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幾天你沒事兒在家裏,不是嗎?應該去看看她呀,她好想念你哩。」池意雲身上披了一襲睡袍走出更衣室,轉身向著盥洗室裏來。
「我說我要去看她呀。」池尚雲緊跟在大姊身後邊這麼說。
池意雲心中的顧慮不能出口,嘆了一口氣,沉默不出聲。
池尚雲又是兩邊袖子一左一右的抹著眼淚:
池意雲夫婦晚上有個應酬,回家的時候十點半鐘也都過了。他們是在朋友家裏吃過晚飯後又到池耶雲家裏去了一趟,因為二妹懷孕一個多月,正是害喜不適的當兒,大姊夫婦連忙到她身邊去慰問慰問。
「是呀,她那隻不死鳥,現在身體又好啦,又是一個能蹦能跳的人啦。」
「大姊,你自己才忘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啦!我不是早告訴過你,他從開頭便認為二姊不適合《怒潮》的角色,適合的人是我,所說曲曲紅,他只是利用她來個武俠小說裏所說的『虛幌一招』呀。」
「現在又發展了新的情況了,是嗎?」
池意雲雙臂緊緊地摟抱著妹妹,和她一齊坐在床沿上。床頭几上抓了一疊面紙遞給她,看她擤了鼻涕抹了臉。說:
「我當然相信呀,他認為我最好,難道你不相信嗎?他那個人一切都為了片子好,片子能好,他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都不怕,所以他和他妻子分手,為的是反對小龍珠。他對我……是完完全全的了解,他了解我會把角色演得非常好,所以從始至終堅持到底的要我。你……大姊,你是我親姊姊,你對我的認識不如他?你m.hetubook.com.com認為我相信他對我的信心,是項錯誤的事嗎?」
「我……我……我現在慘透了,一點兒面子也都沒有了,只有你可以救我,大姊,你說,你願意救我嗎?」池尚雲左邊的睡衣袖子抹一下眼睛,右邊的睡衣袖子抹一下鼻子的抹著流個不停的淚水。
「二姊都好嗎?」池尚雲站在三向照人的大照身鏡旁,看著大姊取下身上的首飾然後換衣服。
「你真的為我著想?那你就應該毫不躊躇的拿出你那筆多餘的錢,為我的緣故投資呀。」
「人家投資的人是老闆,老闆的話不能不聽呀。」
「別哭,老三,別這麼說話不顧良心。你自己說,你自己從當日到今天仔細的想想看,我什麼時候偏心過?我什麼時候愛你二姊勝過你?現在,你二姊結了婚,有二姊夫照顧她,我更應該多多照顧你,……」
常寧凡在醫院裏一住十多天,其間池尚雲掛過好幾次電話到他病房去,接聽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些陌生年輕男女的嗓音。好不容易他自己來接電話,一次次的告訴她不必到醫院去看他,因為他就快出院了。就那麼要出院、要出院的卻拖拉了這些日子。這日池尚雲聽到他出院的消息,又得到另外一個消息,這便憂心如焚的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左思右想又右思左想,對了,找大姊,只有大姊有力量為她挽回這一番乾坤大亂的場面。
「是呀,大姊,就是這一句話呀,你一定得答應我呀。」
「自己人?大和_圖_書姊,你就那麼自私?!再說,現在的關鍵是:只要你肯投資,我的女主角就沒有問題,所以,簡單的一句話,你投資給常寧凡拍片子,就是幫助你自己的親妹妹,你可知道這個女主角的位子對我這一生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嗎?你投資給他,就等於投資給我,我才是你的親人,自己人,和習爾安相比,你不應該認為我比他不上吧?」
「大姊,你來我房間裏坐一下可以嗎?」門廳的大門一被打開,池尚雲迫不及待的衝到大姊夫婦面前這樣對池意雲說。
「我……隔一兩天會去看她的。」
池尚雲鼻子裏哼了一聲:
「她很好,問著你哩。」
「不管怎麼樣,尚雲,你對他要十分小心,……」
「可不是,你說大姊夫和你兩個人就像爸爸媽媽一樣的愛我,現在是你說話兌現的時候呀。而且你要知道,常導演拍的片子一定賺錢,說不定這兒那兒,大獎小獎,起碼嬴回來好幾個。那時候你這投資人不但不賠老本,還會名利雙收。這是有關藝術和文化方面的投資呀。大姊,你和大姊夫兩個人只知道做生意賺錢,你早就應該知道提升自己的興趣和格調呀。」
「小妹,你真是長大了,大得比從前更會說話和論理了。老實說,你所說的話我不是不了解,我只是心裏有份很深的顧慮,……」
池意雲又忙著把小妹摟抱在懷裏:
池意雲又嘆了一口氣:
「回到你自己臥房去等我,老三,答應你我不必十分鐘的時間就會到你房間去。https://m.hetubook.com•com」池意雲說著把她那專用的盥洗室的門關上了。
「我……我……我……老天,大姊!我……我不要活啦!啊……啊……嗬……嗬……」池尚雲號喝大哭了。
「是呀。」
池尚雲又立刻打岔:
「我……」
「是的,這些事兒你都已經告訴過我了,結果呢?」
「二姊夫?我早告訴你,二姊夫肚裏沒有幾斤幾兩的才,沒有人不知道他絕對比不上常導演呀。」
池意雲打斷妹妹的話:
「結果夫妻兩個人大吵特吵的吵鬧了一場……」
「我顧慮的是常寧凡那個人,……」
「我小心?我小心什麼?我怕他什麼?我得為自己防禦些什麼?他看得上我,要我擔任他片子中的女主角,就是我幾生幾世修來的福氣啦。」
「是呀。」
「這個你管他做什麼?大姊,難道你還要找他做你的女婿不成?!人家說,家務事難斷。而且時代不同啦,你……你怎麼思想落伍得像個一百多歲的老太婆?!老實說,活在今日的老太婆如果腦筋還管用,她的想法一定比你的清新、合理、有朝氣。你為什麼不想想,他那個太太……」
「嗄?!大姊,你打那兒看出來他有那些毛病的?他難道和你中間交涉過一些什麼事,他答應過你什麼,然後不守諾言,言而無信嗎?」
「不是,投資的人有了,但是那個人要支持的是曲曲紅。」
「老三,你是怎麼一回事兒呀?」池意雲又真是吃驚不小了。
「老三,二姊夫已經是我們自己人,……」
「大姊,這回你一和-圖-書定得救我,否則我一定自殺在你面前給你看!」
「就因為常寧凡堅持要你擔任女主角?」
「他……他那個人心性不定,而且言而無信,……」
「其實……呃……還有,……他那個人,用情不專,對……對他太太,隨隨便便的結婚,隨隨便便的分居,……」
「大姊,請你別再說這類莫名其妙的廢話了,簡簡單單的告訴我:你到底是答應做這件事不是?你到底愛不愛我?你到底給不給我這個面子?你到底救不救你家小妹妹一條小命嘛?!」
池意雲十分躊躇的搖搖頭:
「好,現在不要哭了,安安靜靜的慢慢講,把心裏的話說出來給我聽。」
「這些你也說給我聽了,後來呢?」
池意雲又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什麼?!你說什麼?!」
「我是說如果你二姊夫出來當導演的話,……」
池尚雲從床上坐起,一把抱住大姊的身子牢牢地不放鬆:
「我回到房間先把衣服換下來,洗了手臉再到你房間去,好不好?」池意雲對小妹說。
「老三,只望你真是個有福氣的人,只望你別……有一天傷心失望,只望他,……」
「老天,你為什麼顧慮他那個人?他只是一個導演的身分,你投資,他拍片,你得注意的是他會不會把片子拍好這一件事。這一點,難道你直到現在還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嗎?」
「或者你想把錢留著投資給習爾安拍片子,讓二姊出來當女主角,是嗎?因為你愛你二妹勝過你三妹,是嗎?那……那我就沒話說。……那我活在這世界上又有什https://m.hetubook•com•com麼意思?!我爸爸媽媽都死了,你……只愛二姊不愛我,我一個人孤苦伶汀的沒人疼,我……我為什麼這麼可憐,我不如死了算了,我……我……啊……啊……嗬……嗬……」池尚雲又放聲痛哭了起來。
「你自己親口說過的,你有那麼多的錢放著也只是放著,要拿出來投資拍電影讓二姊和我當主角。」
池意雲又沉吟了一下子:
「後來,他太太把投資《怒潮》片子的那筆資金全都收回去了,就因為……」
「尚雲又有什麼事情緊張啦?」古恆強問。
「常寧凡就不再堅持要你當女主角了?」
「所以你希望我來投資拍片子?」
「你怎麼忘了你二姊的事呢?你忘了他答應你二姊讓她演《怒潮》的女主角,然後……」
「你有什麼好顧慮的?」
池意雲果然沒多久便走進池尚雲的臥室,看小妹蜷曲著身子歪在床上,臉孔藏在臂彎裏,正在哭得好傷心。
「老三,那些話都只是常寧凡嘴裏出來的,你真的那麼相信嗎?」
「我不在乎什麼『賺錢』和『名利雙收』,我只是純粹為你著想,」
「好吧,我……我說給你聽,呃……那時候……常導演和他太太吵架,他太太堅持要小龍珠演《怒潮》的女主角,他自己說一定要我來演,」
「資金沒有著落?」
池意雲似笑似嘆的噓了一口氣:
「曲曲紅?」
池尚雲跟著大姊夫婦到他們房中,古恆強走進他的盥洗室裏關了室門,池尚雲跟在大姊身後到她的更衣室裏來。
「你是怎麼一回事兒?嗄?老三?別哭!別哭,你說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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