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羅敷已有夫 何堪再回首

走過看時,見那字跡寫的是:「弟伴兄萬里西來,弔祭玉人,無非慰兄長途寂寞而已!今『紅衣仙子』無恙,劫後重逢,定傾密語,英雄俠女,繾綣風流,已不必弟再置身其間多所事事!故留字為別,趕赴『血河』,守株待兔,奪取『血神經』,並先往玉門關裏,哈拉湖邊,為兄驅逐難惹難纏之『幽靈鬼女』!江湖遊俠,相見匪遙,大漠風高,多希珍重!」
這人是位容顏絕美的紅衣少女!
嚴慕光毅然作了「只把人間比天上,黃沙終古葬芳魂」的允諾之後,心中倒略為舒暢,但仍重壓著兩團疑雲!
嚴慕光長嘆一聲說道:「這位石大夫人,也真賢慧難得,但不知石二夫人又是如何說法?」
諸葛朗極為神秘地,看了嚴慕光一眼,又復出一陣得意大笑!
諸葛朗搖頭一笑說道:「這角『血河圖』,只是還你,另外一角『血河圖』,才是送你!」
嚴慕光不等諸葛朗說完,便即愕然問道:「賢弟!你把『血河圖』業已送給赫連英,怎麼還說可將『血神經』弄到手內?」
赫連英聽他提起自己平素珍逾性命的「五毒散花蜂」,不禁心頭一恨,銀牙微咬,但見他真個願以一角「血河圖」作為補償,又不禁心頭一慰,眼波流媚!
嚴慕光又復問道:「既然如此,賢弟必須預先趕到藏經地點,埋伏等待!但你身無『血河圖』,卻怎能……」
但他獨自走出十來里路程,一面愴懷與許靈莎的昔日舊情,一面又懸念此去紅河,是否能與新交好友諸葛朗相會之際,身後黃沙影內,突然宛若是風馳電掣般地,又有一騎飛來!
這句話兒,聽得赫連英、上官鳳等,越發莫名其妙!
就在他深感孤寂,黯然垂淚之際,遠遠的黃沙影內,突然響起駝鈴!
董天雄笑道:「石大夫人早就看出石二夫人貞烈難犯,遂及時出現,在石二夫人之前,長跪不起,詳細說明原因,歸咎自己!並稱石二夫人如能相諒,則結為姊妹,共事一夫!如不相諒,則夫妻二人,甘願同死謝罪!」
赫連英何嘗沒有這種懷疑?遂如言展開,果見圖上兩山夾水,一線紅河,果與自己所有的兩角「血河圖」,山形地勢,完全吻合!
邢百非微笑說道:「簡單得很,我們自山下,從容緩步,走到山頂,再由山頂走回,若能在這浮沙山壁之上,不留痕跡,輕功也就相當過得去了!」
諸葛朗不及聽完,便面色大變地,飄身下丘,向嚴慕光低聲叫道:「大哥,我向你報告一樁喜訊!」

包括嚴慕光在內的所有人物,誰也不信諸葛朗竟會如此慷慨。
沙丘背後,果然有人點燭焚香地,正在弔祭!
他如今利害已明,決不願再為了自己的一點相思,而傷害到許靈莎的目前幸福!故而趁著董天雄尚在數丈以外,裝作未曾看清楚來人,依然提氣飛身,向前疾馳!
嚴慕光訝然問道:「董兄此語何意?」
赫連英目光森冷如刀地應聲答道:「我們目前雖無絕對取勝把握,但只要我八妹一到,局面立刻改觀!」
紅衣女子驀然駐足回身,用一種極為熟悉的語音,但卻極為陌生的語氣,向嚴慕光嗔聲問道:「你這人好沒來由,如此追我則甚?」
董天雄向西南一指,含笑說道:「西南方三十來里以外,有片水草茂盛之地,名為天心莊,小弟便在莊中忝任總管之職!」
聶小青搖頭笑道:「這兩樁絕技,略有不同,『三昧雨』比較高明一點,是在『酒雨飛星』之中,再加上『三昧真火』,不然怎能把那不畏刀劍暗器的異種毒蜂燒死?」
歌聲漸杳,人影漸渺,一轉瞬間,嚴慕光的英俊身影,便消失在漠漠黃沙之中,董天雄也只好悵惘地,帶著滿腹懷疑,跨上千里明駝,回歸天心莊,去向那位精醫理,擅卜巫的石大夫人覆命!
若在高遠之處,縱目遙視,這條澗水,確實像條血河,但走到澗邊,掬起澗水,則與尋常澗水,毫無二致,只令人感覺特殊清冷而已!
赫連英點頭說道:「我們一言為定!」
嚴慕光茫然點頭,諸葛朗繼續笑道:「除非我們恃技逞強,硬向群兇索取第三角『血河圖』!」
嚴慕光既見董天雄追得那等辛苦狼狽,又見石大夫人意出至誠,更略為覺察了對方傳言以內的隱約弦外之音,遂不再堅持地,接過錦盒,含笑問道:「董兄可知這錦匣之中,所貯何物?」
董天雄笑道:「石大夫人除了不諳武學以外,醫術之精,足可比擬華扁,卜巫之靈,又可賽過管樂!至於石二夫人,卻委實怪得出奇,她與石莊主結合經年,莊中仍無人知道她的名姓!」
話完,果然伸手入懷,又把他自己所擁有的那角「血河圖」取出!
諸葛朗則身懷絕世武學,功力太高,既然發覺異聲,便細心默察,這異聲是來出何處?
嚴慕光主意一定,天君立朗,臉上情思盡退,目中湛湛神光,含笑止步!
他與諸葛朗的語音,未加掩飾,故而驚動了那位紅衣女子,正在滿面驚容地,朝上仰視!
諸葛朗好似適才飲酒略多,雙頰之間,微現酡然醉色,目光凝注赫連英,笑嘻嘻地說道:「赫連宮主,我應該先向你打個招呼,因為我所用的『三昧雨』暗器,太以厲害,萬一把你費了多年心血練成的,『五毒散花蜂』毀諸一旦,卻要請你多加擔待的呢!」
嚴慕光問道:「什麼條件?」
一干男女武林奇客,轉瞬風流飛散,諸葛朗忽然帶著滿面得意笑容,俊眉雙挑,揚聲喝道:
董天雄那裏懂得這兩句詩兒之中所包括的無限傷心,及所作允諾之意,只是茫茫地收向懷內!
毒蜂共是七隻,星光共是七點,恰好一點一隻,凌空互撞!
「神勇鐵金剛」孟飛熊也覺得自己與聶小青這等紅妝弱女較力,豈不穩操必勝之券?遂倒拖著那隻重達兩百零四斤半的獨腳銅劉,傲然出陣!
這四句歌詩之中,最引人猜測的,自然是第二、第三兩句!
「鐵心王母」上官鳳等人,因深知赫連英的「五毒散花蜂」,生具異稟,威力極強,一齊眉飛色舞地認為必可在這陣之上,把最後一角遍尋不得的「血河圖」贏到手內!
假如另有一人,站在紅河左方的山峰之上,而具有絕世目力,則他將可看見一幅奇妙畫面!
董天雄笑道:「小弟只知奉命傳歌,其他便無所悉了!」
董天雄道:「第一項是因石大夫人對她有救命深思,故不敢結為姊妹,甘居側室,倘若相強,則寧願三人同歸於盡!」
赫連英咬牙道:「你們功力確實不差,何況還有個『蛇蠍美人』令狐楚楚作為策應,彼此真要拼鬥起來,誰也難佔絕對勝算,是個勢均力敵局面!」
諸葛朗苦笑說道:「大哥若是不信,不妨過丘一看,那位也在焚香奠祭的絕代佳人是不是你『南嶽』門下的紅妝知己?」
董天雄雙手捧著一隻小小密封錦匣,遞向嚴慕光,含笑說道:「這是我家石大夫人奉贈送嚴大俠之物!」
那七隻墨色毒蜂,嗡嗡作響的盤空一匝以後,便向諸葛朗頭面之間,疾飛而至!
諸葛朗笑道:「一項收穫為人,一項收穫為己,為人的收穫是殺死了七隻惡毒無倫,曾經傷了不少武林好手的『五毒散花蜂』!為己的收穫則是把一冊人人羨慕的『血神經』弄到手……」
謝小紅緩步走過,向「跛足天君」邢百非,輕啟朱唇,微笑說道:「邢天君,這大漠之中,無山無樹,連僅有的一方大石,都被我聶小青姊姊擊碎,我們拿什麼來比輕功呢?」
嚴慕光點頭說道:「這項條件,提得相當合理!第二條呢?」
董天雄唯唯領命,嚴慕光遂先在弧形箭上,劃了兩行字跡,然後遞過!
嚴慕光胸中鬱悶難宣,不禁雙剔劍眉,仰天一嘯!
董天雄繼續說道:「天心莊主石君平,是這大漠之中的第一英雄,娶有兩房妻室,大夫人終日長齋https://m•hetubook.com•com禮佛,不問外事,所有莊務,均由二夫人掌管!」
嚴慕光這才明白諸葛朗方才大量飲酒,及臉上醉色酡然之故!
諸葛朗又復飲了幾口美酒,含笑答道:「這種毒蜂,生具異稟,不畏針箭,尋常暗器,絕難傷它,我打算施展輕易不用的『三昧雨』!」
嚴慕光笑道:「小弟雖不覬覦『血神經』,但打聽紅河之故,卻也與這部武林奇書,略有關連!」
嚴慕光又復問道:「董兄回莊之時,你家石二夫人可在莊內?」
聶小青微然一笑,雙手捧住那隻半截露出土外的獨腳銅劉,輕輕往上一提,根本未見她如何用力,銅劉便告裂地而起!
諸葛朗聽出嚴慕光對自己這種舉止,有些不滿,遂微笑說道:「大哥放心,你記不記得我剛才戲改唐詩,所唱的第四句是什麼?」
諸葛朗軒眉笑道:「大哥,你認為我這條欲擒先縱,以黑吃黑的妙計如何?」
嚴慕光在鷹屍上撿回自己的「弧形箭」來,緩步徐行地,繼續問道:「石莊主的兩位夫人,為何阻止他遊歷中原?」
七字方出,便即恍然說道:「賢弟莫非是讓群邪湊齊『血河圖』,去覓『血神經』,你則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順著這招「散花蓋頂」,身軀斜落出七八尺外,覷準一方人高怪石,倒掄獨腳銅劉,「砰」的一聲震天巨響起處,把怪石砸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地碎塊!
第一團疑雲是許靈莎既然堅決不吐露姓名來歷,則石大夫人又怎會一聽董天雄敘述自己射鷹經過,便識破諸葛朗化名,知道自己是「玉笛金弓神劍手」嚴慕光,並似深悉自己與許靈莎之間的往昔情史?
諸葛朗伸手接過那角「血河圖」來,展開略看,重複捲起,向赫連英笑嘻嘻地問道:「赫連宮主,你何必如此賣狠?據你看來以我諸葛朗,和我大哥嚴慕光的一身武學修為,會不會對你們怯懼?」
嚴慕光如今已對這位盟弟,佩服異常,雖覺「三昧雨」這種暗器,名稱太以陌生,但知必然厲害無比!遂低低說道:「賢弟下手不必太辣,須為對方略留地步!」
嚴慕光笑道:「這大漠之中,有沒有一條紅色河流?」
聶小青聽完諸葛朗這番話後,向嚴慕光耳邊,低聲嬌笑說道:「嚴相公,這位諸葛相公,真是有心人,他想把『鳩盤宮主』赫連英的『五毒散花蜂』,一網打盡,為武林人物,除去一項大患!」
嚴慕光接口道:「石大夫人淡泊高明,令人可敬!石二夫人卻又古怪得極為有趣,石莊主想是前生福慧雙修,才獲得如此神仙眷屬!」
諸葛朗聞言,只是淡淡一笑!
諸葛朗緩步從容,風飄衣袂地含笑說道:「故而我在贏得第二角『血河圖』後,心中略一盤算,覺得『血河圖』如能得全,雖可按圖索驥地,尋覓『血神經』,但若湊不全時,則等於只是三角無用羊皮而已!」
他報名以後,紅衣女子不但毫不理會,居然去勢更快!
嚴慕光苦思甚久,總算對第一團疑雲,勉強想出理由,認為定是許靈莎與石大夫人相處時日稍長以後,發生親密情感,可能私下透露身分,告知一切,石大夫人今日才會對自己這等相待!
嚴慕光聞言,輕喟一聲,把那隻錦匣,揣入懷中,並取出一支獨門暗器弧形箭來,向董天雄緩緩說道:「請董兄拜上你家石大夫人,就說嚴慕光敬領嘉謝,並有微物答贈!」
第二句「難尋九角形」,似乎說「血神經」是藏在一種九角形的物體之內,而這九角形的物體,又復極難尋找!
董天雄搖頭說道:「我家石大夫人,並未說明匣中是甚物件,但曾囑咐董天雄轉告嚴大俠除非遇上極端兇險,否則請等回到中原以後,再復開視此匣!」
又經過幾處高峰絕澗,突然發現有條山澗澗底,因沙色深紅,遂把水也變得其赤如血!
聶小青微閃嬌軀,跟蹤縱起,半空伸手抄住獨腳鋼劉,施展了一招「散花蓋頂」!
怪不得沙丘乍見,對方那等驚惶,並竭力辯稱不是許靈莎,聲明「南嶽雙姝」均已埋骨黃沙以內!
虯髯大漢身形微飄,下了那頭極為壯健的千里明駝,抱拳含笑道:「在下董天雄原籍幽燕,流落西域,還未請教等駕的高名大姓!」
諸葛朗故作高傲地,縱身狂笑說道:「請赫連宮主把七隻『五毒散花蜂』,一齊放出,若有一隻不死,我便去往鳩盤宮中,聽憑差遣!」
諸葛朗大笑說道:「我們就是這樣一言為定!」
嚴慕光一面注目觀陣,一面向諸葛朗低聲問道:「賢弟打算用什麼暗器,剋制赫連英的『五毒散花蜂』?」

嚴慕光想了一想,搖頭說道:「賢弟想奪取『血神經』,必須在群邪按圖索驥尋得藏經地點,將到手而未到手的剎那之間,搶先發難,方易功成!若等『血神經』已入群邪手中,則恐不好辦了。」
嚴慕光聽到此處,深知許靈莎雖遭重劫,但她如今有夫有子,有家有業,也享受了一般武林人物難得享有的寧靜天倫之樂!
「跛足天君」邢百非因孟飛熊是西嶽派下人物,在頭一陣上,便落得如此灰頭土臉,自己為「西嶽」領袖,頗覺難堪,遂一拄手中鐵拐,搶步當先,冷然答道:「第二陣比較輕功!」
這一聲「嚴大俠」更證實了嚴慕光心中所猜,因為自己向董天雄,虛稱「諸葛朗」,除去許靈莎一人以外,天心莊中不可能再有別人能揭破自己的本來姓氏!
說到此處,忽似想起甚事,又向赫連英問道:「請問赫連宮主,你囊中共有幾隻『五毒散花蜂』?」
諸葛朗含笑拱手說道:「承情,承情,我們暫作小別,十日後玉門關內的哈拉湖畔再會!」
諸葛朗的不辭而別,確令嚴慕光極為傷感,但他當時只不過因乍見許靈莎未死,過分驚詫,才暫把對於諸葛朗的思念之情,置之度外!
董天雄笑道:「石夫人認為中原武林,現正多事,江湖莽蕩,風險太惡,不如在這大漠桃源的『天心莊』中,養性葆元,逍遙自在!至於石二夫人,則更是厭惡江湖,她連所有莊中男女,都禁與中原各派人物交往,那裏還會贊同石莊主的遨遊壯舉?」
嚴慕光一頭玄霧,滿腹疑雲,但因對方把話說死,不便再追,只得茫然目送那條俏生生的熟悉背影,隱入漠漠黃塵以內!
諸葛朗起初也陪同嚴慕光垂淚,但忽然聽得獵獵西風之中,略有異樣聲息!
眼前果然有座高大沙丘,嚴慕光茫然瞠目,想起自己這兩位紅妝知己,生前的笑貌音容,不禁惘惘淚流,青衫盡濕!
嚴慕光惶然回頭,發現前方沙地之上,留有一片字跡!
董天雄接箭在手,見嚴慕光在箭上鐫了兩句詩兒,寫的是:
董天難點頭笑道:「諸葛兄猜得不差,石大夫人救回那位女子加以悉心醫治,但因所受陰寒太重,外傷內病,兩相交襲之下,業已續命無力,返魂乏術!除非獲得純陽真元助力,再服食石大夫人獨門秘製的『龍虎坎離丹』,或有萬一希望。」
赫連英哂然搖頭說道:「我不希罕……」
諸葛朗搖頭笑道:「不假,不假,包是真貨!」
董天雄笑道:「石二夫人經過一番垂淚深思以後,向石夫人提出了兩項條件!」
諸葛朗承受了對方含情脈脈的流轉秋波,又復微笑說道:「赫連宮主,我希望你把這角『血河圖』展視一下,看看是否贗品?」
千里明駝的虯髯大漢,鼓掌說道:「西域一帶的特等豪傑,最多也不過一箭雙鵰,尊駕一弓兩箭,射落四隻食屍兀鷹,定是中原武林高手,功力竟比馳譽邊荒的石二夫人,還要深厚些呢。」
孟飛熊方不由自主地,驚得「噫」了一聲,聶小青玉腕猛翻,這隻重逾兩百斤的獨腳銅劉,竟被她甩得凌空飛起了三丈一二!
孟飛熊勃然問道:「你認為無甚希罕?」https://www•hetubook.com•com
董天雄笑道:「嚴兄不想獲得『血神經』最好,因為我家石大夫人,深知這『血神經』,是件不祥兇物,曾傳下四句歌兒,命我們隨時勸告遠來大漠尋經的武林豪客!」
又是一陣濃冽酒香散處,七隻毒蜂身上,冒起了七縷青煙,便告一齊死去,墮落地面!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這一嘯,倒嘯得騎在駝背上的一名虯鬚大漢,回過頭來向嚴慕光看了一眼!
嚴慕光看得微覺出神,暗想由其婢可知其主,令狐楚楚必然是位姿容曠代,灑脫不群的巾幗英雄!只是她那「蛇蠍美人」外號,容易使人誤會生懼而已!
說完,瞥見嚴慕光那副迷惑神色,忍俊不禁地,失笑問道:「大哥,你難道看不出我送給赫連英『血河圖』之舉,寓有深謀?」
諸葛朗見嚴慕光說話之間,俊目中淚光又現,不禁點頭嘆道:「大哥真是個風流倜儻的多情種子,可惜『南嶽雙姝』紅顏薄命,否則你們三位的翩翩儷影,遊俠江湖豈不妒煞夷光,羨煞衛玠!」
諸葛朗笑道:「她敗在你『跛足天君』的外號之下!」
看出確是真圖,赫連英遂毫不客氣地,收入懷中,向諸葛朗媚笑說道:「諸葛兄,謝謝你了!但你這角『血河圖』不會白送給我,十日後哈拉湖畔之會,包管你有特別好處!」
嚴慕光搖頭笑道:「石二夫人厭見中原人物,小弟不想打擾,只請董兄指點一個所在,便感激不盡!」
嚴慕光這種想法,原頗不錯,這種作法,也極成功!但……
赫連英聞言,抬頭怒視謝小紅,剛待發作,諸葛朗卻目光一閃,含笑說道:「赫連宮主,我們約定於十日之後,在玉門關內,哈拉湖旁,放手一鬥如何?」
紅衣女子哂然一笑說道:「我是邊荒俗女,不是你認錯了的『紅衣仙子』許靈莎,何況我有丈夫,更有孩子,你莫要胡亂糾纏,弄得彼此無趣!」
赫連英聽得滿面春風,目注諸葛朗,流波送媚地,嬌笑說道:「這項賭注好極,但須略加修正,諸葛兄若是輸了,赫連英歡迎你作我鴆盤宮中佳客,卻不敢屈為侍者!」
嚴慕光莫明其妙地囁嚅說道:「莎……莎妹,我自聞你與芝妹被西嶽兇徒所害,埋骨黃沙的噩耗以後,痛心欲絕,獨闖華山,鬥殺『瘦純陽』戴璟,並不辭萬里,西來弔祭……」
嚴慕光聽出興趣,向董天雄含笑問道:「董兄不妨對我勸告一番,讓我聽聽石大夫人所傳誦的四句歌兒,究竟是什麼?」
嚴慕光本已滿腹疑雲,再聽諸葛朗這樣一唱,不禁蹙眉問道:「賢弟,你怎麼這樣得意?」
嚴慕光「哎呀」一聲說道:「這樣一來,卻是怎好?」
嚴慕光一聽歌聲,便知這駝上之人,是位沙漠豪俠!
諸葛朗滿面春風的含笑答道:「這次大漠之行,我的收穫太大!」
但侍立嚴慕光身右的謝小紅,卻忍不住地,怒聲叱道:「赫連英,你講話不要過分猖狂,小心我抽你一個大耳括子!」
董天雄繼續笑道:「石莊主既對石大夫人情深愛重,非好色男子,聞勸之下,堅拒不允!」
赫連英更是驚愕得睜大了一雙妙目!
赫連英接圖在手,愕然問道:「你竟把這角『血河圖』送我!」
諸葛朗點頭笑道:「大哥放心,我會把這位『鳩盤宮主』,弄得啼笑皆非,莫名其妙!」
這黑衣女子因頭罩黑紗,年貌無法辨別,僅可從她飄飄舉步的嬝娜風姿之上,猜度出不論容貌武功,怕不會輸於紅衣少女!
嚴慕光正在緬思往事,惘惘出神,忽聽諸葛朗這樣一說,不禁苦笑說道:「賢弟何必對我故意安慰?在這大漠窮邊,有甚喜訊……」
董天雄見他止步回身,看了自己一眼,忽又向前飛馳,不禁急得高聲叫道:「嚴大俠請留貴步!」
說到此處,謝小紅與「跛足天君」邢百非,已自沙山山頂,折回平地。
董天雄笑道:「第一條相當合理,但第二條卻相當奇怪,石二夫人要永遠不宣佈她姓名來歷,並永遠不入中原!」
嚴慕光聞言,對聶小青低聲問道:「聶姑娘,你知不知道我諸葛賢弟打算用來毀滅『五毒散花蜂』的『三昧雨』,是樁什麼暗器?」

嚴慕光雖覺對方問得太以直率,但不便不答,只得索性用諸葛朗的來歷,含笑說道:「小弟雖然略諳武學,卻並未歸諸任何宗派!」
兩峰夾澗,澗底是一條水幅不寬,水流不急,水量也並不太大的紅色河流!紅河右方十來丈高的山崖之上,蹬足潛蹤,緩步前行,並不時低頭注視崖下動靜的白衣英俊書生,正是「玉笛金弓神劍手」嚴慕光!

嚴慕光失聲一喟,默然而行,十里途程,轉瞬即到!
諸葛朗搖手笑道:「大哥不要擔心,此事我早已成竹在胸!因為我雖未得全三角『血河圖』,不知藏經確處,但對那兩山夾水的一線紅河,卻極易找尋,只要隨同大哥,弔祭雙姝以後,便可去到紅河之旁,守株待兔!」
董天雄點頭說道:「他們才結合一年光景,其中經過,頗富傳奇趣味!」
這時,謝小紅與「跛足天君」邢百非,業已各展絕世輕功,在那浮沙山壁之上,緩步從容地,走向山頂!
兩根弧形箭,帶著劃空銳嘯,一左一右,成為鉗形,向空中的鷹群飛去!
第三句「神經差半冊」,則顯然是說縱然尋得那極為難找的九角形物體以後,而其中所藏的「血神經」,也僅有半冊,並非全冊!
但黃沙影內的那隻緩步明駝,卻根本不曾走近沙丘,在十餘丈外,便轉往西南走去!
嚴慕光目光一注諸葛朗,頗為關切地,低聲問道:「賢弟,你不是對我說過赫連英的『五毒散花蜂』,厲害萬分,歹毒無比嗎?」
嚴慕光又復問了去阿爾金山的途程路徑,便向董天雄稱謝道別!
如今關於「南嶽雙姝」方面,一死一嫁,情形整個明朗,則嚴慕光胸中的十分情意,恰好成了兩個相等均分,以五成情意,思念自己的結盟義弟,另外五成情意,則眷注在彼此未謀一面,卻顯對自己情意綿綿的「蛇蠍美人」令狐楚楚身上!
嚴慕光笑道:「董兄尚未指點紅河所在。」
殺人莫敢前,鬚如蝟毛磔。
嚴慕光越聽越覺得這位石二夫人,極可能便是與自己曾有囓臂深盟,而如今生死不明的許靈莎,遂故意裝出一副淡然神色,微笑說道:「照理小弟不應探人隱秘,但董兄說石莊主與石二夫人的結合經過,頗富傳奇趣味……」
諸葛朗點頭笑道:「大哥說得不錯!」
嚴慕光體會出許靈莎隱姓埋名的一番苦心,要作為「南嶽雙姝」均埋香沙丘,免得自己與她師傅「南嶽神嫗」崔玉知她未死,又要苦苦相尋,多生枝節!
嚴慕光聽得眉頭深蹙,默然不語!
這兩個問題之中,有一個目前無法揭開,另一個,則等她們再前繞了一座巍峨高峰,便可得到解答!
嚴慕光愕然提氣高聲叫道:「莎妹,我是嚴慕光,你怎麼竟似不認識我了?」
第二團疑雲則是石大夫人贈送自己的那隻密封錦匣之中,所貯究係何物?尤其令人難解的是,為何叮囑除非遇上極端兇險,否則便等回到中原以後,方宜開視!難道這匣中所貯,竟是什麼啟人覬覦的至寶奇珍,並能夠幫助自己解脫危難?
諸葛朗向聶小青含笑說道:「聶姑娘神力驚人,多謝你了!」
赫連英雙目一挑,傲然說道:「三個『蛇蠍美人』,也抵不過一個『幽靈鬼女』!」
黃沙一戰如心願,不奪神經誓不還!
嚴慕光聽到此處,業已確定先前所料,完全不差,遂微覺心酸地,插口和-圖-書問道:「這位身中奇毒暗器的紅衣絕色女子,大概就是如今的石二夫人!」
邢百非仍舊詫道:「她敗在何處?」
嚴慕光青衫一飄,縱上沙丘,往下看去!
嚴慕光皺眉問道:「結果如何!」
諸葛朗心中一動,暗想:難道除了嚴慕光這等癡情種子以外,還有人風塵千里地,來弔「南嶽雙姝」?
嚴慕光道:「賢弟想得不錯,『血河圖』本身,確實無甚價值!」
嚴慕光與諸葛朗在咸陽古道,聚首以後,結伴西行,金蘭定約,彼此間情分極深,如今驟睹這幾行沙上留書,不禁心中覺得有說不出來的空虛悵惘!
駝鈴聲中,並有人引吭高歌,唱的是:

嚴慕光愕然縮手,不敢接受那隻錦匣,並訝聲問道:「石大夫人?董兄,請你說明白一點,究是何人派你追來,把這隻錦匣送我?」
如今自己既悉內情,又知道她所居的天心莊所在,則到底應不應該設法與她見一面?
嚴慕光怦然心動地,又復問道:「這位石二夫人,定是西域名門!」
紅衣女子既去,嚴慕光自然只好黯然回身,但回到沙丘另一面時,卻連諸葛朗也一齊不見!
嚴慕光驚訝萬分地,縱下沙丘,緊隨急趕!
嚴慕光聽諸葛朗提起「南嶽雙姝」,不禁神色黯然地,伸手向西一指說道:「根據柳雲亭老前輩所說,大概由此再往西方,走上十里之遙,便到達她們埋骨沙丘了!」
聶小青搖頭一笑,向謝小紅問道:「紅妹,你知道嗎?」
諸葛朗搖頭大笑說:「謝姑娘不要難過,以你的年齡身分,與西嶽派領袖人物,『跛足天君』邢百非這等高明對手,互較輕功,竟未多讓,雖敗也敗得足夠自傲的了!」
浮沙山壁之上,一平如砥,足見雙方均把輕功練到火候,一上一下之間,誰也未留有絲毫痕跡!
赫連英也痛惜萬分,驚訝欲絕地臉色大變!
孟飛熊氣得環眼一瞪,方自怒吼半聲,聶小青卻向他招手笑道:「傻大個子,你莫要氣得亂跳亂叫,你這隻獨腳銅劉腳底心中的『不值一笑』四字,就是我替你鐫上去的!」
董天雄氣喘吁吁地,翻身縱下千里明駝,向嚴慕光苦笑說道:「嚴大俠,董天雄奉石夫人之命,特地趕來,你……你為何竟似不肯見我?」
紅衣少女滿面淚痕地,雙手舉香,目光凝注沙丘,喃喃說道:「靈芝師姊芳魂不遠,小妹靈莎……」
嚴慕光惶然說道:「你……你……」
董天雄是位心性粗豪的幽燕壯士,根本未曾注意到嚴慕光臉上的神色變化,遂又復往下說道:「石大夫人對於這兩項條件,一口依從,石二夫人再無話說,遂替石莊主拍開死穴,答允下嫁,結為神仙眷屬!但除了稱呼上是二夫人外,石大夫人簡直對她尊重愛護得宛如親生妹子一般,石莊主更是既愛又畏,漸漸天心莊中一切事務,都由石二夫人主持,並在兩個月前,為石莊主生產了兩位極為可愛的孿生公子!」
謝小紅自從在輕功一陣之上,敗給「跛足天君」邢百非後,始終悶悶不樂,聞言小嘴一噘,佯嗔說道:「青姐何必問我?你這打了勝仗之人,都不知道,難道我這打了敗仗之人,反會知道?」
兩人目光一對,嚴慕光見果是「南嶽雙姝」中的「紅衣仙子」許靈莎,不禁心內一酸,悲聲叫道:「莎妹……」
諸葛朗微笑說道:「侍客也好,侍者也好,均須等赫連宮主勝了再說!」
嚴慕光聽到此處,業已心中微動,接口含笑問道:「石莊主既稱大漠之中的第一英雄,則他兩位夫人,定然亦有不凡身手!」
董天雄「哦」了一聲,含笑問道:「諸葛兄打聽紅河所在,莫非想覓『血神經』麼?」
兩位嬌憨俊婢,互相調逗笑謔,風神艷絕,軟語生香,根本未曾把當前這般惡煞兇神,看在眼內!
嚴慕光笑道:「妙是極妙,但群邪功力不弱……」
孟飛熊把獨腳銅劉的那隻腳,放在地上,再復凝神力,照準銅人頭頂,連拍三掌,便把這件得意兵刃,拍得陷入地中,一尺三四!
嚴慕光聽得胸中有股說不出來的酸酸滋味,卻又不得不強加抑制地,又發問道:「石二夫人事後如何表示?」
邢百非一旁聽得愕然,手指那片毫無痕跡的浮沙山壁說道:「她沒有敗,兩人同樣不曾留下絲毫痕跡,怎能說我獲得勝利?」
說完,伸手一拍腰下小囊,囊口立開,飛出了不大兩小七隻墨色毒蜂!
嚴慕光馭金弓,搭弓弦,並抽出兩根弧形箭!
董天雄笑道:「是我家石大夫人,聽我敘述遇見嚴大俠用一張金弓,發出兩根弧形箭,射落四隻食屍幾鷹以後,便笑說這位中原俊傑,不叫諸葛朗,是號稱『玉笛金弓神劍手』的嚴慕光大俠,你趕緊追上嚴大俠,就說我深佩嚴大快至情至聖,大義大仁,但以寒莊敝陋,不便迓迎俠駕,謹贈錦匣一隻,權當致敬之物,務請嚴大俠笑納!」
嚴慕光聞言方知董天雄適才一見以下,便動問自己宗派之故!心中並聯想到莫非紅衣少女真是大難未死的許靈莎?如今身為石二夫人,遂不願再與自己相見!
嚴慕光見「鳩盤宮主」赫連英威震江湖的「五毒散花蜂」,業已放出,不由微覺緊張,伸手取了幾枝「弧形箭」並掛上金弓弓弦,準備在諸葛朗萬一有什麼特殊危險之時,發箭相助!
語猶未了,便現出滿面驚奇神色,因為諸葛朗伸手向她遞去的,竟是那角被武林人物視為瑰寶的「血河圖」!
聶小青、謝小紅見最後一道關口,業已安然度過,也向嚴慕光、諸葛朗襝衽告別。
董天雄含笑緩緩說道:「約莫一年之前,石大夫人駕車出遊,就在這沙丘附近,救回一位身中奇毒暗器的紅衣絕色女子!」
諸葛朗笑道:「我想通以後,便決心大大方方地,把兩角『血河圖』,當作莫大人情,送給那位似乎對我又極痛恨,又極喜愛的『鳩盤宮主』!」
嚴慕光一聲長嘆說道:「你家夫人何必……」
遂激閃身形,施展絕世輕功,悄無聲息地,縱上沙丘頂!
諸葛朗笑道:「欲覓『血神經』,先須搜全『血河圖』,我原有一角,贏來一角,但卻還缺一角,仍然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男兒事長征,少小幽燕客。
謝小紅眼圈一紅,滿臉慚愧神色,泫然欲泣地,垂頭說道:「小紅無能,為諸葛相公丟人現眼!」
諸葛朗「哦」了一聲說道:「你居然對『幽靈鬼女』陰素梅如此具有信心,難道她還能勝過『蛇蠍美人』令狐楚楚不成?」

諸葛朗回頭目注謝小紅,含笑叫道:「謝姑娘,邢天君要比較輕功,這一陣該你的了!」
嚴慕光微微一笑,目注場中,看諸葛朗得勝以後,怎樣向「鳩盤宮主」赫連英索取所贏賭注。
董天雄見嚴慕光聽完自己話後,忽作沉吟,遂含笑道:「諸葛仁兄,你在想些什麼?」
聶小青憨然微笑,放下獨腳銅劉,向諸葛朗襝衽一禮,依然退回嚴慕光身邊,垂手侍立!
嚴慕光點頭說道:「賢弟猜得不錯,邢百非身有殘疾,竟敢出了這難題,可能習練過輕功最上乘的『仙人渡海,鐵拐凌波』身法!」
諸葛朗如電雙目,一掃群邪,又復緩緩說道:「邢天君若是常人,這場輕功比鬥,確實秋色平分,誰也不曾落敗!但因你是一位『跛足天君』,手中多了一根鐵拐,鐵拐點沙,泯然無跡,自然在火候方面,略微高出謝姑娘了!」
事,則是董天雄曾經向他歌唱過的:「休覓血神經,難尋九角形,神經差半冊,何必苦勞心?」
「只把人間比天上,黃沙終古葬芳魂!」
嚴慕光知道血河已告尋到,只不知西嶽群邪,世外群兇,及諸葛朗等人,究係尚未趕來?業已離去?抑或正在何處為了爭奪「血神經」互作殊死之鬥!
追趕之間,看出前馳紅衣女子,所施展的,果和*圖*書是南嶽一派輕功身法!
董天雄笑道:「諸葛仁兄猜對一半,石大夫人只精嫺醫理,及奇門遁甲星卜等術,不諳武功!但石二夫人的一身武學,卻不在石莊主之下!」
青海長雲暗雪山,群邪喪膽玉門關!
一來風響甚大,異聲甚小,二來嚴慕光悽愴念舊,業已進入一種冥然沉思境界,故而未曾聽見!
人,自然是那曾經伴他萬里同行,助他屢退強敵,並與他結為金蘭兄弟的諸葛朗!
諸葛朗笑道:「既然你們沒有取勝把握,何不賣個交情到底?還要在玉門關內,再作殊死之戰則甚?」
赫連英點頭答道:「只要我陰素梅八妹一到,我們便有絕對制勝把握!」
赫連英聽出諸葛朗語意,點頭笑道:「那是自然,倘若諸葛兄毀去了我『五毒散花蜂』,得到勝利,則赫連英除了奉贈一角『血河圖』外,任憑兩位嘯傲大漠,決不再加絲毫驚擾的了!」
嚴慕光對於這第一團疑雲,在反複忖度之下,雖然獲得了相當瞭解,但對於第二團疑雲,卻始終摸不著絲毫邊際!
這樁「事」並未使嚴慕光過於費力思索,但「人」卻使他極為想念!
諸葛朗始終神情從容,面含微笑地,負手卓立!
今為羌笛出塞聲,使我三軍淚如雨。
直等諸葛朗把第三角「血河圖」,遞在她的手中,她仍然保持著這種驚愕神色!
赫連英見他臉上添了一層淡淡酒色,越發顯得俊美無儔,風神絕世,不由滋生愛意地,拋過一瞥眼風,嬌笑說道:「諸葛兄放心,我的『五毒散花蜂』,雖然厲害絕倫,奇毒難禁,但因解藥現成,最多只會讓你吃些小小苦頭,不致有性命危險!」
孟飛熊聞言雖然暗吃一驚,但那肯就此氣餒?目注聶小青厲聲說道:「你只要能夠照樣施為,或是把這獨腳銅劉,自地中拔出,我便服輸認敗!」
赫連英眉梢一挑,含笑說道:「赫連英走遍江湖,尚未遇見能使我『五毒散花蜂』傷損絲毫的厲害暗器!諸葛兄既有如此自信,我們單為這場比賽,加點賭注好嗎?」
嚴慕光「哼」了一聲,點頭道:「這份人情,確實不小,群邪湊齊三角『血河圖』後,可以取得『血神經』,練成惡毒武學,為禍武林,大張兇焰!」
赫連英笑道:「高論!不但高明,並極光明,如今該我們來較量暗器了,你用的是什麼暗器?」
詣葛朗目光一注地上業已死去的七隻毒蜂,忽然換了滿面春風,向赫連英長揖笑道:「赫連宮主,你多年心血,毀諸一旦,我實在深覺歉然!但……」
嚴慕光記下了這四句歌兒,又向董天雄笑道:「董兄,石夫人好像深知『血神經』的秘密?」
董天雄見嚴慕光堅欲相問,遂只得緩緩說道:「紅河是在阿爾金山的阿雅格庫木庫裏湖左近!」
董天雄聽嚴慕光讚譽自己主人,不禁眉飛色舞地,大笑說道:「我家莊主雖不貪二色,仍『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終於在第二日夜間,被石大夫人,設法灌醉,與石二夫人成了百年好合!」
聶小青翦水雙瞳以內,閃爍出一種哂然不屑神色,冷冷說道:「銅劉本身,已重兩百零四斤半,獨腳又尖,再加上三掌猛擊,共只入地一尺三四,有甚希罕?難道值得我照樣效法麼?」
董天雄含笑問道:「諸葛兄要打聽什麼所在?」
赫連英面色鐵青,微咬銀牙說道:「諸葛朗,你不要貓哭老鼠假慈悲了,我赫連英佩服你好深的心思,好深的功力!」
僅僅經過了剎那思忖,嚴慕光便毅然決定,不應與許靈莎相見!
諸葛朗笑道:「江湖人物,講究磊落光明,既然遜色,自應甘於認敗!」
紅衣少女是誰?
謝小紅一旁噘嘴說道:「嚴相公,你看青姐刁是不刁?她明明知道『三昧雨』的來歷,剛才卻偏不告訴你!」
嚴慕光不由自主地,脫口讚道:「石莊主不愧是位不貪二色的大漠英雄!」
嚴慕光不知對方語意何在,只得唯唯點頭,靜聽究竟!
諸葛朗「嗯」了一聲,忽然目閃神光的揚言說道:「輸掉一陣也好,一二兩陣拉平,第三陣才可以鬥得緊張一點!否則,謝小紅若是再勝,我和『鳩盤宮主』赫連英的第三陣,就根本比不成了!」
他想不透董天雄為何拼命追來?只得止步相待!
諸葛朗、嚴慕光、聶小青,以及「世外三兇」等人,一齊走到沙山近前,察看謝小紅、邢百非的較量輕功結果。
但他臉上那層酡然酒色,卻比先前好似深了幾分。
根據董天雄所說,石大夫人除了不通武學以外,精於醫道,精於卜巫,並精於奇門遁甲之術,顯然是位絕頂聰明女子!則自己那兩句「只把人間比天上,黃沙終古葬芳魂」的含意,她必能充分瞭解,轉告許靈莎後,定可使她知道自己業已絕情而去,並不會洩漏她未死秘密,而一心相夫教子,靜度安樂生涯!
諸葛朗回頭目注赫連英,笑吟吟的問道:「赫連宮主,我們第二陣較量什麼?」
聶小青則先向嚴慕光,諸葛朗深施一禮,然後幾個春風俏步,走到孟飛熊身前,嬌笑說道:「傻大個子,你打算怎樣和我較內力?」
董天雄笑道:「石大夫人救人心切,又因本身天生缺陷,無法生子,那紅衣女子,卻是宜男之相,遂勸石莊主再娶一房夫人,不分大小,姊妹相稱,則不僅救了那紅衣女子的一條性命,並可為石家嗣續香煙,是樁益人益已的兩全其美之事!」
嚴慕光苦笑答道:「賢弟的謀略太高,使我莫明其妙!」
董天雄笑道:「石二夫人事後以為是石莊主故意輕薄,遂出人意料地,點了石莊主死穴,並欲自盡!」
聶小青朱唇微撇,以一種輕蔑神色冷笑說道:「簡直不值一笑!」
董天雄笑道:「諸葛仁兄,是何宗派?」
諸葛朗雙頰微酡地,含笑說道:「赫連宮主,請你儘管放蜂,我的『三昧雨』,隨時皆可發出,不必作什麼準備。」
賭勝馬蹄下,由來輕七尺。
嚴慕光故意試探性地,含笑說道:「我是在想石莊主與兩位夫人,既是人中麟鳳,為何隱居大漠,不肯揚鞭並轡,得意中原?」
嚴慕光「哦」了一聲道:「這樣說來,石莊主與石二夫人,還結合不久!」
嚴慕光被他笑得宛如墮入五里霧中,想了一想道:「莫非賢弟送出的『血河圖』,乃是假造?」
赫連英、上官鳳、熊策等「世外三兇」,方自看得相顧蹙眉,諸葛朗忽向謝小紅含笑說道:「謝姑娘,這一陣是你輸了!」
董天雄搖頭答道:「石二夫人攜子偕夫,出莊禮佛!」
謝葛朗聞言,秀眉微蹙,走到嚴慕光身邊,低聲說道:「大哥,這一陣我們要輸,謝小紅恐怕不是『跛足天君』邢百非的對手!」
紅衣少女頭頂之上的四五丈處,更有一位身著黑色羅衫,臉垂黑色面紗的一身全黑女子,在尾隨著紅衣少女!
倘若那紅衣女子,真是劫後重逢的許靈莎,倒也較好,如今紅顏即逝,良友亦杳,把位嚴慕光,孤單單地,擺在這大漠之中,怎不叫他頓足愴神,流盡英雄痛淚?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睛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
諸葛朗取起身邊的酒葫蘆來接飲了幾大口,點頭微笑道:「我就是因為『五毒散花蜂』過於歹毒,才想借這機會,把它除掉!」
諸葛朗接口道:「這不是功力問題,這是心理問題,群邪三角『血河圖』在手,防範之心必懈!」
話完,再度轉身,毫不停留地電疾馳去!
赫連英笑道:「這是罕世異種,搜尋固然極難,繁殖也頗不易,我起初蓄有五隻,經過多年培養,多了兩隻幼蜂,如今連大帶小,共有七隻!」
董天雄看了嚴慕光一眼,hetubook.com•com笑聲吟道:「休覓血神經,難尋九角形,神經差半冊,何必苦勞心?」
聶小青失笑說道:「我所勝的對方,是位蠢牛笨蛋,你所敗給對方,則是西嶽派的領袖人物!故而紅妹不必大吃飛醋,莫非你忘了方才諸葛相公向你說的『敗也敗得足以自傲』之語嗎?」
嚴慕光本想直報姓名,但想起適才那位與許靈莎形貌酷似的紅衣女子對自己的決絕神情,遂心頭一動,改口笑道:「在下複姓諸葛,單名一個朗字!」
那騎在千里明駝背上的虯鬚大漢,見嚴慕光欲射兀鷹,遂停駝不走,含笑相看!
董天雄搖頭笑道:「不妨,不妨,這段經過,雖饒趣味,卻並不算是隱秘,諸葛兄倘若願聞,董天雄便對你敘述一遍也好!」
遼東小婦年十五,慣彈琵琶解歌舞。
嚴慕光就在這種極為混亂複雜的心情之中,走到了阿爾金山,也走到了阿雅格庫木庫裏湖左近!
嚴慕光如釋重負,鬆了弓弦,向聶小青含笑說道:「原來『三昧雨』就是九大內家絕技之一的『酒雨飛星』!」
紅衣女子聽到此處,神色漠然地,接口說道:「你這句話兒,說得對,世稱『南嶽雙姝』的『玄衣仙子』衛靈芝、『紅衣仙子』許靈莎,均已玉殞香消地,埋在那高大沙塚之內!你萬里西來,不去向她們姊妹弔祭,卻苦苦追我則甚?」
嚴慕光頭頂之上七八丈處,又有一位年齡甚輕的絕美紅衣少女,在躡足潛蹤地,尾隨嚴慕光悄悄前行!
他既有戒心,自對謝小紅不敢絲毫輕視,聞言之下,遂應聲答道:「我們堆沙成山,一試身手!」
董天雄訝然問道:「諸葛兄為何止步?再行數里,便是天心莊,何不進莊由小弟款待款待?」
如今已離紅河不遠,嚴慕光心頭之上,也自然而然地,以一人一事,代替了那兩團疑雲!
這出氣對象,是正在嚴慕光頭頂上空,來回飄翔的四五隻食屍兀鷹!
諸葛朗軒眉問道:「你八妹是誰?是不是『幽靈鬼女』陰素梅?」
「血河圖」既然是溯流上繪,嚴慕光遂順著「紅河」溯流上行!
嚴慕光見他收好箭兒,遂長揖為禮,轉身別去,一面飄飄舉步,一面浩浩為歌,他唱的是東坡學士傳誦千古的水調歌頭:
直等七隻毒蜂,飛到距離面前約莫五六尺遠之際,諸葛朗突然張口一噴,便有七點帶著濃冽酒香的淡紅星光,迎著毒蜂來勢噴出!
嚴慕光聽這虯髯大漢,竟是幽燕口音,遂抱拳含笑說道:「尊駕怎樣稱呼?聽你口音,似乎也不是西域人氏?」
諸葛朗看清對方形貌,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這少女的風神姿態,竟與嚴慕光經常提及的「紅衣仙子」許靈莎,極為相似!
他因西嶽群邪與世外群兇,同流合污,聲勢極盛,自己則只孑然一人,遂決定暫時隱秘行蹤,不願沿河舉步,改在紅河右側的峰壁半腰,緩緩前行,這樣走法,既可隨時注視足下紅河的一切動靜,又可掩蔽行蹤,使敵方不易發覺!
諸葛朗失笑說道:「赫連宮主何必如此驚愕?我使你損失了七隻『五毒散花蜂』,也應該送你一角『血河圖』,作為補償!」
他因正感孤獨,故頗望那隻千里明駝,能向自己走來,與駝上人交談幾句,或許可以打探出幾分有關「南嶽雙姝」究竟是生是死的確實訊息!
嚴慕光失聲讚好,孟飛熊目瞪口呆,赫連英、上官鳳、熊策、邢百非,及侯鼐等人,則各現出一副不同的驚奇神色!
幾聲淒厲嗚嗚,一聲暴雷喝采,五隻食屍兀鷹之中,只有一隻嚇得亡命而逃,其餘四隻都被射得斷喉墜地!
諸葛朗點頭笑道:「妙極,妙極,我的暗器若不能毀去你的『五毒散花蜂』,諸葛朗甘為鳩盤宮中侍者!」
途中幾度因好奇心甚,險些打開那隻密封錦匣,一觀究竟!但他對於那位石大夫人,頗有崇敬之心,遂竭力加以忍耐,準備進入玉門關後,再行拆視,免得萬一有什麼差錯,辜負了對方的一番深切情意!
嚴慕光愕然回首,黃塵漸落,看得分明,來騎仍是那頭幾乎比駿馬還快的千里明駝,背間仍是董天雄坐在其上!
誰知紅衣女子見了嚴慕光,竟如見蛇蠍一般,在他「莎妹」二字,剛剛出口之際,便帶著一種奇異神色,掉轉嬌軀,疾馳而去!
嚴慕光搖手說道:「不但對方必不肯給,我們也決不肯如此作法!」
嚴慕光應聲答道:「不奪神經誓不還!」
「鐵心王母」上官鳳等群兇見狀,無不駭然!
原來,起初嚴慕光的心房之內,所念的只是「南嶽雙姝」,如今卻因衛靈芝已死,許靈莎已嫁,而整個換成了諸葛朗,那副倜儻風流瀟灑身影!
謝小紅看著這座沙山,向邢百非訝然問道:「邢天君,這沙山,共只高約兩丈,卻怎樣比較輕功身法?」
嚴慕光未曾注意駝背上的大漢動作,但卻找到了出氣對象!
嚴慕光功力較高,漸漸追及!
話音剛了,「鐵心王母」上官鳳、「鳩盤宮主」赫連英、「桃花羽士」熊策等人,紛紛揮袖推掌,狂飆大作,沙土高揚,片刻之間,便把一座高約兩丈的沙山堆好!
諸葛朗截斷嚴慕光話頭,低低說道:「大哥,小弟決不騙你,『紅衣仙子』許靈莎,並未埋骨黃沙,她如今正在這沙丘之後!」
「鳩盤宮主」赫連英見雙方賭定,諸葛朗仍空著雙手,意態悠閒,不禁訝然問道:「諸葛兄,我要放『五毒散花蜂』了,你怎麼還不把什麼『三昧雨』準備妥當?」
董天雄牽著那頭滿負雜物的千里明駝,面與嚴慕光相偕緩步,往西南方走去,一面含笑說道:「石莊主雖無爭霸武林雄圖,倒頗願揚鞭佩劍,遊歷中原,但因為兩位夫人所阻,也就打消此念!」
黑衣女子又是誰?
嚴慕光不解問道:「你有什麼收穫?」
黃雲隴底白雲飛,未得報恩不能歸。
嚴慕光大喜道:「董兄請講,小弟洗耳恭聽!」
諸葛朗笑道:「赫連宮主,你既然與我訂約,我便送還你一樣東西!」
「跛足天君」邢百非因眼見聶小青所表現的神力,太以驚人,遂知「蛇蠍美人」令狐楚楚的「青紅二婢」,無怪名滿江湖,果然身負奇絕武學!
說完,探手入懷,取出一角「血河圖」來,犯狠說道:「賭約既輸,『血河圖』照付,也如言不在大漠之中,向嚴慕光與你驚擾,但你們大漠事畢,重入玉門關之際,也就是我們生死決鬥之時!」
但才一止步,忽又想起莫非是許靈莎難忘舊情,特地派人把自己追回一敘?
一個提氣飛馳,一個策騎狂追,嚴慕光雖然功力絕高,但那頭千里明駝的腳程更快,故而又復追了十來里後,終於追上!
嚴慕光含笑稱謝,並托她們代向令狐楚楚,深致謝意!
說完又把那隻密封錦盒,雙手奉上!
群邪心願即達,無不急於按圖索驥地,尋覓「血神經」,遂立即轉身西馳,剎那以後,便均消失在漠漠黃沙以內!
董天雄搖頭笑道:「諸葛仁兄猜錯了,石二夫人是中原人氏,但她雖具一身上乘武功,卻不知何故地,嚴禁莊人與中原任何宗派的武林人物結交接觸!」
嚴慕光聞言,驚喜交集地,目注諸葛朗問道:「賢弟此話當真?」
董天雄聞言,慰然笑道:「這樣最好,否則董天雄便不敢與諸葛仁兄多接近了!」
因為時移事異,變遷太大,自己如今倘再與許靈莎相見,不僅難踐昔日深盟,反會毀掉她目前所獲得的安樂幸福?
嚴慕光正愁無法搭訕,遂特意賣弄地,滿月開弓,把兩根弧形箭,分自左右兩邊射出!
嚴慕光因曾經看過諸葛朗原有的那角「血河圖」,並也對「鳩盤宮主」赫連英賭輸取出的那角「血河圖」,瞥了一眼,故而能從回憶之中想起「血河圖」的畫法,是溯流上繪!
片刻以後,聽出一種低微啜泣之聲,並就在這沙丘背面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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