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隔物傳功驚敵膽

呂介侯呵呵一笑道:「嗨!苟老弟,『更衣』要用上多長工夫,可能是貴上在臨時趕製新衣吧!」
苟逢春「唔」了一聲,沒接腔。
因為這一幕,距她最近,也看得清楚,那兩扇大門,不但木質堅硬,外表還包著一層厚達分半的鐵皮,總厚度達四寸以上,而且裏面還橫架著兩道粗逾兒臂的鐵條……
朱志宇笑了笑道:「不!而且,如今我自信有把握要強過他。」
諸子期苦笑道:「我當然管不著,但令尊卻正在派人到處找你哩!」
柳婷婷一愣道:「我為什麼要劫持你呢?」
呂介侯目光一觸之下,不由蹙眉轉念著:「朱志宇這個人,居然有這樣的女伴,倒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當朱君玉回到魔宮前時,老遠就看到那多彩多姿的壽字牌樓之前,群豪會集肅靜無嘩,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馬車前丈遠處,朱志宇全副盛裝,卓立當中,苟逢春、花解語、……等得力手下人,則一個個臉色肅穆地,分立朱志宇的兩側。
呂介侯道:「還有,呂某人的賀儀,黃金十車,也已送到,那是你老弟親目所睹的了?」
也就當諸子期飛登「壽」字牌樓上的同時,那華麗車廂中,傳出一聲震耳冷笑:「算你見機得早,便宜了你……」
朱志宇出動了大部分的精銳手下,不但不曾將呂介侯攔截住,也不曾傷得人家一根汗毛,相反地,使自己弄得灰頭土臉。
呂介侯的中氣,本來充沛,兼以在大廳內,回聲震盪,因而他的話聲,顯得特別響亮,震撼全場,因而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諸子期接道:「退一步說,就算有這樣的人吧!但人總是血肉之軀,像方才那樣,哦!對了,朱老認為那呂介侯的武功,是否會強過您?」
「是……」
遠處,蹄聲雷動,車聲隆隆,顯然是那運金車隊已快要到達了。
「呂大俠有何高論?」
劉冰玉飛快地接道:「我?你不認識?」
諸子期繼道:「在此種情形之下,我自然只好知難而退,但當我借呂老頭那長鞭甩轉的力量,倒射回來時,那廝又以普通語聲諷刺了我一句:『便宜了你!』……」
一直等酒杯飛到他面前,才伸雙手接下來,並像普通人一般,一杯一杯地飲乾,並照過杯底之後,才含笑朗聲說道:「謝謝!朱大俠神功超絕,呂介侯甘拜下風。」
「因為。」朱君玉聲容俱莊地接道:「我是你那滅門之仇的仇人的女兒。」
那些分立甬道兩旁的武士們,一齊發出一聲爆雷也似的吆喝之聲,刀劍齊揮,集中向硬行闖關的呂介侯,閃電似地下擊。
與朱志宇並肩走在一起的,是一位年約三十出頭,身著紫色衫裙的美艷婦人,這女人,夠美,也夠艷,儀態端莊嫺靜,使人有艷如桃李,冷若冰霜之感。
朱志宇一蹙眉峰之間,呂介侯卻是目光移注苟逢春,淡淡地一笑道:「苟老弟,方才你說過什麼來著?」
接著,將自己的衣衫向朱志宇展示著,苦笑道:「朱老您瞧。」
朱君玉蹙眉接問道:「你要我接近他們二位,有何作用呢?」
江大年自我解嘲地一笑,也傳音說道:「大概是我交上桃花運了吧……」
久未開口的劉冰玉,忽然笑道:「小妹,你忘了你這位婷姊姊,有一隻碩大無朋,能載人出入青冥的青雕?」
柳婷婷注目接道:「小玉,這兒沒有外人,咱們又是不同世俗的江湖兒女,我直言相談,你可別見怪?」
接著,又搖頭苦笑道:「像這種敬酒法,我是聽聽就甘心服輸啦!」
江大年正容如故地道:「貴上綽號為『酒仙色鬼快刀王』,確否?」
柳婷婷長嘆一聲道:「那你還能不能接近伍南屏與我表舅?」
諸子期點了點頭,江大年卻向那一旁伺候的執事人員,含笑說道:「勞駕抬兩罈未開封的酒來,要大號的。」
諸子期道:「照你這說法,是一方面逼酒成線,射向對方,同時,自己也可以內家真力,吸取對方罈中的酒?」
呂介侯截口一笑道:「如此說來,倒算是我呂某人『替古人擔憂』了。」
朱志宇笑了笑道:「你老兒別自己向牛角尖裏鑽,壽筵早已擺在大廳中啦!」
柳婷婷注目接道:「我同伍南屏的交情,你該知道?」
江大年似乎對對方的迅速反應,也感到由衷地佩服,當下連連點首「正是,正是……」
朱君玉輕輕一嘆道:「敘舊,可是一言難盡,婷姊,還是先說別的吧!」
朱君玉撇唇一哂道:「你很了不起。」
「高論不敢當,老夫只知就事論事。」
呂介侯截口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江湖同道中,誰不知道你這『酒仙色鬼快刀王』的綽號!」
呂介侯接道:「我請他帶給朱色鬼的口信,想必也已帶到?」
呂介侯以真氣傳音接道:「那位美麗的小妞兒,只管瞧你,卻連正眼也不看我一下。」
小英微微一怔道:「小姐,帝君正等著你哩!」
也不知她的芳心中,在想些什麼,但當她看到那車廂中走出的人之後,俏臉上卻禁不住掠過一種殊感失望的神色,並深長地嘆了一口氣。
目前這場面,還不便公開稱「右丞相」,所以那騎士才口稱「苟爺」。
朱君玉道:「未來的死結不能解開,則眼前也沒甚可談的。」
同時,那預先排列兩旁的武士們,也一齊吆喝一聲,刀劍並舉地,將甬道封鎖起來,剛好將最後面那輛華麗的馬車阻住。
這當口,諸子期已換了一套嶄新的衣衫,悄然入場,挨著苟逢春坐了下來,並向呂介侯、江大年,分別含笑點了點頭。
呂介侯截口笑道:「不對。」
呂介侯向著朱志宇的背影,揚聲笑道:「朱色鬼,多多準備,好好安排,莫使我們兩人失望。」
小英走近她身前低聲說道:「是帝君在找你。」
苟逢春訕然一笑道:「我想,就快要來了吧……」
呂介侯含笑點首道:「對對,你老色鬼言之有理。」
這當口,不但遠遠近近的目光,一齊射向那輛華麗的車廂門,暗中偷窺的朱君玉,更是睜著一雙美目,一眨也不眨地,全神注視著。
當她穿過那「壽」字牌樓時,只見她那個貼身侍女小英,迎面飛奔而來,老遠就大聲嚷道:「小姐,我找得你好苦!」
一騎快馬,疾馳而來,馬上人老遠就揚聲說道:「稟苟爺,車隊已由安定門進城……」
朱君玉反問道:「有甚重要事情嗎?」
「老朽恭聆。」
呂介侯呵呵一笑道:「能屈能伸,才能算是大丈夫呀!」
朱志宇笑問道:「依老弟之見呢?」
就在朱君玉目瞪口呆的當中,呂介侯的那一輛馬車,已在廣場中心停了下來。
可能是那些客人們,因等得太久,而有點詫異了,大廳內已響起一陣「嗡嗡」的竊竊私語聲。
不過,對於業已掙回一部分面子,而暗中沽沾自喜的朱志宇而言,呂介侯這一意外的舉動,卻使得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處置才好。
「好度量!好涵養!呂介侯這邊先謝了!」呂介侯含笑接道:「只是,方才在下闖過那刀山劍陣時,也曾手下留情,不曾傷著你一個手下,這一點,你老色鬼是否也該一謝?」
車廂中,傳出一個簡短的語聲:「闖!」
呂介侯臉色一沉道:「誰是『來歷不明的惡客』?」
苟逢春淡淡地一笑道:「現在,這年頭兒變啦!名不見經傳的人,卻往往是身懷絕藝的高手。」
hetubook.com•com那三隻空杯,像被實物托住似地,在朱志宇左掌上空尺許處停著,而那由壺嘴中射出的酒箭,於接近三隻空杯時,卻突然一分而三,分別注入三隻空杯之中,空杯斟滿,酒箭也適時停止,三隻酒杯又冉冉地,以倒「品」字往回飛,朱志宇並含笑說道:「在下東施效顰,回敬呂大俠三杯。」
現場中有不少大行家,這情形,當然也看得很清楚,因而所有目光,又一併投向呂介侯那邊。
朱君玉笑道:「那你們派個人去通知他們一聲,不就得了嗎!」
「因為,」呂介侯含笑接道:「事實上,我還在廣場上喝西北風……」
朱君玉接問道:「那是有關哪一方面的?」
苟逢春沉聲說道:「知道了。」
呂介侯笑道:「但事實上,我呂介侯就是包涵不了,才毀了你的大門,這可怎麼辦?」
朱志宇笑了笑道:「呂老兒,你我之間的這一筆賬,有得算的,至於毀掉大門,那是芝麻蒜皮事,請不必掛齒。」
朱君玉目光一掃之下,黛眉微蹙地問道:「這也是你所租賃的房間?」
諸子期點首「唔」了一聲道:「第三呢?」
在呂介侯的長臂揮灑之下,有若一條夭矯的游龍,不但將他自己防護得風雨不透,連前面的馬匹和後面的車廂,也全在它的威力籠罩之下,絲毫無損。
苟逢春抬手一指那華麗的車廂道:「就是車廂裏面的那一位。」
柳婷婷也立即接道:「有了那只青雕,千里路程,可以朝發夕至,所以,你所提的時間問題,倒可以不必顧慮。」
朱君玉揮了揮手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柳婷婷道:「自然是有關你我雙方面的。」
口中說得謙虛,但事實上,他目前所表現的這一手,比起呂介侯來,委實要高明得多,對於他方才連番失利所失去的面子,也算是掙回了不少。
朱君玉嘟著嘴道:「誰知道你們葫蘆中賣的是什麼藥!」
呂介侯以真氣傳音接道:「老弟,京都重地,可別玩出人命來。」
他心念電轉著,口中卻就著如雷的掌聲中,向苟逢春注目問道:「苟老弟,這位夫人是……」
呂介侯笑道:「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頂尖大官,倒算是我呂某人高攀了。」
朱君玉漫應道:「是嗎!」
最後,才是那輛由「奪命神鞭獨行俠」呂介侯駕駛的華麗馬車……
至於朱君玉,她向江大年呆呆地注視了一陣之後,也自動地將目光轉移了方向。
柳婷婷道:「這就回到你那位心上人的問題上了,你可能還不知道,你那位心上人,目前正隨同伍南屏的師兄,也就是『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大俠,在閉關潛修……」
柳婷婷正容點首道:「是的。」
原來車廂中走出的,是一位年約四旬,臉色蠟黃,身著白色長衫的文士。
江大年微微一哂道:「在下正等著哩!不過,我希望閣下莫落俗套,能有新奇的手法,也好讓同道們一新耳目。」
苟逢春又點了點頭:「收到了。」
苟逢春微微一愣之後,才「哦」了一聲道:「不錯,方才在下說過,只要你能闖進大門,咱們帝君自會親自迎賓,此刻,不是已經實現了嗎?」
這一鞭上,如非有兩千斤以上的衝擊力,那是絕對辦不到的。
苟逢春冷笑一聲道:「你能闖進中門,咱們帝君自會在內『恭迎』,也早就擺好了酒席,只等你們這兩位特別貴賓啦!」
「苟逢春?」呂介侯連頭也懶得點一下,冷然注目問道:「你就是有『陰陽秀士』之稱的苟逢春?」
緊接著,精目一掃遙在箭遠外靜觀的人群,揚聲笑問道:「諸位,您說是嗎?」
「還有。」江大年含笑接道:「這也算是最後一點,酒罈開封,不許用手拆除,但時間不限。」
朱君玉蹙眉問道:「有什麼事嗎?」
席面上,已先行上了四道豐盛的菜餚,酒也斟好,客人也都已入座,但卻是一個個正襻危坐,在等待著那位壽星公——
諸子期苦笑如故地道:「朱老,子期再不行,總不至於利刃與指風都分辨不出呀!」
柳婷婷呆了呆道:「小玉,目前,咱們不談這個,好嗎?」
呂介侯笑道:「人如其名,倒是有點月裏嫦娥的味道,只是,這姓名可不曾聽說過。」
呂介侯笑道:「老弟,不是我老不正經,尋你的開心,只因目前酒菜都涼了,肚子裏已提出嚴重抗議,可是,壽星公始終不來,如不同你老弟開開玩笑,可更難過不好受呀!」
諸子期向著江大年詭秘地一笑,道:「方才多承閣下手下留情,理當敬你三杯水酒,以示敬謝之忱。」
劉冰玉禁不住俏臉一紅道:「你別聽她胡說八道……」
一陣春雷似的掌聲,打斷了江大年的傳音,原來是壽星公朱志宇出場了。
苟逢春點點頭道:「正是。」
話鋒微頓之後,又幽幽一嘆道:「你是明白的,目前,我們這邊是處於非常不利的情況之下……」
呂介侯首先呵呵大笑道:「老色鬼,呂介侯一時收不住手,毀了你的大門,敬請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這時,朱志宇那老生常談的一套,已經說完,並從容地入座,整個大廳中,也開始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地,熱鬧起來。
諸子期接道:「你……忘記我方才所說的話了。」
苟逢春笑了笑道:「呂大俠有話,請儘管問。」
朱君玉笑了笑道:「好,我姑且聽之。」
「紀月娥。」
他這一說,使得目前這充滿肅殺氣氛的現場,爆出一串想笑卻又不敢大聲笑出來的「噗嗤」之聲。
朱君玉冷笑一聲道:「怎麼?你還要干涉我的行動!」
呂介侯目注苟逢春笑了笑道:「苟老弟,人家都等得不耐煩了,你沒看到嗎?」
「其實。」柳婷婷含笑接道:「劉姊姊也同我一樣的喜歡你。」
呂介侯笑道:「這位老弟嗎!說他來歷不明,還能勉強說得過去,但『惡客』二字,就未免太那個了一點吧!」
「在下深表同意。」朱志宇一舉酒杯,揚聲說道:「諸位,喝酒……」
朱君玉苦笑道:「你應該想像得到的。」
朱志宇正容說道:「闖第一關,我自信能辦得到,但接著一鞭震開那兩扇大門,我卻不敢說有絕對把握。」
杜文才等人的苦臉,那陌生的華麗馬車,以及那既豪華,又氣派的車把式,已經使朱君玉蹙起了黛眉。但更使她困惑的,卻是那運金馬車上,迎風招展的,繡著有一個「江」字的小旗。
當然,苟逢春也只有苦笑的份兒,但呂介侯卻又目注他話鋒一轉道:「苟老弟在朱色鬼手下『官』拜何職?」
原來朱君玉仍然向江大年注視著。
朱君玉美目一掠劉冰玉,神秘地一笑道:「可是,他要想趕上這位未來的大嫂,恐怕不容易。」
經過一番客套之後,朱志宇立即擺手做肅客狀道:「江大俠,呂大俠,二位請!」
另一邊的大廳中,也就是於肅穆中顯示豪華的大壽堂,這時正筵開八十餘席,算得是群賢畢集,漪歟盛哉!
因此,呂介侯一開始硬闖,即有若滾湯潑雪,也好像虎入羊群地,所向披靡。
柳婷婷正容接道:「小玉,方才我已說過,上一代的恩仇,暫時莫管它,咱們先解決目前的問題要緊。」
朱君玉冷然接道:「沒人要你獻殷勤……」
呂介侯注目接道:「今天,是不是朱色鬼的五旬大慶?」
朱君玉幽和*圖*書幽地一嘆道:「上蒼未免太惡作劇了!你我雖然談不上情如親姊妹,卻也算是青梅竹馬之交。可是,偏偏上一代中……」
接著,不等那三隻酒杯近身張口一吸,杯中的酒已化成三股酒箭,射入他的口中,然後左掌凌空虛托右手,抓過旁邊的錫壺,一股酒箭,由壺嘴飛射而出。
少頃之後,諸子期在門外低聲說道:「朱老,諸子期告進。」
朱君玉莫測高深地一笑道:「不離開你身邊,我就不會有危險,是嗎?」
江大年道:「第三!散發所吸入的水分,限定以氣體由毛孔中排出。」
三十多丈路程,快馬疾馳之下,自然是很快地,就將通過。
酒杯飛行的速度雖不算快,但兩個席位之間的距離,卻是近在咫尺,朱志宇要同時接下三杯酒來喝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而大廳中所有目光都吸引得集中向這邊投射過來。
苟逢春道:「呂大俠言之有理,但在下也不妨正告閣下:眼前這『迎賓之禮』,其中一半,也就是為了收回這筆賀儀而設。」
呂介侯呵呵大笑道:「俗語說得好:既入寶山,豈能空手而回,何況,咱們送了嚇得死人的偌大一筆賀儀,如果連一杯壽酒都叨擾不到,傳出去了,豈非是天大的笑話!」
朱君玉笑問道:「你是希望我能將他們二位,設法解救出來?」
江大年苦笑道:「呂老人家,怎麼尋起我的開心來。」
柳婷婷苦笑道:「可是,我們這些人中,沒人知道他們閉關的地址啊!」
諸子期點了點頭道:「不錯……」
接著,又是一套老生常談的客套。
就當他微微一愣之間,諸子期卻冷冷地接道:「呂大俠的涵養功夫,也高人一等……」
朱君玉苦笑道:「不談怎行,這是你我之間的一個死結,解不開它一切都免談。」
諸子期苦笑著搖搖頭道:「你這位刁蠻公主,可真難伺候……」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才目注朱志宇笑問道:「朱大俠,您說是嗎?」
呂介侯以手肘碰碰他,低聲笑道:「老弟,你使得我心中好不自在!」
柳婷婷點點頭道:「一方面是敘舊,另一方面,也是別有原因。」
朱君玉入目之下,心頭正在電轉著:「這究竟算是迎賓,還是備戰呢……」
可不是嗎!這些黃金,來自他們關外的礦場,可算是道地的朱家財富,為什麼車廂上,會插著「江」姓的旗子呢?
苟逢春含笑接道:「第一,這一筆賀儀,本屬於本宮所有,可以說是受之無愧……」
朱志宇不愧是一位功力高深莫測的老魔頭,對呂介侯所出的這個難題,似乎根本沒當做一回事,他首先是淡淡一笑:「多謝呂大俠!」
說完,向江大年、呂介侯二人微微點首,立即匆匆離去。
一旁的苟逢春,也附和著笑道:「不錯,照所規定的情形來說,除了必須有精湛的內家真力並將勁力拿捏得恰到好處之外,還得同時抗拒沸酒的高溫,逼酒成氣,由毛孔中排出,於吸酒過程中,又得約束雙方的勁力,以免酒箭半途散落,可說是功力與頭腦,都得同時使用才行。」
諸子期諂笑道:「是啊!只要我諸子期有三寸氣在,絕對沒人能損傷你一根汗毛!」
朱君玉長嘆一聲道:「可是,你想想看,不論家父的作為,如何令人不齒,他總是我的生身之父,到時候,我能眼看他被你殺死,而不加聞問嗎?」
諸子期笑了笑道:「朱老,話又得說回來,雖然方才他們表演的是雙簧,但無可懷疑,他們『隔物傳功』功力之高,也委實足以自豪的了。」
「多承誇獎……」
這幾句話,總算還能聽得進去,但接著而來的行動,卻大有令人吃不消之感。
「第二,」江大年接道:「所逼出的酒箭,不許散落,否則,算對方輸。」
事實上,朱員外正在「更衣」,一時之間,可沒法分身趕來哩!
朱君玉冷然注目道:「你把我看得如此不中用?」
朱君玉笑了笑道:「狡兔三窟,其是之謂歟?」
柳婷婷輕嘆著接道:「你想想著,目前,我們是多麼迫切的需要雷大俠來主持大局,也希望你那位心上人能提前啟關。」
接著,才扭頭向著車廂中笑道:「江老弟,你也該下車啦!……」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沉聲接道:「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這兩個,縱非敵人,也決非友人!」
接著,才目注朱君玉,輕嘆一聲道:「小玉,未來的一切,暫時不談,咱們先談談眼前的,可好?」
柳婷婷道:「可是,目前伍南屏不但受了傷,而且與我表舅都成了階下囚,一同在你的監督之下……」
「是……」
朱君玉含笑接問道:「我那天佑大哥可好?」
說來也真是微妙得很,那位江大年,始終沒開口說話,而朱志宇也並未向他查問什麼。
朱君玉冷笑道:「堂堂英武仁慧大公主,豈有不認識之理!」
她,懷著忐忑的心情,緩緩地走近大門時,才看清楚,那些雁翅般肅立大門外的兩旁的,竟然都是乃父手下最精銳的紅衣武士,和「天」字號中人物。
這當口,苟逢春已冷笑著飛身射入大門之內。
他,瀟灑而又飄逸,走出車廂之後,呂介侯立即含笑說道:「來,我先為二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名震江湖的『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大俠,這位是我呂介侯的忘年之交,江大年江老弟……」
只見當先一騎,就是那「雄風賭場」的總管,「大漠飛狐」杜三郎——杜文才,這位曾經顯赫一時的黑道巨擘,雖然是一馬當先,顯得頗為神氣,但他的臉色,卻是難看已極。
諸子期沉思道:「我想,他們演的是雙簧。」
劉冰玉忽然以本來面目闖入,並淡淡地一笑道:「依我之見,很簡單,不如趁你這位婷姊姊苦惱分神之際,一劍將她殺死!」
柳婷婷黛眉深鎖,默然沉思著。
「不錯!」朱志宇沉思著接道:「這委實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
杜文才的後面,是魚貫地疾馳著的十輛運金馬車,再後才是「五虎將」中的其餘四虎和兩位灰衫人,這些人,也都是哭喪著臉。
在目前這種陣仗中呂介侯手中那一條長達丈八的「九節金蛇鞭」,可算是得其所長地,發揮了它那奇形兵刃的特性。
也許這位江大年,面皮還太嫩,一見朱君玉正在向他注視著,窘得他忙將視線避了開去。
接著,正容道:「小玉,為預防萬一,我們還得換個地方。」
苟逢春點點頭道:「不錯。」
朱君玉不理會對方的調侃,蹙眉沉思著說道:「要設法接近他們二位,當不至太困難,但問題卻在如何傳達消息,如何使他們能相信我,以及以目前情況而論,這遠水是否能救得了近火?」
說來也真是巧得很,這兩句震耳話聲一落,那連綿不絕的金鐵交鳴之聲,也有若刀切似地,戛然而止,原來已經到達那由刀劍所構成的甬道的盡頭,也就是已經闖到了朱志宇那臨時魔宮的大門之外。
呂介侯呵呵一笑道:「怪不得朱色鬼不但不曾親自恭迎,連中門也不開,原來他有如此一種想法。」
就這說話之間,朱志宇已偕同紀月娥,在如雷的掌聲之中,緩步到達他自己的座位前。
但呂介侯臉含神秘笑意,注視著那冉冉地飛回來的三隻酒杯,似乎沒有做任何行動的打算。
接著,又長嘆一聲道:「也就是為了這原因,家父www.hetubook.com.com認為我女生外向,不可靠,那臨時監管伍南屏與江大俠二人的職務,也被解除了。」
柳婷婷幽幽地一嘆道:「為了隱秘行藏,我不能不特別小心一點。」
不過,那金鐵交響之聲,雖已停止,但呂介侯所駕的那一輛華麗馬車,卻依然是全速前衝。
在木屑紛飛,與「唏聿聿」的洪烈馬嘶聲中,那輛華麗馬車,已衝進大門,逕向院內的廣場上疾馳而去……
朱君玉點點頭道:「是的,我知道。」
柳婷婷也神秘地一笑道:「小玉,『王顧左右而言他』了,現在,該談到你這一方面啦!」
柳婷婷不由一呆道:「這……」
朗笑聲中,「唰」地一鞭,那兩匹拉車的健馬,發出一串「唏聿聿」的長嘶,撒開四蹄,向那刀劍如林,殺氣騰騰的甬道上闖了過去。
朱君玉點首接道:「這事情,我已經知道一點。」
尤其是最後這一鞭震開大門的壯舉,更使她目瞪口呆地,幾乎不相信這是事實。
坐在他身邊的江大年,淡淡地一笑道:「呂老人家,您總得讓人家多準備一下呀!」
朱君玉默然點了點頭。
柳婷婷一面招呼朱君玉入座,一面點首答道:「是的。」
「請!」朱志宇不等諸子期落座,立即注目接問道:「老弟,怎麼樣?」
她念轉未畢,諸子期已大步迎了上來,並促聲說道:「朱姑娘,你究竟跑哪裏去了呢?」
可是,這些,都在呂介侯一鞭之下,給摧毀了。
江大年再度截口笑道:「請恕我又半途打岔,其實,『客卿』二字,不過是聽起來好聽一點而已,嚴格說來,與『手下人』並無多大差別的?」
那些人群中,有朝廷大官員,也有江湖草莽,雖然他們都是有志一同地前來替「朱員外」拜壽,但知道「朱員外」真實身份的人,可能並不多,因而呂介侯的話聲一落,旁觀人群中,立即響起一陣「嗡嗡」的竊竊私語聲。
而且,連「國師」、「左右丞相」,以及諸子期等這些頂尖高手,也全部出動,整個魔宮中,只差朱志宇本人還沒出面而已。
朱君玉苦笑道:「婷姊,如果你是為了這問題,而將我叫到這兒來,恐怕你會大大的失望。」
諸子期色迷心竅的情況之下,似乎還沒體會到朱君玉的言外之意似地,還滿臉堆笑道:「哪裏,哪裏……」
江大年一愣道:「其故安在?」
柳婷婷點首接道:「是的,那個諸子期正在找你,所以,我不能不教你多等一會。」
「不!」朱君玉正容接道:「不瞞婷姊說,為這立場問題,我曾暗中規勸過家父多次……」
呂介侯含笑問道:「這位老弟貴姓?」
朱志宇哦了一聲道:「原來你老兒此來是想喝壽酒?」
江大年笑了笑道:「閣下,在下不能不提醒你一聲,『接受挑戰』的話,是應該由我說的。」
諸子期點首接道:「這個,我同意。」
朱君玉閃入「壽」字牌樓裏邊的隱蔽處,探出半邊俏臉,向外面注視著。
呂介侯冷笑道:「老夫懂得,可是,老夫不能不提醒你,這些武士,身手不弱,調|教起來,可不容易!」
朱君玉不禁俏臉一變道:「你……」
她心中儘管感到困惑,但另一方面,對於目前大門外那種戒備森嚴,如臨大敵的情況,卻也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
苟逢春笑道:「在下洗耳恭聆。」
諸子期淡淡地一笑道:「這辦法,表面上看來,似乎無甚新奇,但仔細想想,卻委實算得上是匪夷所思的了。」
這最後一點,似乎是江大年有意考考對方的機智,但諸子期頭腦反應之快也並不差,他星目一轉,含笑問道:「這是說,必須以本身『三昧真火』,將酒煮沸,然後以罈酒中水蒸氣,將泥封衝開?」
朱志宇截口接道:「除此之外,還有何感想?」
但就當呂介侯的這一輛馬車,快要闖到這一條由刀光劍影所構成的甬道的終點時,陡地,一聲清叱過處,由左側飛起一道人影,身劍合一地,逕向呂介侯背後那輛華麗的車廂,疾射而來。
他這幾句話,在旁人聽來,可分辨不出來究竟是損還是捧,但當事人的諸子期,自然是心中有數,只見他一挑劍眉,也是以牙還牙地說道:「呂大俠這『奪命神鞭』,才真是名副其實哩!在下於一踹之後,還能留得命在,該算是邀天之幸的了。」
朱員外。
「不!」柳婷婷正容接道:「未來的與現在的,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朱志宇輕輕一嘆道:「以天下之大,身懷奇才異能之士之多,可很難說。」
朱志宇笑道:「老弟別長他人志氣,還是先說那另一個莫測高深之處吧!」
諸子期漫應道:「還有嗎?」
「怪不得這些日子來,沒人知道你的行蹤。」朱君玉美目深注地,接問道:「婷姊,你把我帶到這兒來,是為了敘敘舊,還是另有原因?」
柳婷婷正容接道:「小玉,你的心事,瞞不過我,我不但知道你對甄子虛情有獨鍾,而且算得上是一見鍾情,同時,現在你也該知道,甄子虛就是你那天佑大哥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你說是嗎?」
朱君玉冷然截口道:「為什麼?」
「三年。」
柳婷婷不由一呆道:「真的?」
這些,本來也不過是朱君玉目光一瞥之間,心中所發生的感受。
呂介侯朗笑一聲:「苟老弟,老夫要闖啦!」
諸子期正容接道:「沒有,事實上你這辦法,已算得上是一絕啦!像我這笨頭腦,匆促之間,又怎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來。」
「好,好,」柳婷婷連連點首道:「他現在正發憤圖強,閉關痛下苦功哩!」
「閉關已有多久了?」
柳婷婷忽然沉聲說道:「人家都煩死了,你們還一見面,就抬槓!」
呂介侯呵呵一笑道:「怪不得你老弟,看起來有點陰陽怪氣的……」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才正容接道:「至於我這敬酒的辦法,說來可簡單得很,就是咱們各以一掌搭在酒罈邊緣,互以內力逼酒成線,射向對方,誰先行吸乾對方壇中美酒,就算誰贏。」
朱君玉忽有所悟地,美目一轉,「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他們兩位閉關的地點,只有伍南屏和江大俠二人知道?」
柳婷婷一挫鋼牙,毅然接道:「不!你我建交時,並不知道有這一個不能解的死結,何況上一代的仇怨,也沒理由要下一代的人負擔。」
朱志宇冷笑一聲道:「你這身為奴僕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他是怎樣的高人!」
一直到第二道右廂的一個小花廳中,才迫不及待地促聲喝道:「來人!」
朱志宇截口訝然問道:「客串,你們這主僕關係是臨時性的?」
柳婷婷點點頭道:「不錯……」
朱志宇冷然接道:「不管你們是客串的也好,是真實的也好,我都恭候已久啦!」
這反常的情形,自然使她為之一愣。
武林中人,借敬酒較量功力,是司空見慣的事,但要不落俗套,花樣翻新地使人耳目一新,那就非得別出機杼,多費腦筋不可。
「對,對。」呂介侯含笑點首道:「江老弟言之有理。」
柳婷婷笑了笑道:「如果以後沒什麼變化,一旦有情人都成為眷屬時,你同劉姑娘,不就是成了妯娌嗎!」
朱志宇點點頭道:「唔!分別解釋一下。」
朱君玉苦笑道:「這才是問題的核心,婷姊,俗語說得好: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的殺父的仇人和圖書,也就是我的父親,但我卻不能不要求你放棄向我父親尋仇。」
柳婷婷俏臉微變道:「是礙於彼此的立場?」
但朱君玉意興闌珊地,站起身來,幽幽地說道:「二位姊姊,我也該走了……」
諸子期苦笑道:「朱老,那廝功力之高,決不在子期之下。」
不!那些武士們的刀劍,不僅是擊向呂介侯,同時也擊向呂介侯前面的馬,和後面的車廂。
諸子期笑道:「這就是了,呂介侯的功力,本來不如您,但他卻能掄著長鞭,前護馬匹,後護車廂,一路上連續格拒三百多高手的襲擊之後,還有餘力使出兩千斤以上的衝擊力,一鞭將大門震開,朱老想想看,呂介侯是人還是神呢?」
小英蹙著秀眉離去之後,大門前箭遠外,塵土飛揚,那運金車隊,已疾馳而來。
朱志宇沉聲說道:「請諸少俠。」
呂介侯這才恍然大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角,啞然失笑道:「哦……原來你說的是我這位客串主人的江老弟……」
江大年點點頭道:「不錯,不過,這裏面還有幾個附帶條件,每一項都必須遵守。」
柳婷婷進入那家福星客棧的十三號房間,朱君玉似已等得有點心焦,劈頭發問道:「柳姊姊,出了什麼事嗎?」
諸子期正容接道:「說不定是令尊的對頭到了,待會,恐怕免不了一場血戰。」
呂介侯道:「原來是諸老弟,諸老弟這嘴上的功夫,也相當高明啊!」
朱君玉幽幽地道:「我這一面,有什麼好談的?」
呂介侯微微一笑道:「你老弟也是江湖人,當知江湖規矩,不錯,賀儀本屬貴宮所有,但呂某人是如何取來,貴方也該懂得,應如何收回去才對。」
柳婷婷笑了笑道:「有,而且很多,小玉還記得你那位甄子虛甄二哥嗎?」
接著,又一蹙眉道:「呂老兒,大庭廣眾之間,你一口一聲『老色鬼』,是否有點不雅……」
苟逢春低聲笑道:「現在是咱們帝君的正宮娘娘,今天才啟關。」
苟逢春訝然問道:「此話怎講?」
江大年笑道:「不錯,我是有這麼一個腹案,雖然這辦法,還不曾聽說有誰使用過,但我卻不敢自詡其夠新鮮,所以才請你閣下多想一想……」
柳婷婷道:「這,可得分兩方面來說,先說劉姑娘這一方面,也許你還不曾想到,劉姑娘同你那位天佑大哥,已經是心心相印了哩!」
而且,那些由甬道兩旁,集中向他截擊的武士們,只要兵刃接觸對方的長鞭,重則虎口震裂,兵刃磕飛,輕則被震得踉蹌後退,驚呼失聲。
柳婷婷目光呆滯,上齒緊咬著下唇,默然不語。
「當然有道理。」
江大年正容接道:「第一:為免己方的人,暗中以『隔物傳功』的辦法相助,這席面上的其餘的人,都必須離開。」
呂介侯揚聲笑道:「壽星公,方才,呂某人已經借花獻佛,送過你十車黃金了,現在,再借花獻佛,敬你三杯水酒,敬祝賢梁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朱君玉一愣道:「此話怎講?」
柳婷婷沉思著接道:「前兩個問題,我們可以從長計議,至於後者,倒不至成為問題……」
呂介侯目注諸子期笑了笑道:「這位老弟,好高明的身手,你方才那一踹,可幾乎使我的長鞭脫手飛去哩!」
諸子期點了點頭道:「是的,而且,那位呂介侯對咱們那些武士們,也顯然是手下留了情。」
諸子期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道:「來,咱們退到旁邊去,再慢慢同你說。」
接著,又「咦」了一聲,再度以真氣傳音說道:「這位小姑娘,可委實有點稀奇……」
苟逢春道:「據在下所知,口信也已帶到。」
這一下,可反而將諸子期難住了。
苟逢春訕然一笑,低聲說道:「在下忝居右丞相之職。」
本來嘛!對方敵意尚未明朗,而且人家在佔得上風時,也並未過為已甚,如今,他自己固然已掙回一點面子,但人家服輸的態度是那麼自然,他又怎好意思一定要迫使對方難堪哩!
接著,又一挑霜眉道:「朱色鬼既然以這種『殊榮』相待,呂某自不能不識抬舉。不過,在接受這一份『殊榮』之前,我得先問幾句話。」
語聲並不高,但在呂介侯以長鞭格拒那些武士們的兵刃,所發出的金鐵交鳴聲中,這兩句話,卻使現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諸子期略一沉思道:「這,就要說到那個江大年了,按方才他以指力劃破我前胸的衣衫的情況而言,在那種情形之下,他一指置我於死地,固然是不易辦到,但要創傷我,卻是毫無疑問的,可以辦到的。」
苟逢春皮笑肉不笑地接道:「以呂大俠這種無敵身手,自然沒把這些人放在眼中,但在下也不能不提醒稱,像目前這種高手,本宮中可說是多如過江之鯽……」
最上首的首席上,那位「奪命神鞭獨行俠」呂介候,與他的「忘年之交」江大年二人堂而皇之地,高坐上首,橫裏相陪的是苟逢春、杜文才二人。
門外傳來一聲暴喏道:「屬下在。」
呂介侯精目一翻道:「難道說,十車黃金換頓濁酒,你還吃了虧?」
目前,這大廳內的七百來位賀客中,至少有五百位以上是武林中人,他們都是行家,這情形,也自然都很清楚,因而,苟逢春的話聲一落,立即引起一陣「嗡嗡」地竊竊私語之聲。
說完,也不理諸子期那一副尷尬相,逕自向那「壽」字牌樓下快步走去。
朱君玉因前此當柳婷婷中計受制時,劉冰玉曾不擇手段地,將朱君玉加以劫持,以交換柳婷婷,對於這一點,朱君玉似不予諒解,而仍然耿耿於懷。
諸子期苦笑道:「小姐,我是怕待會萬一發生混戰時,會傷著你啊!」
呂介侯一面煞住馬車,一面冷笑一聲道:「這兒,哪一位才是夠資格說話的?」
朱君玉黛眉一蹙道:「運金的車隊,值得如此接待嗎?」
柳婷婷神秘地一笑道:「而且,極可能你們兩人將來還會成為妯娌哩!」
這一商量,足足商量了頓飯工夫,才獲得一個結論,柳婷婷也才如釋重負地,長吁一聲道:「謝天謝地,這一番心血,總算沒有白費。」
接著,扭頭向車廂中問道:「江老弟,尊意如何?」
苟逢春緩步而出,含笑一禮道:「在下苟逢春,見過呂大俠。」
呂介侯笑了笑道:「只能算實現了一半。」
他舉手連連揮動,壓平那如雷的掌聲之後,才抱拳做了一個羅圈揖,滿臉歉笑地說道:「諸位,在下因拙荊旅途稽延,遲遲未到,致使諸位久候,謹此敬致十二萬分的敬意……」
江大年有意無意之間,向鄰座的朱君玉投過深深的一瞥,真是妙得很,朱君玉那一雙澄如秋水,黑白分明的美目,也正睜得大大的,向他注視著哩!
那執事人員恭喏著離去之後,諸子期卻向江大年笑道:「江大俠,如果閣下已有新奇的腹案,那就不必要我來多費腦筋啦!」
朱君玉喟然長嘆道:「未來的事,誰能預料,何況,雙方的上一代,還有著沒法化解的仇怨………」
與這一首席正排的另一席上首主位卻空著,陪客是拉瑪大師、花解語、朱君玉。
朱君玉不耐煩地沉聲說道:「少囉嗦,我要先瞧瞧熱鬧!」
緊接著,大門關上了,僅留下兩旁的側門還開著。
就當她黛眉一蹙之間,那個運金車隊,已由她身邊疾馳而過,衝進大門。
這情形和圖書,可使得朱志宇手下的人,也不禁暗中替呂介侯捏把冷汗。
朱志宇頭也不回地哼了一聲,快步向內宅中走去。
接著,抬手一指那些封鎖甬道的武士,含笑問道:「這就是朱色鬼的迎賓之禮?」
「這就是了。」諸子期接道:「以朱老功力之高,尚有此種想法,放眼當今武林,有誰敢自詡強過朱老的呢?」
「對了。」朱志宇含笑接道:「這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他們兩個,除非是一人在車廂中以『隔物傳功』法,幫助前面的人表演,否則,任誰也沒法做到方才那麼乾淨俐落。」
說著,已拉著朱君玉的手,由客棧後門走進另一家頗為華麗的樓房中,目前這一間,雖然不能和魔宮中相提並論,但比起一般客棧來,就講究得多了。
諸子期笑了笑道:「在下恭聆。」
朱君玉目光向劉冰玉一掃道:「這位大公主會同意嗎?」
接著並向苟逢春笑了笑道:「苟老弟,你先陪同二位貴賓前往大廳,我更衣之後,立刻就來。」
朱君玉「唔」了一聲,美目向左右一掃道:「這是幹什麼啊?」
這時,大廳中所有的賀客們的視線,又集中向這兩位投射過來,尤其是朱君玉,她的全副精神,好像都是用在江大年的身上。
朱志宇抱拳一拱道:「呂大俠高軒蒞至,蓬蓽生輝,朱志宇迎接來遲,也請包涵則個。」
諸子期低聲說道:「目前還很難說,君……朱姑娘,你得提高警覺,最好暫時不要離開我身邊……」
「姓甚名誰?」
一頓,又苦笑一聲道:「當時,忽然聽到一聲顯然是用真氣傳音所發出的冷笑:『狂徒找死!』隨著這一聲冷笑,我還根本來不及有甚反應,但聽『嗤』地一聲,胸前衣衫,已被那一縷勁風,劃破四寸長的一道裂縫。」
「對了。」柳婷婷笑道:「畢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
朱君玉點點頭道:「我知道。」
江大年目注諸子期,含笑問道:「閣下是否已想出較好的辦法?」
呂介侯一愣道:「還有正主兒沒出面?那是怎樣的高人啊?」
這情形,不但使暗中指揮的朱志宇,心中既驚凜,又難過,連他那些手下人,也感到很不是滋味。
朱君玉發出一聲幽幽長嘆,沒接腔。
苟逢春冷然接道:「另一半原因,是不接待來歷不明的惡客。」
不錯!那位「美麗的小姐兒」,並未因江大年的目光避了開去而停止向江大年打量,她,仍然在向江大年注視著,目光顯得有點呆滯,也似乎有點癡迷地,在沉思著什麼似的。
朱君玉點點頭道:「好,那麼,我們先商量別的吧……」
接著,又目光深注地接問道:「婷姊,你真沒打算劫持我?」
諸子期方自微微一愣之間,江大年又淡淡地一笑道:「閣下可能事先未曾多加考慮,因而認為我這提議,有點幾近刁難,不過,這也不要緊,閣下不妨多多考慮一下,先讓我問你幾句話。」
朱志宇點了點頭道:「好!你說下去。」
呂介侯接問道:「另一半原因呢?」
諸子期注目反問道:「像方才呂介侯連闖兩關的情形,如果換上朱老你自己,自信能辦得到嗎?」
呂介侯訝然問道:「那你為何還不肅客入座?」
呂介侯這一手,雖然有點出人意料之外,也有人因為看不到更精采的表演,而意猶未盡地,現出失望神色,但對於他那肯服輸的光明磊落的胸懷,卻也由衷地敬佩。
「這一點,子期也同意。」諸子期接問道:「那麼,朱老打算如何應付?」
諸子期笑了笑道:「在下諸子期。」
呂介侯接問道:「今天午前,呂某人托馬如龍老弟送來的拜帖,是否收到了?」
朱君玉目注劉冰玉笑道:「大公主,恭喜你啦!」
諸子期笑了笑道:「方才,我已冷靜地想過了,此人不但武功莫測高深,行動方面,也同樣地令人莫測高深。」
朱君玉哼了一聲道:「你管得著!」
苟逢春點點頭道:「是的,這是武林中最隆重的迎賓之禮……」
「是啊!」呂介侯笑問道:「難道馬如龍老弟,沒向你說清楚?」
朱君玉笑了笑道:「小妹怎敢。」
江大年接道:「俗語說得好,強將手下無弱兵,閣下既為『酒仙』的手下,酒量想必不會差?」
車廂中這回多說了兩個字:「我知道。」
呂介侯點首笑道:「這兩句話,我倒聽得進去……」
「話是不錯。」朱君玉正容接道:「但你能為了你我之間的友情,而放棄你那滅門血仇,不再過問嗎?」
朱志宇沉思著接道:「到時候,看情形做適當處置,老弟,你且附耳過來……」
諸子期苦笑道:「在下的話還沒說完,你就接上了,其實,在下在這兒,是客卿地位,可並非朱老的手下……」
這片刻之間,那位暗中在一旁瞧熱鬧的朱君玉,算得上是目不暇接,也緊張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理當,理當。」朱志宇抱拳一禮道:「朱志宇這廂有禮了。」
朱志宇漫應道:「我正等著正主兒出面哩!」
柳婷婷接問道:「令尊怎麼說?」
沉思一下接道:「當時,當我身劍合一地射向那車廂,準備給它穿上一個大窟窿時,那車廂中卻突然射出一縷勁風……對了,當時,車輪滾動聲,馬蹄疾奔聲,震耳金鐵交響聲,響成一片,因而對那縷勁風的破空聲,根本沒法覺察到,而那密封的車廂,也並無任何動靜,說句不怕朱老見笑的話,當時,我還以為那車廂中人,並未察覺有不利於他的行動哩!」
原來他那三杯酒兒,卻是一次「敬」出的,三隻斟得滿滿的酒杯,一前二後,成「品」字形,冉冉地向朱志宇面前飛去。
苟逢春冷冷地一笑道:「咱們各自心中有數就是。」
呂介侯笑了笑道:「那麼,我請問你老弟一聲:賀儀你照單全收,送禮的人,卻被拒於大門之外,這是什麼道理?」
因為那些武士們的行列,長達三十丈以上,因而呂介侯的這一輛馬車,等於是闖進一條以刀光劍影構成的甬道之中,其連人帶馬和車廂,都在對方的鋒鏑之下,自然是意料中事。
但他們都算是白擔心了,只聽「叭」地一聲震耳爆響過處,兩扇結實的大門,已被呂介侯一鞭震飛三丈之外。
朱志宇向諸子期胸前那道裂縫,深深地一瞥之後,才蹙眉說道:「這,好像是利刃劃破的啊!」
當然,這情形,柳婷婷很明白,當下,她眉峰一蹙道:「小玉,前此劉姑娘為了救我,一時從權而將你劫持,我希望你莫特此事放在心中。」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在那刀光劍影,目不暇接,金鐵交鳴之聲,連綿不絕之間,只見那道射向車廂的人影,於接觸車廂的剎那之間,忽然發出一聲驚「咦」,也可能是足尖在呂介侯的鞭梢上點了一下,借力騰升三丈,飛登那「壽」字牌樓之上,原來這位陡然發難,又知難而退的人,就是諸子期。
諸子期苦笑道:「不論怎麼說,我接受你的挑戰就是。」
朱志宇注目問道:「老弟是認為他手下留了情?」
因為,那兩扇外面包著鐵皮的大門,是緊閉著的,這一衝,衝過去了,固然沒話說,萬一衝不過去,損失兩匹駕車的馬,算不了什麼,但呂介侯這張老臉,可就掛不住啦!
說到這裏,諸子期長嘆一聲道:「朱老,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受到挫折,也可說是第一次栽了筋斗……」
朱君玉道:「我還會騙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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