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心有所感,自己連連點了好幾次頭。
「不說了。」博雅回道。
「一點毛病都沒有,博雅。」
午後的陽光,斜斜照射在庭院。
「正是。」
「我沒有笑,跟平常一樣啊。」
「這個是讚美博雅的笑容。」
源博雅說著,口中飄蕩出白色呼氣。
「為什麼?」
有個身穿十二單衣的女人背對著午後陽光,站在草木枯黃的原野中。
「感覺上這有如……」
「什麼呀?」
聲音來自庭院。是清晰的女人聲音。
「唔。」
「這不是很好嗎?」博雅向晴明說。
「你認為沒有毛病?」
「這個不是那個意思。」
「所以啊,每次眺望著這種風景時,不知怎麼回事,我總覺得好像很悲哀。可是,和_圖_書
另一方面又覺得這很可能是人世的真實面貌,結果就會陷於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的,一種很不可思議的心境。」
兩人盤腿相對而坐,一旁是秋色原野。
「那麼,妳鄭重地請他到這兒來吧。」
「說真的,晴明啊……」
眺望著這些花草,博雅深深吐出一口氣,呼氣隱約泛白。
「我是說,季節啦。」
「那,就是你平常都在取笑我。」
「我啊,對這庭院很熟悉。連春天時會長出什麼草,那草又會開出什麼花都知道。可是……」
「快說呀!」
這時——
「真是傷腦筋。」
女人行了個禮,緩緩地背轉過身,再度跨出腳步。
「有客人來訪。」
「是。」女人回應,輕快地自和圖書枯黃原野步向正門。
「博雅嗎?」
「實在是太精采了,就這麼一絲不苟地推移而去……」
「你該不會想說,那個成為普通人的意思也是在讚美我吧?」
「有如這個人世——我本來是想這樣說的。」博雅低沉說道。
「晴明啊,我是不是有毛病?」
「原來如此。」
「哼,哼。」博雅在喉嚨微微哼了兩聲,低下頭來。
「是讚美。」
大概是看了晴明的表情而安心下來,博雅接著說道。
「我怎麼會取笑你?」
「夏天時長得那麼旺盛的東西,到了秋天就會枯萎,披上霜……」
晴明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望著博雅微微一笑。
晴明的嘴角浮出微笑。
「嗯。」博雅微微頷首,又喝www.hetubook.com.com乾杯內的酒。
「笑了!」
「你生氣了?」
「傷腦筋的是我!」
「有如什麼?」
僧侶看上去很纖弱,約六十歲左右。
桔梗花叢和敗醬草已經枯萎,庭中只剩稀疏的東一叢、西一叢。
「客人來了,我們就不能繼續說下去了。」
「唔。」
「呵。」
「就算不覺得,也是讚美。」
「這表示你逐漸成為普通人了。」
晴明說畢,博雅臉色憮然,正要放下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我不懂。」
「那,是哪個意思?」
「怎麼了?」
「怎麼不會?看吧,你嘴角已經浮出笑容了。」
「來客說,如果安倍晴明大人在家,他想拜見大人一面。」
「客人?」晴明問女人。
「所以笑了和-圖-書?」
「明智大人駕臨了。」
「怎麼了?」
「讚美?」
過了不久……
「那,是什麼?」
說到此,博雅嚥下要說的話,將視線移向庭院。表情看似有點發愁。
地點是晴明宅邸面向庭院的窄廊。
「我沒生氣,只是不高興而已。」博雅鬧起彆扭來。
「可是我不覺得你在讚美我。」
「什麼很好?」
「嗯。」
「因此你認為自己有毛病?」
一步,兩步……走不到五步,女人的身影便逐漸模糊。還未走到窄廊盡頭的轉角時,女人的身影忽地消失。
然後伸手取酒瓶,在自己杯內倒了酒。
「晴明大人。」有人呼喚晴明。
博雅見晴明一本正經地頷首,抬起臉來。
「是一位來自叡山,名為明智的和尚大人和_圖_書。」
晴明舉起酒杯,送到略微含笑般的脣邊。
博雅一副不勝感喟的口吻。
「如果說出來,你又會取笑我。」
「這個……既不是讚美也不是貶抑……」
正確說來,其實不是原野。會這麼形容,是因為這庭院總看似無人修整,宛如將秋色原野原封不動地搬來、擱在庭院一般。
她的動作極為俐落,彷彿腳下的枯黃原野都不存在似的。女人的單衣下襬碰觸到草叢時,草叢也文風不動。
兩人正在喝酒。
身後跟著一位僧侶。
博雅喝乾杯內的酒,望向晴明。
「我深深覺得,博雅真是個好漢子。」
「奇怪,是誰呢……」
「連往昔那麼意氣風發的平將門大人,現在也已不在人世了。」
前方窄廊上,方才那女人正嫻靜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