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兄:那麼朱定善手裏還有照片嗎?
弟:沒有,那是我站在他的立場替他說的。有關艾麗雨的事他一句也沒提,安羽衣當然也當作完全不知道曾經發生過那回事兒,所以他們兩個人是……
弟:什麼我和安羽衣「橫衝直撞」?我們兩個人可真是設想周到又周密哩。我們事先商量好,應該朝什麼角度向朱家兄妹進攻;說話既要非常技巧的直中紅心,又不能打草驚蛇。
弟:我想,應該就在附近不遠的地方,據朱定善告訴安羽衣,他是逢人就拍照,逢鬼也拍照,那張照片也不記得是怎樣拍來的。洗出來後給他父親看見,說是萬分重要的東西,便給拿了去。
兄:那照片你翻印後交還她,也沒出什麼紕漏吧?
兄:朱定善……
兄:那麼他當時所攝得的不只那一張?
兄:「大大的代價」?
兄:安羽衣不看間諜電影,說看到得人信任卻又欺騙人的情節時心裏很不舒服,居然願意擔當一名間諜嗎?
兄:他是什麼時候從加拿大回來的?
兄:恰好照著了「慈音醫院」四個大字的牌子?
兄:朱定美真的不疑有他?
弟:她了不起?你不說你家老弟有一手?
兄:你又對她說出什麼樣兒的驚人的話呢?
弟:我也擔心沒有了,和安羽衣商議一番,認為不管是有是無,且去探索探索,便又找朱定美。
弟:是的,也就是關大夫辨認出那矮冬瓜的是老泥鰍,高個子的一個卻因面目模糊不清而不知道是誰的一張。為了免讓朱定美起疑,又選了兩三張有慈音院景的照片,加上兩三張裸女照,告訴她我暫借一用,次日原封繳還。
兄:這是誰的話!?安羽衣自己告訴你的嗎!?
弟:事出無奈,緊要關頭的時刻顧不了那麼多。我們這是古今中外兵家無不愛用的正牌間諜手法呀。
兄:我想不出來,你說是誰呢?
弟:另外一人既戴帽又戴墨鏡,臉孔漆黑的,不辨是誰。
弟:不,安羽衣的嘴巴像被封條封上般的緊密,我聽人告訴我後來去問她,她急得滿臉通紅的直搖手,告訴我誰也沒說什麼話,我千萬別聽什麼人嘴裏亂說的話來……來造謠生事,來害人。……但是她的臉色是一種表情,她的眼色又是一種表情。綜合兩者我得到一份訊息,我知道告訴我那些話的人這遭沒說假話,說假話的人是向來不說假話的安羽衣。可憐的她,她是不能不說假話的。後來我心裏有數,再也不向她嘴裏套取什麼話了。
兄:所和*圖*書以那一晚朱士聰在醫院上大夜班,……他常常在醫院上大夜班嗎?
兄:朱士聰的那份工作是得上大夜班的嗎?
兄:哦?
兄:什麼?你說叔叔「技巧的警告」過安羽衣!?他警告他些什麼呢?
兄:接下去你便混進朱公館了?
兄:你說什麼!?
弟:不是嗎?那證實林娟娟不曾活見鬼,那兩個鬼影是貨真價實的兩個人呀!
弟:安羽衣聯絡朱定善,我也聯絡了朱定美。
兄:智雨,隨便你怎麼說,你們現在的做法是大大離譜了!
弟:哥,這就是你,天下第一呆。所以那時候人家可以肆無忌憚地移罪到你頭上。這情況好有一比:就像有人要你在頭上頂著一隻死烏龜,你既木又愣。乖乖的氣兒不敢透,屁不敢放,頭也不敢動的頂著那死東西,直到你被送上斷頭台的那一天。
弟:那就是:我們商量好由安羽衣告訴朱定善,說叔叔有話,認為朱士聰是殺害安老伯的人。
弟:呆老哥,此間諜豈是彼間諜,我們求正義的伸展,不害誰、也不曾對不起誰呀。而且我們出兵順利,行動的時候雖然因為騙了人而有一丁點兒的不安,但換來的是大大的代價,我們也就……
兄:但是那照片已被朱士聰拿去了,不是嗎?
兄:羅領秋?!
弟:可不是嘛!這一次我真是豁出去了,打定主意如果有什麼斬獲,便就犧牲到底讓她來番性騷擾也就是,畢竟那是她花了勞力賺得的,你說是不是?
弟:所以我說我們得技巧,又不能打草驚蛇嘛。我們兩個人真是花了不少時間研究和磋商,要怎麼做,怎麼說,才不致啟人疑竇,徒勞無功。
兄:警告從那裏來?真的從叔叔那兒來的嗎?
兄:你當然更了不起,你也不止有一手,起碼可算四五手。後來呢?你可真懂得「享受人生」嗎?
兄;極具「威力」的照片?
弟:她一些兒也沒懷疑什麼,咖啡既泡來,餅乾點心也有了,說現在該是我們「享受人生」的時刻了。
兄:真的嗎!?你說你和安羽衣……
兄:朱定善便也跑來醫院湊熱鬧?
兄:智雨,那是因為這些時來……
兄:唔,那一晚朱定善跑到他父親辦公的地方玩兒,恰巧就遇上那兩個黑衣人?遇見他們的地方,就是朱士聰辦公的地方嗎?
兄:那就是後來你翻印後送給關大夫看的一張?
兄:於是你便可以說那些警告也是從叔叔嘴裏出來的?
弟:已經翻印好由安羽衣交了一張www.hetubook•com•com給關大夫,經他確定,兩人中的一個矮胖身材,留著八字鬍子的是老泥鰍。
兄:我……
弟:老實說,我一向十分敬重叔叔,我們一直認為它是我們家最重要的一根大柱子,沒了他,也就沒了我們。但是,這段日子來,我越看越不對勁兒,我覺得他……如果不是變了,便是另有一副面目;那面目是掩蓋在一個假面具底下的。你可知道,他還技巧的警告過安羽衣,說……
兄:不可以,智雨,你們怎麼可以如此無中生有的胡說八道呢?
弟:這一點我們何必多管,主要的那一晚他是在醫院裏值班的呀。
弟:我們當然知道,說過這是我們的巧計嘛!
兄:嗄?!你們這麼告訴朱定善?!但是叔叔向來沒說過朱士聰是個有嫌疑的人呀!
弟:絕對沒有,她給放回其兄的照相本子中,說是「乾淨俐落,神不知,鬼不覺。」
兄:你們兩個人已經決定不和朱家兄妹來往了,這又因為要利用人家去聯絡他們,算那門子做人態度呀!
弟:因為朱定美對其兄攝得黑衣人照片一事毫無所知,我便從她哥哥最近拍了些什麼鏡頭說起,朱定美說:「告訴你,他拍了好幾張裸體照哩。」「裸體照,好看呀,女的嗎?」「廢話,當然是女的!」「有沒有辦法讓我偷瞧一眼呢?」「喲,什麼時候開始你也愛瞧這類東西啦!」「人是會變的,不是嗎?」「那麼你是變得像個男人了,唔?」「我本來就是一個男人呀。」「得了,少誇,你呀,真是屁個男人哩。」「你這麼小看我?」「你自己還不知道你是一副什麼德性的半女不男?」「你們女的成熟得早,我們男的『大器晚成』,不明白嗎?」「你的意思……」「我的意思等我看了你哥哥拍的裸女照……」「裸女照有什麼好看?你不看活的看死的,不看面前的看……」「面前的?」「面前的你不懂?」她笑嘻嘻的一手指指她自己的鼻子和胸口。「你說你哥哥拍的是個死女人?她怎麼死的,被謀殺了嗎?」我故意亂說話亂她的陣腳。她那呆瓜果然中計,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什麼?誰說我哥哥拍的是被謀殺的女人的照片?」「不是嗎?我們瞧瞧看就知道呀。」「你真的愛看死女人的照片?」「那個麼,我是……有……有點兒好奇。說好看的話呢,當然是活的好看啦。」「嘿,可不是,我真希望你不至於笨到那地步。」「帶我去看看那些照www.hetubook.com.com片,定美,說不定我就開竅啦。」「因為你比一比就知道……嗯……我呢還是那照片更好看,對不對?」「完全對,我就是那意思。但是有件事你得注意,最好趁你父母和哥哥都不在的時候。」「為什麼?」「你不知道為什麼?你老愛說我笨,你自己才笨呢!」「你的意思你只希望……」她笑著咬一咬下嘴唇,食指尖尖的翹了起來朝我一點,又向她自己的心口點了點。我咽下一口氣說:「可不是嘛。」所以……
兄:朱定善承認那照片是他拍的?他可知道那照片是十分重要的一份證據,它推翻了那時候有人認為林娟娟是活見鬼、說夢話,甚至精神錯亂之說;又證明了殺害安老伯的人可能是照片上那兩個闖入他病房的黑衣人?
弟:安羽紅呀,說他們是一家四個人都受過警告,不只是安羽衣一個人。
弟:的確,我和安羽衣兩個人這些日子來奮不顧身的努力一番;你的時間有限,我們絕不能讓你平白的成一隻待罪羔羊。既有朱定善口裏那句話,管他是真是假,便先向那條線索下手。
弟:這些時來什麼?這些時來我們有太多的行動,風風雨雨實在困擾了他?所以他今天才使出「殺手鐧」?你說我們所有的行動該不該?先問你自己,你真是一個謀害安老伯的兇手嗎!?
兄:你相信他們兄妹不懷疑你們兩人有計謀?
弟:是的,照說我們是沒戲好唱了。但是我們想不妨花些時間探索一回,或許上天不負苦心人,找得出一張底片什麼的。
弟:離譜!?你自己可曾睜大眼睛仔細的看?叔叔現在是怎樣對待你的呀!?
弟:相同系列的起碼十來張:有護士站中的眾護士,有某一個坐著輪椅的病人的背影,有第一病房前面的長廊,有手術室的前貌。……我看了看,一張搞不清背景是那兒的地方,兩個穿著黑衣服的人正迎面走來:一個矮冬瓜身材的面目比較清楚,左邊那魁梧個兒的戴著墨鏡,一臂高高舉起,臉孔模糊不清的分辨不出是誰。照片右下角有日期,正是安老伯去世那一天;左上角則恰好照著「慈音醫院」四個大字的牌子……
弟:朱定善見安羽衣來約他相見,簡直喜出望外,他和艾麗雨吵了一場,心裏正是惱怒萬分,……
兄:那麼那時候你們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意?
弟:是的,我想這就是了,真是狂喜過望。先「耶和華是我的牧長」讚頌一聲,再感謝我們的老祖母慈音夫人。
弟:和_圖_書不知道,這也許又是沒人查考的事兒吧。想得到可能是朱士聰自己的意思,也可能是叔叔對他的一份「關愛」。在檢驗部時當的是病毒室主任,到藥劑部便當了部主任,算是提高了職位。情況應該非常顯明,朱士聰和叔叔間的關係不比尋常。
兄:了不起,朱定美真有一手!
弟:我知道,我知道,我媽那個人除了太鴨霸,就是太天真,天真的相信叔叔是天下第一好人。她那方面我自然知道如何應付。當然,目前我們這些措施,我可絕不讓她知道的。因為,萬一遇上她天真得近乎沒有分寸的時刻,我們可就一定敗在她手裏了。
兄:你和安羽衣兩個人如此橫衝直撞?
弟:朱士聰一家人就住在醫院南區的宿舍裏,據朱定美告訴我,那幢宿舍也是叔叔為他們特別安排的。
弟:是呀,所以我們繼續探索下去。而且我聽朱定美說她哥哥拍照片很當回事兒,相片和底片一張張的保存著;上面還詳細標明年月日。他既然那等有條理,對我們可就方便得多,於是我便設法慫恿朱定美幫個忙。
兄:你知道這點就好,現在我不多說什麼。就說你和安羽衣兩個人商量好向朱定善「攻心」,說出叔叔懷疑朱士聰可能涉嫌的話,朱定善的反應呢?
弟:我聽安羽衣說了才更清楚,朱士聰原先在醫學檢驗部當病毒室主任,沒多久給叔叔調換到藥劑部當主任。
弟:這自然也是不可知的。因為有安老伯往日的兩三個舊同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向安伯母提示:究竟我的股票款也好,爸的「喪葬費」也好,都在叔叔控制下;蓋章、簽字、辦手續,把安若山所欠的債務擺平的那一隻手,得搞清楚還是得靠叔叔支持的。
弟:哈,你兄弟略施小計,朱定美也小施技巧,我便順利的從她哥哥那兒摸來了那張珍貴的照片那。
兄:告訴你那些話的人是誰?
兄:攻心之術?
弟:拍照的時候他是糊里糊塗的,後來當然知道這些利害關係。他之所以勇於提出這證據,就是由於安羽衣和我兩個人的巧計奏效,我們兩個人想好首先對他施以攻心之術。
弟:你又來了,你這木頭人兼大笨蛋,怎麼直到現在還不了解,人家說「兵不厭詐」,我們現在是在作戰的情況下呀,或者我們是在打梭哈,要……
弟:對,那天朱士聰夫婦和朱定善都不在家,朱定美把我帶到他們那兒。我立刻到朱定善書房去翻看那堆積如山的相本兒。我不必假裝注意的是裸女,因hetubook.com.com為朱定美只顧自己到廚房燒開水泡咖啡了。
弟:難道你想不到嗎?
兄:現在照片在那裏呀?!
弟:哥,朱家人手裏果然有一幀極具威力的照片,安羽衣和我兩個人已經探得端倪了。
弟:你可記得有回安羽衣失望又灰心的說了他相信其父案情真相永無揭曉的一日的話嗎?可知道原因是什麼?原因是她受到警告,有人警告她應該要知道滿足,安分守己的感謝艾家人恩賜給他們的一切。否則,只怕有日他們會遭遇到意想不到的「挫折」。
兄:不,智雨,我不贊成。你們不能為了我的緣故如此……
兄:好吧,好吧,智雨,由你們怎麼做吧,我不多說什麼了。只是你可千萬記住一件事,那就是阿姨心裏所顧慮的,今天中午飯桌上阿姨說了一句話,一句有關什麼人說了叔叔一句什麼話,……
弟:朱定善當然氣得跳起腳來啦,這才說出他拍攝得一張照片的事。
弟:他回來已有個把禮拜了。那時候專程為麗雨而去,以為那一去對麗雨必是手到擒來,誰知道後來「倒楣到了家」,……
兄:你們怎樣下手呢?
兄:泡咖啡?
弟:是呀,那是有爆炸威力的。有問題的人拿在手裏,即見火花四射,烈焰沖天;而後威力萬般的把他炸得粉骨碎身!
兄:你們是如何弄來那張照片呢?
兄:老天爺,可憐的你,我親愛的老弟,你的犧牲夠大呀。
弟:那也因為那時候光線不夠,加上拍攝的技巧不好。攝影師就是朱定善,他十七歲的生日,父母親給他一架德國名牌照相機,他還不十分了解該機功能,只東拍西攝的拍著玩兒。那一天,遇上朱士聰在醫院裏當大夜班,……
弟:我說的是我們已經用巧計撈得一張照片,那就是安老伯去世那天晚上,那代班護士林娟娟所說的「兩個鬼魂」——或者更正確一些,兩個黑衣人——的照片呀!
兄:他對安羽衣這麼說嗎?
弟:是呀,她又去把甜餅乾等等拿出來,準備和我一塊兒享用下午茶。我則忙著把朱定善那最早期的照相本兒找著,沒多久,便看到全是以慈音醫院院景為背景的好幾張照片。
兄:有什麼理由如此調動?
弟:你不相信那是叔叔做的事也無所謂。就看這次要你寫自白書,要你簽字、具結、要把你驅逐出境。你想想看,他可以不問青紅皂白那麼做,而我們現在只是打梭哈的手法去……去研究實情;如果實情對他不利,你說是他自己的錯,還是我們這些挖他的根底的人的錯呀!?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