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弟:叔叔是狠了些,但也許這才是管教慧雨的方法。
弟:叔叔可沒讓她逞兇,抓來一根登山用的手杖,舉起來重重的朝慧雨的屁股一陣亂敲,慧雨像隻待宰割的小豬般嚎叫,邊蹦邊跳的滿廳奔跑。叔叔緊追在後面,手起手落打得她跌倒在地上。我媽好心痛,吩咐叔叔住手:「頌青,不可以!有孕的身子打不得呀!」叔叔說:「我就是要把那孽種打下來,你放心,趙小蝶,這丫頭狗命賤,死不了的。如果死了,我另外賠你一個像話的!」
弟:我現在才清楚,我媽對爸感情特別深厚,所以醋意也特別濃,儘管爸現在整天坐在輪椅上沒一件事可以隨心所欲,她還是把他盯得牢牢的;不讓他和安伯母見面,不讓他聽到或是知道有關安伯母的一切。爸癱瘓後她曾經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話:總算艾頌德這個人,現在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了。
兄:這下子叔叔可是順利的把艾慧雨送到醫院去了。
兄:安怕母的處境和阿姨很相似,她一樣對安若山束手無策。她有回和我提到,說她和-圖-書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對付那個「天生壞胚子」。
弟:哥,你不懂,我本來也不懂,但我現在總算懂了:人一旦惹上真愛,硬是有理講不清。我媽太愛爸,當她知道爸和安伯母有那麼一段情,真是千般萬般的不能忍受。她心中那種痛苦,實在不是外人能夠了解的。好在我媽對爸一心是愛。這些年來她所做的無一不是以愛為出發點,她……
弟:自從爸中風半身癱瘓以後,和安伯母便相會無門;從前他可以自由行動,誰也管不了。如今只能坐在輪椅上,連想掛個電話給安伯母的自由都沒有,別說還能和她見面啦。
弟:不,叔叔心中另有盤算,把我媽和我接到他家裏,過不了若干分鐘,他的女秘書把艾慧雨送了來,於是展開了另一波的高潮。
兄:她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呀!
兄:晚上誰在醫院裏陪阿姨?
兄:我知道你一定辛苦,一切結果如何呢?
兄:你這又算什麼?那麼緊張又敏感的時刻,去注意安羽衣的新衣?
弟:慧雨呀,她另外一張床和圖書睡在我媽旁邊,母女倆你看我,我看你,有看頭得很的。我走的時候我媽正在掛點滴,今天這一場暴風雨可把她折騰夠了。
兄:叔叔是要快刀斬亂麻的決斷一切?
弟:是呀,安羽衣也告訴我,安伯母已為這件事煩惱到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對安若山又訓又罵的也不知幾多次了。
兄:這當然是我可以想像的,事實上,我認為……
弟:哥,我今天辛苦了一整天,你是上那兒去了?
兄:難道爸爸罹病,是阿姨的一件可慶幸的事麼?
弟:叔叔說他倒楣,爸生了病,舉凡爸的種種責任都得由他挑起;包括替爸管教他的不像話的笨女兒。說罷又吆喝連聲,把地上的艾慧雨給提溜起來,對我媽說咱們到醫院去吧。然後,一手竹杖、一手抓著小妮子的臂膀,大夥兒……
兄:我明白了。現在你接下去說今天的事吧,你後來陪著阿姨……
兄:慧雨這下子不敢反抗了吧?
弟:安伯母本來說她要來我們家,但是我媽堅持我們過去看她。我媽不願意讓爸知道這件www.hetubook.com.com事,同時,她也不希望爸和安伯母見面。
弟:是的,小妮子無處可逃,明天一早醫生已安排替她作墮胎手術的手續等等了。
兄:把阿姨送回醫院嗎?
弟:我們上午九點鐘到安家,客廳裏安伯母和安羽衣正等著我們。安若山不在家,那情況下他也是不宜在場的。我媽和安伯母兩對目光相觸,先是都激動的說不出話,接著卻都迫不及待的想把握住機會先發言。……哥,可惜你沒在場,安羽衣今天穿上一件新款式的衣服,模樣兒可真是迷人透頂了。
弟:叔叔說話太激烈啦,阿姨身體不好,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說話呢?
兄:當然真的啦。我媽衝上去搶他的手杖,他向後一退手杖指著我媽的鼻子,說:「你呀,就是你,趙小蝶,就是你一向寵壞這個野丫頭,你向來沒想過要好好兒的管教她,今天發生這種事,丟盡艾家人的臉,你是應該負起大部分責任的。」
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認為我媽要和安伯母計較是毫無道理的。但是我媽說擒賊先擒王,非去和https://m.hetubook.com.com安伯母理論一回不可。我說了幾句話,她把我痛罵了一頓。現在她心裏彷彿有座即將爆發的火山,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抑壓得住的。
弟:好吧,話說回來。我媽說話了,大聲地責怪安伯母痴呆一般慫恿安若山做出各種各式下流無恥的事。安伯母臉色變了,一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敲,反諷我媽養女不教鼓勵她為妓為娼。我媽惱怒得眼中噴火,抓起面前的茶杯就想向對方扔過去。我在一旁早有準備,她的手還沒來,早已把杯子移走了。我媽便砰砰連聲的敲桌子,口中能說的不能說的話全都出籠。安伯母悲從中來,開始嗚嗚咽咽,我媽則邊罵邊嚎啕大哭,相信兩個女人內心裏百年代老賬全都勾引起來了。好在這時候叔叔出現,才把尷尬場面給暫時平息下來。於是我說我媽必須回醫院休息,和叔叔兩人把她連拉帶扯的挾持著離開安家。
弟:慧雨那裏聽話,但是,叔叔可不由她不就範;勸導的話聽不進去,便給摑了幾個耳光。慧雨大聲叫嚷,說:「你這個王八蛋,你憑什麼打我!你又不是我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父親!」
弟:是的,叔叔的意思:慧雨應該立刻到醫院去把胎兒拿下來。他說的有道理,現在什麼都不必爭執,誰是誰非說了「屁用也沒有」,得解決的是慧雨身上的「惡瘤」,「不能延緩,一分鐘也不容延緩的取出來」。
兄:阿姨和你今天是到安伯母那兒去?
弟:你認為就憑兩個做媽的吵吵鬧鬧會吵出什麼結果來?好在安羽衣和我扮演了同樣的角色,我為了有安羽衣在場而氣壯得多,相信她也有一樣的感覺。我們注意不讓二老激動得火車頭衝出軌道,如何費力和緊張你不難想像。
兄:叔叔真的這麼說!?
兄:爸和安伯母兩個人好久不曾見面了吧?
兄:我媽一言不發,雙手掩面抽抽噎噎的哭著。歪斜在地面上淚人兒似的艾慧雨這時想站起來溜走,叔叔大喝一聲手杖又朝她的小腿給敲下去。慧雨叫媽又咒罵叔叔,叔叔又連接的給她好幾下手杖,慧雨蜷曲著身子動也不敢動的躺在那兒,哭叫得嗓子也都沙啞了。
兄:對一個已經半身不遂了的人,阿姨不必認為一旦他和安伯母見面,是會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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