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百殘競技

夏侯娟提起筆來,在那登記表上,龍飛鳳舞地,寫了「殘心秀士」曹冷血七字,然後擱筆笑道:「尊駕看見沒有?曹某一來『冷血』,二來『殘心』,總比那些缺了一些眼睛,或短了一條胳膊的尋常殘人,來得夠份量吧?」
夏侯娟含笑說道:「多謝雲主持人,但這白布包裹之中,究竟是什麼人物?如今可否公開一下?」
夏侯娟微笑說道:「常言道得好:『定法不是法』,我們的一切舉措,最好是到那『殘人競技大會』之上,再復見機行事。」
雲千里哈哈大笑地,接口說道:「白兄放心,我包你死得痛快,和死得徹底就是。」
心念至此,夏侯娟已向雲千里問道:「這一男一女,是夫婦,是情侶?抑或互不相識?」
主管登記之人,見夏侯娟到來,向她含笑說道:「朋友來得太遲,未經初賽,不能複賽,只可旁觀的了。」
夏侯娟卻向白不平看了一眼,搖頭說道:「白兄說得不對,倘若這樣一來,你就不可能再做『萬古傷心人』,而就成『萬古傷心鬼』了。」
指隨口動,錢鏢連彈而出,疾如電掣地,飛打他所報穴道。
卓軼倫聞言,知道夏侯娟不甘過於寂寞,遂失笑說道:「娟妹不要耽憂,『殘心秀士』曹冷血決不能名不副實,就為了表現這六個字兒,也足夠你大展身手的了。」
雲香蘿微笑說道:「我也知道白朋友自詡頗甚,不肯佔這種便宜,故而姑娘再申前請,我們公公平平地,彼此放開手來,把所練軟硬輕功,暨兵刃暗器,綜合一搏。」
針尖一落,白布內的人體,突然顫動一下,鮮紅血漬也立即沁出布外。
白不平說她不過,只好皺眉不語,但卻滿面悻悻之色。
客台群殘見狀,忍俊不禁地,齊自失聲哄笑。
七枚金錢,完全打空,落地,其中一枚,並還從雲千里的面前掠過,打在他倚在虎皮交椅之旁的奇形鋼拐之上。
在座群雄,包括卓軼倫在內,都聽的為之一愕。
卓軼倫雙眉更蹙,猜疑是司馬豪和東門芳的程度,也更復深了一些。
「可愛」兩字,聽在夏侯娟的耳中,倒沒有什麼奇異感覺,但卓軼倫卻有點認為自己先前所料,或許不差。這位「無情奼女」雲香蘿,似為夏侯娟女扮男裝的秀美風神所醉,對她漸生情愫。
夏侯娟繼續問道:「雲主持人要把他們處置到什麼程度?是否一齊處死?」
夏侯娟接針在手,含笑問道:「刺瞎眼睛,是輕而易舉之事,還把他們用白布裹起則甚?難道怕我曹冷血竟會不忍心下手麼?」
夏侯娟懂得他的心意,一面稱謝舉杯,一面含笑問道:「真人是後天頗啞?還是先天失音?」
白不平搖頭笑道:「鳳凰不比凡鳥,雞肋怎當尊拳?對於雲姑娘,白不平可不敢挾技自傲。」
金兩戈驚怒交併,厲聲喝道:「白朋友莫要恃技欺人,你再嘗嘗我這最後七鏢。」
雲香蘿「哎呀」一聲,皺眉叫道:「這可囉嗦,對於這種『傷心』,『無情』之事,要想找出憑證卻是不容易呢?」
卓軼倫笑道:「這『六殘幫』幫名,是由『宇宙六殘』而來,換句話說,獨孤智要聚集『六殘』,聽他號令,少上一個,便嫌有所缺憾,多上一個,又到哪裡去找?」
夏侯娟秀眉一挑,目閃神光,悄然說道:「厲害她能比我厲害?」
坐在虎皮交椅上的雲千里,也深知這些旋飛金錢,妙用莫測,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目前雖然沒有任何一枚,打向白不平,但最後卻會從各個方向,對他同時襲進。
話完,侍應人員已把野鹿的嘴兒扳開,雲千里遂倒了一些黑色液汁,在那野鹿口內。
雲千里答道:「一個資容美麗的絕代嬌娃,一個是風神俊秀的英武漢子。」
卓軼倫答道:「這要見機而行,倘若拒絕過早,恐怕不容易得睹機密,倘若答應過早,又恐怕脫身時,會有困難。」
夏侯娟聽到此處,接口笑道:「大哥,我懂得你的意思,是否要我們在競技之時,略為有所保留,不必過分逞能,引人注目?」
倘改用「傳音入密」,則一來嘴皮動作,較為明顯,容易被人看破,二來雲千里功力甚高,萬一引他生疑,連夏侯娟也將立陷於危厄之下。
雲千里略一擺手,命值勤壯漢,立即取來。洪翰章遂截了十根二尺長的棉線,分穿在十根縫衣針上,走向台口。將手微揚,十縷針光,便自騰空直上。
夏侯娟嬌笑說道:「這樣一來,不止『七殘幫』,或『八殘幫』,幾乎可以稱作『百殘幫』了!」
這時,較技台上的大紅絨幕深垂,顯然還未到開始競技時間,卓軼倫遂也用「蟻語傳聲」神功,向夏侯娟悄悄問道:「娟妹,你問起『萬古傷心』白不平則甚?莫非認識他麼?」
會期共是三日,前二日只是初試,汰蕪存菁,好在第三日上,舉行比較精采的百殘競技。
雲千里搖手笑道:「雲姑娘此時莫問,到後自知,你們三位,參加試驗,他們九位,則作旁觀,就此走吧!」
但他這懸掛身軀之舉,不是用手的,而是用一隻右足,鉤住線圈,來了個翻身倒掛。
她緩步走過,向卓軼倫略抱雙拳,揚眉問道:「道長怎樣稱呼?這座位是否無人,小弟可以坐麼?」
夏侯娟瞪了卓軼倫一眼,揚眉笑道:「出家人既已失音成啞,怎麼還如此多話?」
卓軼倫好生佩服地,點頭笑道:「我願意接受這樁惡性補習,娟妹顧慮周到。」
卓軼倫單掌當胸,一打稽首說道:「貧道告辭,曹施主千萬注意,你的一切舉措,若想神似魏武當年,獲得獨孤老魔的真賞特擢,但必須緊記十四個字兒。」
雲千里指著大樹頂端橫枝上的一個繩圈,向白不平含笑叫道:「白兄,你先飲下這杯猛烈毒藥,再縱上樹去,吊頸繩圈以內,到了相當時刻,繩圈自斷,人便飛墜刀砧。」
卓軼倫繼續傳聲問道:「娟妹既然聽見,怎仍猝下毒手,不加絲毫顧忌?如今弄到這般地步,不單把司馬豪和東門芳,變成眇目之人,將來我更怎樣去見司馬聰、司馬明呢?」
這車上擺著一塊又長又大的厚厚木板,木板中央,嵌著兩具人體。
卓軼倫答道:「自然是如何通過那些『天奇峽、天奇林、天奇谷、天玄橋、天玄洞』等,進入『天玄谷』,因若不能進谷,一切的救人盜藥指望,便均無法實現。」
夏侯娟注目一看,登記表上,被加圈者,雖有二三十名,但多半均是一圈兩圈,三圈者約莫四人,四圈則僅僅一個。
夏侯娟「呀」了一聲,高興得跳將起來說道:「大哥真高,這『曹冷血』的姓名,起得太好。」
他略一揮手,侍應人員便除去鹿屍,把那方血漬斑斕的刀砧,搬到一座八九丈高大樹之下。
卓鐵倫截斷她的話頭,悄然說道:「娟妹此時不必煩憂,常言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只要保持鎮靜,隨機應便好了。」
雲千里轉過面去,向卓軼倫笑道:「真人不必提出抗議,『天玄谷主人』獨孤幫主,睿智無儔,他早就設有『無形殘缺』測驗,白兄、雲姑娘,以及另一位『殘心秀士』曹冷血,少時均受這種測驗。」
卓軼倫暗暗點頭,讚許曹冷血的這番答話,完全符合了「殘心秀士」身分。
卓軼倫微笑答道:「因為『殘人』與『常人』不同,我們難道先要砍去一手,剁去一足,或是挖掉眼睛,割下鼻子?」
就在座上群囊,嘆聲剛發之際,樹頂繩圈果斷,白不平的身軀,便恰好墜向樹下所置的銳利刀砧。
金兩戈一旁微怒問道:「你既非暗器名家,又拿不出更好手法,卻批評我的錢鏢……」
夏侯娟凝功答道:「我不認識此人,只覺得他的外號姓名,有點與眾不同。」
夏侯娟並未答覆,只是銀牙微咬下唇,點了點頭。
卓軼倫點頭笑道:「我的看法與娟妹相同,獨孤智雄心太大,他可能是想甄拔舉世殘人中,所有特技異能之士,並完全吸收到他倡組的『殘人幫』內。」
原來,「萬古傷心」白不平雖見對方用出「劉海灑金錢」的奇絕手法,卻仍不加理會,只是負手傲立,目光注定金兩戈,臉上浮現起一種高傲笑意。
夏侯娟飲了一口茶兒,含笑說道:「雲主持人有話請講。」
卓軼倫笑道:「好在何處?」
卓軼倫點頭答道:「不錯,這正是獨孤老魔仗以對人控制的手法之一。」
夏侯娟恍然失笑道:「莫非適才的兩項問題,也含有試驗性質?」
白不平目注雲香蘿,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下略一打量,含笑問道:「雲姑娘有何指教?」
第二流者不談,三位第一流人物之中,除了卓軼倫與夏侯娟外,另一人就是那曾在較拄台上,大展輕功的「天台跛叟」洪翰章。
這位白衣老人,因昨日已曾技驚四座,連剛剛來的夏侯娟,都認識他就是在姓名以下,被打了四個紅圈的「萬古傷心」白不平。
雲千里道:「我先向曹老弟請教,你認為方才的『傷心試驗』,有無缺點?」
這一縱縱了約莫有五丈來高,白不平等去勢將盡,雙手分處,暗凝真氣,以掌心向下,連按兩按,人便繼續上升,恰好把咽喉要害,套在那樹枝繩圈之內。
夏侯娟聽得皺眉說道:「我們何必作那樣大的犧牲?可以避重就輕,耍耍花巧。」
念方至此,那位「萬古傷心」白不平,業已霍然站起身形,向雲千里抱拳一揖,含笑說道:「多謝雲主持人費心,白不平敬如尊計,以求解脫,並請雲主持人,代我謝過獨孤幫主。」
雲千里搖頭笑道:「其中另有緣故,曹老弟不必多問,請下手吧!」
夏侯娟見狀,方知自己忘形失言,不禁頰上微燒,赧然生暈,使這位本來就夠漂亮,夠英挺的「殘心秀士」曹冷血更添了幾分嫵媚。
夏侯娟揚眉問道:「大哥,你這『難於實現』的看法,是從何著眼?」
區區一根棉線之力,如何掛得起一個百數十斤的活人?故而客台群殘,看到此處,業已采聲雷動。
十個線圈走完,洪翰章身形落地,四外掌聲霄起。
洪翰章微笑說道:「在下需用之物,極為簡單,只要十根縫衣細針,以及一團棉線。」
雲千里念猶未了,客台上一陣哄笑,那位「西嶽神蟾」金兩戈,業已窘得面皮通紅。
夏侯娟秀眉微揚,目注卓軼倫,嬌笑叫道:「大哥,我的姓名呢,你想好了沒有?」
錚、錚、錚、錚、錚、錚、錚……。
一路之上,並遵從夏侯娟所說,尋得幾位啞人,殷勤求教,把手語之技,學得極為精熟。
卓軼倫點頭笑道:「好,這『抱殘子』三字,起得不錯。」
他們始終都在溯江而行,卓軼倫與夏侯娟也始終都在注意何撐天所乘,用以擄劫司馬豪、東門芳的那隻帆船,但始終也毫無所得。
至於三位特殊人物,則是「萬古傷心」白不平,「無情奼女」雲香蘿,與一位嶺南巨寇「獨目閻羅」岑任遠。
雲千里笑道:「怎樣才夠深刻,曹老弟有無高見?」
她秀眉微挑,暗運「蟻語傳聲」功力,向卓軼倫叫道:「大哥,你看見沒有?主台竹簾以內,有人用紅旗揮舞,向雲千里暗加指示,獨孤老魔定然就在台上。」
他是把這十根縫衣針兒,打入較技台的松木橫楣之上,撐列得整整齊齊。
卓軼倫眼神一注,目眥俱裂,他發現自己所猜的,絲毫不錯,那具布包中的眇目俠少不是司馬豪卻是哪個?
上坐著一個雙足已斷,但雙臂奇長,手掌也特別巨大的玄衣老叟。
雲千里想了一想答道:「絕非夫婦,也非互不相識,可能是雙初戀情侶?」
說到此處,恍然有悟笑道:「娟妹,你莫非異想天開,要化裝成什麼殘人模樣?」
原來,先解開的是在右面女體上所裹白布,從布中現出了尚自昏迷未醒,千嬌百媚的美人兒。
金兩戈越發怒道:「我也請你把這『收效難宏,無甚價值』之語收回;若不能傷你,便不再參與『百殘大會』,並從此隱姓埋名。」
夏侯娟點了點頭,悄然說道:「我知道他武功極高,因在登記表上看見,大哥名下,只圈了三個紅圈,他卻是四個圈呢!」
照理說來,那七枚金錢,「錚錚」錯響,飛向四方以後,便會由於迴旋之力,折轉飄回,紛對白不平聚合奇襲。
有人在「桐柏山」的「翠屏峰」下,召開一場「殘人競技大會」。
雲千里舉起那杯黑色液汁,向白不平笑道:「白兄,這是極猛烈的毒藥,點滴入喉,即告斷腸。」
夏侯娟毫不深思地,應聲答道:「不夠深刻。」
直待群殘散去,雲千里對這十二名好手,含笑問道:「諸位之中,有哪幾位願意留在『天玄谷』內,參與『六殘幫』,共圖武林霸業?」
夏侯娟想了一想,含笑說道:「我們既想偽裝『殘人』,混入『天玄谷』,則大哥這『天啞真人』的法號,不如就叫『抱殘子』吧!」
夏侯娟略比手式答道:「啞吧不會說話,對於傳達心意,必須利用手語,大哥若是不精此道,一到『天玄谷』中定露馬腳,豈非先要尋位啞巴先生,向他求教,非把手語之技,學個滾瓜爛熟不可?」
話方至此,又有一名壯漢,在較技台口,朗聲叫道:「第一號『天台跛叟』洪翰章,請上台獻藝。」
語音至此,頓了一頓,向白不平舉杯敬茶,且繼續笑道:「白兄請想,這樣一來,縱不把你毒死,也會把你吊死,縱不把你吊死,也會把你摔死,或是刺死,則你的『萬古傷心』,豈非便解除了麼?」
夏侯娟聽得一身冷汗,暗想獨孤老魔,好不惡毒!少時自己倘若遇下這種場面,卻是如何應付?
白不平道:「雲主持人不必過謙,有話儘管請講。」
卓軼倫方一點頭,較技台上的大紅絨幕,業已緩緩拉開。
卓軼倫不等他再度發問,便先伸手指自己咽喉,然後蘸些茶水,在几上寫了「天啞真人抱殘子」的字樣。
果然,一片「錚錚」錯響之下,七枚金錢,漫空飄飛,卻絕無任何一枚,是直接向白不平身上打去。
夏侯娟因自己改稱「殘心秀士」,遂不得不擺出一副驕殘冷酷的神態,淡淡的答道:「雲姑娘這『允當』二字,卻是怎講?莫非認為我真是個『冷血』動物?」
金兩戈住手不發,揚聲叫道:「請把銅人翻轉。」
雲千里笑道:「那杯黑色液汁,只是上等補品,不是斷腸毒藥。」
夏侯娟被他問得一怔,正自欲答未答之際,較技台上,又復有人叫道:「第二號『西嶽神蟾』金兩戈,請上台獻藝。」
夏侯娟含笑答道:「這決非異想天開,我認為與其費盡心機,耗盡氣力地,硬闖『天玄谷』,遠不如設法使獨孤老魔,把我恭恭敬敬,請進谷去。」
卓軼倫笑了一笑,方待問話,夏侯娟又復說道:「大哥要我姓『曹』自然是從『曹魏武』身上著想,這位孟德先生,不單『冷血殘心』,奸雄一世,並係『夏侯』子孫,過繼曹家,與我本來姓氏,更有關聯,豈非妙得不能再妙?」
夏侯娟秀眉微蹙,似在有所尋思。
夏侯娟向他白了一眼,佯嗔說道:「大哥莫要考我,我大概答得上來,這好處有二,可以把姓名分開來說,用『冷血』為名,恰符『殘心』之意,至於我姓『曹』一節,更屬妙到毫巔。」
卓恢倫聽得好不皺眉,慌忙向夏侯娟比了兩個手式。
夏侯娟聞此訊,便向卓軼倫揚眉笑道:「大哥,機會來了,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認為這場『殘人競技大會』,定是獨孤智派遣心腹主辦。」
雲香蘿聞言,目光凝注在卓軼倫的臉上,揚眉叫道:「天啞真人,你莫要豆腐裏挑骨頭,胡亂找碴,應該注意到『百殘競技大會』的那個『百字』,我是『無情奼女』,他是『萬古傷心』,怎能謂之『不殘』?只不過屬於『無形殘缺』而已。」
卓軼倫向她含笑安慰說道:「娟妹放心,獨孤老魔為了要葉師叔替他盡心療治風癱宿疾,才打了我三根『絕命毒針』,故而針上所淬,屬於慢性劇毒,要在一年之後,方會發作。」
夏侯娟接過玉匣,也以傳音說道:「那林中陣法厲害,我已嘗過,自會謹慎,不勞大哥囑咐,但不知所謂『無形殘缺試驗』,是……」
標準一經宣佈,客台群殘之間,便起了一陣「嗡嗡」計議聲息。
以白不平那等功力,既落板上,自然毫無所傷,他飄身起立,向雲千里搖頭苦笑叫道:「雲主持人,毒藥失靈,繩圈失效,尖刀又縮入砧內,你真會變戲法,也太會惡作劇,戲弄我白不平。」
夏侯娟微笑答道:「這可分三點來說,第一點是關於那杯黑色液汁,不應用上等補品,而應用算準份量,不會致命的真正毒藥,要把白不平兄,毒得腹如刀絞,滿地亂滾,豈不更為精采?」
白不平似乎有意欺人,根本巍立如山,不僅手兒未抬,連身形都不曾動得一下。
夏侯娟笑道:「吃虧之處,共有兩點,第一點是大哥既扮『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啞真人』,自然不能說話,未免憋得難過。第二點吃虧之處是大哥先要下點苦功,來個臨時抱佛腳的惡性補習。」
雲千里笑道:「白兄號稱『萬古傷心』,但不知『傷心人』有何特徵?」
雲千里看得點頭微笑,口中又復叫道:「靈台,精促,風尾,笑腰……」
夏侯娟嬌笑說道:「若是找得到呢?譬如獨孤智又發現什麼值得爭取的罕世殘人,他會不會設法延攬,把『六殘幫』擴充為『七殘幫』,或是『八殘幫』?」
夏侯娟揚眉說道:「我就不信邪,此去『桐柏山』,非實現兩項願望不可,一是救出司馬豪和東門芳,二是盜得『絕命毒針』的獨門解藥。」
白不平聞言,不禁向夏侯娟瞪了一眼。
果然,這時雲千里業已根據金兩戈的要求,在較技台上,陳設了一具「打穴銅人」。
白不平點頭說道:「雲主持人說得不錯,我確實毫無生趣,隨時想死。」
卓軼倫心中猛的一驚,暗忖雲千里所要處置的這兩個人兒,莫非就是「辣手神仙」東門芳,和司馬豪麼?
她暗中發話,則叫「大哥」,明面發話,則叫「天啞真人」,委實有點彆扭,也有點暗自好笑。
雲香蘿看得微蹙雙眉,目注雲千里發話問道:「主持人,這位道長縱上台來,不住比手劃腳地,卻是何意?」
卓軼倫也以三清禮節,稽首當胸,唸了聲「無量佛」號,含笑說道:「貧道……」
他暗中凝聚功力之際,左面的那具裹人白布,又被解開。
雲香蘿答應一聲,飄然縱過,衣袂臨風,丰神絕世,無論從身材、器宇,貌相等任何方面看來,都是個美人胎子。
而這位美人兒,也正是卓軼倫所耽心,所猜疑,所希望,不是「辣手神仙」東門芳是誰?
夏侯娟問道:「是什麼人?因為人有老少男女不同,處置方法,也就各異。」
雲千里點頭笑道:「洪朋友需用何物?儘管吩咐,命他們準備就是。」
壯漢抱拳躬身,向雲千里施了一禮後,走到台口,向客台上的赴會群殘,朗聲叫道:「百殘大會的複賽競技開始,奉主持人雲堂主命,『殘心秀士』曹冷血編列第二十三號,特準免除初賽,直接參與複賽。」
卓軼倫也向主台看了一眼,嘴皮微動,搖頭答道:「昨日尚未如此,這是今天新出的花樣,或許因大會進入複賽,獨孤老魔要親來觀看,才弄得這等神秘。」
主持人規定,凡屬自信有一技之長的各種殘廢人物,均可前往參加競技,若能在該項技能中,冠冕群倫,便贈以對其最適用的珍奇一件,或是千金重獎。
夏侯娟揚眉叫道:「雲主持人,我的『殘心試驗』,怎麼還不開始?」
裹白布才解,群豪中便發出一片惋惜之聲,卓軼倫也幾乎昏倒。
誰知不打量還好,這一打量,竟心中暗自吃驚!
夏侯娟也有所覺,遂向卓軼倫舉杯敬酒,以掩飾嘴皮動作,繼續傳聲說道:「大哥,我們即將面臨考驗,究是作第一流人物?第二流人物?抑或特殊人物呢?」
雲千里點頭一笑,立即叫道:「將台,氣海,曲池,眉心……」
卓軼倫口中「啊啊」連聲,略比手式,示章請夏侯娟儘管落座。
雲千里目光一閃,繼續問道:「缺點何在?」
卓軼倫笑道:「這樣好了,娟妹替我『天啞真人』起個法號,我替你這『殘心秀士』起個姓名。」
夏侯娟笑了一笑,便自持著七寸長針,向那兩具布裹人體刺去。
說完,遂手拄鋼拐,就陪著這十二位新甄取的武林殘缺好手,往「天奇林」內走去。
雲千里含笑問道:「洪朋友打算覓人較功?還是獨自獻技?」
夏侯娟生平性傲,就聽不得這些誇讚別人之語,雙眉一撓,嘴角微撇說道:「那不見得,有時想得太多,反會想過了頭,還不如不想為妙。」
夏侯娟聽至此處,接口說道:「雲主持人莫要忘記了我是『殘心秀士』,雲姑娘是『無情奼女』,而白不平兄,卻是位『萬古傷心』呢!」
那雲千里言語至此,眼前白影微飄,較技台上,忽然多了位白衣老人,神色冷然地,接口說道:「主持人請恕在下唐突,可否能暫時收回你所說的『錢鏢手法,冠絕江湖』八字。」
卓軼倫笑吟吟地說道:「寧使我負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負我。」
她當然對這被圈了四個紅圈之人,特別注意,只見這人名號,也頗特別,是叫『萬古傷心』白不平。
卓軼倫因見「無情奼女」雲香蘿的眼風,不時飄過,遂頗為謹慎地,只是點了點頭。
雲千里微笑答道:「這測驗與洪兄諸位無關,只是特為白不平兄,曹冷血兄,以及雲香蘿姑娘所設。」
雲香蘿問道:「他又在比些什麼?」
雲香蘿含笑說道:「昨日我來得太晚,僅在輕功一技上,略作表現,便告休會,如今因白朋友『無形真氣』,業已練到相當驚人地步,特來請你在軟硬輕功,兵刃暗器方面,不吝一一教誨。」
夏侯娟又復問道:「我們參不參與『六殘幫』呢?」
雲香蘿秀眉微揚,含笑說道:「曹兄莫以為忤,因仔細想來,所謂『冷血動物』反倒坦白率真,總比那些披著一身人皮,自詡為『熱血英雄』,實則狗肺狼心,詭譎險詐之輩,來得可愛多了。」
絨幕一啟,雲千里便側顧身左的一名壯漢,低聲說了幾句話兒。
這句話兒,倒把白不平問得無言可對。
但今日卻不知是錢不聽話?抑是金兩戈把迴旋手法,用錯勁頭?竟使那七枚金錢,一去不轉。
卓軼倫對此問題,不能不答,遂也佯作舉杯飲酒,凝功傳音說道:「天玄谷內,都是明眼高人,我們若作第二流人物,未免不像,若作特殊人物,又太以惹人注意,還是把功力略為保留,作第一流人物,來得適當。」
夏侯娟暗運「蟻語傳聲」功力,向卓軼倫冷笑說道:「大哥,果然獨孤老魔是想藉此『百殘競技大會』,為『六殘幫』延攪高手,加強實力。」
雲千里道:「我想處置兩個人,請曹老弟代為設計,如何方能使他們印象深刻,終生都難以磨滅。」
雲千里笑道:「好,我們先到『天奇林』內,舉行另一場測驗,然後再進『天玄谷』,由獨孤幫主,親自款宴。」
卓軼倫嘆道:「縱令葉師叔仍在谷中,我們又怎樣向他老人家傳遞信號?彼此加以聯絡?」
那位「西嶽神蟾」金兩戈,簡直把張臉兒,羞窘成了豬肝色澤,長嘆一聲,頓足飛起,便自下台逸去。
雲千里目注夏侯娟,揚眉笑道:「曹冷血老弟,如今該你這位『殘心秀士』,接受『殘心試驗』。」
局外群殘,這才看得恍然大悟,知道洪翰章是要利用那十個線圈,來施展「凌空倒步」。
雲千里抓起死鹿,擲向刀砧,鹿身遂為十餘柄鋒利尖刀洞穿,鮮血四濺,其情狀好不淒慘。
卓軼倫瞠目問道:「什麼叫惡性補習?」
夏侯娟也看得向卓軼倫含笑說道:「天啞真人,原來『天台跛叟』四字,只是指他正常情況而言,這位洪朋友,在線圈中,凌空倒步起來,便一點都不跛了。」
群雄均自一怔,想不到他居然當真會傷心厭世?
台上值役之人,剛把銅人翻轉,「刷刷刷刷」四聲輕響,「靈台、精促、風尾、笑腰」等處,業已嵌入了四枚金錢。
雲千里點了點頭,微笑答道:「所謂『殘心試驗』包括『理論』和『實踐』兩部,曹老弟在『理論部份』,業已通過,如今要再請你通過『實踐部份』。」
夏侯娟妙目一翻,問道:「什麼是第一道難關?」
雲千里含笑遞過那杯黑色液汁,白不平接在手中,毫未遲疑地,便向唇邊,一傾而盡。
金兩戈見銅人設好,又請雲千里派人用黑色厚布,把自己的雙眼蒙上。
采聲一起,洪翰章絕藝更施,他那倒垂空中的身體,像盪秋千般,揚了一揚,仍然頭下腳上地,把左腳伸入第二個悠悠晃晃的線圈以內。
夏侯娟微笑問道:「關於『傷心試驗』方才已然見識,但不知這『殘心試驗』,又採取什麼方式?」
轉瞬間,侍應人員便取來一杯黑色液汁,一方寬長及寸密佈鋒刃的銳利刀,以及一隻野鹿。
她一看便知,這就是「百殘競技大會」的主持人,也就是「宇宙六殘」中,雙腿被刖的雲千里。
一入湖北境內,突有異聞。
但如今這十個圈兒,只是一根棉線,稍承重量,必將斷折,洪翰章卻能隨意借勁舉步,悠來晃去,穩若泰山,其輕身功力之高,委hetubook.com.com實已到爐火純青地步。
可憐卓軼倫的一顆心兒,卻急得騰騰亂跳,口中也不敢出聲地,默唸「無量壽佛」。
說也奇怪,白不平身軀已及鋒刀,群豪紛紛均欲以手掩面,不忍卒睹之下,那數十柄尖銳鋼刀,竟一齊縮入砧內,變成一塊普通鐵板。
坐在虎皮交椅上的雲千里,也頗為高興地,點頭笑道:「洪朋友的輕身功力,確實高明,你已無須再復參與比賽,請回客台休息,靜候領取獎品便了。」
評判結果,共只十二人符合標準,其中第二流者六人,第一流者三人,高出第一流的特殊人物,也是三人。
座上群豪聞言,一齊注目,當然,卓軼倫是注目得最厲害的一個,並因心弦顫動關係,連臉上肌肉,都有點不時抽搐,神情已略失常態。
卓軼倫也凝功悄語說道:「我同意娟妹這種看法,但好像不曾看見獨孤老魔,乘坐輪車而來,他是怎樣上台的呢?」
因為這位「無情奼女」雲香蘿,年齡雖僅十八九歲,但那副勃勃英姿,卻顯然已具內家上乘功力。
夏侯娟銀牙一挫,「格格」生響,恨聲說道:「這老魔頭太以無恥狠毒,有朝一日,落在我的手中,非把他分屍寸斷不可。」
六鏢全空以後,白不平目光微注金兩戈,淡淡說道:「金朋友,適可而止了吧?我根本未動,你尚打不著我,倘若……」
群雄聽得全是一驚,白不平卻神色自如說道:「死倒不必新奇,只要能死得痛快,死得徹底,萬一弄成半死不活,卻……」
果然,未消片刻,那隻野鹿便全身顫抖,七竅流血,倒斃在地。
卓軼倫見事已緊急,只好藉著舉袖掩口動作,暗運「傳音入密」功力,向夏侯娟耳邊說道:「娟妹注意一些,布中所裹之人,可能就是司馬豪和東門芳呢!」
卓軼倫聽到此處,幾乎已可決定雲千里所說之人,就是司馬豪與東門芳,不禁愁急更甚。
白不平哈哈一笑叫道:「請雲姑娘見恕,白不平尚不至於如此自甘菲薄。」
雲千里讓客就座,侍應人員,獻上香茗,那位嶺南巨寇「獨目閻羅」岑任遠,便即怪笑叫道:「雲主持人,我們適才業已喝夠了,不如趕快舉行什麼生面別開的,『無形殘缺』試驗,也好讓岑任遠等,見識見識。」
語音方落,又有一條人影,縱上了較技高台。
語音至此,臉色一變,由憤恨轉為幽怨關切,目光中流露無限深情,凝注卓軼倫,柔聲叫道:「大哥,你……你被打中『絕命毒針』,迄今已有不少時日,感覺怎樣?現……可妨事麼?」
這四道目光中,兩道是出自「無情奼女」雲香蘿,另兩道是出自「萬古傷心」白不平。
卓軼倫失笑說道:「娟妹思路敏捷,真會聯想,其實我哪裡考慮到這麼許多?『曹冷血』三字,只是有些湊巧地,隨意衝口而出。」
雲千里微一點頭,目光凝注在白不平的臉上,含笑叫道:「白兄,我首先向你請教請教如何?」
雲香蘿問道:「這種試驗是怎樣?」
雲千里對他也似特別敬重,一抱雙拳,含笑問道:「白兄莫非要施展更精妙的『錢鏢手法』?」
他頗想用「蟻語傳聲」功力,對夏侯娟加以點醒,但因夏侯娟如今正與雲千里互相答話,距離自己太遠,以致無法如願。
客台之上的一位綠衣老叟,應了一聲,便也提氣縱身,凌空飛渡地,落向較技高台。
白不平直到這時,方抬頭四望,雙眉微皺,現出一種莫名其妙的詫異神色。
卓軼倫「哦」了一聲,目注夏侯娟問道:「娟妹請講,你所謂的『花巧』二字,是怎樣耍法?」
卓軼倫啞然失笑,兩人遂從此改扮,夏侯娟易釵而弁,扮作了一位風神秀逸,但英氣逼人的青衣書生,卓軼倫則扮作一位道骨仙風的中年全真。
卓軼倫道:「參與這『殘人競技大會』的人數越多,我們的身分,便越不容易暴露,但……」
卓軼倫目光注處,不禁疑雲叢生。
毒藥才一下喉,白不平似全身微顫,一式「長劍穿雲」,凌空縱起。
這回,雲千里不等雲香蘿問,便即先行笑道:「天啞真人建議我在軟硬等各門武技之上,訂一標準,便可各選所能,試加表現,免得尚未入幫,便互相因過手切磋,而生嫌怨。」
雲千里含笑說道:「既然傷心,則對世間一切人事,必然乏趣無味,何況白兄這『萬古傷心』四字,更是傷心極致,照理來說,你應有厭世之念。」
客台上一名右足微跛的灰衣老叟,應聲起立,提氣飛身,竟凌空橫躍五丈有餘,到了較技台上。
這時,卓軼倫驀然發現「無情奼女」雲香蘿用兩道似水目光,不時投射向夏侯娟的身上。
群豪聽了這種解釋,方始恍然,白不平也帶著滿面苦笑,歸回原座。
想到此處,雲千里業已接受卓軼倫適才建議,訂定了各種軟硬輕功的試技標準,並向眾宣佈。
夏侯娟倒是裝龍肖龍,裝虎肖虎,蠻像位殘心冷血的「魏武」後裔,她雖是見白布下所裹之人,已被自己刺得鮮血狂沁,瞎了一目,卻仍神色自若,毫無矜惜之狀。
卓軼倫等聞言,當然均自回轉客台,夏侯娟卻向他悄悄問道:「大哥,你猜不猜得出獨孤老魔所訂的『無形殘缺』測驗,是些什麼花樣?」
卓軼倫搖了搖頭,傳音答道:「那老魔因全身癱瘓,終日均坐在輪椅之上,亂動腦筋,簡直花樣百出,令人莫測高深的呢!」
夏侯娟嬌笑答道:「我想出了兩個外號,一個是『殘心秀士』,一個是『天啞真人』,大哥以為如何?」
雲千里笑道:「我再向曹老弟請教一事。」
卓軼倫笑道:「疾病有軌跡可循,憑學驗可斷,自然容易醫治,劇毒則隨人心意調配,往往係採集多種毒物,合併製成,故而除了獨門解藥,或什麼罕世奇珍以外,不是尋常處方,可以為力。」
卓軼倫又用傳音功力,向夏侯娟低聲笑道:「娟妹,我替你起的名兒如何?僅憑這『殘心秀士』曹冷血七字,便會使對方特別欣賞,捨不得放棄。」
此處臨時搭建的一間木屋之上,並陳設了許多几椅。
凡屬到達第二流標準之人,除了各贈獎品、獎金以外,如願參與「六殘幫」者,各予舵主職位。
來人竟是那位扮作「天啞真人」抱殘子的「聖手仁心」卓軼倫。
這間,雲千里一陣「哈哈」大笑,向夏侯娟拱手叫道:「恭喜曹老弟,果然冷血殘心,名不虛傳,你已把『殘心試驗』中的『理論部份』和『實踐部份』,完全通過,少時見了獨孤幫主後,我定要保舉你擔任『六殘幫』中,威權極大的刑堂香主職位。」
金兩戈咬牙一哼,驀然喝道:「太陽、眉心、瑾璣、華蓋、中庭、巨闕……」
夏侯娟「咦」了一聲說道:「獨孤幫主既欲重用?怎又……」
針兒雖已入木,但針孔中所穿的二尺棉線,卻仍在外,便等於是從松木橫相之上,垂掛著十個線圈。
右面既是東門芳,左面自是司馬豪,卓軼倫目睹滿盤皆敗,不禁咬碎鋼牙,立意突下辣手,把雲千里搏殺解憤。
夏侯娟秀眉深蹙說道:「話雖如此,但心腹間留有隱患,總不是事,萬一我們與獨孤智爭鬥之際,那老魔頭有甚手段,可以使大哥體內所蘊毒力,提前發作,豈不……」
卓軼倫連連點頭,繼續向雲千里略作比劃。
卓軼倫點了點頭,微笑說道:「對了,我們只消略微表示出有點能為,異於流俗,值得對方加以吸收,便已足夠。」
他們兩人,正在互相表演,勿聽到較技台的大紅絨幕之後,傳出「鏜、鏜、鏜」的三聲鑼響。
夏侯娟因正注意一切,故而看出在雲千里發話之前,主台竹簾以內,似有紅旗略晨。
她眉頭一皺,向卓軼倫悄然問道:「大哥,這是什麼花樣?」
卓軼倫搖頭笑道:「娟妹的這種想法雖妙,只怕難於實現。」
說到此處,略一揮手,天奇林深處,便有人推出一輛車兒。
白不平雙眉一挑,目閃精芒問道:「雲姑娘難道是要叫我動手向你進攻,你卻不加還手?」
白不平點頭笑道:「好,我若讓你有半枚錢鏢,沾上我的衣襟,白不平便當著在場群豪,自抉雙目。」
東門芳夠美,美得幾乎能與夏侯娟彷彿,但如今右眼眶中,血流如注,連右半臉全被染得一片污紅,令她的絕世容光,為之減色不少。
但他口中雖然悶聲不響,心中卻在暗忖,當世武林的年輕人物之內,似乎有點陰盛陽衰!「咆哮紅顏」夏侯娟,「辣手神仙」東門芳,再加上這位看來極和-圖-書為不俗的「無情奼女」雲香蘿,成了鼎足而三……
這句話兒,她因動了肝火,忘記運用「蟻語傳音」功力,竟是衝口而出。
夏侯娟微笑說道:「大哥既要扮『天啞真人』,我就扮『殘心秀士』,但大哥這一選擇,卻吃了虧了。」
夏侯娟不知是未曾聽見抑或避免洩漏痕跡?竟毫不加以理會地,緩步走到木板之前,便舉起手內長針,向右面那具女體的右眼刺去。
鮮血再沁,人體再顫,卓軼倫的那顆心兒,再也復「卜托」,「卜托」地,幾乎跳出了腔子以外。
卓軼倫聽後暗運「蟻語傳聲」,向夏侯娟笑道:「娟妹,這白不平功力不俗,眼力亦頗不俗,他看得出『無情奼女』雲香蘿,是個極為難鬥的厲害人物。」
卓軼倫繼續向她耳邊,傳音說道:「這『萬古傷心』白不平不僅名號特別,連武功也另闢蹊徑,高不可測。」
雲千里逕取了這一十二名好手,立即大宴其餘赴宴群殘,好言安慰,並各贈豐厚程儀,做得頗為漂亮。
群豪忍俊不禁,多半失聲大笑。
卓軼倫道:「娟妹提醒我了,此處已近『桐柏山』,一路之間,可能已有獨孤老魔所派出的眼線黨羽,我不僅不宜隨意發話,並應與娟妹前後分開,等到了大會之上,再裝作萍水相逢,互為結識便了。」
夏侯娟道:「不知葉師叔是否已離『天玄谷』?他老人家倘若仍在谷中,替獨孤智療治癱瘓殘疾,定會有不少方便。」
話音了處,群豪除了「萬古傷心」白不平氣得雙眉緊蹙,以及扮作「天啞真人」的卓軼倫不能出聲之外,均自紛紛失笑。
白不平搖頭答道:「不是,我從來不用暗器。」
主管登記之人,一笑說道:「競技要到正午開始,曹朋友請上客台,落座待茶,在下即將曹朋友這項意見,轉稟主持人,斟酌定奪就是。」
夏侯娟回答道:「有!」
說到此處,側顧身邊侍應人員叫道:「你們去把兩件東西拿來。」
白不平眉頭略盛,低聲笑道:「雲姑娘,這『百殘大會』主旨,原是獨孤幫主徵才,故而只重個人或文或武的才技表演,不必互相比鬥,我們似乎無須……」
話方至此,客台的東角突然站起了一位身穿紫衣的年輕女郎,向較技台上,朗聲叫道:「主持人,編列第十三號『無情奼女』雲香蘿,想向白朋友領教絕藝。」
但那六枚錢鏢,卻均在即將打中白不平的一剎那間,忽然略失準頭,稍差毫釐地,偏飛而過。
雲香蘿道:「這就好辦,我們也來個『外甥打燈籠』,照舊行事如何?」
客台群殘之中,有不少人均識得這是錢鏢手法之內,最上乘的「劉海灑金錢」,用的全是迴旋錯勁。
雲千里點頭笑道:「當然可以,便是曹老弟不提此請,我也會這樣做法。」
雲千里笑道:「既然如此,三位均請暫回客台,等我略加斟酌以後,便即公佈標準。」
夏侯娟見他裝得煞有介事,幾乎忍俊不禁,遂一面就座,一面又復笑道:「在下曹冷血,號稱『殘心秀士』,道長……」
到了「桐柏山」中,「翠屏峰」下,只見搭建了三座高台。自然是一主一客,一作較技之用。
白不平「哦」了一聲,又復問道:「繩圈會斷不難,尖刀會縮也不難,但那杯點滴斷腸的劇烈毒藥,到我腹中,卻怎會失去效用?尚請雲主持人,明告釋疑才好。」
說到此處,側顧手下說道:「你們去把那兩人白布解開。」
主管登記之人,似被夏侯娟的神情器宇所奪,向她看了兩眼,含笑問道:「曹朋友既要參與這『百殘競技大會』,但不知殘在何處?」
夏侯娟苦笑叫道:「大哥,你已是當世神醫,葉師叔更屬今之華扁,難道你們就沒有辦法祛除所中奇毒?」
雲千里笑道:「這位『天啞真人』,是向你們兩位提出抗議。」
十二人幾乎異口同聲的,答以等見了獨孤幫主,瞻仰「天玄谷」風光以後,再做定奪。
雲香蘿不等白不平說完,便即接口叫道:「白朋友何以如此吝教?你方才不是已與那位『西嶽神蟾』金兩戈,互相交過手麼?」
夏侯娟「哦」了一聲,抱拳笑道:「道長請講,這十四個字是何秘訣,曹冷血恭聆大教。」
雲千里的虎皮交椅之旁,倚著兩根長約七尺的奇形鋼拐,並侍立著四名壯漢。
卓軼倫聞言,遂向雲千里又復比了兩個手式。
雲香蘿點了點頭,嫣然笑道:「不錯,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既可以這樣對付那『西嶽神蟾』金兩戈,我就可以這樣對你。」
卓軼倫不加思索地,應聲說道:「我扮『天啞真人』,因為上次對付司馬豪和東門芳時,業已有過經驗,輕車熟路,比較容易像一名三清弟子。」
雲千里搖頭笑道:「他們和你們一樣,也是獨孤幫主所欲重用之人,怎能傷其性命?」
夏侯娟答道:「第三點是雲主持人不該答覆白不平所提出的有關毒藥問題,而應置之不理,讓他悶在心中,晝夜思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這樣豈非比你原來安排,來得深刻多多?」
夏侯娟默然不語,又過了片刻,忽然從目中閃射出智慧的光芒,向卓軼倫揚眉問道:「大哥,我來問你,獨孤智為何籌組『六殘幫』?而不籌組『五殘幫』?或是『七殘幫』呢?」
卓軼倫見這位「咆哮紅顏」,似將有所惱火的「咆哮」起來,遂趕緊悶聲不響。
雲千里笑道:「天啞真人在表示空口無憑,別人怎麼曉得白兄是否『萬古傷心』?雲姑娘是否『無情奼女』?」
這位「天台跛叟」的發針手法甚巧,使那十個線圈之間的九段距離,異常勻稱,約莫均在二尺左右。
這老人約莫五十有餘,不到六十,頷下五綹黑須,容貌頗稱清秀,但兩道目光,卻極為森冷嚴酷。
夏侯娟秀眉一撓,暗用傳聲功力,向卓軼倫耳邊叫道:「大哥,這『萬古傷心』白不平,練得好高明的『無形真氣』,我想鬥他一鬥。」
主台竹簾之中,令旗紅影,又是微微一招,雲千里便命人為金兩戈除去蒙眼黑布,含笑說道:「金朋友錢鏢手法,冠絕江湖……」
白不平怔了一怔說道:「雲姑娘剛才不是說要照舊行事?」
雲千里頗為得意地,微笑說道:「這是小弟故弄狡獪,我向野鹿口中,傾倒黑色補汁之際,另外令人用毒針悄悄在野鹿背上,刺了一下。」
卓軼倫笑道:「獨孤老魔既欲與舉世武林人物,一爭雄長,則對於實力方面,自然越能加強越好。」
夏侯娟到得稍遲,她比卓軼倫晚到半日,故而卓軼倫是第二日的黃昏到此,夏侯娟則是第三日的上午。
雲千里揚眉笑道:「好,我家獨孤幫主,業已為白兄設計了一種新奇死法。」
夏侯娟越他蘸茶寫字之際,暗運「蟻語傳音」神功,悄向卓軼倫耳邊問道:「大哥,你裝得真是不錯,有個號稱『萬古傷心』的白不平,如今可在台上?坐於何處?」
夏侯娟失笑叫道:「大哥不是誇讚我了,請你決定一下,你扮什麼?我扮什麼?」
夏侯娟微抱雙拳,改以男子口音,向卓軼倫一本正經地,揚眉問道:「在下曹冷血,請教真人,我們何時改扮?」
說話之間,業已進入「天奇林」,雲千里把這一十二名好手,引到林中一片空地之上。
白不平愕然問道:「既是上等補晶,為何適才那隻野鹿,卻入口即斃?七竅流血,分明含有劇烈毒質。」
白不平笑道:「那不能說是互相交手,因為他雖對我賜以錢鏢,我卻未曾還手。」
白不平點頭笑道:「天啞真人的見解極高,我擁護這種辦法。」
卓軼倫身是啞吧,不能答言,只好點頭微笑。
夏侯娟目光微瞥,見主台之上,突然放下了一層竹簾,使簾內的人可以看得清簾外一切,簾外卻看不見簾內光景。
夏侯娟繃著臉兒,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道:「第三點……」
白不平看他一眼,哂然笑道:「我不是批評你的錢鏢,打得不準,只是覺得這種東西,收效難宏,似乎無甚價值。」
卓軼倫等,因眼見適才點滴入喉,野鹿立斃,均知那杯藥汁委實具有奇毒,絕非贗品,不禁齊覺白不平似無倖理,暗對這位功力極高的「萬古傷心人」,起了惋惜之嘆。
來自一個方向的襲擊,容易閃躲,容易抵擋,也容易運用無形真氣。對其加以阻礙,但來自六七個不同方向的同時襲擊,卻必然應付為難,倒要看看這位「萬古傷心」白不平,有沒什麼奧妙手段!
夏侯娟聞言,遂身形微閃,縱上客台,只見卓軼倫仙風道和_圖_書骨地,獨坐一隅,身旁還空著一個座位。
雲香蘿笑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所謂的『照舊行事』,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夏侯娟一面點頭,一面暗把玉匣中的祛毒藥膏,塗勻在雙手之上。
卓軼倫笑道:「娟妹是絕頂聰明之人,不妨用點腦筋,或許會想出什麼絕頂聰明妙計。」
卓軼倫聞言,因見恰有侍者走來,為大家添茶送酒,遂向夏侯娟比了一陣手語。
因為嵌在木板中的兩具人體,用白布加以密裹,令人無法看見布中人的年齡相貌,只能從體型之上,約略辨出左面是男,右面是女而已。
原來,卓軼倫看出夏侯娟因不服那「無情奼女」雲香蘿,深恐她大動傲念,露出馬腳,遂縱上台去,向主持大會的雲千里,比了幾個手式。
「天台跛叟」洪翰章抱拳笑道:「在下僅對輕功一道,尚有心得,故而不必與人較量,只表現一樁薄藝,請主持人多加指教。」
雲千里撫掌笑道:「妙極,妙極,我完全同意曹老弟的辦法。」
雲千里抱拳連揖,陪笑說道:「像白兄這等罕世功力,我家獨孤幫主,正擬仰資臂助,怎能隕折奇才?這些措施,無非試驗白兄的『萬古傷心』別號,以求符合『六殘幫』中主要人物,均屬殘人的立幫主旨。」
白不平愕然問道:「抗議什麼?」
念方至此,那位俏立較技台上的「無情奼女」雲香蘿,業已冷笑一聲,向「萬古傷心」白不平,揚眉叫道:「白不平,你表面太謙虛,骨子裏卻太自傲,你以為我是想佔便宜,打了你而叫你不還手麼?」
夏侯娟好似不曾想到這些,雙眉一挑,含笑說道:「這很容易,把女的戮瞎一隻右眼,把男的戳瞎一隻左眼,便可使他們成為一雙殘而不廢的對眼鴛鴦。」
夏侯娟目光一注,便自笑道:「天啞真人,原來這位金朋友,殘去一臂,才有『神蟾』之號。」
卓軼倫茫然不解地,向夏侯娟詫聲問道:「娟妹這『吃虧』二字,從何而來?」
正在卓軼倫目睹好友被難,惱怒已極,要對雲千里下手洩憤之際,雲千里卻指著司馬豪與東門芳,向群豪含笑說道:「諸位,這兩人來歷不凡,我如今且來引介一下。」
雲千里笑道:「誰說不曾開始,曹老弟業已通過了一大試驗。」
「天台跛叟」洪翰章愕然問道:「還有什麼測驗?」
然後取了一把銅錢,握在僅存的左掌之內,走到距離銅人,約莫兩丈二三之處,向雲千里,含笑說道:「主持人請隨意呼叫穴道,看看金兩戈,是否能蒙目打中,毫無錯誤?」
卓軼倫應聲答道:「曹冷血。」
卓軼倫嘴皮微動,悄然答道:「娟妹忍耐一下,看看還有什麼人物,上台……」
卓軼倫見夏侯娟業已回到自己旁邊,臉上神色,雖仍從容,但背在身後,持著那根七寸長針的左手,卻正微微發抖。
她緩緩拔出長針,順勢再落,又復刺入了左面那具男體的左眼之內。
他劍眉雙剔,暗運「蟻語傳音」道:「娟妹,方才我對你所發的『傳音密語』,你可聽見?」
夏侯娟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卓軼倫遂道袍飄拂地,先行離去。
這回,這位「萬古傷心」白不平,卻立即接口叫道:「曹冷血,我替你說,第三點是鋼砧尖刀縮得太快,應該讓我墜個正著,扎上幾個透明窟窿。」
他所叫部位,恕上恕下,異常促狹,但「西嶽神蟾」金兩戈,卻毫無難色,手不停揮,把一枚枚的金錢,嵌進雲千里所呼穴道之內。
雲千里不等她再往下問,便即接口笑道:「因為他們都是正常人,不合於『六殘幫』的領導要求,才請曹老弟設法把他們弄成無損功力的終生殘廢。」
他如今也不唸「無量佛」了,只在祈禱上蒼默佑,希望白布中所裹的男女人體,不是司馬豪和東門芳。
夏侯娟笑道:「天啞真人,這三聲鑼聲之意,是否表示即將開始較技?」
洪翰章方自點了點頭,雲千里又笑道:「因為他們三位耳既不聾,目又不盲,口亦不啞,全身四肢,更無殘缺,似與參加『百殘競技大會』的規格不合。」
字跡之下,並打了三個紅圈,顯然業已通過初試。
夏侯娟微笑說道:「曹冷血恭遵法旨,道長先請。」
他心中一動,暗想夏侯娟以絕代嬌娃,扮成瀟灑書生,自然英秀無倫,容易引起女孩兒家愛慕,萬一這位「無情奼女」勾動相思,變成「多情奼女」,豈非又有一場「假風虛凰徒鑄恨,落花有意水無情」的精采好戲可看?
夏侯娟因在途中,曾隨著卓軼倫,一同接受這種啞吧說話的補習,故而看得懂卓軼倫是說那位「西嶽神蟾」金兩戈,不單殘去一臂,僅勝三肢,並精於金錢絕藝。
卓軼倫想了一想,點頭讚道:「妙極,妙極,『殘心』不在外表,『天啞』不必傷身,娟妹真是慧質靈心。」
不過,由於他竭力控制,這種失常神態,尚未十分明顯,全場人物中,只有四道目光,不時向卓軼倫,偷偷流瞥。
這時,那位「無情奼女」雲香蘿,忽然走到夏侯娟身邊,向她微笑叫道:「曹兄,你的『冷血』之名,冠以『曹』姓,再配上『殘心秀士』外號,確實極為允當,頗有趣味。」
雲千里點頭笑道:「獨孤幫主先知睿見,早就料到赴會群豪中,可能有『無形缺殘』之人,遂在『天奇林』中,設有一項試驗,三位只消通過此試,便視為合格的了。」
雲千里聞言,點頭笑道:「雲姑娘請上台來。」
語音甫落,把掌中所餘的七枚金錢,竟自一齊撒出。
夏侯娟皺眉說道:「煩勞通稟主持人,就說曹冷血是從西域遠來,要求特準免除初賽直接參與複賽。」
夏侯娟先未注意到這年輕女郎,如今見她站起來,方才注目打量。
他們密議至此,赴會群殘,業已紛紛獻技。
卓軼倫因恐久作無聲隱語,容易引人起疑,遂向夏侯娟略比手勢,舉茗相敬。
左腳才人第二線圈,右腳便脫離第一線圈,藉著身軀悠盪之勢,改投入第三線圈之中。
線圈剛剛垂好,洪翰章身形忽騰,把整個身形,懸掛在西面的第一個線圈之上。
卓鐵倫失笑說道:「娟妹且莫打如意算盤,我們先要互相商議怎樣度過第一道難關?」
她到了登記之處,目光微瞥,便已看見了登記表上的一行字跡,寫的是:「抱殘子,外號『天啞真人』,來自『高黎貢山』,精劍術。」
夏侯娟舉目望去,見這座較技台建造得頗為寬大,中央近後方處,設有一張虎皮巨椅。
雲千里含笑道:「天啞真人認為你們兩位,耳不聾,口不啞,目不瞎,肢不殘,根本沒有資格,來參與這場『百殘競技大會』。」
卓軼倫略打手勢,表示自己是因病變啞。
卓軼倫正在為難,雲千里業已取出一根七寸針,遞向夏侯娟,含笑說道:「曹老弟,你這『殘心秀士』曹冷血的名號,最好是充任『六殘幫』的刑堂香主,如今便煩你親自執法,把這男女二人各自刺瞎一目。」
凡屬達到第一流標準之人,除在獎品、獎金方面,特別加重以外,如願參與「六殘幫」者,各予香主職位。凡屬超過第一流標準的特殊人物,則由獨孤幫主在「天玄谷」中親自歡宴,各贈罕世奇珍,如願參與「六殘幫」,必予特殊禮遇。
夏侯娟不加理會,揚眉又道:「第二點是繩圈斷得太快了,應該等到把那位『萬古傷心』白不平兄,吊得上氣不接後氣,幾乎就要斷氣之際,再行斷開,這樣才會讓他多嘗受一些死亡滋味,多增加一些傷心程度。」
卓軼倫不曾答話,只是微抬眼皮,向客台的西南角上,望了一望。
卓軼倫從懷內暗暗取一隻玉匣,塞到夏侯娟手中,運用神功,傳音叫道:「娟妹,那『天奇林』中設有相當精奇的厲害陣法,我們既入虎穴,便須謹慎預防,你且把匣中祛毒藥膏,悄悄塗遍雙手,免得萬一不慎,又蹈司馬豪、東門芳的覆轍。」
「貧道」二字才出,夏侯娟便變色嗔道:「不行,你是『天啞真人』抱殘子,只能以手語與人問答,不能開口『貧道』,閉口『貧道』,更不能猛唸『無量佛』,否則便露馬腳了。」
夏侯娟隨著他的眼神望去,只見西南角上,坐著一個白衣老人。
卓軼倫聽到此處,瞿然接道:「娟妹的這種顧慮,極有道理,也極有可能,我真還未曾想到這一方面。」
夏侯娟接口笑道:「距離『周到』二字,早得很呢!我這『殘心秀士』,與你這『天啞真人』,似乎還要編造上一個姓名,和一個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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