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戰天津

「他們以為用這些長矛就能阻的了八旗鐵騎?需知咱們女真人重騎兵原本就不多,原本就不是以衝刺見長。咱們以騎射起家,就讓這些只知道用火器的南蠻子見識一下咱們女真人的射術!」
唐通急道:「那還不快些派些兵士下城,務要堵住城門!」
碩塞一死,他的親兵知道自己亦必將被處死,各人大急之下,悍勇之氣大增,立時將上衣一脫,光著身子手持大刀鐵錘,口中喝喊大罵,激勵著所有在場的將士往前,要與漢軍拼死一戰。
隨著清兵越發逼近,已經有如同小型城堡一樣的大型推車推到射程之內,每一個推車上都有幾十名清兵強弓射手,或是利用地勢高過城頭,居高往上往城上射箭,或是利用木車的高度,與城頭平射。在這此射手和騎兵們仰射的掩護下,第一波登城的士兵開始架起雲梯,準備登城。十幾輛車腹藏人的鐵頭車和邊翼有防護的衝車已衝到城下,開始往凹入城腹的城門洞推入。
又氣道:「又把咱們的兵調走,又不准失城,這他娘的叫什麼事!要是在以前,老子早就開城跑他娘的了!」
「沒錯,就是他們!聽說漢軍以黑色為軍袍,乃是取他們歷史上秦朝人勇武善戰,其色尚黑的緣故。」
然後又向屬下各將令道:「擂鼓,敵人就要登城,爾等各自帶領下屬,務必死戰,不可以讓韃子入城!」
見薩木會喀與索海領命,準備帶領著集中起來的上三旗所有的千多名擺牙喇精兵和兩千餘鐵頭兵衝陣。豪格雖覺得這些精兵必定會死傷慘重,卻也相信由最精銳的擺牙喇兵和鐵頭兵合力作戰,一定能突破敵人的防線。於是他一邊看著這些精兵在幾個大將的帶領下集中向前,一邊下令快些安撫戰馬,避開敵人的正面火箭攻擊,待過一會戰馬安定後,就以剩下的兵力投入戰場,加重打擊。
當碩塞兩眼血紅,渴望衝陣肉搏之際,漢軍陣中卻悄然騷動,一隊隊手持著樣式與大部分漢軍絕然不同火槍的槍手到得陣前,各人將一顆顆紙質子彈填入槍枝後膛,與普通漢軍將火藥倒入前膛亦是絕然不同。這些漢軍使用的便是射程和威力遠遠大過前膛火槍的後膛紙質撞針槍,因為有了紙質子彈和膛線,再加上使用改良火藥,這些火藥的有效射程已經超過五百米,遠遠超過了普通前膛槍不到兩百米的有效射程。但因為沒有車床,並不能批量生產,每年出產的這種火槍不到百支,只是少量裝備,由射術最精秒的射手持有。
「嘿,女真人是勇士,不過並不是蠢夫。若是不看出城內虛弱,將無戰心,我連這裡都不會攻打。」
說罷,兩人將身上腰刀抽出,帶著親兵親自向前,堵住蜂擁而上的清兵。在兩人感召之下,城頭明軍士氣為之一振,清兵本欲大股衝上,一時間竟不能成功。
吳三桂雖然心慌,到底是將門之後,看起來倒還是神色如常。只鐵青著臉看得敵人越發深入,已經靠近城下,便向下屬各將喝道:「擂木,條石,滾油,鐵釘,都給我往下扔!」
碩塞點頭道:「我看也是!城頭上雖然發箭打炮,不過火力並不強,人數也很稀疏,並不像是有四五萬人。依我看,可能是守城將領把精兵埋伏在城下,等會可能會有步騎開城門出戰,毀掉我們的鐵頭車。」
這些便是漢軍特為與滿人決戰而設計準備的火箭,除了有少量火藥爆炸傷人外,箭身上縛空笛鳴哨,一經發射,嗖嗖之聲大作,飛入清軍馬隊中仍是響聲不止,再加上爆炸後的火花響起,一時間清軍戰馬大驚,再也不能受騎兵的控制。
後陣炮隊得了他令,立時調準炮口,向著那些滿人精兵開火。只是距離太近,百多門火炮不過命中一兩發炮彈,敵兵便已衝到漢軍步兵第一道防線之前百米之內。漢軍步陣早已變陣,由開始的橫陣轉為斜陣縱深,以手中的燧發槍不住分段射擊。
漢軍火炮震動的威力如此之大,首當其衝的八旗大陣卻是被如雨點一般降落的炮彈擊中,瞬息間無數顆炮彈以八旗兵從未見識過的威力在他們的身邊爆炸,無數顆碎裂開來的彈片四處橫飛,如同勾魂的使者,將這些橫行遼東,只會拉弓射箭的粗豪漢子一個個當場炸死,若是正巧被重達二十四磅的超大炮彈擊中,便立時連人帶馬被砸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砰……」
待擺牙喇兵們與鐵頭兵盡數集結完畢,近四千人的隊伍卻散發出適才三萬餘八旗兵方有的戰意與壓力。所有的清兵手忙腳亂,應付敵人的攻擊之時,卻也忍不住向這些人大叫道:「巴圖魯,巴圖魯!」
他想到此處,只覺得渾身發燙,父祖的英名和光輝令他沉醉其中,滿人自窮山惡水中鍛煉出來的武勇精神在他胸中激盪。他喘著粗氣望向漢軍陣中,只等著過一會看到敵人崩潰,他就要不顧多羅郡王的身分,親自帶隊前衝,將眼前的這些漢人全數殺光。
吳三桂心神激盪,只覺一股熱氣直衝入眼,一時間忍不住眼淚長流。他知道這是因為打的是韃子,那些老軍一來有了銀兩安家,二來這些年來與韃子有著刻骨之仇,是以願意如此犧牲,不但沒有在敵人入城時逃走,反而拼命向前,保住了城池不失。
「肅親王,這樣將放棄那些衝往敵陣的勇士,你怎麼可以這樣!」
他急忙抬起頭來,往城池四周一看,卻並沒有漢軍身影,直待眾親兵提醒,這才往清兵陣後遠眺,只見得遠方的地平線了隱約出現大股黑衣軍隊的身影,正是周全斌所領的漢軍主力大陣。他只覺得渾身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陣痠軟,再也支持不住,猛一下癱倒在地上,向著各人笑道:「這可是終於守得住了!」
吳三桂距離城樓不過十餘米距離,虧得有親兵將他按倒護住,這才並沒有受傷。待煙塵稍稍散去,他狼狽起身,頭盔已是不見蹤影,身上的亮銀甲冑亦是佈滿灰塵,心慌意亂之後,已是發現敵軍赫然攻到城下。
一股清兵以棉被覆蓋在身上,拼命將衝擊推進城門之後,不住的撞擊城門,連撞了十幾下之後,厚重的城門抵擋不住如斯強大的衝力,終於砰然而裂,眾清兵一聲歡呼,加大力度,又連續撞上數下,終將南門城門撞開!
兩軍如此對射了一刻時間之後,卻正如碩塞等人所願,漢軍陣腳鬆動,各個方陣散開隊形,除了正前方的矛手仍然不動,後面的槍兵已然停了射擊,開始散開。碩塞等人大喜,立命下屬拼命射箭,要等矛手們散開之後,便可以衝刺入陣。
「砰!」
就是連傷兵亦掙扎起身,拼命向前,手腳並用,或咬或抓,與敵人做殊死的爭鬥。若是那傷重的明軍,寧願抱著敵人一起墮城立死,亦不願留在城頭多活片刻。明軍自瀋陽一役戰後,從未有過如此拼命的打法,攻城的清兵雖是不懼,卻也是驚詫莫名。
他策馬向前,就近觀察了敵軍動靜之後,方向己方所有的將領笑道:「我原說明朝軍隊也不能如此敢戰,卻原來是有援兵來助。看對面這支軍隊的扮相,想必就是上次屠盡瀋陽,挖出我阿瑪屍體的漢軍了!」
他微一沉吟,立時令道:「傳令炮隊,所有的輕炮不要再轟擊敵騎,給我對準了這股步兵狠炸!」
「我亦不想如此。不過此時撤退,還能保住幾千人馬,若是死戰不退,只怕全師盡折於此。我滿人原本就是不多,哪能在這城下損失如此之多的勇士!」
劉澤清最怕戰事失利,他原本就是待罪之人,仗打得不好,別人倒也罷了,只怕他是第一個被處斬的總兵官。因拉住吳三桂臂膀,急聲問道:「城下還有多少人,能擋得住敵人的進擊麼?」
一顆炮彈正巧砸在南門正中的城樓之上,正巧將城樓大樑砸斷,七八米高的城樓發出吱呀吱呀的巨響之後,頹然傾倒。一時間煙塵漫天飛揚,整個城門附近都被城樓踏倒後的煙塵和碎瓦籠罩。
各人都被這慘烈之極的攻防戰驚得呆住,自記憶以來,除了當年瀋陽一戰明軍全數戰死的那一戰以來,遼東戰事再無如此的激鬥。縱是寧遠一戰,其實清兵死傷不過兩千餘人,還是因為努爾哈赤偶被大炮彈丸擊中受傷,不得方才退兵。此後攻大凌河,攻錦州,清兵都是無往而不勝,明軍仗著堅城和人數的優勢,輔以大量的火器,才能勉強支持得住。只是無論士氣和勇毅,都遠遠不及今日城頭上下的明軍。
他們既然想通這一點,均是暴跳起來。那唐通由關外一路逃到此處,論起逃跑卻最是擅長,因向吳三桂等人道:「依我看,不如跑了算了。漢軍既然不能容人,咱們去投奔袁督師,或是乾脆投了韃子,反正手裡有兵,不失富貴。」
碩塞的部下因為主將死亡,譚泰等大將的戰馬受驚,根本沒有人下令,於是混亂中匆忙迎敵,被漢軍的火槍兵節節進逼,不能抵擋。各軍苦戰片刻,已是再也不能支持,只有兩千人的殘部突出戰場,尋了一個縫隙,遠遠逃了。
吳三桂思忖一番,亦道:「本鎮亦是與劉總鎮一樣看法,城頭不保,還可巷戰,若是投降,則萬事休矣。」
陸續搭在城頭的雲梯亦是多半被推倒,常常是整個雲梯被推到,爬在高處的滿兵或死或傷,就在城頭下哀號慘叫。偶爾有一些士兵爬上城頭,也迅即被早有準備的明軍以長茅或大刀刺戳、斬殺,很難立足得住。
周全斌眼見各處的清軍同時大亂,知道因火箭發射,清兵不能掌握馬匹。他知道破敵就在此時,於是立命曹變蛟等大將親自領兵出戰,務要將敵人在陣前打垮。各部漢軍聽得命令,立將口中長槍斜握,各人同聲吶喊,戰鼓轟隆,一起向狼狽之極的清軍進攻。
女真人自努爾哈赤編旗之後,已經成為一個平時為民,戰時為兵的全民性的軍事組織。每遇作戰,由每牛錄抽人入伍,戰後回旗,而所謂的擺牙喇精兵,乃是由各旗抽出的戰士中精選而出,都是勇猛和箭術、格鬥術都遠遠超過常人的旗丁方有機會入選。他們與普通的旗丁不同,不論是後方還是作戰,都護衛在各親王貝勒和固山額真身邊,保護他們的安全。
豪格擺手命這些大將不要再說,他抿著嘴,向著遠方的城頭眺望一番,然後方道:「他們不過是憑著一時的血氣之勇,可一而不可再!雖然拼死,不過力氣已竭,很難擋得住咱們的生力軍攻擊了。薩木什喀、索海,伊遜、葉克舍,你們各帶一千五百人,把譚泰換下來,然後由你們攻城,務必一戰而下!」
眼見入進去的清兵又灰頭土臉退出,指著城門內呼喝叫罵,城上明軍上下都是鬆一口氣,知道終於挺過了這一關。
碩塞知道此時士氣稍挫,便亦隨之開口道:「女真滿萬不可敵!當年阿瑪以六萬大軍,擊攻明軍四路四十七萬,這幾萬漢軍又能算得了什麼!」
「是啊!這些漢人是發了瘋麼?」
他左思右想,終覺此間戰事已然無望得勝,縱是能多殺幾個敵人,或是急逃也無法擺脫全師覆滅的結局。
只是城門已破,城下的滿兵已在調集,放下手中的弓箭,準備好盾牌和各式武和*圖*書器,準備衝入城內,再往城上攻擊。城頭上的明軍將校看了,卻是苦於無法撥出援兵,其餘各門雖未被破,卻也是很有壓力,無法再調來援兵。
「這話說得很是,咱們的勇士不必無謂死在這個小城的城頭。不如留下一半人手圍城,咱們繼續往南,也不怕這些漢人能衝出來。」
一時間,整個戰場都可聽到石塊和硬木砸在人身的噗噗聲,傷兵的慘叫聲,雲梯被砸斷後的劈啪斷裂聲不絕於耳,雙方的火炮已是停住,所有的明軍健壯士卒都已登城,準備於登上城頭的敵兵肉搏。
「肅親王,這樣打下去,死傷可真是不得了!皇上知道了,一定不歡喜。不如命人稍退,咱們把城圍住,量他一個小小衛城能有多少糧食,最多一兩個月,城內必定無糧而降。」
豪格扭頭一看,卻原來是自己的庶叔巴布泰。他與塔拜一樣,都是努兒啥赤的小福晉所生,年紀與豪格相差無多,並不受皇太極的信重的愛護,現下不過受封饒餘貝勒,地位與豪格相差萬里。若是每常,巴布泰敢於這樣與豪格說話,必定會被他斥責,只現仗打成現下這個模樣,豪格心中痛苦異常,哪有閒暇計較這麼許多。因扭頭向巴布泰道:
待衝到漢軍主陣之前里許,當先的卻是碩塞率領的鑲黃旗下的萬餘騎兵,此時因距離過近,漢軍的火炮已是無法發炮,步卒已經由開始的不安轉為信心大增。看了適才被炸得灰頭土臉的敵人奔來,竟已是渾然不放在眼裡。各軍依著平時訓練的步兵操典變陣迎敵,竟讓奔襲而來的清兵不敢再進半步。
眼看著數百名清兵一擁而入,先將堵住路道的衝車移開,然後發一聲喊,持刀弄槍的往城內突去,明軍將校都是面無人色,一時間魂飛魄散,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各將心中皆是忐忑不安,雖然軍紀經過整頓,本部又在關寧與辮子軍爭戰多年,並不如內地明軍那麼畏敵如虎,但是經年以來,對八旗兵從無勝績,錦州那樣的堅城要城都被攻下,天津雖強,只怕也很難擋住敵軍。
正沮喪間,卻聽得身邊親兵們大喊道:「大人,快看!」
又揮手道:「這裡的明軍不足為患!一則士卒是驚弓之鳥,就是袁蠻子親來,也穩不住軍心。二來此時冬季水涸,沒有護城河,咱們可以奔攻到城下,他們缺衣少糧,沒有援兵,這樣的城池是守不住的。咱們需速戰速決,打下天津後往德州一帶游擊,野戰時和漢軍交一交手。探明了虛實後,不可戀戰,不可攻城,只需把敵人虛實探聽清楚,就是大功一樁。」
清兵原本緩慢而行,以給敵人造成壓力,待到三里開外時,方才提升馬力以衝刺敵陣。此時因為害怕炮擊,各人都是拼命打馬,與漢軍距離不過五六里路,不過一刻工夫,就已奔到。
豪格原本打算調動兵力,先行試探攻擊,然後再以大軍攻入敵人薄弱之處,此時卻委實受不住這麼強大的炮擊,於是立時下令,命令各旗將士立刻全數衝擊,待奔行到敵人本陣前,再分開繞擊,分別攻擊敵人兩翼。清兵各將亦是早也忍受不住,只等豪格下令。此時接了將命,如蒙大赦,立時督促部下打馬狂奔,並不再愛惜馬力以做衝擊之用。
說罷,立刻令全軍變陣,轉為一字型,然後往漢軍陣前逼將過去。
皇太極的兒子中,除了豪格便是以碩塞最為勇武,甚得他的喜愛,此時這個英武年輕的郡王就以滿臉的不可思議,再加上滿腔的遺憾,頹然落馬,戰死當場。
城上的明軍發現漢軍在清軍陣後出現,豪格等人亦是同時發覺。他卻也並不驚慌,只是立刻命人將攻城的近兩萬大軍調將回來,護住後陣的兩翼。聽得城頭明軍的吹呼叫罵聲,豪格心中雖然憤恨,卻也知道此時並不是與這些明軍計較的時候,只是心中暗下決心,待打敗這股援軍,一定要在城破後屠盡全城。
城牒間的明軍早有準備,聽得命令,就將堆積如山的各種器械不住往下扔去,將城頭下的準備攀城的八旗兵砸得死傷一片。
他兩人均是得意非常,自覺算無遺策,已在盤算著破城之後,要拼著父皇責罰,也要想辦法下令親兵搶掠一些金銀珠寶,作為私產。
與此同時,清兵後陣中隨行南下的二十多門仿造的紅衣大炮亦已開始發炮,不一時就將城上明軍的炮火壓制,一顆顆炮彈砸在城頭上下,使得原本就已有些不穩的明軍軍心更加驚慌。
左翼與中陣打得順手,右翼的清兵雖然也只是萬五千人,卻因為是豪格親領,最是精銳。待碩塞身死,其部下星散之時。豪格卻已命剩的萬餘清兵下馬,決意以步兵射箭突前,攻破漢軍右翼之後,或是迂迴主陣,或是趁著有時間安撫戰馬,再行逃走。
「傳令,用滾油澆推車的滿兵!」
他面露微笑,眼見敵方陣腳前壓,數萬精騎在佈滿枯黃野草的平原上慢慢前移,雖然沒有萬馬奔騰時的聲勢浩大,卻向著當面的漢軍施加著只有久歷戰陣,殺人無算的強軍方能擁有的殺氣。在這股氣勢面前,縱然是精銳強橫之極的漢軍亦有些抵受不住,陣腳最前的漢軍士卒眼看著敵人不慌不忙的逼將,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慢慢壓將過來,感受到這股壓力的漢軍士卒,竟覺得呼吸不暢,很難定神。
碩塞靜靜聽完,只覺佩服非常,向他道:「我還怕你有輕敵之意,漢軍與明軍不同,火器精良許多,咱們若是貪功,只怕會多損士卒,既然你如此想,我就放心得多了。」
負責指和-圖-書揮漢軍右翼正是神策衛右上將軍左良玉,他原在南疆鎮守,因此次對滿人之戰關係重大,也比打同是漢人的明軍更讓這些將軍們心動。在他再三請戰之後,張偉終於將他調回,由海路一直送到天津參戰。此時眼見敵人棄馬步戰,幾千名步兵雖然殺氣騰騰,又有過半是全身鐵甲,只露出雙眼的鐵人兵,左良玉細觀片刻,忍不住失笑道:
豪格的戰馬此時已然安穩,不再帶著他東竄西走,他看著自己手下最精銳的勇士開始往前方突去,當先的鐵頭軍舉著牛皮大盾,漢軍的火槍槍子並不能打透,況且他們身上有著厚重的鐵甲,漢軍的火槍在這麼遠的距離完全不能穿透。槍子打在光滑發亮的鐵甲上,雖然是哐哐作響,卻並不能稍稍阻止這些滿含殺意,一心復仇的八旗精銳的腳步。
城頭上的明軍將軍們見了,自然知道敵人的用意,眼見數千名養精蓄銳了半天的清軍強兵殺氣騰騰過來,眾人雖然還靠著一股血氣支撐,卻也知道再也無法擋住這一股敵人的進攻了。
「來人,傳回薩木喀什,不必再與敵人交手,全師往南而撤!」
豪格傲然道:「那怕什麼,咱們等著他們!只不過,我看他們未必有膽子敢出城來。」
周全斌此時位於漢軍大陣中間,此戰是他首次指揮大軍與八旗精兵野戰。雖有遼東之役,到底是偷襲攻城,並不足以打破滿人中所謂女真滿萬不可敵的傳言。是以張偉很是看重,要他首戰務勝,他雖然亦是很有信心,此時卻也不免惴惴不安。
一萬多滿人騎兵此時已在城下一里多處下馬,將雲梯、鐵頭車、衝車、可以向著城上平射的大型推車準備妥貼,就在衝殺在前的騎兵們的掩護下,開始緩慢地往城門方向前進。
聽得他的命令,四將都是努爾哈赤和皇太極手裡用出來的老將,均覺得很是有理。四人在馬上躬身一禮,各帶著手下精兵向前,準備替換譚泰攻城。
明軍的火繩槍百米內不過能有效射擊兩三發,漢軍以制式裝備,迅即開火發射,以百人為列,每列開火後即刻後退,後隊繼續發射,前隊裝藥。開初時因距離過遠,漢軍火力並沒有對敵人造成很大傷害,待距離進入百米之內,雖然那些擺牙喇兵亦是邊走邊射,不過漢軍陣式變化,距離又在弓箭瞄準射程之外,雖然滿人的強弓大箭可以射到陣中,卻也是綿弱無力,無法造成很大的傷害。
「來人,命炮隊開炮!」
漢軍一衛五萬餘人,配有各式口徑的野戰火炮四百餘門。當時的明軍和清兵火炮基本上都是一根長型的重鐵管,攜帶很是不便。而漢軍有炮架車輪,最重的六千斤二十四磅火炮亦只是配有十六匹馬即可。最小的六磅小炮,不過四匹馬和十二個炮手及輔助人員,就可敷用。
豪格一邊安撫著仍在不住驚慌暴衝的戰馬,一面死死盯著行進中的鐵頭軍大陣。在他看來,若是能突破敵陣,造成混亂,他最少也可以帶領剩下的騎兵,在漢軍包抄過來之前,以強悍的突擊能力和快速的移動,將敵人炮隊斬殺摧毀,然後命全軍逃跑,這樣亦可勉強向父皇交代。若是不然,縱是此時能逃得性命,亦是無法抬頭做人。
在陣前指揮的正是一等總兵官譚泰,他乃是正黃旗下的大將,歷次八旗攻克堅城的大戰,都有參加。他知道此刻死傷雖重,一會明軍的擂木和條石用完,就是破城之時。所以他根本不管部下的死傷很是慘重,除了下令繼續進攻外,又加派人手,在城下射箭,雖然效果不佳,卻也能給城頭的明軍加重壓力。
吳三桂緩緩搖頭道:「城下除了一些搬運物什上城的老兵,再無守卒。強兵勁卒,盡數在城上了。」
碩塞眼見陣前的漢軍以刺蝟一般的槍矛陣勢迎敵,他忖度一番,知道若是強迫衝擊,只怕自己的部下根本衝不動敵人的陣勢,勢必將一個個被那些長達五六米的長矛竄在矛尖。他打馬繞行,在漢軍主陣四周觀察片刻,心中已然有了定計。便微微冷笑,向著與他齊至的譚泰道:
一顆子彈準確的穿過多羅郡王碩塞的胸膛,正在幻想著超越父祖武勛的郡王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前自己胸前,只見先是一縷鮮血溢將出來,穿過碎裂的甲冑,將他的外袍染濕。他倒並沒有覺得痛楚,只覺得不可思議,自己身處漢軍打不到的後方,身上穿的又是盛京匠戶打造的精良鐵甲,卻不知道如何被敵人穿透,當真是希奇古怪,不可理解。
擺牙喇是各王公貝勒的精銳禁衛,當年皇太極在徵調莽古爾泰的擺牙喇親兵時,莽古爾泰竟然憤怒到拔刀與大汗理論的地步,其精銳程度自然就不言而明。而鐵頭兵亦是八旗中的精銳勇武之士方能擔當,他們全身包著二三十斤重的鐵甲,全身除了眼睛之外,都以鐵甲包裹,又可以充做重騎兵衝擊,又可以為重步兵執堅披銳,與敵肉搏血戰,亦是八旗作戰的撒手鐧。
清軍雖然在火槍和手榴彈的打擊下死傷很重,碩塞與譚泰等人卻因見到在箭雨打擊下的漢軍陣腳亦是開始鬆動而信心大增,一眾八旗將領殺紅了眼,只待著漢軍前陣有了空隙,便要指揮著大軍前衝,以騎兵的衝擊力將敵人的陣形徹底衝亂。
豪格等人在炮聲初起時,還曾大笑,言道這些南蠻子別無長技,只會開槍放炮,不敢當面拼殺。待炮聲一起,清兵連綿近十里的陣列中盡皆被炮彈擊中,每一顆炮彈落下,便是數十過百人的死傷。就是大將索海,皇太極的庶弟塔拜等和-圖-書人,亦被炮彈炸中,當場身死。
聽了兩位王爺這番話語,所有八旗將校均是感奮,各人呼喝咆哮,將有些散亂的戰線瞬息間收攏整齊,除了留下小股騎兵防備著城內明軍殺出,大半都已面向漢軍成陣,準備與這傳說中戰無不勝的漢人軍隊交手決戰。
正慌亂間,卻聽得衝入城門的清兵紛紛怒喝大叫,再回頭看時,卻見城門內裡火勢大起,竄起的火苗直衝到城牆上方,熱氣逼人,上守備的明軍亦能感覺。
「生死存亡,在此一舉,兄弟們一定要死守,漢軍一會就可以反擊救咱們了!」
吳三桂令人訊問,才知道是城下的老軍們拼著身死,先行擋住城門,後又以準備搬上城的木料引火燃燒,這才擋住了敵人,而之前進入門洞阻敵的老軍,或是被敵人斬死,或是被大火燒死,當真是慘不堪言。
清兵左翼的主將譚泰當日曾追擊漢軍,雖然不曾與漢軍主力交手,卻也曾經有過小規模的接戰。他騎馬自城下返回,一路觀察後方的敵軍,已是肯定這支軍隊就是當年漢軍的裝扮。此時聽得豪格說話,便點頭道:
待周全斌一聲令下,後陣炮隊立時點火發炮。此番炮擊的威勢卻又遠遠大過適才明軍的轟擊,漢軍四百門制式火炮一起開火,方圓十數里的土地都被強大的反震力所震動,不但當事的漢軍被晃得東倒西歪,便是城頭的明軍亦能感覺到這炮擊的威力,只覺得城頭上的磚石都在微微晃動,各兵腳下不穩,臉上變色,各人都道:「莫不要把城牆震塌了才好!」
待看到離得漢軍越近,敵人火力越發猛烈,受傷身死的旗兵越來越多,原本聲勢駭人殺氣騰騰的步軍方陣越發稀疏,他痛苦的閉上眼睛,知道此事再無希望。無論這些精兵如何勇武能戰,當面的漢軍足有兩萬餘人,還有其餘漢軍正在趕來,以漢軍的戰力和勇武,根本不可能出現打破一個陣腳便全師潰敗的情形,縱是小有損失,亦無法扭轉整個戰局。
這裡多半是吳氏家兵,此時見了家主總兵如此模樣,當真是威風凜凜,狀若天神,從未見過他如此慷慨激昂模樣,各兵將都是士氣大振,將手中刀舞得如雪花一般,將適才成功登城的清兵又逼下城去。
「滿人之勇竟致如此乎?以步卒衝我火槍大陣,當真好笑!」
豪格遠遠看到城頭下的障礙物已經被全數掃開,有一段幾百米長的空隙已經可以奔至城下,他知道此時已經可以攻城,望著城頭上不住吶喊射箭,並且用少數火槍開火的明軍,冷笑道:「最多一個時辰,就可以登城打開城門。」
事實果真如同他料想的一般無二,在清兵潮水般不曾間斷的攻擊下,城頭的輔助器械越用越少,打擊的強度和力度越來越弱,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清兵可以登上城頭,與城上的明軍肉搏。
在滿人的擺牙喇精兵與鐵頭軍做孤注一擲衝擊之時,整個戰場上的八旗人數能戰者加起來已不足兩萬,其餘或死或傷,或是落荒而逃。漢軍左翼已經肅清正面之敵,開始往右翼迂迴包抄。因八旗逼近而沉寂一段時間的炮聲亦是再次響起,調準校距後的炮隊開始向著步步進逼的擺牙喇兵與鐵頭軍陣中開火。只是因為距離太近,重炮並不好調整,亦是害怕誤傷漢軍自身,是以只是以一些中小口徑的火炮發射霰彈和開花彈,用以殺傷敵兵。
豪格稍待片刻,卻聽得漢軍火炮聲響並沒有停止,略聽一會,反而覺得越發地緊急快速。他心裡詫異,不知道漢軍火炮鑄法精良,又有冷卻之法,不似明軍與清兵的火炮,連開五炮以上,就得防止炸膛。
他又忍耐片刻,覺得再也難以承受下去。已經有旗兵忍耐不住壓力,開始瘋狂大叫,往漢軍陣中衝去。
他見吳三桂與劉澤清猶豫,又急道:「速斷,遲則不及!一會兒滿兵大股入城,就玉石俱焚了!」
隨著城門的破開,城外所有進攻中的清兵都是一聲歡呼,知道城破在即。遠處的譚泰和更遠處的豪格、碩塞等八旗王公都是齊聲一笑,各人都道:「南蠻子雖然發了瘋,拼命地在打,到底不能擋住八旗精兵!」
豪格等人眼見城頭上的明軍仍是拼死作戰,有不少傷兵抱著攀城的清兵一起滾下,當真是驚駭莫名,他忍不住向身邊的各親將問道:「這股明軍是怎麼了?難道害怕咱們屠城麼?就是害怕屠城,也可以打開其餘的城門逃跑的啊!」
他又急又氣,知道憑著這裡的一萬多本部兵馬很難擋住兇狠的八旗兵攻擊,忙向身邊的親兵道:「快去知會幾位總兵,由其餘各門抽調人馬過來援助!」
豪格等人只覺得炮聲隆隆,渾似在耳邊不停的敲響,眼見無數人就在眼前被彈片剖腹挖心,血肉橫飛,只令人覺得天地間一片血色,耳中再無別的聲響,只有不停的炮擊聲,還有八旗戰馬的慘嘶聲,受傷的清兵慘叫聲充斥於耳,幾欲令人瘋狂。
「薩木什喀、索海,你們帶著集中起來的擺牙喇兵往前,一定要衝破敵人的陣線!」
周全斌知道必須先將敵人的氣勢打壓下去,眼前這支漢軍雖然打過幾仗,卻都是敵人一戰就潰,或是不戰而降的戰爭。只有只有少數的老兵和軍官打過襲遼之戰那樣的血戰,才能在氣勢上不輸給對方。而那些沒有經歷過的新兵,卻非得靠著己方優於敵人的炮火來提升士氣方可。
豪格輕輕點頭,格格一笑道:「尚武善戰?綿羊就是綿羊,再兇狠的綿羊也不會變成獅子!今日之事,想來就是這些漢軍將軍們搞出的花樣,以堅城耗我軍心士氣,然後由繞行至我後方,想使我腹和_圖_書背受敵?」
起初他看到鐵頭軍與擺牙喇兵一路向前,漢軍的火炮殺傷並不是很大,於是原本已經絕望的心裡立時升騰起希望。於是立刻下令身邊的親兵大將們加緊收攏人馬,又命薩木喀什領著兩千餘整頓好的騎兵往左方策動,盡力阻擋住漢軍前進的腳步。至於這些人是死是活,能拖住幾時,他卻是顧不得了。
吳三桂砍殺了半日,到底是少年得志,並不是上陣搏殺的武人,拼殺了這些時間已是體力極限,他用佩刀支持著身體,就在倒踏的城樓邊上休息遠望,心中又急又怒,眼見敵人的生力軍又將壓上,卻不知道漢軍大軍為何還不出現。他心中暗道:「難不成是非要我們死,以剪除異已麼?」
眼見敵人迅即收攏佈防,由橫陣轉為凸型的標準的步騎突擊戰陣,周全斌心中暗讚,知道眼前這支軍隊確實是從伍這些年來沒有見識過的強敵。敵人強橫如此,他反道起了爭強鬥勝之心,開始時的不自信掃然而空,只想著要擊敗這支強軍,立下萬世傳頌的功勛。
因為要用長矛擋路敵人衝擊,前陣的漢軍無法配備盾牌,陣後的漢軍雖然身著軟甲,手持火槍,卻亦不如純冷兵器的龍武衛那般有盾牌和重甲防護。於是當又急又準,勁力十足的箭雨襲來,一時間漢軍死傷亦是很大,其中又以首當其衝的持矛手傷亡最重。
豪格等人適才原以為必將破城,卻不料眼見城門處火光大起,一時間進攻受挫,八旗兵受創甚重,萬五人的攻城部隊如同螻蟻般不住地往城上攀爬,一刻也沒有停過攻擊,半天下來已有近半人或傷或死,雖然旗兵們悍勇如故,不斷的打炮發箭,仍然在冒死進攻,威勢卻已是不如適才,一時半會是斷然無法破城了。
待這些兵士推到五十米內,漢軍的火槍射個不停,已有近半滿人中最驕傲的擺牙喇勇士未能見到敵人的面便已仆倒在途中。只有鐵頭軍身負著過六十斤的厚重鐵甲,將全身要害遮擋的嚴嚴實實,又有牛皮大盾先攔一道,是以死傷並不嚴重,只有三四百人在半途或是死於炮火,或是傷於火槍,無力行走,仆倒在途中。
若是他們此時能突到漢軍陣前,想來也會造成很大的麻煩。只是殘餘的五六千清兵剛剛前衝,原本散開的漢軍陣中卻突然響起了嗤嗤的藥線點燃的聲息,一朵朵小火花四射噴濺,不一會工夫,各清兵只見得眼前火光大盛,一支支如同長矛一般的物什由漢軍陣中飛射出來,就在清軍奔馳的馬隊中起火爆炸。
碩塞心神激盪,心中突地想起當年在薩爾滸一戰時,他的父親皇太極與明將杜松部三萬人激戰,明軍以車陣拒敵,發射火器,清兵不顧死傷,發箭對射,等明軍火器用光,皇太極一馬當先,破陣而入,三萬明軍被殺得一個不剩。
想到此時,他不免對自己身為統兵大將,卻從來不以國仇為重,只想著吳家富貴而慚愧。又羞又愧之下,吳三桂暴叫一聲,衝至前方,向著一個剛剛在城牒處冒頭的清兵一刀劈下,待那清兵一頭栽倒摔下城去,他不顧滿身的鮮血,振臂喝道:
劉澤清慘然搖頭,淒然笑道:「劉某既然已降,不想再剃髮以事蠻夷了。聽說漢軍撫恤恩典都是不薄,與其將來給韃子賣命被人唾罵,不如圖個事後恩典也好。」
雖然在到了距離五百米以內之後,漢軍開始仍手榴彈,開槍射擊,給清兵帶來不小的傷亡,然而清兵的強弓亦到了可以發箭的距離,急紅了眼的清兵開始使用他們最擅長的戰技,一個個拉弓引箭,將一支支箭矢開始向著漢軍陣中射去。
雖然在見識到了漢軍火炮威力之後,清兵開始四散躲避,傷亡開始變小。只是這種鐵與火的壓力當真是無與倫比,雖然旗兵多半是槍林箭雨中廝殺出來,亦曾見識過明軍火炮,卻哪裡能承受得住?
城頭上的明軍上下聽得城外清兵的歡呼聲響,各人都是臉色慘白,知道大事不妙。吳三桂與趕來協同助戰的唐通及劉澤清等人都是汗流浹背,神色慌張。
這一戰自早晨打到現在,已經是近午時分,與驍勇的八旗兵將相反,明軍越打越疲,膽子越打越寒。其餘各門雖然也同時受到攻擊,不過比之南門的程度輕上許多,各總兵早已將大部的明軍調將過來,可是仍然不能阻擋武力和膽量遠在明軍之上的八旗悍卒。若不是知道主力就在城外不遠處往八旗陣後迂迴包抄,隨時可能出現,又因前番被周全斌以軍法立威,銀錢邀心而士氣大漲,這些明軍早就潰敗下來,不能支持了。
他又輕蔑一笑,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方道:「漢人就喜歡玩這些沒用的東西!城裡的明軍還能打麼?當面和我們八旗將士野戰,這些漢軍又能強到哪裡去了?」
吳三桂氣急敗壞道:「怎麼調!城頭上現下已快吃不住勁,軍心已是不穩,要是這會兒突然調人下城,立刻就是一潰千里,兵敗如山倒!」
幾人對視一眼,均是點頭會意,知道對方眼中含意。周全斌的漢軍足以對付城外清軍,之所以調走近半明軍,又下嚴令不准失城,不准逃走,卻又並不讓人將城門堵死,就是等著這幾個將軍動作,看他們究竟如何。
「砰……」
一桶桶燒的滾熱的熱油被潑將下去,車下的士卒雖然箭矢並不能傷,卻不能抵抗住這無孔不入的熱油,不住有士兵被燙的慘叫起來,由車上竄出,狂奔呼喊,痛苦不已。他們身邊的士兵眼看這些人太過痛苦,無奈之下只得張弓搭箭,將他們射死,以減少痛苦。不一時,所有近城的衝車之下已是再無一人,癱瘓城下不再動彈。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