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立刻細腰豐乳,和她那身雪白肌膚,全都呈現在公孫宏、上官仁、上官義的面前!
公孫宏目閃神光,也自朗聲答道:「我們便立即自盡於『好漢坡』前,與坡下白骨為伍!」
可憐這位武林俠女,委實傷得太重,雖想說話,也言語不成聲!
上官仁話猶未了,柳如綿便挑眉問道:「誰?誰會比我更高明,論武功,我已得『玄陰秘笈』將有大成,論智計,當世武林中,誰又能高出我『桃花娘子』柳如綿去?」
平天仇軒眉問道:「孫兄有何更奇妙的構想?」
公孫璿道:「你們不能老是問我,我也要問問你們,再作答覆!你們三個,看來似屬兄弟,不知是哪道人物?」
夜深,除了風搖竹韻之外,幾乎萬籟盡寂。
公孫璿業已睡熟,鄭紫虹尚在燈前,為愛女縫製一件新衣。
在這十年之間,武林中變化萬千,必須記著,有如下數事:
因為照柳如綿的舉動看來,她似乎是要在這枯樹斷樁之上,施展「存皮朽骨」一類的內家掌力!
鄭紫虹苦笑說道:「神尼,我遭此大變,又復受傷太重,不僅生望已絕,生趣也無,只求神尼能大發慈悲,成全小璿兒,她……她資質極佳……」
公孫璿正自想得心煩,驀然有所警覺?
「鐵板道人」畢一清獰笑連聲說道:「老花子少耍花樣,妙音神尼已久不在武林走動,傳說功德圓滿,畢告升西,你把她抬將出來,又嚇得倒誰?」
上官兄弟和公孫宏等,均是極負盛名人物,自然無法拒絕柳如綿的這項約會,而對她有所示怯!
柳如綿目光四掃,選擇了一截枯樹斷樁,伸出左掌,放在這枯樹樁上。
孫天仇笑道:「平兄此間事了,意欲何往?」
這三男一女,身份不俗,均大有來頭!
兩個灰衣老者,一叫上官仁,一叫上官義,是「華山派」中的長老,人稱「關中雙劍」。
公孫璿佯作略一尋思,點頭笑道:「我想起來了,她對我說過,她叫公孫璿,是昔年『太行大俠』公孫宏之女!」
鄭紫虹銀牙一咬,全力側閃!
轉瞬間,兩人的左臂肉厚之處,已各自透穿了四隻鋼針。
上官義正自心疑,柳如綿業已厲聲叫道:「上官義,你要看清楚了!」
平天仇道:「這句好接,因為眼前光景,恰巧用上。」舉指繼續寫道:「坡前白骨已成丘!移山建墳埋雄恨……」
沈飛聽得鄭紫虹悶哼了一聲,及身形被震飛仆地之聲,便知不妙!
一面問話,一面緩緩的把手中古劍歸鞘!
公孫宏應聲說道:「我請侯娘子趕緊出題目,彼此好作一了斷!」
鄭紫虹不願再聽他的狂妄吹噓,內力暗凝,抖出七朵劍花,向了悟分心便刺!
當時參與「太行血案」行兇的群邪之中,除了「塞北雙兇」以外,還有「天魔派」的人物!
柳如綿向這位「關中雙劍」的老大看了一眼,陰惻惻地笑道:「好,生薑畢竟老的辣,我這鋼針透肉之舉,居然難不倒你!」
時值暮春,山川如繡,正是關中好風景!
柳如綿陰惻惻,冷冰冰地,搖頭答道:「馬到懸崖收韁晚,船到江心補漏遲。我不會再對我這條生命,有何顧忌,只是在上坡之前,要向你們問上一句話兒!」
妙音師太唸了聲佛號,含笑說道:「十年,我們以『十年』為期,你養,我教,在母愛師恩的雙重溫煦之下,把小璿兒培植成一朵曠世絕今,光耀八表的武林奇葩,讓她去為父報仇,讓她去清恩怨,並讓她推愛及人,順天行道,把這血腥江湖,好好整頓整頓!」
四針穿肉,一針裂骨,上官仁也照樣施為!
鄭紫虹愕然問道:「神尼此話怎講?」
情況演變至此,似乎是「桃花娘子」柳如綿已落敗局。
公孫宏縱聲狂笑說道:「慢說兩位上官大俠,久闖江湖,見多識廣,便是我公孫宏,也不致於不懂膾炙人口的這點武林規矩!」
雙方內力,相差甚多,「飛龍禪杖」與「青鋼劍」,更有輕重兵刃之別!
說完,扭頭向五名身穿金衣銀褲的裝束奇異之人叫道:「這沈老花子和鄭紫虹,交給我和畢道兄來打發,你們五位請負責火焚『碧筠廬』,並搜出公孫宏的女兒,勢必殺死,不可放縱!」
柳如綿哂然說道:「好一個『為全俠名輕生死』,我若不叫你死在這『好漢坡』上,含恨九泉,我便不再稱『桃花娘子』!」
說完,含淚又道:「根據『塞北雙兇』與『天魔宮』人物,聯合暗襲之行看來,分明是樁有計劃的惡毒兇謀,我丈夫公孫宏的終南之行,多半也必遭不幸!」
鄭紫虹失驚叫道:「大哥,你這……這是……」
但若僅僅施展掌力,卻又先行取出一柄鋒利短刃則甚?
第二、「紫面溫侯」侯立威死後,其妻聶玉,悲痛成瘋,幾次企圖攜獨子侯劍平自絕,悉為柳如綿防護救下,也終於就在柳如綿遠赴「好漢坡」之際,老僕侯忠目睹聶玉拉著與公孫璿同年同日生的侯劍平,一同躍下嶗山絕壑,不及搶救!
沈飛目閃神光,冷笑說道:「當然,我們雖然勢寡不敵,但也決不肯束手待斃!可惜……」
這幾句話兒,說得好不厲害,充分流露出對上官仁的揶揄輕視之意!
沈飛抱起公孫璿,走出室外,選了一株高大巨竹,把她放在枝椏之間,用自己腰帶綑好,飄身而下,向鄭紫虹低聲嘆道:「弟妹請想,以你我之力,應付『塞北雙兇』,已頗為難,再加上『天魔宮』中好手,今宵是一個什麼局面,我們拼著在劫難逃,但卻應把小璿兒藏好,不能讓這株姿質絕佳的武林奇葩,再復慘遭毒手!」
上官義咬牙說道:「我明白了,你是在那斷掌鋼刀,和穿肉鋼針上,早就淬好了無形散功劇毒!」
公孫璿苦苦搜尋之下,終於在白骨堆中,檢獲了一枚翡翠指環!
她全神貫注,拼力施為之下,才和了悟,勉強持平,這一分心,馬上落敗。
平天仇見孫天仇語音微頓,含笑問道:「孫兄為何言有未盡?」
「你們別忙,那公孫璿如今正在『好漢坡』上,對她爹爹的骸骨,哭得好傷心呢!」
孫天仇也不客氣,便以指為筆,鐫石如粉地,楷書了「回頭坡」三個大字!
公孫璿秀眉微軒,緩緩笑道:「我不單也複姓公孫,並也單名一個璿字!」
鄭紫虹被妙音師太教訓得悚然自慚,通身冷汗,目注正在酣睡中的愛女公孫璿,不禁滿面愧色!
青衣書生啞然失笑,向白衣書生抱拳笑道:「小弟平天仇,仁兄怎樣稱謂?」
鄭紫虹如言服下蘭葉,果然精神大振,把這樁飛來慘禍,向妙音師太細說一遍。
上官仁揚眉說道:「既然相同,何必選擇?」
妙音師太向自己手中所持一株上結朱紅異果的九葉蘭草看了一眼,唸聲「佛號」,喃喃自語說道:「只為了這株千年才得結實的『九天仙蘭』,竟遲半步,早知如此,還是救人要緊,便糟塌這株功能脫胎換骨的武林聖藥,也說不得了!」
賈仁正待答話,他二弟賈義卻不耐煩地叫道:「老大,你真閒得無聊,和這小娃兒囉嗦什麼?正點子可能快要到了!」
上官仁手捋銀鬚,「哈哈」大笑說道:「侯娘子,你說錯了,上官仁行年七十,縱令死在『好漢坡』上,與那些『好漢白骨』為伍,又復何憾?我是覺得侯娘子正值妙齡……」
來人是三男一女,三男之中,兩位是皤然白髮的灰衣老者,一位是英朗中年的白衣書生,女的則是相當美艷,約莫花信年華的孝服少婦!
柳如綿陰笑說道:「這樣說來,我所出的題目,你們都能做到?」
一語方畢,七條人影,飛上「養心坪」頭!
他不好意思讓眼淚流將下來,又忍不住,只得黯然一嘆,頓足飄身不再留戀地向峰下縱去!
上官仁不解其意,愕然問道:「侯娘子,你……你要和我比賽暗器?」
鄭紫虹喜極流淚,居然抽搐出聲!
這青衣書生,走上「好漢坡」,負手略一徘徊,看看坡前凹地之中的如山白骨,不禁搖了搖頭失聲嘆道:「英雄何在?白骨成丘!這裏面誰忠?誰奸?誰邪?誰正?誰是血性漢子?誰是屈死冤魂?……」
孫天仇失笑說道:「我記住了,平兄怎麼婆婆媽媽,有點女孩子氣?」
柳如綿聽得公孫宏如此說法,遂不再多講,孝衣飄處,展開輕功,撲奔「太白峰」頂。
公孫宏聞言一驚,皺眉問道:「『紫面溫侯』侯寨主竟……竟過世了麼?」
鄭紫虹銀牙暗咬,探手肩頭,「青鋼劍」「嗆啷」出鞘!
邪不勝正,理所當然,黑道群豪慘敗,侯立威被上官仁、上官義兄弟,各傷一劍,並挨了公孫宏一記內功「綿掌」,愧然帶傷遁去。
鋼針兩頭尖尖,極為鋒利,一下便把臂肉刺穿,從另一面露出針尖,孝衣袖上,立見殷然血漬!
公孫宏面對這生香活色,不禁臉罩寒霜,全身發抖!
這一杖,掃得鄭紫虹口噴鮮血,悶哼了一聲,身形飛跌出五六步外!
話定,略一揚手,五縷寒芒,凌空電閃,也自釘入柳如綿身旁樹幹之上!
話完針落,「格」的一響,竟不刺肉臂,硬刺中央臂骨,並凝足內力施為,把臂骨生生刺破,針尖仍穿出衣袖!
這聲佛號極為平淡,毫不高昂,但了悟頭陀跟畢一清聽在耳中,卻宛如霹靂當頭,震得心神顫悸!
但當事人上官仁卻毫不皺眉,立即照樣施為,也以一根鋼針,刺穿左臂臂肉!
孫天仇目掃四處白骨,嘆息一聲說道:「這些白骨,生前不論是正是邪,聽任其曝諸天日,終非善事,我們為了紀念今日訂交,彼此費些心力,合和*圖*書建一座大墳,把這些『好漢白骨』,加以掩埋可好?」
平天仇撫掌讚道:「好,孫兄此議,委實極有意義……」
結果,三敗俱傷,三人都身負重創,從山上滾落小凹地中,變作三堆白骨。
柳如綿冷笑一聲,搖頭說道:「公孫宏,你完全錯了!」
公孫璿想起自己來時尚是本來面目,直等要上「好漢坡」時才改易男裝,不禁心中一動,向三名黑衣老者,掃了一眼問道:「你們等一個丫頭?是不是身穿素白羅衣,年約十七八歲,長得相當漂亮的女娃兒,她好像叫做……」
趕緊走過,為鄭紫虹加以診視,餵了她兩粒丹藥。
沈飛答道:「我於獲知此訊之前,曾遇『北嶽神尼』,事後再欲相尋,神尼又不知何在,否則,神尼佛駕到,這些魔崽子們,不單難逞兇威並將個個遭報!」
如今,柳如綿一刀斷掌,上官義照樣效法!
話完,青衫飄處,便往「太白峰」下馳去!
兩字方出,「碧筠廬」外已有個蒼老語音,急急答道:「是我老花子,弟妹還沒睡,公孫老弟在麼?」
話聲中,「飛龍禪杖」向地上猛然一頓,鋼環鐵山之下,施展出他生平最得意的「飛龍九九杖法」,完全是極為獰厲的毒手招術!
柳如綿生恐對方有所反悔,再釘一句,注目說道:「丈夫一言……」
平天仇發自內心地,拍掌讚道:「孫兄真好指力,這『回頭坡』三字,也寫得遒勁異常,極為古秀,大概出自『黑女志』……」
上官仁急忙以止血藥物,為上官義敷治,並暗暗嘀咕,猜不透這又狠又刁的「桃花娘子」柳如綿,在對自己挑戰之時,又會出些什麼花樣?
孫天仇聽得連連點頭,目注平天仇,含笑說道:「平兄高見極是,小弟再請教一聲,我輩仗劍江湖,所行何事?」
這時刻,足夠讓了悟頭陀繼續向鄭紫虹逞兇,甚或再搜出公孫璿來,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雙方在「太白峰」下見面,上官仁見柳如綿那一身孝服,不禁詫聲問道:「侯娘子,你……你是為誰穿孝?」
原來柳如綿在聽完上官義的話兒之後,立即探手入懷,取出一柄鋒利的短刃!短刃一現,上官仁、上官義、公孫宏三人,一齊靜氣凝神,觀看這位「桃花娘子」,究竟要施展什麼樣的驚奇絕學。
柳如綿道:「你們懂不懂得上這『好漢坡』的規矩?」
青衣書生著實嚇了一跳,探手腰間,抽出寒芒閃閃的寶劍!
賈仁老臉一紅,赧然答道:「我弟兄是……是奉……奉命行事……」
原來「孫天仇」三字,只是化名,她不是男子漢,是女兒身,就是「北嶽神尼」妙音師太以十年苦心,所調|教出來的「太行俠女」公孫璿!
孫天仇指著「好漢坡」,截斷平天仇的話頭,微笑說道:「此舉不難,我與天兄去『好漢坡』頂端,運功擊山,土石自然順坡滾落,再加整建,便成大墳,並費不了多大事呢。」
剛才是「追風俠丐」影響了鄭紫虹,如今,卻是鄭紫虹影響了「追風俠丐」!
只要「太行大俠」公孫宏,也不被她難倒,柳如綿便須認敗自盡,化為這「好漢坡」前的一堆白骨!
話方至此,鄭紫虹突在血泊之中,略一蠕動!
公孫宏雙眉一挑,向「關中雙劍」上官兄弟叫道:「上官大兄,上官二兄,侯娘子既然已下決心,我們似乎不便不成全她了!」
他與眾不同之處,是踽踽獨行!
當先黑衣老者,動容問道:「她叫什麼名字?你……你記得麼?」
柳如綿玉頰凝霜,冷冷說道:「我父母雙亡,別無親故,除了為我丈夫穿孝以外,還會為誰?」
第四、在這十年間,似乎道消魔長,邪群蜂起江湖,邪群之中,尤以「天魔派」最為興盛,「長笑老天魔」軒轅旭和「千面小天魔」軒轅斌的兇名,更是威震八荒,名聞四海!
孫天仇目光一亮,秀眉雙挑說道:「回頭二字極佳,我們便把此地改為『回頭坡』吧?」
公孫宏目閃神光,揚眉朗聲說道:「我知道你的題目,定然越出越難,但公孫宏為全俠名輕生死,你還怎樣能難得住我!」
因為,這是賭狠,不是賭技!
「畢道兄,常言道:『夜長夢多』,我們不管沈老花子是詐語還是真話,且把他們早點解決了!」
「好漢坡」三個字,把這「關中雙劍」及「太行大俠」,都聽得為之一怔!
她既證實爹爹公孫宏的遺骨,確在「好漢坡」前,前江湖傳言,必然不假,公孫璿便應去找「桃花娘子」柳如綿,報復殺父之仇!
沈飛嘆道:「時間匆迫,我們只有備戰,來不及研究原因了!小璿兒呢?」
「白骨何辜?仁兄拔劍為甚?」
「追風俠丐」沈飛溘然長逝於靠西之處,氣息雖絕,鋼牙仍咬,臉上神情,充分流露出死不甘心的英雄恨意。
白衣書生笑道:「這倒巧了,我們竟有同名之雅!小弟姓孫,也名天仇!」
上官仁拈鬚說道:「這樣說來,侯寨主是死於他自己的褊狹胸襟,侯娘子不能把這筆帳硬算在我弟兄,和公孫老弟頭上!」
但有四條人影,卻對於一切的瑤草琪花,嵐光山色,都毫不眷顧,電掣雲飛般,翻向「終南」絕頂,到了這片「好漢」坡前。
柳如綿眼珠微轉,朗聲問道:「若是我做得到,你們做不到呢?」
他根本不必學那柳如綿,把左掌放在樹樁上,只是右手舉刀,凌空一揮,便把左掌齊腕削斷!
衣,不是不可脫!要看脫在什麼地方。
柳如綿目中寒芒電射,揚眉問道:「你這『考慮』二字,卻是何意?」
柳如綿得意笑道:「你只明白其一,尚未明白其二,我為了今日之事,早作安排,犧牲一臂,把左臂血脈,大半截斷,使其早成『死臂』,故而你們以刀斷掌,以針刺肉,雖吃了不少苦頭,我卻只是些微感覺,絕無重大痛苦,自然更早服解藥,不怕中毒!」
所謂「外來影響」,共有兩樁。
平天仇笑道:「孫兄既有此意,小弟敢不獻醜!」
公孫璿目光微注,看出這三個黑衣老者,神態猙惡,目光兇暴,便知這些人決非善良之輩。
鄭紫虹指著妙音師太手中那株「九天仙蘭」,苦笑說道:「神尼,請你把這株『九天仙蘭』,完全成全小璿兒吧!我寧願傷重身死,也……也不願分她……」
公孫宏看得兩道劍眉,微微一蹙!
公孫宏笑道:「侯娘子,你莫非有勒馬懸崖之意?」
上官仁哈哈笑道:「侯娘子,你雖夠狠,我也不差,慢說以針刺骨,就是以針刺眼,以針刺心,上官仁也毫不皺眉,照樣學步!」
人生自古誰無死?但公孫璿覺得爹爹公孫宏死得有點蹊蹺?
埋完「追風俠丐」沈飛,三人同往「北嶽」。
平天仇苦笑說道:「話雖如此,還是能約個時間、地點,比較稍解相思,來得實際一點!」
這種方法,極為快捷,未經多久,坡前凹地,盡為土石所掩,無數白骨,自然不見。
一面發話,一面已摘下腰間所掛的一隻黑色圓筒,準備先下手為強。
公孫璿哪裏會接受他威嚇之語,揚眉問道:「我偏要問,你們不是等我,卻是等誰?」
話方至此,公孫璿冷然哂道:「少弄玄虛,不止你一人,還有兩個,也一併站起來吧!」
了悟頭陀忽見鄭紫虹在劍法上有了破綻,「飛龍禪杖」飛處,一招「掣電奔雷」,便向鄭紫虹斜劈帶削,猛掃而落!
語音才落,寒芒立閃。
黑衣老者一驚,把手略揚,石後果然又站起兩個裝束與他相同的人物!
第五、「峨嵋金頂」近年來時現劍氣,並有人發現,傳說早已羽化歸真的武林名宿「鐵劍神醫」杜小樵,竟仍健在,時時在「金頂」、「千佛頂」之間幻然若仙,再現蹤跡!
語音即了,屍身亦仆!
她認得這是爹爹之物,於是也可確定,這些如山白骨之中,定有爹爹公孫宏的骸骨在內!
這些,是她預定計劃,如今卻又添了一件任務!
語音落處,也以那五根鋼針的最後一根,把自己左臂之骨,刺裂穿透!
孫天仇彷彿比較開朗,含笑答道:「此劫方殷,群魔亂舞,平兄與小弟的胸襟抱負,既然相同,彼此遊俠江湖,盡有相逢機會!」
果然,柳如綿的第二號挑戰對象,正是上官仁!
語音停,刀光閃,右手舉刀疾落,竟把她放在枯樹斷樁上的那隻手掌,生生齊腕砍下!
妙音師太又復舉著手中「九天仙蘭」微笑說道:「這株『九天仙蘭』既能為你治療重傷,也可為公孫璿憑添無窮內功,再加以她的天生絕頂慧質,和我十年調|教,怎會不光耀八表,傲視乾坤……」
公孫宏軒眉笑道:「侯娘子,你這幾句話兒,未免把我公孫宏,和兩位上官大俠,看得太輕了!」
上官義微笑說道:「侯娘子,你儘管放心,山中雖有千年樹,世上難逢百歲人。我們既然到了『好漢坡』前,便早把這條性命,看得半文不值,誰還會有什麼貪生怕死的貽笑江湖之舉?」
沈飛苦笑答道:「強得很呢,是『塞北雙兇』和賀蘭山『天魔宮』中的幾名好手!」
妙音師太點頭說道:「我和你的看法不同!」
時隔十年,慢說屍成白骨,便連公孫宏生前衣履,也一齊朽化爛去了。
拜罷起身,孫天仇向平天仇含笑叫道:「平兄,我們應該替這『好漢坡』改個什麼名兒,你想好了麼?」
孫天仇搖頭笑道:「不必了吧?因為所題詩意,是勸人放手,回頭、釋仇,而我們姓名之中,偏偏卻有兩個『仇』字,署在詩後,豈不令人觸眼?」
話方至此,鄭紫虹竟翻起一掌,向她自己的天靈蓋擊去!
十個月後,「關中雙劍」上官仁、上官義兄弟,及「太行大俠」公孫宏,接得「桃花娘子」柳如綿署名的「血帖」,邀約於m.hetubook.com.com三月二十七日,在「太白峰」下一會。
柳如綿目注公孫宏道:「既然不怕,莫非你們認為我柳如綿『替夫報仇』的理由,不夠正大,不配約你們同上『好漢坡』麼?」
鄭紫虹雖與了悟頭陀暫時維持平局,卻受了外來影響。
鄭紫虹被對方抓住漏洞,閃避已難,只得咬緊牙關,硬接一劍!
說完,白衣微飄,便向「好漢坡」頂走去。
上官仁微微說道:「千算萬算,不如蒼天一算,比你更高明的是蒼蒼彼天,我在九泉以下,靜看你會獲得怎樣的報應!」
時值暮春,氣候不冷,孝服之內,春色無邊!
來人便是那位看來僅約四十來歲的中年比丘尼,實則已近期頤上壽的「北嶽神尼」妙音師太!
這一著,實出於上官仁、上官義、公孫宏三人的意料之外!
這淚兒,不是為他自己傷心,只是懷念他「太行山」中的嬌妻愛女!
平天仇注目問道:「孫兄擬改何名?」
因為十年前的三月二十七之夜,公孫璿和她的母親鄭紫虹,雖為妙音師太所救,但另一位武林老俠,「追風俠丐」沈飛,卻為了維護老友妻女,慘死在「塞北雙兇」之一,「鐵板道人」畢一清的「八卦鐵板」之下!
平天仇臉上訕然,不好意思再說下去,向孫天仇抱拳說道:「小弟急於省親,趕赴大漠,彼此暫且告別,孫兄珍重!」
賈義「哼」了一聲,哂然冷笑說道:「公孫丫頭何必還哭她的爹爹,她自己也活不了多久,少時到了『鬼門關』上,自然父女相會!」
疑無可釋,她便改扮男裝,到「終南太白峰頭」的「好漢坡」前,一觀究竟。
她探懷取出長約五寸,兩頭尖尖,其粗如箸的雪亮鋼針,揚手一擲,「奪奪」連聲,全都釘入上官仁身旁的樹幹之上!
單人來此,前所未有。莫非這青衣書生,竟約人在坡上相會?對方或是怯於赴約,或是因事遲到?
他目光剛一旁注,手中「閉穴雙鐝」,已被畢一清的「八卦鐵板」磕開!
事已至此,說不上不行,上官仁、上官義、公孫宏三位武林奇俠,也只好互作苦笑,對看一眼,隨在「桃花娘子」柳如綿的身後,一齊登峰。
公孫宏之妻,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俠女鄭紫虹,她女兒公孫璿,則是個極為美慧的七歲女童。
柳如綿皺眉問道:「出題目?這題目能夠由我出麼?」
柳如綿銀牙一咬,豎眉叫道:「人都死了,你們還在假仁假義,趕快請吧!」
所謂「春色無邊」,就是說柳如綿在她那莊嚴孝服之內,只繫了一件相當鮮艷的桃紅肚兜,和穿了一件短短褻褲。
孫天仇目光湛然,向平天仇看了兩眼,皺眉說道:「夏秋之交,我可能會去嶗山……」
公孫宏委實猜不透柳如綿要對自己出什麼特別難題,自然凝神注目,細看她一切動作!
穿具金衣銀褲的「天魔宮」人物屍首,躺在沈飛身左不遠之處,咽喉間,尚露出一點「紫虹神針」針尾!
「咕咚」一聲,身形栽倒,順著山坡,滾下坡前凹地的白骨堆中!
第一、在太行山「凌霄峰養心坪」頭遭變的同日夜間,有人奇襲「潼關」綠竹林,把「華山派」中長老上官仁、上官義的滿門家小,殺了個乾乾淨淨!
上官義冷聲一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知道侯娘子必準備了不少難題,但只要是你所做得到的事兒,我弟兄與公孫老弟,也必可照樣做到!」
鄭紫虹則仆倒於「養心坪」中央的大灘鮮血之內!
平天仇應聲答道:「匡國法於不逮,昭天理於未彰,除暴安良,濟民救物!」
沈飛哈哈一笑,揚眉叫道:「了悟賊頭陀,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不是在太行山外的酒肆之中,業已流露出乘我公孫賢弟不在,來此作無恥偷襲狼心狗肺的勾當麼?」
柳如綿目閃厲芒,眉騰殺氣叫道:「上官老兒,你看我這最後一針!」
鄭紫虹悠悠醒轉,向妙音師太看了一眼,大喜說道:「神尼……」
公孫宏慢說是脫,連看都不敢看!
柳如綿道:「你們前來終南,赴我血帖之約,我卻密遣友好,分赴太行華山兩地,便於今夜發動暗襲,務必殺盡公孫宏的嬌妻愛女,和你們的全家老小!」
鄭紫虹連連頷首,欣然應命!
公孫璿搖頭說道:「我的話兒,尚未問完,你弟兄在此設伏,難道竟覥顏無恥,敢違背武林規矩,用你們的霹靂火器,倚多為勝,欺負一個女娃兒,暗算那公孫璿麼?」
公孫宏詫道:「侯娘子,你這是什麼題目,我臂上無針可拔……」
孫天仇佼目之中,神光如電說道:「我們既要改換陋規,便須改個徹底,還保存這『好漢坡』則甚?建墳埋骨之後,索性替這形勢大變的山坡,改個有意義的名字!」
公孫璿因被沈飛點了睡穴,正作甜夢,小臉上雙現梨渦,令人憐愛已極!
平天仇頷首同意,雙手舉起那塊碑形巨石,深深插入土中,讓它巍然矗立!
「你……你也複姓公孫?」
公孫宏絕非吹噓,他的確是以聲名為重,生死為輕,無論割頭、剖心、赴湯、蹈火等任何艱難考驗,都不會使他把眉頭蹙上一蹙!
白衣書生走到青衣書生近前看了兩眼,含笑說道:「仁兄問得有趣,你自己呢?」
公孫璿聽至此處,哦了一聲說道:「我明白了,你們就是一向在六盤山嘯聚逞兇,以擅長『毒性火器』出名的『霹靂三寇』?」
柳如綿面對三位一身絕藝,冠冕江湖的武林奇俠,居然毫無怯意,一抱拳,冷冷說道:「三位肯上『好漢坡』,成全我『替夫報仇』之志,柳如綿先行謝過!」
根據傳言,數百年前,有三位武林中的絕頂高手,相互爭名,約定在這片山坡之上決鬥,非分強弱,決不罷手!
暮春正三月,地點屬關中!
鄭紫虹見了沈飛的應付危難之狀,本已心神略分,再聽了「飛龍頭陀」了悟之言,更對愛女公孫璿的安危,擔心憂慮。
這位「桃花娘子」的詞鋒,委實太以犀利,咄咄逼人!
三月二十七日,太行之夜!
柳如綿搖頭冷笑答道:「不是,我要你把這十根鋼針拔出,仔細察看一下,這些鋼針是完全相同?還是有所軒輊?」
「凌霄峰」,是太行山的極高之處,也是太行山的環境極幽,景色極美之處!
這時的養心坪,業已成為「羅剎屠場」!
平天仇頷首答道:「當然了,孫兄『陋規』二字,是指這『好漢坡』麼?但不知你打算怎樣改革?」
公孫宏含笑說道:「當然有充分自信,你剖心,我也剖心;你割頭,我也割頭,無論是赴湯蹈火,公孫宏一樣奉陪,侯娘子哪裏還會難倒我?」
柳如綿截斷上官仁的話頭,厲聲叱道:「上官老兒住口,柳如綿雖是妙齡女,已作未亡人,我夫既失,心如槁木死灰,毫無生趣,我只問你們三個沽名釣譽的大俠客,究竟是不是男子漢,敢不敢與我這三截梳頭,兩截穿衣的娘兒們,同上『好漢坡』?」
公孫璿知道賈仁、賈義、賈禮等三兄弟,手下極黑,滿身血腥,而且均是老奸巨猾,要想從他們口中,套問虛實,根本無法辦到!
鄭紫虹一怔,目注窗外,揚聲問道:「是誰?」
其實他們太膽小了,未曾細看,妙音師太的妙音雖傳,人卻在對面峰頭,與這「凌霄峰養心坪」之間,尚隔了一道數十丈寬深壑。
上官義道:「什麼話兒?侯娘子儘管請問!」
她發覺路邊一排林立怪石後,藏得有人,遂雙眉微剔,止步叫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藏在石後?」
平天仇詫然問道:「孫兄,你……你拜墳作甚?」
鄭紫虹愕然說道:「我們和『塞北雙兇』『飛龍頭陀』了悟,『鐵板道人』畢一清,素無嫌隙,更與『天魔宮』一向河水不犯井水……」
沈飛掀簾入室,伸手把睡得正酣,帶著滿臉甜笑的公孫璿,點了穴道。
第二、柳如綿是在「好漢坡」上,殺死爹爹,根據江湖規矩,自己欲報此仇,只有約同柳如綿,再上「好漢坡」,不宜在其他地點,向她報復!
「飛龍頭陀」了悟,怒視「追風俠丐」沈飛,厲聲說道:「原來是你這活得不耐煩的老化子,加以通風報信,但你們縱然知機,又有何用,無非在『養心坪』上,多添一名死鬼而已!」
公孫璿詫道:「奉命行事?我從未聽說過六盤山的『霹靂三寇』,加入何幫何派?或哪座綠林總寨?你們究竟奉了誰的命呢?」
探聽結果,聞得公孫宏與「關中雙劍」上官任、上官義兄弟,一齊死在「好漢坡」上!
說到「釘肉」二字,便從樹幹下拔下一根鋼針,向她那手掌已斷的左臂之上,猛力刺去!
沈飛一面與「鐵板道人」畢一清拼力周旋,一面厲聲喝道:「魔崽子,你們別作夢了,公孫璿是『北嶽神尼』妙音師太弟子,早往『北嶽妙音庵』中學藝,少時妙音師太還要到來,你們這般無恥之徒,就要遭報應了!」
平天仇連聲讚好,孫天仇向他笑道:「平兄,請你去弄塊碑形巨石應用!」
公孫宏不等柳如綿說完,便即搖頭叫道:「侯娘子,你這話就不對了,武林人物過手,傷損雖然難免,但我因『紫面溫侯』侯寨主,除了因交損友,誤入歧途外,生平惡跡,並不太彰,人也頗為正直,故而在那記『綿掌』之上,臨時卸勁,只用了七成內力!」
妙音師太眉頭雙皺,忙把手中「九天仙蘭」,摘了一葉,送向鄭紫虹唇邊,緩緩說道:「你且把這株蘭葉嚼碎服下,便可補益中氣,告訴我一切事情!」
近峰頂的「養心坪」上,遍生巨竹,密翠浮天,萬竿凝碧之間,有一幢精緻小屋。
故而,在上官仁以針裂骨之際,柳如綿臉上,便浮現出一片慘厲獰笑,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說道:「『關中雙劍』,名不虛傳!」
柳如綿冷笑道:「不管你們是懂或是不懂,我仍要再說一遍,凡屬上了『好漢坡』的約會中人非等一方死盡,另一方不准中途脫逃,否則必為武林不齒,不把他視為『好漢』之列!」
說完,已自伸指在平天仇所題起句之後寫道:「冤報冤來仇報仇!匣內青鋒空作嘯……」
青衣書生剛剛走下凹地,那堆積如山的白骨堆之中,居然有幾具骷髏,搖搖擺擺的,動將起來。
若在湯池沐浴之際,公孫宏還不是一|絲|不|掛不遮,與友好解衣磅礡?
「關中雙劍」畢竟不凡,上官仁在這揚手擲針的一舉之上,也表現了精純功力!
上官仁訝聲問道:「請?侯娘子打算把我們請到何處?」
這一來,黑道群豪對於柳如綿,委實讚佩萬分,公鑄一串「節烈念珠」以贈,並立誓承諾,萬一有事,只要一珠相傳,群豪必均服從持珠人的任何命令!
上官仁、上官義、公孫宏三人,也自毫不猶豫地,跟蹤縱上,站在柳如綿的身前。
江湖中,賭狠之舉,時有發生,出題目的一方,有其便宜之處,也有其吃虧之處!
孫天仇不等他話說完,便自含笑說道:「平兄莫要謬讚,你弄來的這塊碑石大了,除了『回頭坡』三字,尚空許多,我們互相聯句,再題上一首詩句好麼?」
邊自說話,邊自起身開門,把那兩鬢皆霜的風塵俠丐迎進。
到了「好漢坡」前,上官仁朗聲叫道:「侯娘子,眼前便是『好漢坡』了,你應該慎重考慮一下!」
每一具白骨,都是當代武林中的有名英雄好漢,終於被人以「好漢」二字,定名這片山坡!
語音至此微頓,側顧孫天仇道:「孫兄,詩已題完,該立碑了,我們要不要在碑上署名?」
鄭紫虹「哦」了一聲,妙音師太繼續說道:「二來,小璿兒可能業已無父,怎可再復無母?天下最苦之人,無非孤兒,除去天災人禍等不可抗的原因外,既生子女,無論如何茹苦含辛,也應盡養育之責!若是自促天年,對本身而言,或係解脫?但對子女而言,卻係最殘酷,最無情的父母!」
柳如綿嘴角微撇,哂然說道:「好精巧的手法,好均勻的勁頭,著實稱得起是上乘功力!可惜我要你學樣的與此毫不相關!」
賈義性急,首先喝道:「我們奉命暗殺公孫璿之事,怎會與你有關?你叫什麼名字?」
柳如綿冷「哼」一聲,伸出右手,把右臂上的五根鋼針,一一拔掉!
閃過肩頭,閃不過後背,被「飛龍禪杖」,在脊心部位,重重掃了一下!
他的緊閉雙目之中,有點東西,就是滿眶英雄熱淚!
賈仁見她曉得自己弟兄來歷,不禁微詫說道:「你居然曉得我弟兄『霹靂三寇』之名?你叫什麼名字?」
吃虧之處,只要對方敢於照做,便算獲勝,不一定在施行程度之上,非強過出題者不可!
公孫璿道:「你們到底奉了誰的命令?定要害那公孫璿呢?」
賈仁傲然挑眉,雙目中精芒電掣說道:「當世武林之中,沒有幾人能夠號令『霹靂三寇』,你自己好好想想,也許猜得出來?」
妙音師太抱著她,細一端詳,又把公孫璿的周身骨骸,仔細摸了一遍。
平天仇搖頭笑道:「我並不熟,但有一位至親,卻在嶗山生長,遂由他口中,聽得了不少有關嶗山掌故!」
「飛龍頭陀」了悟,目注鄭紫虹,「咦」了一聲,說道:「鄭紫虹,你好像早知我們要來,竟在室外相待?」
公孫璿道:「在下複姓公……孫……」
三位武林奇俠,剛待飄身,柳如綿突然伸手叫道:「且慢!」
說完,照著鄭紫虹所說,飄身縱上巨竹之上,把公孫璿解開抱下。
第一、「紫面溫侯」侯立威,死在爹爹公孫宏的手中,柳如綿替她的丈夫報仇,如今自己又要尋她報殺父之仇!這樣冤怨相尋,何時是了,豈非正如「回頭碑」上所題詩所說的「循環擾攘幾時休」,將使整個武林,均可能為此而籠罩一片血腥的氣味!
故而,公孫璿對爹爹公孫宏的死訊,除了萬分驚悼之外,並兼有萬分驚疑!
語音至此微頓,劍眉略皺又道:「但白骨如山,為數太多,要建一座大墳,必須相當數量土石……」
區區數丈山坡,慢說身懷絕技的武林人,便是尋常婦孺,也可上下,為何名之以「好漢」二字?
念頭一定,決心不再套問,採取制住對方,硬行逼供手段,遂在賈仁話音剛了之際,應聲答道:「與我有關,我就應該要問!」
話方至此,柳如綿已自冷笑道:「我明白了,上官大俠大概有點膽寒,只要你說出『怕死』二字,並隨我去到先夫靈前,叩上三個響頭,今日便不上這『好漢坡』也罷!」
孫天仇搖頭答道:「不是更奇妙,我是覺得我們可以把彼此訂交之事變得更有意義一點!」
孫天仇揚眉答道:「我要走趟驪山,辦點事兒,彼此只好再圖後會的了!」
柳如綿冷冰冰地答道:「你慌什麼?題目還未開始,你要替我看仔細了!」
上官義一面狂笑,一面俯身拾起那柄鋒利短刃,目閃神光,揚眉說道:「一隻左掌,算得什麼?上官義怎會吝此區區,有愧『好漢』二字,並有辱我弟兄的『關中雙劍』之號?」
一年以前,「紫面溫侯」侯立威,率領黑道群豪,在「中條山」「落魂谷」內與白道群俠作過一場劇烈拼鬥!
沈飛滿面憂容,不暇寒暄,便雙眉緊皺,向鄭紫虹急急叫道:「弟妹快佩兵刃,並帶上你的『紫虹針』囊,準備應變!」
平天仇道:「我去大漠省親,孫兄你呢?」
故而,公孫璿對於近來威震江湖的「天魔派」,也要碰它一碰!
「好!我們不必多言,且上這『好漢坡』吧!」
畢一清不但臂力沉雄,招式更覺詭厲,「八卦鐵板」化為一片玄雲,把沈飛身形,密密裹住,使這位「追風俠丐」,只有招架之功,似無還手之力。
柳如綿指著上官仁、上官義,陰惻惻地笑道:「他們兩個雖然通過考驗,你卻決繳不上最後這張卷兒!」
站在左面的黑衣老者,好似性情較暴,厲聲喝道:「告訴你又何妨?我們要等的,是一個該死的丫頭。」
但自己適才所見白骨如山,心生感慨,已與平天仇聯手,毀山建墓,把「好漢坡」改名「回頭坡」,並留詩警勸群流,事既如此,日後卻以何種方式,向柳如綿報復?
他這一加解釋,反而把孫天仇聽得俊臉通紅起來,向平天仇一皺雙眉,佯嗔叫道:「好了,平兄莫再嘮叨,我記住了,七月初一在『嶗山和合峰』頭相見,你凌晨便到,假如我竟失約,你會望穿秋水,立盡黃昏……」
語畢,「好漢坡」上一片寂靜,只有風吹草樹,簌簌作響!
鄭紫虹聞言,向這位「北嶽神尼」,投過一瞥茫然眼色!
武林中「替父母報仇」,或「為夫妻雪恨」是極正當的理由,公孫宏無法駁她,只好點頭說道:「侯娘子『替夫報仇』的理由當然說得過去。」
隨著語聲,從面前一大堆白骨之後,走出一位年歲與青衣書生彷彿,但身材卻比他矮了半尺,風神如玉的白衣書生。
這「與我有關」四字,把賈氏兄弟,聽得均自一怔!
那五名「天魔派」人物,紛紛驚避之下,卻已倉皇不及,有三人受了針傷,其中並有一人,被「紫虹神針」,貫穿咽喉,屍身臥倒!
平天仇抱拳笑道:「小弟願聞高見!」
跟著一陣勁急風聲,當胸撞到,沈飛想避萬難,可憐這位仁義為友的「追風俠丐」竟在畢一清的「八卦鐵板」之下,已作九泉之鬼!
孫天仇為之失笑,對平天仇注視幾眼,先是搖了搖頭,又復點了點頭!
上官仁先是雙目噴火地,怒視柳如綿,但旋即神色平靜,淡淡一笑說道:「好,侯娘子,你真夠狠辣,真夠高明,但比你更高明的……」
柳如綿穿回衣服,冷笑說道:「你們兩個老兒,想不死也不行,你們大概還不知道中了劇毒,武功已廢,只有聽我宰割的了!」
說話之間,又發了兩根鋼針,繼續穿透臂肉!
於是,這片山坡,逐漸成為武林人物的有名約會之地,凡遇重大爭執,生死強仇,均多半來此,作一了斷!
平天仇一見這白衣書生,便被對方那種沖朗秀美的風神所醉!聞言之下,不由含笑說道:「風萍相聚,已是前緣,再同名之雅,更屬奇巧之事!小弟頗為仰慕孫兄人品,不知孫兄肯否折節下交,人家在『好漢坡』上拼命,我們卻在白骨堆中結友,應該算得上一樁武林佳話!」
青衣書生詫然注目,皺眉問道:「仁兄,你……你好端端地,跑到這白骨堆中則甚?」
沈飛悄聲道:「來了,弟妹留神,對付這些萬惡兇徒,手下萬莫留情,能夠多拼掉幾個,也為莽莽武林,略除禍害……」
否則,就這數語之間,可能早發辣手,顯出猙獰面目,不會對自己這等客氣!
柳如綿不等對方說完,便面容獰厲地,接口道:「不錯,我有獨門手法,你會用鋼針釘木,我會用鋼針釘肉!」
孫天仇道:「就請平兄起句!」
無論從壑底翻上?或從別處繞來?均非有相當時刻不可!
平天仇語意誠懇地,繼續向孫天仇含笑說道:「小弟大漠省親以後,即赴中原,孫兄最好在夏末秋初之際,約一地點,小弟必然趕到!」
公孫宏聞言一怔,詫聲問道:「侯娘子此話怎講?」
平天仇對孫天仇極為投契,竟有點不勝惆悵地,黯然說道:「我們之間,真所謂『會短離長』,但不知何日才能再聚?」
所謂「好漢坡」,是「終南」絕頂,「太白峰」頭,一片數丈高的山坡。
這雖是江湖禮節,但也語含尖酸,竟把三位武林奇俠,看成了坡前白www.hetubook.com.com骨!
妙音師太念了一聲佛號答道:「關於『生望』,我有功能起死回生的妙藥,關於『生趣』,你還有你的『小璿兒』呢!至於『成全』一節,佛家首重法緣,我先把『小璿兒』放下,看看與她有無緣再說!」
柳如綿冷笑一聲,目光如電地,向三位武林奇俠打量一眼,哂然說道:「怎麼樣?你們三人難道自認不是『好漢』,不敢上那『好漢坡』?」
所謂「不同」,不是他長得怪,長得醜,這是一位年約十七八歲,身材相當修偉,面貌相當英俊的青衣書生。
顧名思義,這定然是一片山坡——一片極為陡峭,毫無攀援,長達數里,中無歇腳之處,能令任何英雄好漢,為之頭疼膽懾的山坡!
鄭紫虹在武功火候方面,確實要比了悟頭陀差上一籌,但她已抱一死之心,少了不少顧慮,一時半刻間,尚可維持平衡局面!
本來嘛,既然上了「好漢坡」,寧願身化白骨,也不能略愧「好漢」二字!
柳如綿笑道:「下流有什麼關係?上流又值幾文一兩?今日之事,無別人知,我等你們死後,可以到處宣揚,柳如綿苦戰『好漢坡』,雖殘一臂,卻終於替夫報仇,把『關中雙劍』上官仁、上官義兄弟,和『太行大俠』公孫宏,一齊殺死!」
公孫璿問道:「你們三個,鬼鬼祟祟地,埋伏在此則甚?」
如今,平天仇已走,公孫璿亦將離開這「太白峰」,她自然而然,又動了思親天倫之情,向那埋爹爹「太行大俠」公孫宏骸骨的「好漢墳」前跪身拜倒,失聲痛哭!
脫了孝服,再解肚兜。
她把「公孫」二字,說得極為緩慢,但卻沉重異常,宛若晴空霹靂,把這「霹靂三寇」震得相顧失色!
上官仁苦笑道:「侯娘子不必了吧,還有什麼使我關心的事?」
平天仇聞言也自彎身拜到!
上官仁拔下針來,細看之後答道:「這十根針的長短細粗,以及質地等等,完全相同!」
妙音師太連連點頭,含笑說道:「有緣,有緣,我打算以十年時間,把她造就成曠世絕今的蓋代俠女!」
公孫璿藝成下山,第一件事兒,是探查爹爹公孫宏的吉凶下落,第二件事是為十年前的「太行血案」報仇!
平天仇被他講得俊臉通紅,好生慚窘地,苦笑說道:「我平日不是如此,但不知怎地,對孫兄有點特別,彷彿在一見你後,便願意和你終身相聚,永不分離!」
孫天仇指著身外四周的無數白骨,向平天仇問道:「平兄對於這些白骨,和這片『好漢坡』的觀感如何?」
便宜之處,自然是無論他想出什麼古怪花樣,對方都必須照做。
話音至此略頓,忽有所疑地,向公孫璿訝聲問道:「小娃兒,你怎麼還不離開這是非地,殺人場,卻囉哩囉嗦地,問長問短則甚?」
上坡的人多,下坡的人少,更往往只見有人活著上坡,未見有人活著下坡!
孫天仇一整衣冠,對墳下拜!
妙音師太嘆息一聲,搖頭說道:「鄭俠女,你這種甘心犧性自己,成全女兒的母愛精神,雖然偉大,但卻屬完全錯誤!」
妙音師太略一揚指,點了鄭紫虹右肘穴道,使她手掌無力自垂,並愕然問道:「鄭俠女,你……你這是何意?」
柳如綿一面伸手再解褻衣絲帶,一面笑哈哈地,目注公孫宏,揚眉叫道:「公孫宏你也脫呀!只要你敢像我一樣,脫個精赤條條,一|絲|不|掛,你們便算贏了這場賭約,可以走下『好漢坡』了!」
上官仁照樣施為,這位白頭大俠,和那紅顏巨寇,雖然忍受著那強烈痛苦,血殷衣袖,卻誰也沒有「哼」上半聲,誰也沒把眉頭皺上一皺!
上官仁、上官義尚不相信,但暗自行功,一試之下,才知柳如綿所說,竟是事實!
首先出現的黑衣老者,獰笑一聲說道:「小娃兒,你走你的,莫管閒事,我們在此埋伏,又不是為了等你,再要囉嗦多問,便成為不走陽間道,要闖鬼門關了!」
了悟頭陀晃了晃手中所持異常粗重的「飛龍禪杖」,冷笑說道:「米粒之珠,也想放甚光華?……」
平天仇道:「孫兄既要立碑,怎不揮灑?」
平天仇如言尋來一塊千斤長形石條,含笑問道:「孫兄要此何用?是立碑麼?」
第三、柳如綿悲痛萬分之下,立即召集黑道群雄,說明自己業已為夫報仇,使公孫宏、上官仁、上官義等三人死在「好漢坡」前。深仇既報,名利皆空,當眾宣佈把嶗山巨大基業,贈送對侯氏協助最大的「天魔派」,作為行宮,她自己只在嶗山「百年崖」上,建了一座「百年庵」,以青燈古佛,自遣餘生,由「桃花娘子」,改號「百年庵主」。
誰知不看還好,這一注目之下,卻把這位身經百戰,功力卓絕,豪氣凌雲的「太行大俠」公孫宏,看得暗中叫苦,心頭狂跳!
此次,他們大概怕打草驚蛇,影響暗襲公孫璿之舉,才一再希望自己趕快離去!
上官仁手兒剛翻,柳如綿陰笑叫道:「你慢點兒死,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索性讓你做個明白鬼兒!」
妙音師太不等鄭紫虹說完,便即搖手說道:「你受傷雖重,生望卻不一定絕;丈夫雖可能遇難,生趣也不一定全無……」
孫天仇笑道:「陋規呢?改革武林陋規,是不是可以列入『除暴』之內?」
上官義一旁說道:「我弟兄的兩劍,也是一中左腿,一中右肩,並均點到即止,絕無致命之慮!」
沈飛剛死,了悟頭陀正待跟蹤向前,再對鄭紫虹下毒手之際,一聲「阿彌陀佛」佛號,忽然遠遠傳來。
白骨縱多無所懼,有人偏又上坡來!
了悟頭陀得手之下,怎肯讓人?「飛龍禪杖」仍向鄭紫虹肩背之間,「呼」然而落!
平天仇皺眉答道:「我覺得人與人之間,雖然百事紛紜,仇恨難免,但只要能寬宏忍讓,委屈求全,未見得定無緩和解決之道?像這一上『好漢坡』非分生死,不許下坡的武林積習,似乎是種陋規,往往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仇上添仇,恨上添恨!」
在這種情況下,鄭紫虹以劍接杖,如何接得住?
驀然間,平天仇的一雙俊目之中,似有淚光閃動?
平天仇搖頭答道:「我尚未想出,但總應該含有勸人回頭之意!」
但才行數步,仍然忍不住地,止步回身,向孫天仇叫道:「孫兄,我再提醒你一聲,你千萬不要忘了七月初一的嶗山之約!」
平天仇知曉碑上題詩之舉,等於是對自己的文武雙重考驗,遂略凝神功,伸出右手中指,在碑上寫道:「循環擾攘幾時休?……」
妙音如太「呀」了一聲,面現喜容道:「她還未死?」
孫天仇默然片刻,低嘆一聲說道:「墳中白骨,盡是前輩英雄,我們既為建墳,何吝一拜?也好使這些泉下英靈,略為安慰!」
鄭紫虹畢竟是巾幗俠女,對這當前險惡局勢竟能處之泰然。秀眉雙挑,點頭說道:「大哥處理得對,藏好小璿兒後,我們已無後顧之憂,可以和這千兇萬惡之人,放手一搏!」
平天仇笑道:「孫兄請自施為,不必客氣,小弟自知孫兄無論是文才武功,都比我高明百倍!」
孫天仇目送他身形杳後,忽然豪氣盡斂,珠淚泉流,拜倒在那白骨成堆的「好漢墳」前失聲痛哭!
賈義勃然變色,厲聲叫道:「點子到了,老大老三上吧!」
鄭紫虹向室內一指答道:「在屋裏睡覺!……」
公孫宏滿面湛湛神光,含笑叫道:「侯娘子且憑事實,莫肆空言,只要你能難得住我,公孫宏立時自絕!」
上官義心中有點奇怪。
山風颯颯,竹林蕭蕭,適才的江湖兇殺,只剩下一片寂寞!
這十來條紫虹,不是襲向了悟頭陀,卻是向毫無戒備之心,神氣十足的「鐵板道人」畢一清,和那五名金衣銀褲,裝束怪異的「天魔派」人物襲去!
「好漢坡」!
鄭紫虹從眼中流出希冀光輝,凝注在妙音師太的眉目之間,顫聲問道:「神尼,這孩子和……和你有……有緣沒有?……」
鄭紫虹聽出來人是公孫宏的朋友,「追風俠丐」沈飛,遂含笑說道:「沈大哥?他不在家,大哥有何急事?」
五名「天魔派」人物,死了一人,兩人受了針傷,恐怕針上有毒,正在服藥療治,另外兩人,則闖入「碧筠廬」內!
當先老者,聞得「公孫璿」之名,雙眉高挑,目注公孫璿道:「你是否在前面『太白峰』頭的『好漢坡』左近,見過此女?」
第二是「飛龍頭陀」了悟,邊自動手,邊自向那四名「天魔派」人物叫道:「我不信公孫宏的女兒,會去北嶽從師,多半是沈老花子,所用詐語,你們幾位,且勞勞神,在附近竹林之中,搜一搜看!」
如今,了悟頭陀與畢一清等「塞北雙兇」一聞「伽羅妙音」便膽怯飛逃,遂保留下一朵武林奇葩,和後文中神嚎鬼泣,石破天驚,哀感纏綿,如火如荼的精采故事!
柳如綿的肚兜才解,公孫宏已閉上雙目!
柳如綿道:「傷勢縱不重,羞辱卻是難當,氣也活活把我丈夫氣死!」
因為憑「桃花娘子」柳如綿那點功力,一對一,尚且不逮,她怎能使三位身懷絕藝的武林奇俠,一齊遭劫在「好漢坡」前。
如今,竟叫他當著「桃花娘子」柳如綿的面前,鬚眉相見,委實比自挖心肝,還要難上幾倍!
十年,整整十年。
上官義微微笑說道:「侯娘子儘管施展,上官義勉力學步!」
小屋主人,便是名滿江湖的「太行大俠」公孫宏,公孫宏已因接得柳如綿「血帖」之故,遠赴終南,如今這「凌霄峰」頭的「碧筠廬」中,只剩下他的嬌妻愛女。
哭了一陣,收淚起立,向自己與平天仇所立的「回頭碑」,看了兩眼,便自黯然離去。
他一面嘆息,一面竟向那白骨堆走去。
時移世傳,歲月如飛,坡前的小凹地中,和-圖-書幾為白骨堆滿!
那五根雪亮鋼針,是作梅花形釘上樹幹,排列得整整齊齊,每根鋼針之間的距離,以及每根鋼針的入木深錢,都完全相同,毫無二致!
平天仇舉步相隨,兩人到了坡頂,擊地成坑,翻起土石,使它順著山坡,滾落坡前凹地!
畢一清昔年見識過妙音神尼這種威震八荒的「伽羅妙音」,不禁失聲叫道:「沈老花子竟非虛語,『北嶽神尼』已來,妙音師太,號稱當世武林中,第一高手。」遂心膽俱裂地,招呼另外四名天魔派人物,一齊倉皇遁走!
原來「好漢」之名,不是來自山坡本身,是來自坡前一片小凹地中的成堆白骨!
不過,這次上「好漢坡」之人,與前之來者,稍有不同!
柳如綿似乎略覺一愕,目注公孫宏道:「你說什麼?」
柳如綿把這柄鋒利短刃,執在右手,以兩道相當深冷銳利的眼光,盯著上官義道:「上官義,你既倚老賣老,我第一陣便向你挑戰!」
孫天仇雙眉微軒,目光一閃笑道:「既承平兄不棄,小弟自然願意相交,但……」
上官仁微笑說道:「當然,三男面對一女之下,再不由你出題目,有何臉面下這『好漢坡』!」
孫天仇道:「小弟認為我們在這『好漢坡』前的白骨堆中相交,雖然別開生面,卻仍美中不足!」
「好漢坡」既是尋仇決鬥之地,則來者至少是二人,或三人,或四人……
「錚」的一聲,柳如綿把那柄短刃,擲在上官義的面前,邊自取藥止血,邊自冷笑說道:「上官老兒,該你的了,希望你莫忘方才的狂傲之語,要對得起『好漢』二字!」
平天仇不等孫天仇再往下說,便自接笑道:「嶗山就嶗山,嶗山靠海一面,有座『和合峰』景色絕佳,我們便訂於七月初一,在那『和合峰頂』相會如何?」
原來,「北嶽神尼」妙音師太不僅造就了公孫璿一身絕世武功,並盡己所知,把一切江湖知識,武林見聞,都詳細傳告了這衣缽弟子!加上她母親鄭紫虹,又在一旁耳提面命,故而公孫璿雖係初出江湖,但一肚子的經驗學識,卻著實裝得不少!
上官義切齒罵道:「下流,這是為天下武林眾所不齒的下流騙局!」
可憐「桃花娘子」的這項促狹手段,委實難倒了那位「太行大俠」,蓋世英雄!
孫天仇點頭答道:「當然,若不立碑揭示,何以表明我們移山建墓,並為這『好漢坡』,改名為『回頭坡』之意?」
平天仇一面撫掌,一面朗吟全詩道:「『循環擾攘幾時休,冤報冤來仇報仇!匣內青鋒空作嘯,坡前白骨已成丘!移山建墓埋雄恨,勒石為碑警眾流。能放手時須放手,勸君到此且回頭。』……結得好,結得好,尤其是,『勸君到此且回頭』一語,把我們建墳立碑的一片苦心,完全說出,足以發人深省……」
公孫璿藝成下山的第一件事兒,自然是設法探聽爹爹公孫宏接獲「桃花娘子」柳如綿「血帖」,遠赴終南的吉凶下落。
「鐵板道人」畢一清揮動「八卦鐵板」,「飛龍頭陀」了悟,舞起「飛龍禪杖」,雙雙接戰,一場惡鬥,立即展開。
「嗆啷」一聲,「青鋼劍」先告折斷,鄭紫虹的右手虎口,也被震裂!
不對,除了「山坡」二字,當然正確以外,其餘那些推測,全都錯誤。
柳如綿看她一眼,冷冷問道:「公孫宏,你好像很有自信?」
孫天仇笑道:「平兄選擇這『十一尤』的寬韻,是怕小弟接不上麼?」
孫天仇見對方一片誠意,只得點頭,並向平天仇問道:「平兄,你好像對於嶗山極熟?」
平天仇道:「孫兄此計頗佳,但『好漢坡』卻將從此毀掉!」
上官仁「哈哈」大笑,目注公孫宏的屍身,雙翹拇指讚道:「公孫老弟,你死得漂亮,在鬼門關前,等我弟兄一步!」
驀然間,「養心坪」上,「刷」的一響!
妙音師太說道:「一來,這『九天仙蘭』,可以把『蘭實』『蘭葉』分開來使用,『蘭葉』足以療你之傷,『蘭實』足以成全小璿兒的絕世功力,兩者之間,根本並行不悖……」
語音甫頓,目中神光一閃,又向孫天仇揚眉說道:「孫兄記住,七月初一的凌晨,我便在嶗山的『和合峰』頭等你,你千萬不要忘了赴約,使我望穿秋水,立盡黃昏!」
說完偏頭目注上官義道:「賢弟,我們與公孫老弟一同走吧!」
黑衣老者傲然笑道:「你這娃兒,年紀太輕,恐怕未必聽說過我兄弟的來歷?老夫賈仁,這是我二弟賈義,三弟賈禮……」
上官仁指著坡前小凹地中的成堆白骨,向柳如綿嘆聲道:「侯娘子,你看這些白骨,都是歷代武林中的有名人物;到頭來無非落得這等下場……」
話方至此,已有夜行人腳步聲息,從「養心坪」下傳來。
兩人設法以泉水等物,再加整理,終於建成了一座巍然大墳。
下山之前,她母親鄭紫虹一再告誡她,江湖風險,鬼蜮難防,要她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第三、柳如綿已跳出江湖,皈依三寶,改號「百年庵主」,自己恩師,又是得道神尼,卻如何能向這等於是金盆洗手的人報復?
但公孫宏忍耐得相當好,並未使眼淚落將下來,他也是把兩眶英雄熱淚,也是天倫熱淚,往肚裏吞!
那孝服少婦,即是黑道中有名巨擘「紫面溫侯」侯立威的寵妾,名叫「桃花娘子」柳如綿。
故而,她雖覺平天仇,是位正派俠士,仍未肯揭開自己本來面目,只以「孫天仇」的化名,和對方訂交。
孫天仇對他展眉一笑,伸指鐫石書道:「勒石為碑警眾流。能放手時須放手,勸君到此且回頭!」
柳如綿歸後聞訊,悲慟異常,立即下壑尋屍,惜已為禽獸所殘,只撿回聶玉、侯劍平的一些零星衣飾,和幾根白骨!
孫天仇道:「我們一面建墳,一面思忖,然後再交換意見,總要盡其至善才好!」
頓飯光陰過後,一條緇衣人影飛上「養心坪」!
但這片靜寂,只是一剎那間,旋即為上官義的縱聲狂笑打破。
鄭紫虹聲東擊西,她表面上是挺劍飛刺「飛龍頭陀」了悟,但七朵劍花,才一抖起,左掌中的十來根「紫虹神針」,便自發出!
上官義氣得無可奈何,回頭自點心窩死穴,立告屍翻坡底!
但不怕難的,卻怕易的,像這樣輕輕鬆鬆,容容易易的脫衣赤|裸之舉,卻使公孫宏無法辦到!
其間有樁怪事,就是柳如綿的整隻斷掌手臂,色呈淤黑,與她身上,及右臂的雪白肌膚,完全有異!
石後應聲站起一個黑衣老者,獰笑說道:「娃兒耳力不錯,居然聽出老夫……」
上官仁詫聲問道:「毫不相關?你還有什麼獨門……」
終南山依舊雄峙,太白峰依然挺秀,只是「太白峰」頭的「好漢坡」前,在這十年之間,又不知道多添了多少白骨!
柳如綿伸手向「太白峰」頂,指了一指,厲聲叫道:「我要請你們與我同上那近峰頭處的『好漢坡』!」
她早獲「追風俠丐」沈飛提醒今夜是眾寡懸殊,對抗暴力的生死之搏,不是尋常武林人物的過手切磋,故而在挺劍飛刺之前,便已把十來根「紫虹神針」,扣在左掌內!
轉瞬間「碧筠廬」中火光已騰,兩名「天魔派」人物退出,其中一人,向了悟頭陀叫道:「了悟大師,我們已搜遍室中,不見公孫宏的女兒蹤跡!」
畢一清雖頗出意料之外,但他手中有塊專禦各種暗器的厚重鐵板,略略一舉,便把兩根「紫虹神針」擋落!
柳如綿向上官義冷冷地看了一眼,孝衣忽飄,人已到了「好漢坡」上!
鄭紫虹目閃神光,朗聲問道:「『塞北雙兇』,與賀蘭山金銀宮中的『天魔』一派人物,夤夜來我『養心坪』頭,為了何事?」
柳如綿聲冷如冰,淡淡答道:「他中了你一記『綿掌』,又挨了上官兄弟兩劍,還能活得了……」
鄭紫虹道:「大哥可惜什麼?」
孫天仇忽然有點感傷起來,目中淚光微閃,嘆息一聲,向平天仇叫道:「雄恨既埋,群流當警!平兄,小弟不辭狂妄,把以下三句,我都一起結了!」
一來她無法分辨;二來她愛屋及烏;三來公孫璿又秉性仁厚,她遂在巧遇平天仇後,勸他協助,造了一座大墳,把「好漢坡」前的所有「好漢白骨」,完全埋葬墳內!
鄭紫虹知道「追風俠丐」沈飛,處事向極穩重,聞言之下,大吃一驚,邊自佩帶針囊兵刃,邊自問道:「來敵是誰?」
公孫宏揚眉說道:「利刀割體痕易合,惡語傷人恨難消。侯娘子無須再在這『好漢坡』上,逞其口舌之利,趕緊出題目吧!」
鄭紫虹既已發難,「追風俠丐」沈飛也取出自己的「閉穴雙鐝」,向「鐵板道人」畢一清撲去!
來人是一個披髮頭陀,一個青袍道士,和五個身穿金衣銀褲的裝束怪異人物。
但這樁任務,頗不簡單,其中蘊有幾點困難:
英朗中年的白衣書生,叫做公孫宏,是馳譽中原的「太行大俠」。
第一是「追風俠丐」沈飛的「閉穴雙鐝」,敵不住「鐵板道人」畢一清的「八卦鐵板」!
柳如綿的右手未解開褻衣絲帶,公孫宏的右手,業已點上了自己的心窩!
上官義接口笑道:「絕無反悔。侯娘子儘管放寬心腸出難題吧!只要你能難得住我們,上官兄弟與公孫老弟,決不會在『好漢坡』前,不夠『好漢』!」
公孫宏聽出她取瑟而歌,意在弦外,遂劍眉雙挑,在一旁朗聲笑道:「我公孫宏的『太行大俠』四字,也非浪得!」
「飛龍杖」宛如神龍夭矯,「青鋼劍」宛如怪蟒盤旋,兩人漸漸化成了兩團難辨身形的百變光影,鬥得好不激烈!
原來,柳如綿拔去鋼針以後的繼續動作,竟是把孝服脫掉!
柳如綿道:「完全相同才好,你任選五根,留下五根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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