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聖

他轉頭望向晴明,輕輕拍著自己的臉頰。
而這時的景清,正以為或許真正的家長已經前來,帶孩子回去了。
「只是,在『耿直』這方面的才能,以及在『堅信某事』這方面的才能,他比任何人都強……」
「我哥哥很討厭我和我父親。他似乎不喜歡陰陽師這職業。本來應該讓我哥哥繼承賀茂家的陰陽道,他卻當了文學博士,最終還成為佛門子弟。為了繼承賀茂家,我們只得對世人說,我是哥哥,他是弟弟。他出家並不是為了故意氣我們,是出自真心,所以反倒更難解決……」
「有人自稱是這男嬰的家長。」
這白狗將人類的棄嬰當作自己的孩子,所以每夜都來餵奶吧?
「不知上天下了什麼處方,我哥哥缺乏步上陰陽道之路的才能……」
「您要我幫什麼忙呢?」晴明問。
「是……」
「石藏寺?」
「石藏寺是……」
「簡單說來,就是發生了上述這種事。」保憲對博雅說。
「確實不對天祝告。和-圖-書
「是。」
「這隻狗在前世或許曾當過這孩子的母親。既然它不允許你們領回孩子,我就不能把孩子交給你們。」
「是。」
「是。」
「不過,佛道是信仰。」
「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了……」
保憲點頭,望了一眼晴明,繼續說:
看來,心覺當時抱起嬰兒後,就直接帶回石藏了。
「可是,事情沒這麼簡單吧?否則保憲大人今晚怎麼會親自來這兒呢?」博雅問。
「走。」
「成為佛門子弟後,首要條件是信仰,而非才能。缺乏才能的人也能終其佛道。但是,我們陰陽道有時必須仰賴才能。陰陽師必須具有看得見『某者』或看透天地間道理的才能,有時,技能與法力強弱比信仰更重要……」
「那嬰兒是我往訪的一名女子生下的孩子,他出生後第八天,突然自家裡失蹤了。」
心覺當時如此說,並拒絕交出孩子。
「他太耿直了。」保憲答。
「讓你包辦,我就安心了。」
和_圖_書把事情弄僵?」
「啊?」
「唔,事情就是如此,博雅。」晴明苦笑道。
「嗯。」
保憲用右手食指搔著頭答。
博雅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點頭道:
「唔,唔……」
「可、可是……」
「梶原景清大人到處向人訴說這件怪事,結果出現一名男人自稱家長。」
「孩子在哪裡?」博雅問保憲。
晴明只是點頭贊同。
「晴明啊,可悲的是,我們須具備的才能不是信仰,而是懷疑。我們的才能是先懷疑物事的表面,再去追求物事內裡的真實。」
「是。」
「這件事就轉到我頭上來了,晴明……」保憲說。
「是嗎?」
「是。」
「我們必須去一趟。」
「孩子在我哥哥心覺的住處。」
保憲感慨地說。
「去哪裡?」
保憲望著晴明。
「喂,晴明,你別裝蒜。你不是很清楚我和我哥哥之間關係如何嗎?」
「是……」
「是。」
「這下我總算安心了,晴明……」
「而且,我哥哥比和_圖_書其他人更深知這點。」
「然而,倘若歸根究柢,佛道和陰陽道都是同樣存在輪咒之中的。」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佛道要求神拜佛。」
伊之如此說。
發現這棄嬰的白狗,雖然是隻野狗,但它剛失去自己的孩子,很可能正在尋求代替品。
「晴明啊,你應該能理解吧。我們做的這行陰陽道工作,並非出自信仰。」
「那還用說,去心覺大人的住處。」
是遭遇了神隱?或是被天狗奪走了?四處搜尋也找不到孩子的蹤跡。
「是。」
「是。」
「是的。」
據說,梶原景清和伊之兩人來到保憲住處,伊之向保憲如此哭訴。
也或許,給嬰兒餵奶的大白狗,前世是嬰兒和圖書的母親?
保憲津津有味地飲盡杯中酒。
酒杯內已盛滿重新倒入的酒。
「在東山的石藏寺。」保憲答。
「更難解決?」博雅問。
「晴明啊,我哥哥他……看不見我或你平日能看見的『某者』……」
「……」
「雖然我哥哥討厭陰陽師,不過,晴明啊,他很喜歡你。」
「是。」
景清和伊之得知此事後,特地前往石藏,打算領回孩子,但不知為何,白狗似乎不願意交出孩子,對伊之狂吠不已。
門下有棄嬰。
「我們不對天祝告。」
「……」
伊之遂出面認親,但眾人雖明白了男嬰的父親是伊之,但關鍵的男嬰本身卻不知去向。
那男人名叫平伊之,住在西京。
「走。」
「梶原大人平日很關照我。我也很想幫他忙,可是,如果我插手了,恐怕會把事情弄僵。」
「什麼意思?」
「你不去嗎?」
「我不知道事實如何,但我哥哥心覺似乎深信不疑。」保憲說。
女子在產後沒有恢復健康,加上失去孩子的和圖書心痛,於孩子失蹤後第三天即過世。
於是眾人重新搜尋孩子的去向,結果找到了。
「我們只是唸咒,有時會對不存在於這世上的『某者』下令,或拜託它們辦事,但我們不對天祝告。」
心覺見狀,立即察知事態。
「保憲大人和心覺大人是兄弟。能不能麻煩您代我們說情,拜託心覺大人把孩子還給我……」
「我是說,這件事由你插手來管比較能完滿解決,晴明……」
「一定是我的孩子。」
晴明還未答話,保憲便先伸手端起杯子。
白狗也跟著一起走,目前和嬰兒都住在心覺的僧房。
「說極端點,佛道不需要才能。佛門子弟只須拄著一根名叫信仰的枴杖,即能終其佛道。」
那天夜晚,心覺恰好出門辦事,深夜路過達智門時,看到門下有隻大白狗正在給嬰兒餵奶。
伊之不知該怎麼辦,因太過悲傷而一籌莫展,這時,他聽到梶原景清述說的事。
「我深深理解,我哥哥為何不容許那些半吊子的陰陽師或僧人,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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