑說道:
「那位武林豪客,深深譏笑弱女、文人羼弱無用,除非投胎換骨,轉世為人,根本無望復仇。
「主人在未與諸位嘉賓見面之前,先請諸位嘉賓聽段故事。」
「第二柄劍兒是『棲霞劍客』熊如古的『靈龍劍』,如今大概落在『析城五狼』手中,等我兩個徒兒藝成問世之時,便可前去借用。」
石珠娘目光微注軒轅亮,含笑繼續說道:
樓伏波靜靜聽完,點頭笑道:
一陣冷颼颼的寒風拂處,偌大靈堂之中,所有燈燭齊滅。
崔氣妄眉梢一軒,含笑說道:
刁玄霜搖頭一笑說道:
吳心劍摸不透石珠娘問話用意,只好囁嚅答道:
「葛朋友,你敢出言辱我師尊,你有幾顆腦袋?」
石珠娘向他深深看了幾眼,又復問道:
刁玄霜微笑說道:
石珠娘等滿堂賓客各分左右坐好,便自揚眉笑道:
「好駒好酒,寶劍美人,自然是英雄愛物。但君子不奪人所好,葛嘯群雖有愛馬之心,卻決無奪駒之念。」
「今夜這中秋大會,除了,良辰、美景、賞心、樂事、賢主、嘉賓,以外還要加上『奇聞、怪舉』,簡直成了『六美具、二難並』,石玲姑娘與葛嘯群老弟,根骨既高,福緣又厚,不僅有主人賢伉儷那等罕世良師,並又有了你這樣一位怪絕義父,十年時日,旦夕薰陶,哪得不把他們培植成一雙智慧如海、文通武達的玉女金童?他年一出江湖,管保為莽莽武林大放異彩!」
葛嘯群目注那點即將消失的飛馳紅影,微一沉吟答道:
「你把『無字天書』一事起因,及今夜這『百棺大會』結果,詳詳細細地告訴他那『棲霞劍俠』熊如古,叫他此後千萬莫再倚仗武功,輕視弱女、文人。昔日在棲霞山中,被他恃強凌|辱的文人葛文欽及弱女石珠娘,不但已使他吃足苦頭,並也把整個武林鬧得天翻地覆。」
「崔寨主等既已接獲請柬,便更容易懂得我的來意,我此來是請你們『析城五狼』兄妹,回答一個問題。」
群豪聽完,一陣紛亂,「陰山蛇叟」呼延光首先厲聲狂笑叫道:
刁玄霜應聲答道:「那要看你活到什麼時候,才不耐煩地自行找死。」
呼延光連鬥口都鬥不過對方,只得揮筆疾書了「陰山蛇叟」四字,投入棺中,取了一條紫色絲巾,揚眉問道:
樓伏波靜靜聽完,先是失聲一嘆,然後撫掌大笑說道:
崔氣妄尚未接過拜帖,莫如嬌便即失聲叫道:
「這四大高手的分類,委實分得既極公平,又極有趣。譬如形容那『銀蝟鬼見愁,大頭蛆王』東郭斌的『君子中的潑皮』一語,真是妙到毫巔,傳神阿堵。但不知還有四位,又是怎樣分類?」
「在下葛嘯群,此來是專程拜會吳當家的,準備還他一件東西,並向崔道長等求借一物。」
葛嘯群抱拳笑道:「姊姊有話請講。」
「雲龍風虎江湖謎,揭謎須憑二代人,我們不必再談論這些閒是閒非,且集竭三人智慧,專心培植玲兒群兒,等他們仗劍八荒之際,再去揭開難知的無數謎底吧!」
崔氣妄不等她話完,便自接口說道:
「葛老弟、石夫人,軒轅亮有樁不情之請、未知賢伉儷可否見允?」
「吳寨主有所不知,勾漏山獨夫谷內,金銀盈窖,珠寶如山,我師傅哪裏稀罕什麼尋常賀禮,他要指定禮物。」
莫如嬌飄身下馬,一面手拉絲韁,與葛嘯群緩步前行,一面微笑問道:
幔前,左右各設有五十張座椅,二十五張茶几,可供百人落座,几上並著幾件精美茶食。
「如今我要奉贈解藥,但……」
「不行!不行!我方才業已言明,君子不奪人所好。」
葛嘯群搖頭笑道:「沒有什麼樑子,我與你們『析城五狼』,究竟為仇為友?此時尚難定論。」
吳心劍「哎呀」一聲,離座起立,指著葛嘯群,變色顫聲問道:
「故事就到此處,業已說完,其中三位主角的姓名,應該加以公佈,所謂少年、少女,便是今日這『太湖大會』主人葛文欽及石珠娘,肇事起因的武林豪客,是『棲霞劍客』熊如古。」
軒轅亮皺眉說道:
「莫公主,若論你的年齡,確實可以做我姊姊,你若能痛改前非,以後便叫我小兄弟吧!」
「單大俠莫要悲觀,現成可用的劍兒,已有兩柄。」
「石珠娘,你儘管放心,呼延光下次來時,決不會這等莽撞,我也要謀定而動,非把你葛家堡內所有之人,全弄得求生不得,死不能,方洩我心頭之恨!」
葛文欽聞言,遂向石玲及葛嘯群含笑說道:「玲兒與群兒,趕快拜見你們的軒轅義父。」
右邊素幔上的一幅挽幛,寫了四個大字「嗚呼哀哉」!
「吳當家的,這紙上『黃狼秀士』四字,是不是你親手所書?」
葛嘯群「哦」了一聲,俊目之中,精芒電閃地向莫如嬌看了兩眼,揚眉含笑說道:
「啟稟大當家的,有人在寨門投帖。」
呼延光垂頭喪氣一走,其餘五十九名兇人,自然更無一敢於抗命,全都親筆書寫外號,投在棺中,取了紫色絲巾,紛紛散去。
群豪聞言,均一面凝神傾耳,一面尋思在這種主人設想周密,自己功力難提的局勢之下,怎樣才能夠全身保命?
呼延光冷哼一聲,便自站起身形,離座走去。
葛嘯群大感意外地,連搖雙手說道:
「葛老弟,請你命人取三十三份筆硯紙張備用。」
到了中秋前三日,葛文欽、石珠娘夫婦分派堡中僕役,向住在西洞庭山的所有山民漁戶,普送節禮,並說明堡內安寧無變,不可對任何陌生人物道及百棺怪事。
因為不單是「陰山蛇叟」呼延光如此,所有赴約群雄,除了「大漠金雕」軒轅亮外,均已發現臟腑之間,被一種似毒非毒的藥物所制。
棺中話音又道:
「你……你……你是來自太湖葛家堡中?」
葛文欽含笑問道:「這五柄奇毒苗刀,是否形狀特殊,容易辨識?」
「呼延光,你『陰山蛇叟』之名,業已當眾入棺,你難道不想把棺中這張親筆所書的名單,弄回去麼?」
「好馬,好馬!這是百年難見的罕世龍駒。」
「形狀完全相同,但卻光色各異,歐陽彝遂就各刀光色,及各刀毒力,定名為『赤芒化血刀』、『青芒冷魂刀』、『碧芒銷骨刀』、『烏芒絕音刀』及『金芒萬毒刀』等。」
樓伏波點頭說道:
他們兄妹五人,稱霸晉南豫北,業已十六七年,惡孽如山,不可勝數!
刁玄霜冷笑說道:「麒麟目內,焉有螻蟻?我師尊既未給你請柬,且由我來給你一份便了。」
一位是「大漠金雕」軒轅亮,一位是「陰山蛇叟」呼延光。
說話之間,眼前已是一片寬廣庭院及一座高大廳房,並有一道三俗,正在廳前迎客。
刁玄霜的臉上怒色,忽然漸漸平息,換成了滿面春風,目光微掃葛嘯群,向崔氣妄點頭笑道:
軒轅亮聽得眉頭微皺說道:
樓伏波微嘆說道:
這幅挽幛也寫了四個大字,是「誰是弱者」?
棺中人語又起,緩緩說道:
石珠娘斂衽為禮,含笑叫道:「有請軒轅大俠,對石珠娘鼎力賜助。」
「刁姑娘請坐,我來為你引見我們『析城五狼』兄妹,以及這位遠道嘉客。」
呼延光被引入大廳,軒轅亮則與眾不同,被引入另外一間精雅靜室。
「照樓兄這等說法,將來倘欲大破『五刀派』時,必須先設法覓取足能剋制這五柄毒刀的神兵寶物。」
「請問莫姊姊,寨門投帖之人,是否你兄妹強仇?」
「以下就不公平了,竟把軒轅大俠稱為魔中君子。」
石珠娘笑道:「你出得葛家堡十五丈後手舉這條上書『赦』字的紫色絲巾,由左至右接連揮動三次,自然有人把解毒藥物給你。」
他這份豪情傲骨,真把「析城五狼」聽得暗翹拇指。
軒轅亮搖手笑道:「樓兄放心,這不是適才『百棺大會』的故技重施,只是我軒轅老雕,要替我義兒義女,向你們討取一些惠而不實的秀才人情而已!」
太湖之中,有一座西洞庭山,西洞庭山之中,有一座葛家堡。
六人入座以後,身為群狼之首的「白狼真人」崔氣妄,便打量了葛嘯群兩眼,向莫如嬌含笑問道:
刁玄霜目光如電,向葛嘯群沉聲問道:
滿座群豪,誰都在三年前,或三年多前,從葛文欽、石珠娘手中,獲得過這樣一本大小、形狀、色澤無不相同的秘笈。
呼延光莫名其妙地,皺眉問道:「你派何人找我?何時找我?」
「葛朋友,既然愛馬,可認得出我這紅兒來歷?」
葛嘯群皺眉說道:「這個『奪』字,有多難聽?還是請崔道長慷慨借用為妥。」
吳心劍不敢推賴,只好點頭示意。
軒轅亮搖頭笑道:「呼延光心腸縱毒,手段再狠,但要想害死端木玖,卻仍非易事。也許端木玖是被他設和圖書計囚禁,行動不便,才無法趕來踐約而已!」
「葛老弟儘管放心,皇甫老駝兒的那身功力,比較軒轅亮只高不弱,當世武林以內,能夠害他之人,倒還不易找呢?」
「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在下遵命,任憑你們打得天翻地覆,鬥得鬼哭神嚎,我也只作壁上觀便了。」
他們所有的書兒,標籤上是「無字天書」,這本供在香茶酒果之間,鑲嵌在鏡框以內的書兒,標籤上是「有字天書」。
「這種分類,確有見地,除了軒轅兄略嫌委屈,及『勾漏獨夫』歐陽彝不配稱為魔中隱士以外,其餘六位,都可說是不易之評的了。」
「好,葛嘯群,算你這張嘴兒會說,等一會我管教你今生今世,再休想說得出一句話兒。」
十分明月,一半秋光,時間是中秋佳節。
話猶未了,莫如嬌便滿面佩服地點頭嘆道:
群雄聽到此處,那無數炯炯目光,不禁又一齊注向供桌中央,鏡框內所鑲嵌的那本「有字天書」之上。
崔氣妄搖頭笑道:「就是對於這點還不太清楚,我方才遂請問刁姑娘,到此有何見教?」
含青台是就著一塊面湖背山的天然石坪所建,地勢廣闊,景色壯麗,確實是個開筵宴客的絕好所在。
話猶未了,呼延光便冷笑叫道:
葛嘯群想了一想,含笑說道:
刁玄霜聞言,方知這英俊非凡的青衫少年,並非「析城五狼」兄妹新近加盟之人,遂點了點頭,靜聽崔氣妄為自己一一引介。
莫如嬌慨然說道:「我答應把我心愛的紅兒送你。」
「你不要笑,我說的是毫無虛假的由衷之言,馬壽雖然不如人壽長久,但像我們這等整日在劍底逃魂,刀下打滾的江湖人物,卻多半難盡天年,常言說得好:『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莫如嬌只要一旦遭了劫數,那匹小龍駒,便是我對你遺贈之物。」
葛文欽指著呼延光,含笑叫道:
吳心劍見對方如此沉著,倒窘得臉上微紅,遂一面赧然歸座,一面向葛嘯群冷笑問道:
這五隻毒狼,不是山林惡獸,而是綠林兇人,他們叫「白狼真人」崔氣妄、「紫狼眇叟」呂東岩、「青狼屠戶」溫武、「黃狼秀士」吳心劍、及「紅狼妖女」莫如嬌。
崔氣妄笑道:
刁玄霜目光微閃,發話問道:
群豪紛紛就座,互相對看幾眼,均自默不作聲,遂使這巨大靈堂之中的詭異氣氛,在出奇沉寂之下,更添了幾分詭異。
莫如嬌點頭笑道:「對了,我們打算先對付她,再對付你。」
石珠娘繼續笑道:
莫如嬌苦笑說道:「倘若沒有什麼重恨深仇,我希望彼此能夠和諧相處才好,否則把我夾在新交舊友之間,就左右為難的了。」
葛嘯群點頭笑道:「參加是想參加,可惜『勾漏獨夫』歐陽彝看不起我,沒有給我一份請柬,何必做不速之客?」
「陰山蛇叟業已入棺,但這條紫色絲巾卻又怎能解毒?」
「軒轅老雕,你這索取筆硯紙張之舉,弄的是什麼鬼兒?難道又要我們……」
這種舉措,不僅使賓客中分清正邪,也等於把石珠娘過目不忘的驚人記憶能力,又做了一次實地表演。
「這匹馬兒,著實有點怪異,毛色在血紅之中,微帶胭脂光澤,既不像大宛『汗血』名駒,又不像罕世難見的『赤兔追風千里驥』……」
「軒轅兄說得雖是,但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兩三年,確未見皇甫神駝在江湖中有所走動,或許真出了什麼事兒?也說不定。」
「這柄劍兒合用,『勝邪劍』是歐冶子所鑄的春秋神物。」
那匹血紅駿馬,彷彿已通靈性,竟自動自發地從莫如嬌手內,銜去紅色絲巾,立即驕嘶一聲,四蹄如飛地絕塵而去。
石珠娘繼續笑道:
但燈燭雖滅,廳中卻有內發的及外來的兩種光芒,可資辨物。
葛文欽苦笑說道:「多謝軒轅大俠誇獎,但葛文欽夫婦心中,卻總有一樁久久的不釋於懷之事。」
「一為不屬,二為不仇,我們兄妹要以江湖友好身分,於明年九九重陽,齊去勾漏山獨夫谷,祝賀令師歐陽彝老先生的開宗立派之喜,並重置備份賀禮。但話應事先說明,這份賀禮,只是聊表心意,卻決不是什麼被指定的『靈龍劍』及血色的千里寶馬?」
刁玄霜方才是氣得臉上從紅中發白,如今卻是從白中發青,惡狠狠地瞪著葛嘯群,咬牙叫道:
這聲「姊姊」,聽得莫如嬌滿心熨貼,頗為高興地嫣然笑道:
「歐陽彝那『魔中隱士』之號,真應該轉贈別人。你看他多狠多貪?居然把你們『析城狼窟』中的兩樣罕世寶物,打探得這般清楚。」
「我也說不上來,講句坦白話兒,莫如嬌出身綠林,不僅惡孽甚多,並還生性淫|盪,閱人無數。但今日見你以後,卻極為投緣,並毫無情慾之念,彷彿你就是我那自幼失散,如今不知飄流何處的小兄弟一般。」
石珠娘叫道:「站住!」
崔氣妄接口說道:
「什麼問題?刁姑娘儘管提出。」
他一面慚佩,一面向軒轅亮長揖笑道:
莫如嬌黯然一嘆,接口說道:
說完,把手內絲韁繫在鞍上,並從懷中取出一條紅色絲巾。
葛嘯群含笑說道:「崔道長能否把這柄『靈龍劍』,借我三年,到期必然奉還。」
軒轅亮雕目凝光,細一打量,看出這一男一女骨秀神情,確屬罕世美質,遂一手一個,把他們攬在懷中,含笑問道:
青衫少年未加理會,依然緩步前行,那位紅衣美婦卻聲迸銀鈴地含笑叫道:
「小兄弟站住,我有話問你。」
軒轅亮愕然說道:
群豪見字,因須候至子初,遂紛紛飲用茶點。
「石夫人畢竟高明,皇甫老駝兒,生平言出必踐,向不失約,今夜既未來此共賞中秋,著實有點不太妙呢!」
葛嘯群不答反問,揚眉說道:
西洞庭山左近的山民,有所驚疑了,他們發現自從中元開始,直到中秋,每日均有幾口棺木,運入葛家堡中。
「小弟在六盤山初見軒轅大俠之際,便對你的勝慨豪情,萬分欽敬,才為你燒掉一百二十八本『無字天書』,未曾送人的僅有一本。如今若能朝夕把臂,快聚十年,自是求之不得之事,但葛文欽也有一樁不情請求,務懇軒轅大俠,能夠允諾才好。」
崔氣妄聽得雙眉深蹙,默然不語。
「你有什麼話說?」
石珠娘秀眉深蹙,苦笑說道:
說到此處,「紫狼眇叟」呂東岩業已陪著一位外披黑色斗篷,內穿黑色勁裝,年約二十二三的美豔女子,走進「五狼廳」內。
崔氣妄聽完刁玄霜所說,點頭笑道:
「這樁『勾漏獨夫』歐陽彝組織『五刀派』之訊,尚未傳到大漠,故而我對此毫無所知,如今要向樓兄請教一下,歐陽彝所無意獲得的是五柄什麼樣的奇絕苗刀?」
廳堂寂靜,無人應聲。
自從中秋節黃昏開始,便有來自五嶽三山的各種江湖人物,絡繹不絕地進入葛家堡中。他們全被引導到一座廣闊無邊的大廳之中落座。這座大廳是葛文欽、石珠娘夫婦,在兩年多前,倦遊宇內歸來,由石珠娘親畫圖形,督工建造,直到今年六月,方告落成。
「這件事兒,我兄妹早已知曉,並曾接獲令師歐陽先生請柬,邀於明歲重陽,前往廣西勾漏觀光盛典。」
時光將到亥末,驀然棺木以後的靈幃一啟。
葛嘯群目注吳心劍,搖手笑道:
這位少年,鼻如懸膽,目若朗星,兩道濃黑而不太粗的極美劍眉,斜飛入鬢,長身玉立,狼臂蜂腰,端的是好一位美男子,俊丈夫,並在俊美之中,流露出逸世不群的英雄氣概!
崔氣妄目閃精芒笑道:
葛文欽點頭傳命,那位「銀髯龍神」樓伏波卻怪叫一聲,向軒轅亮皺眉說道:
「我奉命出山之際,我師尊便料到有些自命不凡人物,可能會如崔寨主所說一般,要走第三條路,故而他老人家便訂立了一項標準。」
群俠聽到此處,個個點頭,樓伏波更是連飲了三杯酒兒,含笑說道:
這種情意,本極可感,但自己立願要以文人、弱女之力,培植出一雙技藝蓋代的兒女英雄,倘若有外人參與此事,豈不與初衷略背?
刁玄霜「哦」了一聲,含笑說道:「崔寨主業已知道我的來歷了麼?」
軒轅亮不知怎地,竟覺得對這石玲及葛嘯群二人極為投緣,心中一動,遂向葛文欽、石珠娘夫婦含笑說道:
他念方至此,石珠娘舉手一揮,左右素幔全捲,只剩下「嗚呼哀哉」及「英雄其萎」等兩幅挽幛,尚自懸在空際。原來素幔之後,各陳列五十具棺,左右合計,整整湊足了一百之數,但這百具棺木,略異尋常,只有一般棺木的一半大小。
這兩句話兒,雖然嬌如幽谷鶯鳴,脆若玉盤珠落,聽來悅耳已極的語聲,卻是從右邊那具棺木以內發出。
其餘三十三位山海奇俠,自然也是一片賀喜之聲。
崔氣妄接帖一看,軒眉冷笑說道:
他緩步徐行,沿途眺覽,在走到距離「析墟狼窟」約莫還相隔一座小山頭時,身後傳來了駿馬飛馳的鑾鈴脆響。
同席所坐的一位「五台修士」單元清聽到此處,向樓伏波揚眉問道:
群豪聽主人肯贈解藥,一個個便在死灰似的臉色之中,微現生機笑意。
這時,有名全身素服美婢,手持一面上罩白綾木牌,從正中靈幃以後緩步走出。
「諸位仁兄,我軒轅老雕孤獨半生,如今忽然有了這等根骨的一雙義兒義女,委實說得上是天大喜事,你們身為伯叔,怎好意思口頭稱賀,總得給侄兒女們一點見面禮吧?」
石珠娘語猶未了,便又聽得軒轅亮向群俠狂笑叫道:
「葛老弟,你與我素昧平生,卻有什麼東西還我?」
葛嘯群「哦」了一聲,繼續問道:
「我夫婦自從在六盤山中,聽到『南荒鳩婆』端木玖說出『武林八大高手』之內,尚有分類以後,便對那位被稱為『君子中的君子』的『隴右神駝』皇甫正,極為欽佩。但偏偏曾在咸陽橋上,送過他一本白紙所訂的『無字天書』,遂心中自念,不知是否會因此使皇甫大俠遭受什麼意外災害?」
葛文欽除了家財豪富,慷慨大方以外,並參透青囊,極精醫理,時常周濟貧困,送藥施醫,向在太湖一帶有「萬家生佛」之稱,如今這一派人傳語,那些漁戶、山民,自然無不應命。
葛嘯群飲了半杯酒兒,朗聲問道:「怎樣賭法?」
「大哥,你快接過拜帖看看,我在山外得訊,刀光已過黃河,恐怕是那話兒到了。」
「莫公主,你原來是拿我開心,馬壽何如人壽長……」
紅衣美婦笑道:「人哪會沒有名字?我叫莫如嬌。」
「……那少年長處,是精通醫道,並博具除以武功以外的各種知識。
葛文欽不等軒轅亮話完,便向右座群俠,長揖為禮地,賠笑說道:
軒轅亮目注葛文欽,微笑說道:
「中秋之約,亥時始滿,主人必須候客到齊,故將於子初出見,請諸位貴客,略進茶點,因葛家堡中,今夜有重大喪事,恕不以酒肴招待。和*圖*書
樓伏波聽至此處,接口笑道:
「你既然接受,便用几上紙筆,自書『陰山蛇叟』四字,揚開身後棺蓋,投入棺中,並把棺內一條上書『赦』字的紫色絲巾取出。」
「吳當家的,今日是我獨闖『析城狼窟』,又不是你到我太湖葛家堡中,你何必如此緊張?且請坐下,葛嘯群有話請教。」
她走到供桌前方,揭去牌上所覆白綾,把這面木牌,雙手高舉。
「崔寨主,我話已說完,你們五狼兄妹,應該在兩條道路之中,選一條了。」
時光如電逝,流水十年間。
「我夫妻業已尋著一男一女兩名資質絕佳的八歲幼童,準備以十年光陰,悉心培植,等他們長到十八歲時,便令其行俠江湖,讓四海八荒的武林高明,看看葛文欽與石珠娘一雙文人弱女所教出來的弟子,能不能與湖海豪雄一爭長短?」
葛文欽、石珠娘夫婦在一席席間,向群俠敬酒賠罪以後,雙雙回到主座,葛文欽便自長嘆一聲,向坐在身邊的「大漠金雕」軒轅亮搖頭說道:
「青狼屠戶」溫武的性情最暴,他早就有點按捺不住,聞言之下,遂厲聲狂笑,接口說道:
「蠢丫頭,堡外蛇群,縱難入堡,但我身上還有不少異種靈蛇,你昔日在六盤山中,曾經見識,難道就忘懷了麼?」
「我何必放蛇,只消一舉掌間,你們便連人帶棺,立成齏粉。」
她們放下各物,便自魚貫出廳,行走間釵環不響,步履無聲,決未破壞這大廳靈堂之間的絲毫靜寂神秘。
軒轅亮怪笑說道:
這紅衣美婦,本已疾馳而過,但偶然回頭,對青衫少年瞥了一眼,忽又勒轉馬頭,停在丈許以外。
青衫少年聞言,訝然問道:「你怎麼這樣叫我?誰是你的兄弟?」
石珠娘幽幽一嘆,搖頭答道:
呼延光毫不考慮地,斷然答道:
軒轅亮哈哈大笑說道:
驀然有位銀鬢老叟,站起身形,抱拳發話說道:
「葛嘯群,你既然接了請柬,也應該答覆我那項問題,是以『仇讎』身分與會?還是以『屬下』立場拜賀?」
「崔道長這樣說法,倒也乾脆,在下便向賢盟兄妹,一一領教便是了。」
崔氣妄哈哈大笑說道:
群俠自從飲酒以後,臟腑間奇毒早祛,如今見諸事已畢,不必再留,遂紛紛起立告別。
莫如嬌點頭揮手,一面引導葛嘯群轉過山角,進入「析城狼窟」大寨,走向五狼廳,一面向他皺眉問道:
「石夫人不要有所顧忌,儘管直言,好在我雖名列四魔之中,總還不算是『惡魔』而已。」
軒轅亮目光電掃群俠,抱拳含笑說道:
「頭顱笑擲死生輕,愛仗青鋒鏟不平!每見人間不平事,胸中常作不平鳴……」
群雄方由驚而奇,由奇而相互瞪眼之際,「大漠金雕」軒轅亮忽也緩步入廳,走到「陰山蛇叟」呼延光身旁坐下與他隔几相對。
這其他原因,就是析城山中有座「析城狼窟」,狼窟中住有五隻兇狠毒狼。
崔氣妄問道:「什麼標準?」
「刁姑娘,莫非你要指教我們兄妹幾招勾漏絕藝?」
單元清苦笑幾聲說道:
「豈止圓滿,賢夫婦今夜大展奇謀,使六十名江洋巨盜,自動投名入棺,暫將隱跡,並係造福武林,是樁為善無形的莫大功德呢!」
葛文欽含笑問道:「歐陽彝為何不配稱魔中隱士?」
軒轅亮大喜問道:「這兩柄劍兒何名?現在何處?」
「我要走第三條路。」
葛嘯群俊目之中神光電射,一掃「析城五狼」,傲然微笑問道:
說完,便自袖中甩出兩條黑白相間,宛如身具無數環節的異種小蛇,向棺木之前,飛竄而去。
石珠娘向供桌之上看下一眼,軒眉嬌笑說:
「我不知道你的姓名,不叫你小兄弟,卻叫什麼?看你最少要比我小上十三四歲,難道竟要我叫你小哥哥,小……」
吳心劍連連應諾,走出廳堂,「大漠金雕」軒轅亮見群豪之中的邪惡人物,業已走光,遂向葛文欽、石珠娘夫婦,含笑道:
「常言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又道:『喧賓不能奪主』,你應該先與主人兄妹,交代完畢以後,再和我這黃牛硬找犀牛碰,不知死活的客位之人,互相了斷。」
「如今我要宣佈怎樣才使諸位不知不覺之下,身中奇毒?」
「石夫人真好記性,說得一絲不錯。」
「自古吉人均有天相,葛老弟不必替皇甫神駝過分擔憂,倒是你方才所說八大高手另有分類一事,樓伏波未有所聞,頗想請教請教。」
呼延光倒也識相,根本不等「大漠金雕」軒轅亮分判正邪,便自動自發地走向左邊落座。
群豪聽得對方是利用謀略及醫道兩者,使自己身中奇毒,不禁越發面面相覷,愕然不解。
葛嘯群舉目光微瞥,冷眼偷窺,看見「白狼真人」崔氣妄面前那張拜帖之上,寫著「刁玄霜」三個大字,並置著一柄又長又窄的黑色奇形怪刀。
語音至此微頓,目光再掃群雄,朗聲說道:
「葛老弟、石夫人,群邪已去,大功告成,賢伉儷如今可以把解毒藥物……」
葛嘯群失笑說道:「哪裏有這種適當時機?」
石珠娘繼續叫道:「銀髯龍神樓伏波。」
呼延光則兇心未泯,暗想只要自己服下解藥,真力能提,則一揮手間,還不立可把葛文欽、石珠娘夫婦制倒,任憑擺佈洩憤。
「刁姑娘這句話兒,似是多餘,凡屬參於貴派開宗盛典之人,均會帶有賀禮。」
莫如嬌微笑答道:
吳心劍抱拳問道:「石夫人有何傳語?」
「析城五狼」一齊揖客入廳,在這座極為寬敞的五狼廳中,果然業已安排好了一席盛宴。
刁玄霜變色說道:「不為屬下便為仇讎。」
葛文欽飲了一口酒兒,緩緩說道:
「紫狼眇叟」呂東岩點頭應命,起身走出大廳,莫如嬌卻柳眉微剔,向葛嘯群嬌笑說道:
這「析城五狼」,因服色有異,使人一目了然,葛嘯群一眼便知穿白袍的道人,是「白狼真人」崔氣妄,穿紫衣的眇目老叟,是「紫狼眇叟」呂東岩,穿青色勁裝的虯髯壯漢,是「青狼屠戶」溫武,穿黃衫的中年書生,是「黃狼秀士」吳心劍。
因為這本小書,與他們所珍如拱璧的那本「無字天書」,雖然大小、形狀、色澤無不相同,但書面標籤,卻有分別。
「崔寨主,你要不要知道我師尊指定你們『析城五狼』兄妹,在明年九九重陽,參與『五刀會』時,進貢些什麼東西?」
刁玄霜點頭答道:「不錯,但你們業已知道自從刁玄霜出山以來,業已在我寶刀之下,傷折下一十三名武林高手。」
「文哥,你看見沒有?軒轅大俠的這種硬討見面禮的舉措,便是『魔中君子』行徑。倘若換了那位『君子中的君子』,『隴右神駝』皇甫正,便不會這樣。」
石珠娘點頭笑道:「你不僅應該把熊如古放掉,並不妨替我帶給他幾句話兒。」
銀鈴似的語音,繼續自棺中迸出,緩緩說道:
但點是美點,茶是好茶,其中絕未摻雜有絲毫異物毒質。
紅衣美婦格格嬌笑說道:
葛嘯群劍眉忽挑,朗笑說道:
「剋制毒刀之物,最好是前古神劍,今夜不妨許個心願,大家盡力搜尋,務期在十年以內,能尋得五柄劍兒,共滅『五刀邪派』。」
「葛文欽、石珠娘,你敢把我呼延光騙得好苦,還要命麼?」
莫如嬌搖頭嘆道:
崔氣妄目光微注葛嘯群,又自問道:
刁玄霜繼續笑道:
葛嘯群心中一動,順口問道:
「你若只有一個腦袋,便趕快閉上嘴兒,少在一旁多話,否則我刀光微掣之下,你就要變成無頭鬼了。」
葛嘯群訝然不解地,目注莫如嬌問道:
「願以『屬下』立場與會之人,自然不會有這等浩劫飛災,但卻要像萬國衣冠拜冕般,必須進貢一些禮物。」
葛嘯群聞言,向「黃狼秀士」吳心劍問道:
「他們兩人結為眷屬,互相合作。
「小兄弟,你是哪派人物?年歲輕輕地,竟敢獨闖『析城狼窟』,膽量確實可佩,但不知是與我們五兄妹中的何人結過樑子?」
「刁姑娘這句話兒,又是問得多餘,除了九頭鳥及兩頭蛇以外,無論是堂堂人類,或是禽獸蟲魚,都只有一顆腦袋。」
莫如嬌驚道:「痛改前非?」
「我師傅對於所有黑白兩道的武林人物,決定了兩句話兒,就是『不為屬下,便為仇讎』!刁玄霜如今請教之事,便是令兄妹於明年九九重陽,前往勾漏山獨夫谷與會之際,是自居仇讎地位?還是自居屬下立場?」
「唰!」
葛嘯群點頭笑道:
青衫少年不等她話完,便自搖手說道:
「莫公主,你要對我作什麼承諾?」
石珠娘截斷呼延光的話頭,向他搖手說道:
呼延光認出那似貓非貓,似鼠非鼠的怪獸,果是「身毒」特產的蛇類剋星,遂咬牙叫道:
四字才出,兩匹駿馬,迎面馳來,馬上壯漢翻身下馬,向莫如嬌抱拳肅立,發話說道:
樓伏波知道石珠娘天生絕慧,智力過人,遂向她含笑問道:「石夫人莫非獲悉了什麼傳聞?才判斷得這等肯定。」
軒轅亮又對石玲及葛嘯群看了兩眼,指著「含青台」外極目蒼茫的無邊煙水,哈哈大笑說道:
「貧道肩頭之物,就是葛老弟所說的『靈龍劍』,但不知你問起此劍做甚?」
葛文欽正感為難之際,被石珠娘這一指點,立告茅塞頓開,心想自己這位夫人,除了不會武功之外,簡直無所不能,真是才華絕代的巾幗翹楚!
樓伏波苦笑說道:「軒轅老雕,你不妨說得明白一點,究竟要我們寫些什麼話兒?」
群豪心內各起疑雲,弄不懂主人既已稱不願流血不願傷人,卻又準備了這多棺木做甚?
樓伏波點頭答道:「刀身寬才二指,長達四尺,剛柔隨心,斬金洞石,威力確極可怖。」
「大漠之間的千里黃沙,哪裏比得上這煙波浩渺,水秀山清的太湖景色!何況葛老弟及石夫人的秘製佳釀,又如此醇香雋美,竟使我這軒轅老雕,起了『此間樂,不思漠』之感,想覥顏請命,在賢伉儷葛家堡中借住十年。」
遠在七月十七日中元節令一過,葛文欽、石珠娘夫婦便謝絕交遊,葛家堡緊閉堡門,與世隔絕。
石珠娘見狀,不禁柳眉微揚,向葛文欽耳邊低聲笑道:
刁玄霜厲聲問道:「什麼江湖規矩?」
「黃狼秀士」吳心劍失笑說道:
「十年前太湖歸來以後,我便把熊如古放走,不知他蹤跡何在?」
「刁姑娘既已毀了一十三名武林高手,何妨再多毀五個?」
因為廳中佈置得太以奇詭。
外來的光芒,中秋皓月的蟾輝素彩。
刁玄霜氣得憤然欲起,但目光微轉之後,仍自強抑盛怒問道:
「要說,我便就我所知,說得詳細一點,據聞苗疆中有位武林怪人,因練功走火,全身半僵,無法行動,閒中無事,遂役使苗人採集百種奇毒及極上等的『孩兒鐵』,熔鑄成五柄鋒利無比,也奇毒無比的罕世苗刀,結果竟被『勾漏獨夫』歐陽彝hetubook.com.com鬼使神差地弄到手內。」
石珠娘秀眉微揚,含笑說道:
莫如嬌不等他往下再說,便嫣然笑道:
石珠娘目光如水,一掃群雄,帶著滿面高傲笑容,緩緩說道:
葛嘯群問起熊如古的靈龍劍,崔氣妄指著肩頭劍柄,微笑答道:
呼延光聽完話後,厲聲獰笑說道:
呼延光惡狠狠盯了石珠娘幾眼,咬牙罵道:「你這婆娘好毒!」
「諸位的看家絕藝,早在三年以前,便被石夫人設法套出,記載於那本『有字天書』之上,至於各種奇珍至寶,則更復未便叨光,如今只請諸位,每人對我的義兒義女,略書數語以贈。」
那男孩比較靦腆,俊臉微紅,尚未答話,那女孩卻頗為大方地應聲答道:
黑衣女子昂然入席,微一抱拳,朗聲說道:
「我師傅於明年九九重陽,開創『五刀派』時,需要五五二十五顆武林豪傑的六陽魁首,用以祭刀!而這些人頭,便打算在以『仇讎』身分與會的人物之中選擇砍取。」
「隨便!隨便!只要是有關遊俠江湖的各種知識,或是諸位半生經歷中的有益秘聞,對我都是渴求之物。這種見識知聞,給我義兒義女的價值之重,遠高於萬兩黃金,百斛珠玉。」
誰知就在此時,忽然有名壯漢,手持一張大紅名帖,走進「五狼廳」,向「白狼真人」崔氣妄恭身稟道:
「吳當家的,你十年前當著舉世群雄,親書『黃狼秀士』四字,投入棺中,理應就此潛蹤匿跡。但葛嘯群到了晉南豫北地帶,卻聽得『五狼兄妹』,依然威震析城,其中並不曾缺少一位,吳當家的對於這件事兒,怎樣解釋?」
「好,我們之間的五場賭鬥,且留待明日舉行,但不知如今是否要小弟迴避一下?」
青衫少年側立道旁,回頭一看,只見從山路轉折之處,捲出了一團紅雲。
「刁姑娘,你打算在什麼時候,替我編號?」
故而几上所有的香茶美點,漸漸被這干江湖豪雄,因枯等無聊,而吃得乾乾淨淨。
石珠娘指著濟濟群豪,朗聲笑道:「石珠娘對今夜近百位賓客之中,只知名號,不識正邪,故請軒轅大俠,代為分判,凡義行多於惡行者,入右座,惡行多於義行者,入左座,由我唱名,由軒轅大俠指派分席,然後不論正邪,各贈解藥。」
崔氣妄搖頭笑道:「我兄妹五人,各有專長,功力無甚上下。」
「小弟早已命人將解藥溶入杯中,並在含青台上,擺設了四席酒肴,恭為把盞,一來向諸位賠罪,二來共賞中秋夜月,還望諸位大俠高人,莫加怪責,並賞給葛文欽、石珠娘一些薄面才好。」
「刁姑娘下勾漏、渡黃河,來到這『析城狼窟』之中,對我兄妹五人,有何見教?」
葛嘯群看得失聲讚道:
說完,伸手入懷,一摸一甩,便有一片紅光,掠過葛嘯群面前,向左斜飛而起。
轉眼間,天桂飄香,人間秋半。
「黃狼秀士」吳心劍一來因在太湖葛家堡中,未曾聽說過葛嘯群之名,二來事隔十年,業已淡忘,遂聽得微蹙雙眉,訝然問道:
刁玄霜緩緩站起身形,目光微掃「析城五狼」,並特別向葛嘯群多盯幾眼,嘴角微挑,哂然說道:
木牌一撤,這神秘靈堂以內,便起了人語之聲:
軒轅亮「哦」了一聲,微笑說道:
軒轅亮不等葛文欽話完,便自翻著他那雙金光射的巨大雕眼,濃眉一挑,縱聲狂笑說道:
棺中語音,繼續說道:
「……此計果然絕妙,他們遊蹤所到之處,江湖人物聞風齊來,少年遂極為慷慨,逢人奉送一本『無字天書』,並設法使此人演練所精武學,吐露練功秘訣。
軒轅亮被石珠娘一言提醒,皺眉說道:
刁玄霜厲聲叱道:「我和主人答話,誰要你在旁多口。」
至於中央供桌上方所懸的那幅挽幛,則因也有白綾覆罩,卻不知書寫何語?
呼延光訝然問道:「這是何意?」
葛嘯群取起紫色小棺,推開棺蓋,從棺內拈出一卷紙兒,選了其中一張,持向吳心劍,揚眉笑道:
石珠娘只把其中一名年才三十不到,但目光卻陰銳如狼的黃衣少年叫住,含笑問道:
葛嘯群聽得極為高興地含笑問道:
「刁姑娘出道雖然未久,但已毀了一十三名黑白兩道中的有數人物!你『烏衣惡煞女王蜂』之名,業已盛傳南北了呢!」
滿座群豪,一齊注目,只見牌上寫著:
時刻亥初,葛家堡外,又來了兩位名列當代武林「八大高手」的絕世奇人。
「妙極!妙極!『析城狼窟』之內,近年極少外賓,我陪你緩步而行,且命我這紅兒先去通知我四位盟兄,準備盛宴,款待嘉客。」
石珠娘微微一笑,首先手指呼延光,輕啟朱唇叫道:「陰山蛇叟呼延光。」
「莫五妹,這位老弟器宇不凡,但不知怎樣稱呼?是哪派人物?與你……」
「你要獨鬥『析城五狼』之事,可不可以延遲片刻,或是延期到明日舉行,在我們這『析城狼窟』之中,做上一夜嘉賓貴客?」
石珠娘含笑舉杯,與軒轅亮乾了一杯酒兒,又復往下說道:
石珠娘一雙慧目,明察秋毫,她把兩道秋水般的眼神,遍掃群雄,見他們業已從紛亂中靜了下來,並多半面色如土,遂揚眉微笑說道:
「一點不錯,這匹馬兒是我一位極要好的手帕之交,苗疆毒|龍峒『毒|龍公主』姬玉花送給我的。它母親是『汗血名駒』,父親是『赤兔追風千里驥』,一產雙雛,可惜的是產後年餘,它父母便雙雙死去。」
石珠娘微笑說道:「那解藥服食之後,要經過一對周時,才會發揮靈驗,故而你不要以為無效,更不要妄起兇心,須知我夫婦謀定而動,計出萬全,任何人若俟毒力解除,回頭逞兇,則葛家堡門的一丈以外,便是他流血伏屍之地。」
「石夫人,老朽赴約之先,鼻中預嗅藥物,在此處叨擾香茶美點之際,又曾細加辨試,委實不知腹中奇毒何來?石夫人若能明告,也使我死無所憾。」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呼延光除了轉世投胎以外,今生今世,決不會有好人之稱,此去我或許也埋首十年,等那身佩紫色小棺的一男一女,出現江湖之際,再領教領教你們究竟能培植出什麼樣的優秀徒弟?」
崔氣妄想不到對方會有這樣一問,不禁沉吟片刻,目注刁玄霜,含笑說:「刁姑娘,請你把『仇讎』及『屬下』二者,解釋得詳盡一些。」
崔氣妄笑了一笑答道:
話完,便即振筆疾書,向群俠含笑稱謝說道:
「青狼屠戶」溫武厲聲狂笑說道:
石珠娘俏美目光,再度遍掃,臉上略略現出一種哂薄譏諷意味。
「陰山蛇叟」呼延光見狀,看看右邊素幔上的「嗚呼哀哉」四個大字,再看看左邊幔上的「英雄其萎」四個大字,不禁眉頭緊蹙,眼珠亂轉,尋思這葛家堡主人夫婦,到底弄的是什麼狡獪?
刁玄霜對他無詞可對,只得點頭說道:
「石夫人高論雖正,但前古神劍,世所罕睹,欲得其一,已難於登天,卻如何能尋得五柄之數?」
「刁姑娘,我們是江湖人,應該尊重江湖規矩。」
「你不要急,我又不是立即送你,是要在一個適當時機送你,決不使你奪人所好就是。」
兩名素服美婢各持一面木牌,從靈幃後方走出,分站在兩具棺木之前,高舉木牌,並把木牌翻轉。
滿座群雄,聽到此處,數十道目光,均不由自主地在那「誰是弱者」、「嗚呼哀哉」、「英雄其萎」等三幅挽幛之上,流轉一遍。
「我既不願做人兄弟,也不願做人哥哥,我叫葛嘯群,你有名字沒有?」
這一番話兒,聽得葛嘯群默然無語,過了片刻之後,方以兩道滿含感激的目光,凝視著莫如嬌問道:
石珠娘目注軒轅亮,揚眉問道:
葛嘯群乘此機會,向對方細眼一看,覺得這位刁玄霜姑娘,在容貌方面,因年齡關係,略比「紅狼公主」莫如嬌美俏幾分,但眉目間的妖冶潑辣之氣,居然也比莫如嬌要勝過幾分。
呼延光靜靜聽完,縱聲狂笑說道:
「葛朋友是偶過遊山?還是特來有事?」
「你這條件,定極難堪,但我卻決不拒絕,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呼延光只要不死,總有一日會使你夫婦死在萬蛇之口。」
「我同意這種賭法,但不知道怎樣決定勝負!」
「你不必來,我會派人找你。」
「葛老弟,你既不願沾上這個奪字,我們就改成賭吧!」
「五妹猜得不錯,呂二弟代我出迎,也把對方接到這五狼廳中,一同款待。」
葛文欽、石珠娘雙雙含笑點頭,從此開始,三人便各盡所能,在這葛家堡中,對石玲、葛嘯群督武督文,悉心培植。
「銀髯龍神」樓伏波聞言,不禁搖頭嘆道:
「那少年知道有本『無字天書』,是數百年前,無禪禪師及無為真人合著,上載十三種神奇武功,最為武林人物重視,並曾在數十年前,一現江湖,覺得可加利用,遂秘密印就了一百二十八本,本來都是無字白紙的『無字天書』,裝在一輛馬車之中,偕同少女遨遊天下,並僱人暗把『無字天書』出世之訊,傳告江湖人物。」
「這第三條路兒,是怎樣走法?」
「溫寨主倘若不服,我便把你編排在第十四號也好。」
「銀髯龍神」樓伏波也坐在這一席上,聞言之下,接口笑道:
刁玄霜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冷冷說道:
吳心劍期期艾艾,無法答話,「白狼真人」崔氣妄卻代他解圍地哈哈大笑說道:
兩大幅由整匹白布縫製的巨大素幔,左右雁翅懸張,其長垂地,使人看不見幔後是何景象?
語猶未了,葛嘯群便俊目雙張,目光電掃「析城五狼」,抱拳含笑說道:
「你們叫什麼名字?」
「析城五狼」個個都是好手,知道刁玄霜是有意炫技,要用迴旋錯勁,使這張大紅請柬,在空中飛翔一周以後,再飄落在葛嘯群的面前。
紫色小棺入目,十年前那場「百棺大會」的驚魂舊事,自然立現心頭。
群雄聞言,均不禁面帶苦笑,互相對視。
呼延光冷笑答道:「怎麼不想?這張名單在你們手中一日,『陰山蛇叟』便一日除名,我到了適當時機,自會再來。」
「我不曾獲悉什麼噩耗傳聞,卻深知像皇甫神駝那等正人俠士,決不輕於然諾,今夜他既失約未來,豈非可能業已發生了什麼不幸之事麼?」
「崔寨主既然知道我的來歷,又知道我『烏衣惡煞女王蜂』的外號,總也知道我的來意了吧?」
故而白綾才揭,他們便悚然失驚,都知道鏡框中所鑲嵌的小書,是除了自己所有以外的另一本「無字天書」。
樓伏波冷笑說道:
石珠娘道:「我在想昔年六盤所見的那位魔中之魔。」
「他那柄『靈龍劍』?」
「從所謂『赤芒化血、青芒冷魂,碧芒銷骨,烏芒絕音』等名之下,一聽便知刀鋒所蘊毒力!但那柄『金芒萬毒刀』,卻似與眾不同,有點特別!」
崔氣妄搖頭笑道:「我們『析城五狼』兄妹,不甘心為人屬下。」
莫如嬌揚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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