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去，他從不看電影。」母親搖頭。
「我很謹慎，妳不知道嗎？」她問。
亞倫不是她對象。
「亞倫，這兩張戲票是你的嗎？」她直接了當。
「你們要出去？」
「有，我爸爸。」她立刻說。
「好是好，可是——」
或者——遲一陣，等她想好了措詞再告訴他吧！他永遠不是她對象。
「下班以後我們是朋友，不談工作上的關係。」他立刻聲明。
「這只是給妳看到的一面。」他笑。
「可是又約了小女朋友？少來這一套，」美心笑罵。「老婆還是最重要的！」
職員們又往他們這邊看。
她們姐妹只差一歲多，正如母親所說，她成熟，懂事多了，而妹妹卻天真得如小女孩。
「不記得我了？昨夜在Disco還一起跳舞呢？」他說。
「什麼意思——」
認了真？亞倫是嗎？
「妳跟著來就行了，妳會喜歡的。」他說。
她原想告訴他，她對他全無意思，時間再長也沒有用，但她說不出口，她沒有經驗。他根本不是她白馬王子那一型。
「是，我明白。因為妳有一個快樂，幸福的家庭。」他胸有成竹。
「很少機會見面。」
「發現沒有，我們出來時令公司人的視線都在我們身上。」亞倫說。
「請問——」逸姿問。
「是。大多數是吃午飯，」她很坦白，這原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有時也看電影，逛街。」
她驚喜的忘了說話，一出道就找到工作，兩千元也很不錯了，是吧！
文逸姿走到這家公司門前，看清楚了招牌，吸一口氣然後直走進去。
一夜無夢，無煩無惱，人平靜得很。
她把臉色緩和了一點。
「電影就快開始了！」她指指銀幕。
「我看你還是約你的女朋友們比較好些。」她心有芥蒂的說。「我不喜歡公司裏有傳言！」
「我們一起去看。」
她開始為工作放心，她一定做得來的。
「逸姿，亞倫最近常跟妳在一起？」美心問。
「我叫冼明煥買票，誰知道他又買這兒。」他搖頭。「我只好再看啦！」
「有沒有老闆總帶秘書吃午飯？」她笑。「又或者逛街，看電影？」
「我不能接受你這種遊敷人生的態度。」她說。
十分鐘之後，門再打開，亞倫拿了所有東西陪著美心走出來。
「哇——這麼好的事，」妹妹跳起來。「有沒有我的？」
「晚餐後去Disco玩。」她力持自然。
「去銅鑼灣，那兒到十點才收市。」他說：「快，我們開車去，那兒也可買到些好東西。」
「什麼事也沒有，」她平靜安詳的。「我只是不想再做下去，真的。」
「這樣怎像夫妻呢？」她皺眉。
「不能拿人家長輩開玩笑。」她說。
亞倫卻是大方的。
她沖涼，然後回到和妹妹共用的臥室。
看他無可奈何的樣子，倒也不像胡扯，或者當時的情形真是如此吧？
逸姿為那句話很久都回不了神，他是說——他根本是當她花瓶？
她把頭昂高來保護自己，以冷臉對待講閒話的人。
「很好，我們的性格實在合得來。」他笑。
她跟他握一下，他的手溫暖卻敏感，她感覺得出。
她穿了很簡單的白色衣裙，還像平日般的素淡化粧，為的是表明她不在意這晚餐。她著意的不當它是一回事。
亞倫自然也聽見閒言閒語，他都不出聲，若無其事，她又何必放在心上？
逸姿沒說話。
又是玫瑰？又是亞倫？
「當時在外國，實在太寂寞，於是——眼睛瞎了一半，差不多的女人就行了。」他說。
她不能說亞倫送的，只好胡亂說：
逸姿忽然想起自己的五呎一吋多，這是遺憾。
「不是誤會，眼睛看見的！」她說。
五點鐘才一到，她立刻拿起皮包就走，幌眼中看見亞倫錯愕的神情。
只不過，這段時間裏亞倫為她買了很多東西，多過她人工的數倍。
工作是幾乎固定的，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的確，亞倫的「私務」多些。
否則，他怎麼應付美心的大手筆。
「我知道妳會喜歡。」他說：「以後可以常常一起玩。」
「電影也看過了，不如找地方坐坐？」他提議。
「姐姐萬歲。」妹妹天真的叫。
「做我的秘書是不必吃苦的。」他又笑一笑。
她是心中坦然，面對任何人都不怕。
逸姿失驚，老婆？！這美心是他太太？他那麼多女朋友，竟然早有太太？這——這——趁他們不留意，她退出來。
「這麼早？太浪費時間了。」他說：「去跳舞？」
亞倫還沒有回來，誰的惡作劇？
「女朋友是另一回拿，我又不會和她們結婚，大家逢場作戲嘛。」他說。
亞倫專找有名氣的女孩子嘛！
「哦！我沒發覺。」
「這件事不能混為一談，妳爸爸的事歸妳爸爸，我們歸我們。我那朋友也不過隨便提起。」他說。
「我很難同意你這論調。」她直率的。
「誰？我也想知道呢！」亞倫笑。「我真想跟他鬥一鬥呢！」
「知道。我還知道妳也精明得很，想的東西很多，對不對？」母親笑了。
「但追求愛情不能盲目。」
女兒找到工作，的確是一件開心的事呢！
逸姿不再出聲。
「美心？！」他似乎意外。「她能說什麼？我們約法三章，她買她的，我玩我的。」
亞倫的外型只過得去，但她從來沒有要求過俊男。她喜歡亞倫的豪爽，大方。這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先要有背景才行。
「什麼意思？」她問。
「倒不是一開始就想到，」他笑。「現代的婚姻是這個樣子，大家都不開心，倒不如分開好。」
「什麼？」亞倫以為聽錯了。「妳說什麼？！我只不過出去兩小時，發生了什麼事？」
「不要這樣，我並不是指他們，」她嘆一口氣。「剛才美心來過。」
「為什麼叫逸姿？有原因嗎？」他問。
亞倫請的秘書好不好關她什麼事呢？要她滿意？
「你好。」逸姿又微笑。
他是故意說得那麼大聲。
不要被他女朋友誤會才好。
「我常來這兒午餐。」亞倫說。
她想，如果明天嘉琳也請假，她是完全不必擔心的了。
她匆匆忙忙奔進大廈。
令她大吃一驚的是，她的辦公桌上有一束玫瑰花，花上有一張小卡片，寫著：
看看亞倫，他木然無表情，當然不可能是他，他才跟美心吵過，心情不會好，不會搞這一套。
她低著頭想走開，亞倫卻叫起來。
她只是這麼想，當然不會說出來。
「戲票是送給妳和亞倫看的，不要浪費了我的心意！」亞倫？！一轉頭，他已經站那兒。
這種相處愉快，也是一種緣吧？
他想一想，知道美心已懷疑她。
「妳不介意？」
「我無法分辨得出。」她搖頭。
「終於把妳等下來了。」亞倫笑。
「妳並沒有秘書經驗，是吧！」他看看她履歷。
「妳——」
可是亞倫到四點鐘才回來。
「不是懷疑——」母親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好吧！謝謝妳的禮物。」
「妳也是個傳統的人。」他說。
「我是舞林高手。」他悄聲在她耳邊說。
回到公司，各就崗位開始工作。
「男人就是喜歡諉，當時也是你自己選的。」
一邊又不停的嚷她買，簡直有點強迫了。
她吸一口氣，衝動的想就此不做，但——亞倫又慢吞吞的走出來。
「我看了『超人』，很不錯啊！」妹妹說。
可能近來太多的喜劇，人們都看得麻木了，看每一部片，也有不過如是之感。hetubook.com.com
「但是妳擔心什麼呢？」
「你怎麼知道？！你——調查過？」她吃驚的。
午餐後她小睡片刻，不到兩點，她就起來，整理好一切，要給老闆一個好印象。
誰？！以前的男同學？
走出亞倫辦公室，嘉琳望著她笑。
「喂！我們可以順路送妳一程。」亞倫還在叫。
才坐在桌子邊，就看見另一束玫瑰。
午餐後，她發現桌上有兩張電影票，還附有一張小小的字條。
中午的中環人潮擠得像要爆炸，想找個地方吃午飯還真不容易。
「妳！」母親望著逸姿。「妳千萬不可和他呆獨一起。」
「妳也知道他有很多女朋友，都是漂亮，很有名氣的那種，而我只是秘書。」她很真誠。「他會跟我講他的女朋友，也會講家事。」
公司的職員在遠處指指點點，又竊竊私議，逸姿知道在講她，以前沒有感覺，這是第一次覺得難堪。
「我——會還你錢。」她小聲說。
「我是亞倫．曾，這公司的負責。」他先自我介紹。但——老闆見人都是這樣嗎？
「不必叫曾太太，叫美心就行了。」她說。她的美心是用英文說的。
「妳很好，很好，這次亞倫沒請錯秘書。」她說。
原來是這樣的。她不再那麼緊張。
這送花的人太可惡了，為什麼要開這種惡劣玩笑？
他微微呆怔一下，立刻點頭稱好。
「那回家吧！總不能一直站在電影院門口。」妹妹笑。
然後又吩咐食物，一切都在很自然，融洽的氣氛下進行。
直到快下班的時候，亞倫才趕回來。
但——怎麼可能是他？
逸姿猜，準是女朋友。
「不能怪我。」他還嘆息呢！「當一段感情消失後，我還能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我的女朋友們都另有高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好孤單，好可憐。」他半開玩笑。
「開心嗎？」亞倫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問。
「我原本是很隨和的人。」
「下次不要那麼晚了，治安不好。」
「什麼叫『也』是？有人是嗎？」她反問。
在這種情形下，她知道不便推，何況今天是小週末，明天星期六不用上班的。
「是。亞倫。」她是乖巧的。
最重要的這一部份她竟沒說。
「我沒有社會經驗，對不起。」她是靈巧的。
「見成了？」嘉琳說。很肯定。
「我——不大清楚。」她硬著頭皮說：「那些電話是直接打給亞倫的。」
他們是怎樣一對夫婦。
「不，不必了，我這兒很安全。」她急忙跳下車。「謝謝，明天見。」
「沒有原因。」她沒什麼表情。
愛情的事怎可以拿來開玩笑？
亞倫也很禮貌的一一招呼，然後對女孩子說「我的秘書」，挽著她就走了。
「妳坐。」好半天他才說。
快下班的時候，她接到一個電話。
「我要皮鞋。」妹妹搶著叫。
「如果我有空，我會跟你一起看電影，」她認真的說：「但是，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沒有性別之分的。」
做這些事的人太不像話，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來到她面前呢？
「我明白一切，不必緊張。」他拍拍她。
她不明這眨眼是什麼意思。
好在沒遲到，否則她的驕傲會受不了。
「你是傳統的人？」她等侍者走了，她才悄聲問。
「她認為你最近態度古怪。」她說。
一直回到家裏，她的心還是劇跳著。
在猶豫中，逸姿還是下了樓。
「媒人倒不是，唯一可能是當時著了魔。」他笑。
這因為她是長女嗎？她不知道。
「不需要道歉，我是一片誠意。」亞倫微笑。「以前嘉琳帶她先生，女兒一起出席，他們全家是我好朋友！」
「我。」他眨眨眼。
她懂。
回望辦公室所有職員，大家都一本正經的在工作，沒有一個有惡作劇的樣子。
「你是很大方的丈夫。」
「妳知道嗎？其實妳完全不像個秘書，」他說：「不過，看妳清清爽爽，漂漂亮的坐在這兒，很舒服。」
「那又怎樣？」她歪著頭反問。
這回，她也笑起來，看來是一場誤會。
感覺上，父親離他們遠些，不像母親親切。
「才怪，一定是美心說話了！」她笑。
「正派就行了，就怕遇到不正經的。」母親說。
做了半天事，正想休息一下，電話鈴響了。
她在這方面倒是很有分寸。
「啊——上班。」她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一頭就衝進浴室，唏哩嘩啦的梳洗著。然後，早餐也不吃，就匆匆坐的士回公司。
「喜歡吃什麼？」他問。
「是，是，亞倫，明天我就來上班。」她口吃的。
不過，逸姿卻喜歡父親，她覺得她很有男人味道。
第二天，嘉琳請假，說女兒生病，於是逸姿就得獨立應付一切了。
「難道以前是被媒人說合結婚的？」她問。很詫異。
她對社會仍是一知半解的，不過，她也深知人心險惡，她極聰明，她會小心應付的。回到家裏，母親和弟妹都為她高興，在目前，找份兩千元的工作也不簡單呢！
她聰明的立刻知道，美心誤會了她。
這是什麼話？！暗示他在——追她？！
她這麼年輕，完全沒經驗，會不會是個合適的秘書？
亞倫三點半才回來，看他樣子，大概對這件事完全不知道。票不是他留下的。是同事？她轉頭，看不見任何一個有異樣。
回到他辦公室，他也沒什麼事可做，於是他打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
「這樣就好。」母親拿起皮包。「這個牌子的，恐怕不會便宜吧？」
逸姿又笑了，她發覺這亞倫風趣得很。
「妳是新來的秘書嗎？請來公司門口接我，我有很多東西。」女人的聲音吩咐著。她正想問是那一位，電話掛斷了。
「女朋友和太太不同，」他毫不介意。「太太留在家中，女朋友是帶出去應酬的。」
「我知道，我不是在改嗎？」他望著她。
一整天，亞倫都沒有回公司，只用電話吩咐這，吩咐那，也不說為什麼不回來。
「我想——亞倫是越管越糟的那種人，」她說：「他喜歡自由。」
也不必理這麼多的，她現在唯一的目的是有份工作，這目的達到了，理其它的做什麼？
「六點半，準時。」他收線。老天！怎麼回事？
「家裏的，」他說：「我的意思是說，父親過身後，我們每兄弟每人分了一些錢。」他倒坦白，是靠父蔭的。
母親又看她一眼，從小到大，她第一次買這麼貴的東西，這不由得她不懷疑。
他們走後，她透了一口氣。
左一袋右一袋全是大公司買的衣物，那兒有人一次買那麼多的？起碼好幾萬了！逸姿把大包小包都搬進亞倫辦公室，女人也進來了。
逸姿並沒有放在心上，她以為清者自清，她和亞倫之間真是什麼也沒有，別人要講也沒有法子，就由得他們去說個夠吧！
「我明白，我會留意！」她吸一口氣。
那男人——是老闆吧？用驚異的眼光望著她，驚異什麼呢？她不知道！
這——是什麼話？恭維還是侮辱？
「逸姿嗎？我是亞倫，」他很溫柔，很有誠意的聲音。「我會照原定計劃，六點半來接妳！」
「朋友？！」美心眼光閃一閃。
逸姿這次沒有意見了。女孩子嘛！誰不喜歡逛街，買東西呢！
而且亞倫只不過帶她出去逛街、吃飯、看電影，完全沒表示過什麼，他們之間真是純粹朋友。
「沒有。」他聳聳肩。「他和*圖*書們少見多怪。」
「是。我明白這件事，」美心點點頭。「但是最近——他有點不對勁。」
「戲票？不，我不知道，」他愕然。「不是我的。」
果然又是女朋友，不過——這女人肯定比那些模特兒、廣告女星年紀略大，大概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非常正常的一個典型普通家庭。
「如果我在工作上出錯呢？」她故意問。
逸姿拍拍母親。
「把這些東西拿到亞倫辦公室吧！」女人吩咐。「等會兒叫他替我送回去。」
「這——美心最近有點反常。」他說。
「哦——」美心也意外。
「不用，謝謝。」她沒辦法，只好立刻跳上一輛的士。
的確是一部吸引人的電影，故事簡單，但男女主角都好，又漂亮。尤其那女主角，高瘦、長腿，穿起牛仔褲來十分有型。
看那女孩樣子，多半是模特兒之類的，臉很熟，在什麼時裝雜誌上看過。
「但是你有那麼多女朋友。」
「多大都付？」她睜大眼睛。「當然，一次幾百萬不行，我會破產。」他說。
「對女孩子，我極有耐性。」他說。
「妳才十九歲，怎麼如此古板？」他反問。
花瓶？！實在很侮辱的兩個字。
「就是，可不可以先買給我？我怕賣完。」妹妹叫。
一下子，她覺得自己矮了幾級似的。
「我要茶。」她說：「而且請妳進來一會兒。」
「原因？」她完全不明白。
「為什麼不能來？」美心眉毛一揚。「心血來潮就出來買東西，一買就收不了手，買了一大堆。你下班時跟我一起回家。」
「我也縱容她，」他笑。「她買什麼，多大的賬單送來，我一定付錢。」
難堪之餘，卻又覺委屈。
他——真有辦法。
「你知道我非來不可，我是你秘書。」她淡淡的。
「下班看五點半，『表錯七日情』，朋友都說好看。」
「還不錯。如果是『超人』什麼的，就別叫我去了。」她說。
「你和美心——」
她任那束玫瑰放著，不理也不插好，她故意做出很不在乎的樣子！
「四海之內皆兄弟。」他點點頭。
不過她瘦，而且靈巧，全身各部份都合比例，看起來也另有風味。
沒有稱呼，沒有簽名，這——開玩笑嗎？或者是弄錯了？不會是送給她的！
這女孩是誰？如此沒有禮貌？
這是人家夫婦之間的事，她還是少說為抄。
「對不起，亞倫，我現在辭職了。」她說。
「她開始管我。」他苦笑。「我真不明白。」
亞倫完全不是那種人。
「當然，我的生意也做得很好，」他自得的。「妳也該知道公司很賺錢。」
「這樣下去怎麼行呢？你們始終是夫婦。」她說。
想到這兒，她嚇呆了，難道是她自己？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他知道要適可而止。「不要生氣，我真是開玩笑。」
好的結局就是這樣，大團圓了，各人心滿足的點點頭。回到家裏，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會做！」她送美心出去。
「為什麼？」
但——心裏總有芥蒂，分開來談談是不可能的。
「不必急，我們慢慢來，」他似乎信心十足。「我們有很多時間，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的。」
她揚起眉毛，開玩笑？！
「我不知道。」她笑。「我這秘書不好當，弄不好還是惹麻煩，我寧願不做。」
「隨便，我都吃，」她微笑。「只要不特別怪的。」
「太太不是掛在嘴上的。」他輕描淡寫。「我心中有她不就行了？」
她不要被亞倫看扁，胙夜去Disco今天就遲到！
「我明白。」他吸一口氣。彷彿對她另眼相看了，她不是普通女孩子。「我們去吃飯。」
這一刻，他們之間真如熟朋友，再也沒有一絲上司下屬之分了。
「是。我剛畢業，但我能學，也能吃苦。」她說。
她，十九歲，剛從中學畢業，唸了一年秘書課程，來這兒應徵做秘書。
但他若是老闆，她就驚異於他的年輕了。
「他很可能還有另一面或多面。」他笑。
亞倫選中她當秘書，與心意有什麼關係？
「譬如送花給他女朋友，替他訂餐廳，替他買禮物，諸如此類的事，」嘉琳笑。「亞倫的女朋友數不清。」
「反常？！什麼意思？」
到她家樓下，他停車。
「他常常這樣？」逸姿悄聲問。「是。」嘉琳笑。
「我是什麼？快給我看。」妹妹叫。
靜——是不是表示留在家的時間多，磨擦也更多？「以前我們從不吵架。」美心說。
「喂，曾先生辦公室。」她拿起電話。
她立刻找出號碼，照做如儀。
早晨上班，她已習慣了她的工作，不但習慣，而且相當滿意。
「請問我什麼事？」她坦然問。
「其實你不必叫別人買票。」她說。
坐在那兒等老闆見她時，她有點擔心。
「我不懂你們，太新潮了。」她嘆息。
「叫我美心好了！」美心對她改變了態度。「我們的事誰也幫不了手，聽其自然吧！」
「你可知道誰放在我桌子上的？」
「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須先說清楚，」她正色。「如果我發覺你超過了中性朋友的範圍時，我會立刻離開。」
冼明煥？！誰？！
她微笑點頭。
然後，收拾咖啡杯，她把要給他看的公事送進去，又開始打幾份要送出的信。一切都在安排中，非常順利。
「明天週末，媽咪今夜請看電影，」妹妹笑。「已經買了妳的票，吃完飯就走。」
又替他煮咖啡，安排一切，這倒很方便，嘉琳一教她就懂了。
「是——也只是普通約會，一大班人的。」她說。
「叫我亞倫就行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笑起來。
「無論如何，我尊重婚姻。」
走回來時，美心已在亞倫辦公室等她。她進去，美心吩咐她關門。
「真是。什麼歪理由都有。」她瞪他。
「哎！有了，」他叫起來。「我們去逛街。」
「也好商量。我不是個苛刻的老闆，凡事好商量。」他看她一眼。
這——就再去一次吧！
「逸姿，」母親在等著。「去什麼地方？晚餐怎麼吃到十二點鐘？」
啊！面子，香港人注重的面子，然而感情呢？
「我不想被人誤會，」她也提高了聲音，並脹紅了臉。「我不喜歡這兒的工作氣氛。」
「這是個風流的男人。」母親突然說。
亞倫根本沒說過要追她啊！
「八百多？！」妹妹也呆住了。八百多？！一件襯衫？
她是乖巧，機靈的，反正母女三人的衣服尺寸，鞋子號碼都相同。
「什麼片子，到現在都不告訴我。」逸姿在的士上問。
他們先逛幾家大公司，他很喜歡買衣服，東買西買的已一大堆。
「我要咖啡。」她老實不客氣的。
「當然沒有白紙黑字簽的契約，但各人心中明白。」他說：「真不明白。」
她買了一些，全是他付錢，她開始不好意思。
「眼睛看得出，是桃花眼，而且桃花得厲害，」母親搖搖頭。「這個人，我不放心！」
父親始終是家中比較嚴肅的，誰也不怎麼敢跟他開玩笑，連母親也不。
她怎麼會和亞倫呢？她對她可以說是毫無感覺的，他全不是她想要的那一型。
她從來沒有想過亞倫有太太，他那樣子不像結了婚的男人，美心明知他有女朋友，為什麼又不管呢？
她長得清秀美麗，唯一的缺點是矮了一點，但不損她的氣質，她的學生味道還很澳濃。她穿ｍ.ｈｅｔｕboｏｋ•ｃom.coｍ著合適的白衫白裙，算得上相當時髦。短短的直頭髮也絕對配她的臉型。
漂亮的辦公室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一看就是一副精明像。
心意？一路上她都在想這兩個字。
電影院是離公司不遠，他們步行去。
他說過，下了班大家只是朋友。
「是。」她不想多言，快步而走。
面對這麼多漂亮東西、衣服、飾物、皮包、皮鞋，她怎能不高興呢？卻——又有點莫名的擔心，這是她第一次接受異性的禮物。
「很開心。」她由衷的。
午餐時，亞倫約了女朋友外出，臨走時對她神秘的眨眨眼。
「喂——」
時間已近七點，但亞倫的車仍停在那兒，很有耐心，很有信心——他認定她一定下樓？
「我知道妳很聰明伶俐，這樣吧！明天妳就來上班，跟嘉琳——我現在的秘書學學，她就移民去美國了，」停一停又說：「月薪兩千，怎樣？」
逸姿吸一口氣，會是她太敏感，表錯情嗎？但玫瑰花呢？那兒有波士送玫瑰給下屬？
她理不了那麼多，浪費一次也要了，搭的士回家，一路上都在為這事生氣。
她吸一口氣，把心中的話嚥下去。
「是。」她去倒茶。
現在還沒拿到薪水，所有的錢都是向母親借的，她不敢出去逛公司。
「好好做，妳工作能力很強。」他又說。
一家人很快的吃飯，誰都不想遲到，看不見電影的頭一段戲。
「我從來沒希望我們像夫妻。」
「哦！老闆很年輕，才二十七、八歲，但不是普通人，他很精明的樣子。」她笑了。
要有上進心，要有魄力，不需要有錢，但有一份有前途的事業。
她望著他，有他就有用嗎？
「知道。就是上星期我們逛街妳看中的那一對，是不是？」她真是玲瓏剔透。
回到家裏，母親和妹妹都坐在客廳。
這是唯一令她不安心的事，她——該不該繼續接受他的饋贈？
「但是你又有那麼多女朋友。」她忍不住問。
「但是我心安理得。」她說。
「妳懷疑什麼？媽咪。」她反問。
她知道，自己絕對不在戀愛狀態中。
趕到公司門邊，一個時髦但微胖的女人站在大包小包中間，看她名貴的衣飾，知道她來頭不少。
亞倫約她一起吃午飯，她答應了。
好在亞倫總去那間出名的餐館，那兒總有桌子留給他。逸姿肯跟他午餐也是這點方便。
「下次妳可以帶媽咪一起來。」他又笑。
「做了三年他的秘書，當然了解他的心意。」嘉琳眨眨眼睛。「明天見。」
「嗯！」她不置可否。
年輕的老闆應該很多女朋友才對，沒有才是不正常。
「妳怎麼知道？」逸姿問。
「姐姐該請我們吃一頓。」弟弟叫。「吃就免了，等我拿薪水時，每人送一件禮物好了！」她對家人極大方。
她有一個和樂的家庭，父親工作，母親主持中饋，弟妹都還在唸中學。
她望望他，他正在玻璃裏對她笑，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不是開玩笑吧？難道他真在打她主意？
她知道自己微笑時非常溫柔、美麗。
她不想和他爭論，他們之間話不投機，做人的方式又不同，可以說志不同，道不合。
她回到房裏預備睡覺，電話鈴卻響了。
「花心也是傳統的一種。」他笑。
「妳不懂！」母親有她的固執。
「對不起，累你久等。」
「哦——約妳的是男孩子？」母親點頭。
「為什麼不看電影？」她很窘。
只是——亞倫有美心，雖然太太不管她，他卻有數不清的女朋友。
「不多，幾千元。」她吸一口氣。很驚異於自己講大話可以不改色。「反正是外快，我全買了東西。」
「我不明白。」她拿著兩張票出去。
「曾太，我不知該怎樣做才能幫得了妳。」她又說。
「逸姿、逸姿。」有男人聲在叫她。
逸姿又發現，其實公司裏的工作實在很簡單，老闆不在，都可以應付裕如。
「我不會跳舞。」她立刻說。
她想一想，記起了。在電視廣告中似乎見過那女孩，難怪面善。
「逸姿，回家？」
「不需要調查這麼大件事，」他搖搖頭。「我有很多朋友，問問不就行了。」
「哦——看來妳在不高興，生氣了嗎？」他笑起來。他實在不是個很好看的男人，但並不討人厭就是。「我告訴妳，我最愛開玩笑。」
哦！有一件事必須說，亞倫已極少再約以前的女朋友們了，他可是改「邪」歸「正」？
六點半？！她幾乎叫起來，原來是他？！
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只覺和他在一起，一直都很愉快。
那叫美心的女人上上下下的打量逸姿，然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為什麼請我吃晚餐？」她問。
她沒有出聲。常常一起玩？這還有上下之分嗎？
就在附近的一家出名中菜酒樓，那兒的小菜非常出名，而且和亞倫很熟。
「不一定，但相信也快了。出去時他說就回來的。」逸姿回答。
她沒有把這些說出來，沒有必要。
不知道捱到幾點，她終於入睡，母親叫她起床時她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不好，太悶。」她還是不同意。
小小年紀的她有這份淡定已很不容易了。
她連忙抽回來，有點心慌。
「曾太，請裏面坐，老闆剛出去。」她站起來。
亞倫接了個電話，他立刻出門，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怎麼趕得如此急？
「我沒有盲目。很多女朋友是在選擇，愛情不是一碰就能碰到的。」他振振有詞。
母親再叮囑她幾句，逕自回房。
「殺了我也不能信。」她搖頭。「你呀！太花心了！」
「不可能，你胡扯，」她脹紅了臉。「爸爸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你不能侮辱他！」
這女人也真莫名其妙，大概又是亞倫那些自以為很了不起的女朋友吧！
「怎麼不行呢？這就是我們為什麼不要孩子的原因。」他笑得頗自得。
她只好去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女孩子已衝了進去。
「不要表錯情。」她嫣然一笑。
「管你是為你好！」
「但是——他已經自由慣了。」她是想說現在管恐怕已經太遲了。
「你們沒談過？」
「這怎麼行？一開始你們就想到離婚？」她意外。
逸姿沒什麼表情的看他一眼。
「是，妳怎麼知道？」她很意外。
「一件襯衫，」逸姿笑咪|咪的。「媽咪是一個皮包，另外的我們也有。」
她已替他買了三趟花，訂了五次夜總會，而中午，他都有約。
是部喜劇。
「當然。爸爸嚴肅、正經，按時上下班，平時不怎麼愛笑，做事認真，更不正眼看女人。」她說。
她對亞倫從來沒有感受，他只是老闆。
「妳去逛街了？買這麼多東西？」母親睜大了眼睛。
「我從來不知道你有太太。」她笑。
「我就是給了他太多的自由，才變成今天這樣子。」美心嘆口氣。
坐在那兒，他為自己點一枝煙，吸了兩口才平靜些。「她來做什麼？」他氣呼呼的。
「是。」她只有點頭的份。「再見，曾太太。」
「分紅？」母親問。「多少？」
「不——昨天去過了！」她搖頭。
這種男人她不了解，不知道該屬於那一型。
羊糟裏的羊差不多都已逃光了。
「對我要有些信心，我能保護自己。」她笑。
半個月之後，逸姿已漸漸對公司的一切熟悉了。
她沉默的坐下，ｈtｔps://m•hｅtｕboｏk.coｍ.com又報以微笑。
「各人欣賞的角度不同。」她只淡淡的說。
「爸爸呢？」她問。
「勞煩妳以後甯我留意一下。」美心說：「他在外面玩是沒關係的，他總會回家，我不希望他對她們認了真。」
「氣氛？！」亞倫周圍望一望，明白了。「妳不必介意他們，誰再亂說話，我炒他們魷魚。」
她臉紅了，說錯話了嗎？
甫影散場，各人都透一口氣。
「然而留在這兒妳就不能心安理得嗎？」他反問。
然後，他們還去宵夜，他這才送她回家。
而亞倫，始終站在她桌邊。
「妳喜歡『衝上雲霄』，妳大概想交男朋友了！」妹妹笑。「交男朋友有什麼不對？我那老闆啊！女朋友多了，每天不同。」她誇張的。
「漂亮嗎？漂亮嗎？」妹妹換好襯衫跑出來。「義大利貨呢？多少錢？」
「那個女孩子——」她想一想，那個？彷彿那些有名氣又驕傲的都不怎麼來了，也不聽見他找她們。最近來往較密的——啊！她自己！
快下班的時候，亞倫走出來。
「你又來了，」她半嗔半喜，少女的嬌羞，惱怒都十分引人，亞倫看呆了。「隨便推一個人出來，硬砌爸爸生豬肉，我最討厭。」
兩點半的時候，會計請她一起去銀行一趟，就不知要弄什麼簽名的事。
「我忍受不了她時，或她忍受不了我時，我們可以輕鬆離婚。」他說。
她才不相信他的未卜先知，一定是他預謀的。
「怎麼？為什麼不講話？」他問。
「不，我覺得妳內心倔強，」他頗了解。「外表的溫馴絕不是真正的妳。」
「我是個講原則的人，真的。」她說：「我最討厭亂七八糟。」
「人呢？好不好？」母親再問。
屋子裏都彌漫著歡樂的氣氛，逸姿也很快樂。她有個感覺，這一輩子她都會幸運，一切都會順利。
「很抱歉，他把一些你們之間的事告訴我，我覺得很可惜，很遺憾。」她歉然說。
「請問——我怎麼稱呼妳？」逸姿忍不住問。
「是妳不想去分辨吧？」他是精明的。
「無論如何，逸姿，我很高興請到妳。」他又敲敲她的桌子，回到辦公室。
她的笑容，已不再生澀，很吸引人的。
「請答應今夜晚餐，六點一半我來妳家接妳！」
「八百多。」逸姿說。
「是真的嘛！」他凝望她。「世界上有不花心的男人嗎？」
她情願有遺憾的結局，那樣似乎比較永恆些。
他們家的孩子都好好的唸書，將來像逸姿這樣好好的找份工作，循著人生的軌道走下去，就會是這樣。
他對那個驕傲的拍廣告片的女孩，真的那麼好？
「如果老闆對秘書，就不應該。如果是朋友，也沒有所謂。」她率直的。
「美心——」他呆怔一下，開始憤怒。「進來談。」
逸姿和公司的大夥兒一起吃包飯，中午的時間就可以留在辦公室休息，免得到街上人擠人。
「很正派，當然，我是第一次見他。」她說。
這個時候，她一點信心也沒有，畢莧是剛出學校。
「不是這麼嚴重吧！」他遲疑。
母親搖搖頭，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是避開麻煩。」她勉強說。
進了電影院，他為她買了不少零食。
這人口氣真大，是不是？
她的理想是——高大一些，當然不能太高。建康，正派，而且還要長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回到家裏，看見弟妹和母親都換好衣服。
「他比以前靜了好多，這很怪。」美心說。
「我送妳上去。」他按住她的手。
逸姿不出聲，她已暗暗的看了一下菜單，價錢比一般地方貴些。
「妳認為如何？」美心問得含蓄。
「很好。」他站起來。「明天見。」
「妳只會說，一點經驗也沒有，」母親不以為然。「出去做事，一定要各方面小心。」
這樣的男人太小家，根本沒資格請客。
逸姿玩到十一點多才離開。她玩得非常開心，亞倫是好玩伴。
「去那兒晚餐？」她換一個話題。
「你多大開始做生意？公司很賺錢？」她問。
母親望著逸姿，過了好一陣。
「我想有吧！」他含糊的。「又不是什麼大事，而且我說過，離開辦公室我們只是朋友！」
「那——為什麼還要來？」她皺眉。
第二天九點正，逸姿已回到公司，嘉琳安排了她旁邊的位置給她坐。「一星期後妳坐我這張桌子，」嘉琳說：「工作並不很重，亞倫人很好，不過，妳得處理一些他的私務。」
蒙起頭來，仍是睡不著，看來今夜她要失眠了。
「胡說八道。」母親白她一眼。「妹妹已經上學了，妳還不預備上班？」
「妳可以進去了。」那秘書說。
「那——我就不打擾妳工作，再見。」美心留了個紙條。「這是我的電話，有事請打電話給我。」
「明天見。謝謝你肯用我，我一定努力工作。」她說。
「幫我訂夜總會，兩個人。」他說。
「外表看不像，但內心是。」他拍拍心口。
「妳想到那兒去了？媽咪，」逸姿笑。「他對公司任何同事都正正經經的！」
逸姿一向不問他這些私事，免得別人又講閒話。
「下次不敢，發誓。」他說。
「沒心情約她們。」他搖搖頭。
逸姿考慮一下，她其實是同情美心的，她也不能接受亞倫那一類的男人。
「逸姿？我是冼明煥，收到敝票了嗎？」男人說。
他的朋友非富則貴，父親公司的老闆也是？這——突然間，她有點怕他了！
「為什麼我要介意？我做錯了什麼嗎？」她睜大眼睛。
「不如我跟妳去看？」亞倫的聲音追在背後。
「是。還有什麼要我幫忙嗎？」逸姿問。
「我也不想看。」她嫣然一笑。
「所以她也得相應的對我大方，」他的神情很特別。「各人的嗜好不同。」
「看完電影才晚餐，」他說：「妳眼睛看見了什麼？」
「現在辭職，豈不更是此地無銀？」他說。
回到家裏，她努力令自己不理這件事，但做不到，那束玫瑰是那樣刺眼。
「口氣像我媽媽。」她不想談自己，立刻轉話題。「怎麼不見了你的女朋友們？」
她也站起來。這才發現，亞倫也不高，只有五呎五、六吋的樣子。
他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
「妳這孩子，」母親看不過眼。「姐姐比妳大一歲多，卻比妳會想多了。姐姐現在那兒有錢？」
「說真話，我已看過三次，」他苦笑。「下面講什麼對白我幾乎都能背。」
她只好不再言語。
她心裏還在想。他這麼帶她吃飯、看戲、跳舞，不也是很怪異嗎？
「放心，亞倫是『識做』之人，他不會過份。」嘉琳又笑。「他人很好！」
「好吧！好吧！怕了妳。」母親心情也好。
「沒什麼，只為表示友誼，」他大方的說：「以前我也常常請嘉琳，有什麼不妥嗎？」
她看得出，亞倫是世家子！
「不行，我不批准，沒有任何理由。」他叫。
「怎麼會呢？」逸姿哈哈大笑。「他是老闆，我是秘書，我們河水不犯井水，為什麼擔心？」
「但是——但是——」她臉紅起來。
她是被冤枉的，不是嗎？連美心都信她——美心相信她嗎？她不知道！
她依然上班下班，和亞倫出去玩一玩，也按時回家，一切很正常。
她剛打好一封信，一個黑影移到她面前。
「你沒有理由平白無故送給我。」她搖頭。
哦！原來是亞倫的女朋友！
「我想——爸爸大概不知道有人打聽過他的事。https://m.hetubook.com.com」她慢慢說。
尤其他做生意，和學校裏的男同學的單純不同，他的眼光很利。
「她沒有惡意，」她說。「希望維持一個家，不要讓大家面子過不去。」
「早晨，亞倫。」她先到辦公室招呼。
逸姿對她微笑，然後推門進去。
「那妳先借，好不好？」妹妹還是想買。
「我明白。」她再一次說。
「誰不尊重婚姻呢？我對美心不是千依百順嗎？」他問。「妳誤會了。」
「還有，亞倫喜歡逛公司，有時妳得陪他，他買東西時喜歡別人的意見。」逸姿微微皺眉，這些「私務」是否超出了秘書範圍？
剛出大門，看見亞倫和他的跑車在那兒，一個高高大大的非常艷麗的女孩子正坐上去。
他神情輕鬆愉快，還揚一揚手中兩張電影票。
「媽咪，妳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我不會亂來，」她說：「我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但是——誰呢？
「『衝上雲霄』。票子好難買。」弟弟說：「我一大早就去排隊了。」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笑了。
「哦！亞倫幾時回來？」她問。
她故意把戲票收好，不聲不響的等著。
她眼波流轉，很是俏皮。
戲院到了，他們魚貫進場。
其實逸姿根本什麼地方都沒去過，在這以前，她只不過是個學生，去的只是些酒樓，餐廳之類。
「妳知道，我和亞倫家人都有頭有臉，若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們丟不起這面子。」美心說。
「那——我該怎麼幫妳？」逸姿問。
「妳那兒來的這麼多錢？」妹妹問。
辦公室門關上，裏面的聲音再也聽不到，是在吵架吧？
「美心！」她隨口說，說的是英文。
「妳可知道他目前和那個女孩子來往較密？」美心問。
這對一個剛進社會的女孩子來說，已很了不起了。她覺得自己很有面子。
「妳肯定？」他捉挾的笑。
「我們之間的愛情已死亡了！」他坦白說：「我追求愛情，沒有愛情的日子很空白。」
猛一抬頭，看見美心——亞倫的太太。
但是就算是明星，藝員，也不必這樣不可一世吧？何況只是拍廣告的。
「是嗎？」美心更驚奇了。
「嫌少？好，試用期滿加到兩千五。」他爽快的。
美心點點頭，再點點頭，若有所思。
他喜歡玩，喜歡女人。大太卻喜歡買衣物，首飾。
「亞倫。」她有點不好意思，但為了禮貌，她把母親、弟妹全介紹給他。
「妳自己也看到，我不再約那些女孩子。」他說。
看來人是不可貌相的，像亞倫，他外表簡單得多，而內心，恐怕複雜吧！
「太多的女朋友，太花心。」她直言。
當然，這是別人的事，她也不理那麼多，抱定一個宗旨，只做自己份內的事。上班時因趕打好一封信而遲了，公司的人幾乎已走光，她有點怕，連忙收拾一切匆匆離開。
「中環的公司都已休息了！」她說。
他雖不是俊男，但人很風趣，談吐幽默，相處下來倒也愉快。
逸姿覺得母親的擔心是多餘的。
「祝我們合作愉快。」他伸出右手。
她決定試試亞倫。
「這是什麼話？」他不悅。「我送妳的。」
「貿易行，規模不算小，也不算大，十多個職員，在中環，公司很漂亮。」她一口氣說。
逸姿不知道這「人很好」代表什麼，也不敢問。
「你的朋友認識我？」她更意外。
私務？！那是什麼？
「這話既侮辱美心，又不負責任。」她不以為然。
銅鑼灣果然還是人山人海，許多人像不願留在家裏似的，都跑到這兒來了。
她一呆，臉卻大紅。她說錯了話，不是嗎？
「下次不要這麼浪費。」母親只能這麼說。
躺在床上，她一點睡意也沒有。是剛才經過的一切令她興奮吧？
「老闆送給能幹的秘書，行不行？」他說。
逸姿並不喜歡這戲，她轉頭，遇見他烱烱眼光。
「我知道一定是我和妳看的，是不是？」他說。
「美心？！妳怎麼來了？」他問。
其實，她並不那麼想回家，女孩子的矜持，她必須這麼做才好。
一轉頭，看見老闆亞倫挽著個白衣白裙的清秀女孩子——不是傍晚那個模特兒。
「有，當然有，媽咪也有。」逸姿說。
「不是侮辱，他那公司的老闆說——」
「我不希罕，更不想。」他說：「得找個時間跟她談談。」
一會兒，見那女孩挽著亞倫，雙雙對對的走出來。「我去午餐，可能遲一些回來。」亞倫敲敲她桌子，大步而去。
真把她悶壞了，她不喜歡這件令人起疑的事。
飯後才八點鐘，時間還早。
「火燭？」她沒頭沒腦的。
「改？！」她嚇了一跳，因為她。
「然而事實如此。」他攤開雙手。
「我想回家了！」她看看錶。
快午餐時，公司門外走進一個女孩子，嬌小玲瓏，美麗時髦，很濃粧。「亞倫在嗎？」女孩態度好傲。
他不只風趣，還大方，闊氣，他為她開香檳。
「家事？」美心問。
「你有很多朋友。」她只這麼說：「彷彿今夜的人都認識你似的。」
「我先送太太回家，我會再回來，」他說：「有電話替記錄，我回來再回覆。」
「是。我跟亞倫講過，我們是中性朋友，萬一有一天超越了這範圍，我會立刻辭職。」她正色說。
「美心——我是說曾太太，她很縱容你。」她說。
「有人送不怕。」她說：「妳睡吧！媽媽。」
逸姿默默的替她拿來。
她喜歡的男孩子，一看就會有觸電感的。
老闆還沒有架子，叫她叫他名字亞倫呢！
「什麼？老闆這麼風流，會不會——」母親擔心了。
她最討厭男人請吃飯，付賬時有如驗屍般的看賬單，唯恐有錯吃虧似的。
不知道他打給誰，但總是眉飛色舞的。
美心望著她一陣，神色有點古怪。
「年輕的女孩子不會跳舞？」他不信。「看一看就會了，別擔心，有我。」
「但是我——」
來回也不過一小時，回來時亞倫已在辦公室。
妹妹已熟睡了。
「曾先生。」她說。
這——真可惡。
「我怕妳不肯陪我看。」他說。
他似乎心情極好，一邊走路還一邊吹口哨。
「在裏面，請問——」
「啊——」她記起了，那花|花|公|子型的。「冼先生，有什麼指教？」
「妳又大方，又爽快，我真是請對了人。」他笑。
「你們不是有協議的嗎？」
幾個星期過去，公司裏果然有些閒言閒語傳出來，老闆追女秘書，倒是很熱鬧的花邊新聞。
「真是——這樣？」
「不，我有個朋友，是妳父親工作那兒的老闆，」他笑。「這很容易知道！」
「一千三。」她說。
走到街上，兩人相視大笑。
她很準時上班，來到時，看見亞倫已在。
一個女人招呼她一點，看來是現任秘書，很成熟的一個女人。
「面子，她只會講面子，完全不理別人的感受。」他甚不滿意。
「我記得，所以不介意。」
「可以現在離開。」她站起來。
亞倫的另一個女朋友？
他帶她去文華酒店的扒房，然後，又Disco。
「怎樣的一間公司？」母親問。
「我替公司講成一單生意，老闆分紅給我。」
看來這逸姿和亞倫真是沒有曖昧關係呢！逸姿這麼年輕，這麼清純，而且這麼坦白，真誠，美心的懷疑完全錯了。
正要退出辦公室，亞倫大步走進來。一看見美心，他就呆怔住了。
「老闆呢？」母親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