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象徵什麼?」我這樣試著問他。
或許老鼠吼的對象,是我後面的咖啡磨碎機。我跟老鼠並排坐在櫃台,而且也沒有任何必要特地對我吼什麼。不過不管怎麼樣,老鼠就像往常一樣,一大聲吼完,就心滿意足地開始喝起那好像很好喝的啤酒。
說得明白一點,是老鼠的口頭語。
我對酒保傑這樣說時,他注意看了一會兒,然後有氣無力地回答道:「嗯,這麼一說,好像是這樣噢。」
「左邊的猴子是你,右邊的是我,我把啤酒瓶子丟過去,你把錢丟過來呀。」
老鼠不是現在才開始說m.hetubook.com.com有錢人壞話的,而且實際上就非常痛恨。老鼠自己家裏就相當有錢,不過我每次指責他這點的時候,老鼠一定會說:
「噁心!」
「那些傢伙什麼也不會,我一看到那些擺出有錢人嘴臉的傢伙,就噁心。」
我和老鼠花了一整個夏天,簡直像被什麼迷惑住似地,喝乾了廿五公尺長游泳池整池那麼多的啤酒。剝掉可以鋪滿「傑氏酒吧」地板五公分厚的花生殼。而且那是一個如果不這樣做,就活不下去的那種無聊夏天。
「不過到最後大家都要死。」和圖書我試著這麼說。
「有錢人,全都是狗屎!」
「不,就是因為你。」而且說完一定心情不好。因為老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老鼠把手指一一仔細看完之後,又再重複罵了一次。
「真的?」
「嗯!那些傢伙重要的事什麼都不想。只裝作在想的樣子……你知道為什麼嗎?」
其實周圍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老鼠的大聲吼叫。因為狹小的店裏,充滿了客人,而且每個人都同樣大聲地互相吼著。就像一艘即將沉沒前的客船的光景一樣。
「因為沒有必要啊。當然要變https://m•hetubook•com•com成有錢人是需要動一點腦筋的,不過繼續做個有錢人,就什麼都不需要。就像人造衛星不需要加油一樣。只要在同一個地方團團轉就行了。不過,我可不是這樣,你也不一樣,為了生存不得不繼續動腦筋,從明天的天氣開始,到浴室塞子的尺寸為止,對嗎?」
「說得明白一點,是因為有錢人什麼都不想。如果沒有手電筒和尺的話,連自己的屁股都抓不到的。」
「為什麼?」
有時候(大多是啤酒喝太多的時候)我會說:
確實如此。
那天晚上,老鼠繼續說,話題深入到這裏還是頭hetubook•com•com一次。
「噢。」我說。
「又不是因為我。」
我嘴唇還貼在薄薄的啤酒杯邊緣,默默點著頭。老鼠說到這裏就閉起嘴巴,而將放在櫃台上的纖細手指,像照著柴火似地翻來覆去仔細望了好幾遍。我乾脆抬頭看天花板。十根手指如果不按照順序一一檢點完畢,他是不會開始下一個話題的,每次都是這樣。
老鼠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之後,從口袋裏拿出衛生紙,無聊透頂地大聲擤鼻子。老鼠到底認真到多少,我實在摸不透。
「你想我為什麼討厭有錢人?」
「傑氏酒吧」的櫃台上掛了一張被香煙油脂薰變了色的hetubook•com.com版畫,沒事無聊的時候,我會不厭其煩地一連好幾個鐘頭一直望著那張畫。就像羅沙哈測驗(Rorschach Test)可以用的那種圖案,看起來像兩隻坐在我對面的綠色猴子,正在互相投著兩個漏了氣的網球一樣。
我佩服地喝起啤酒。
「全是臭蟲!」老鼠說完不耐煩地搖搖頭。
「就是這麼回事啊。」
老鼠兩手撐在櫃台上,憂鬱地這樣對我吼道。
「那倒是真的。每個人遲早都要死。不過到那天為止,不能不活個五十年,一面想著各種事情一面活五十年,說得明白一點,比什麼都不想地活個五千年,還要累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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