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飛霜野外 寶物去留憑緣法 落魄燈前 玉人悲怨剩劫痕

但聽弓弦又響,宛如連珠輕炮,一陣箭雨密密向那二人射去。韋千里轉回目光,觀看那關外七雄的動靜。只見其中有個個子較矮的青衣人,手中長箭引滿瞄準,卻不立即發出。
他朗聲一笑,驀地揚手發出一粒石子,破空飛去。那矮個子哼了一聲,登時栽跌馬下。
他拾級而下,一旁還有十餘名勁裝大漢,此時突然記起逃走之事,一個個腳下移動,緩緩後撤。
韋千里的太乙神功已練到爐火純青境界,出手之際,可以強勁得如狂飈巨浪,但也可以毫無聲息風力,草木不動。這刻那兩個惡鬼般的敵人迅疾運劍反攻,引得他不禁冷笑一聲,雙掌齊飛。
雪杖禪師等人只好回去,他們唯一可以欣慰的,便是那九大惡人之中,長蛇阮倫和馮八公都身負傷勢,幾乎要別人攙扶才能走動。
圈中只剩下兩人,須要防守的空隙更多。
韋千里哦了一聲,道:「這位尊者雖是厲害,可是仍然被困在毒|龍潭中,可見得強中自有強中手。」
那名矮個子迅快地搭箭拽弓,不等其餘的人發箭掩護,驀地發出。弦聲一響,韋千里轉眼向圈中望去,但見那支長箭快若閃電,一下子就射入最後那名勁裝大漢的胸口,頓時又傳來一聲慘叫。
黑山神杜大雲厲聲大喝,宛如雷鳴,接著手中鐵棍勁掃敵人,卻是以攻為守之意。韋千里左手使個「黏」字訣,疾然一帶,蜂女范桃紅身形一歪,險些被杜大雲一棍掃死。
另一個長嘆一聲,接著道:「想咱們以前單單跟隨杜寨主時多麼快活,如今杜寨主上面有個北六省瓢把子查基,再上面還有天下總盟主董元任,平白多了兩個厲害管頭,咱們原本也有點名聲,可是目下簡直稱不了人物字號……」
他舉起手中酒杯,道:「師妹,為了我們重逢,喝乾這一杯,我們再細談別後之事。」
曲士英道:「你聽我說下去就知道了,他要去的那處地方叫做毒|龍潭,他那時乃是迷了路,所以不知道身在何處,其實據他所敘述的路徑,那毒|龍潭就在東西兩座高峰後的一座深谷之中。」
這一招他最少用上七成功力,但見掌勢宛如奔雷閃電,猛烈無倫。尤其是掌上的風力勁厲,連數丈外人身上的衣服也刮得拂拂作聲。
董香梅訝異之極,道:「難為你想得出這種道理,可是你們相信那一種呢?」
顧御風喜道:「真的,你說說看。」
只見韋千里身軀疾旋,順勢一肘撞出,恰好撞在箭桿上。
另外三騎已馳出數丈,陡然間有兩個一齊倒栽落馬。
韋千里道:「這樣說來,那毒手神狐簡立已經死在你手下了,對不對?」
顧御風道:「你對我這等情真意切,我決不能虛假待你。現在,我們已是真的夫妻了,以後的難關,我們一同闖過。目下還不須著急,你父親仍然在等候我的回報,暫時不會向你下手。」
韋千里把剛才經過告訴了她,並且告訴她說,明日就是她三日誓言屆滿之期,她可以回返白雲山莊及玉泉庵,目下只好看她解釋後,華山派有何反應,才能決定他們的終身大事。
韋千里怔得一怔,一時還不明白他們要幹甚麼。
查基好不容易緩出手腳,朗朗喝道:「恕我兄弟放肆……」
因此,他想到假使對方再發一劍,釘中自己胸口,那時縱然不致當場慘死,重傷則勢難倖免。是以一掌擊斃蜂女范桃紅之後,立時轉身對著查基,防他再發飛劍。
顧御風也引起陣陣欲焰,其中也蘊有不敢承認的熱愛。
可是韋千里根本不必特別發招應付,只順著九陰掌法一直施展下去,便都解決。
鐵鏡飛霜查基後腳一抬,那張太師椅倒飛開老遠,騰出地方。只見他右手一揮,白光如虹,圈掃出來,封住身前空隙。
她應了一聲,那勁裝大漢道:「我聽說有個姓周的朋友住在附近,大嫂你日日坐在此處,大概會見過他。如果你能夠告訴我他住在何處,我就送幾兩銀子給你,權作酬謝。」
查基下令道:「七雄暫且退開,萬老三你與為兄並肩應戰。」
那兩名勁裝大漢看了一會,忽地走入店中,坐下來要了一隻熏雞,兩瓶好酒。之後,其中之一忽地凝目望著她。
但聽言語響聲以及慘叫之聲此起彼落,轉瞬間那十餘名黑道好手死了十之七八。
曲士英道:「這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因為我為了要證實他的話,曾經用了許多毒刑,他都沒有改口,所以你也可以相信……」
那個勁裝大漢驀然起身,徑直走到櫃檯前。董香梅盡力垂低頭,不敢望他。
顧御風心想這倒不錯,一下就達成董元任吩咐過的任務之一。目下只剩下一個任務,就是查出那枝白骨令在何處。
韋千里心念連轉,尋思一掌制敵致勝之計。目下所剩的敵人,才是七步追魂董元任最倚畀的得力臂膀,再者以他們的殘酷狠毒,亦是罪該萬死。
關外七雄只剩下六人,只聽他們呼嘯一聲,圈轉馬頭,分散馳逃。
韋千里舉步向曠場中走去,一面暗暗運聚真氣。關外七雄馳驟而至,很快就形成一個巨大的圈子,把他圍困在當中。
他說完之後,立即施展腳程,朝東北方疾馳而去。一口氣馳了數十里路,還沒有見到一個人影。韋千里暗暗失望起來,但仍然不肯停步,繼續疾奔。
董香梅凝眸尋思了一陣,喃喃道:「我也許有個法子,使我父親投鼠忌器,不敢加害我們。」
董香梅道:「我就是當今天下黑道總盟主七步追魂董元任的獨生女兒董香梅。」
韋千里暗中用心查聽,驀然發覺遠處隱隱傳來一片哭喊求饒之聲,間中夾有慘厲大叫。此外,所經之處,家家戶戶都是門扉大敞,闃無人跡。
董香梅搖搖頭,道:「大師兄,你怎知我在此處?」
韋千里自然曉得,卻沒有甚麼表情。當然,對方把包圍擴大之後,縱然他們的勁箭可以百步外傷人,但到底因距離拉遠,勁箭要射中敵人時的時間就得增加。以韋千里這等蓋世高手而言,那怕是彈指的時間,對他也大有幫助。
「你當然沒有聽說過,我也是昨日無意中見到總盟主飛鴿傳令中提及此事,並命令盡數派出北方同道好手,查出韋千里徐若花新婚居處,即設法送訊與華山派,等他們自己收拾韋千里,所以才知道的。」
他急忙揣在懷中,同時聽到衣袂拂風之聲,趕緊俯身撿起查基腳口的鐵鏡,裝著細看此鏡。
他們可不敢怠慢,各逞絕藝,發招封架。韋千里招數奇奧之極,變化無窮,一連攻了七八掌之多,才把一招使完。
韋千里將屠龍劍插在背上,又施展九陰掌法,絕招潮湧,把個長蛇阮倫打得怪叫連天,倒退不迭。轉眼間已退出老遠,那邊廂馮八公耿九公合力對付少林高手雪杖禪師,這兩個惡人均是時下武林中一等一的老魔頭,功力卓絕,只須一個就夠雪杖禪師應付的了,何況有兩個合力聯手,自是佔盡上風。他們方正盡情戲侮之際,猛可聽到長蛇阮倫發急怪叫之聲,不由得深深詫駭。轉眼查看,恰好長蛇阮倫退了過來,馮八公低叱一聲,疾撲過去,拂袖出招,一面喝道:「老阮你怎的這般不濟?」
韋千里將火炬倒轉來,一下子塞在那大漢胸前,頓時發出一陣吱吱的聲息,空氣中飄揚起一股燒焦了的肉香。他一甩手,那大漢旋著撞出七八步遠,一跤跌倒地上,這時才厲聲慘叫。
這一招看得查基萬人奇直皺眉頭,只因他們相隨董元任日久,是以認出這一招乃是董元任時常使用的絕招。
曲士英把她抱起來,走到後面房中,把房門關上。
她也看出那個向她問話的勁裝大漢似乎相信她的話不會假,因此喝完兩瓶酒之後,就想離開,卻被另外一個攔住,繼續沽酒對酌。
韋千里道:「你師父目前正與九大惡人在華山生事……」
韋千里點頭道:「說得不錯,那麼你要借用多久?」
查基和萬人奇都流露出訝駭之容,定睛望住他。萬人奇首先道:「你老可是畢老前輩畢相?」
鐵鏡飛霜查基眉頭一皺,沉聲道:「查某向來不喜作猜測之舉,尊駕要是韜光自隱,設或有得罪之情事,查某不能負責。」
四周的大漢們卻沒有一個敢移動半步,致於那個被韋千里對付的大漢,此時身上火焰雖滅,可是由於他被韋千里甩開時受重手法震傷內臟,只慘叫了數聲,便即氣絕斃命。
韋千里聳聳肩,道:「只要你有本事,我何必反對呢?」
韋千里疑惑道:「你打算到那兒去?」
董香梅懶洋洋地道:「你可知道我是誰麼?」
董香梅聽人提起韋千里,心中泛起一股難以解釋的滋味。
曲士英道:「我相信後者,但師父卻堅信是前者。他說本門祖師決不會為了對付仇敵而費偌大心思,可是我卻認為本門祖師並非純粹對付本門的敵人而設,卻是為了對付本門叛逆之徒,設立這個圈套,不過我這話可不敢對他說!」
他們都是一式一樣左手長劍,右手長刀,神情裝束,都極是怪異可怖。
韋千里傲然一笑,道:「老夫說過三招,就是三招。若然你們捱不過,那就到閻羅殿去查問!」
曲士英自信地一笑,道:「你說得本來甚有道理,當日打賭時,說明輸的一方要聽從贏家一個命令。假使我要你做一件毫無損害之事以後,你立刻傾全力害我性命,我豈不死得冤枉?」
顧御風突然回覆豪壯的神情,笑道:「算了,就算他們找到了,我也不怕……」他伸手摟住她的腰肢,接著道:「你不必替我煩心,有一天,我會擺脫這個惡運,那時,我會使你非常富有,以報答你對我的恩德……」
那勁裝大漢道:「他可能改了姓名,他的樣子如此這般,你可曾見過這樣一個人?」
韋千里矍然道:「那一定是魏景元了。我必須找到他,替我作證的話,便可減去無數麻煩。」
瞬息間已拆完第三招,查基和萬人奇齊齊縱退,查基口中朗聲道:「承讓三招,請賜告來歷。」
韋千里如影隨形般跟上去,突然運足十成真力,一拳向萬人奇劈去,厲聲應道:「我就是韋千里,你們把性命送上來。」
曲士英道:「且慢,你還欠我的債。」
曲士英瞪他一眼,道:「論武功我比不過你,但論心計閱歷,你還差得多啦!」
那大漢道:「胡說,瓢把子可不是因惱火而下令屠村,那宗寶貝就在他囊中啦……」
金老三一聽這個衣衫破舊,滿面風塵的少年一開口就提到天下黑道總盟主,不覺打個寒噤。
顧御風道:「那也不一定,譬如目下我忽然向你坦白,他就料不到了。」
他迅速地打開一看,只見盒內用黃綾墊底,上面擺著一個白金戒指,鑲著一顆鮮紅色的寶石。這就是田相國田崇禮托他訪尋的大內失物「長春子」了。
青陽老道長見他威風凜凜,舉手間擊退九大惡人之二,這等事情當真是武林曠古奇聞。他自家也激發了雄心壯志,清嘯一聲,手中松紋古劍灑出數朵劍花,疾射雙首人蛇畢相,左手運聚起玄門奇功「紫府飛符」掌力,俟機待發。
那名勁裝大漢輕輕喂了一聲,董香梅不得不抬起頭來,陡然感到一陣輕鬆,原來這名大漢這時已不再望她,雙目向門外不住掃射。
「你到底要告訴我甚麼呢?」
韋千里沉吟道:「這話說得也是,好吧,你把心願說出來聽聽。」
董香梅道:「甚麼事這等緊張?」
曲士英笑一笑,道:「你當然不會曉得……」他舉起手掌,反覆看著指上一枚戒指。
韋千里舉手指住那十餘名大漢,道:「我的本事你們有目共睹,不必多說。倒是關外七雄你們這個『百箭穿心陣』我從未聽過。」
離那村莊尚有里許多時,突然發現路上有馬蹄踐踏之跡,一望而知最少有十騎以上經過,才會留下這等明顯的痕跡。韋千里大感訝異,暗想這麼偏僻的村莊,怎會有大隊人馬經過?
說到這裏,突然一個想法掠過心頭,那便是他提及九大惡人之時,突然聯想到毒|龍潭中的毒|龍尊者。試想那九大惡人的武功何等高強,這次在華山奪劍,確實十分不解。除非這把劍另有妙用,不然的話,他們都不用兵器之人,要來何用?因此,他們奪劍之舉,會不會就是為了去解救那毒|龍尊者出困?
她突然停口,似乎想起甚麼事。
顧御風道:「他們可是走了?不會埋伏在附近吧?」
董香梅道:「這是甚麼戒指?」
韋千里只覺手臂一震,接著已發覺那口短短銀劍從臂上滑過,一下子釘在杜大雲胸口。不禁心頭微凜,右拳陡然湧出十成真力,向蜂女范桃紅擊去,口中應道:「且看是那一個倒下!」
曲士英道:「你曉得甚麼?難道師父當真會在見到那支毀損的白骨令和-圖-書時,就依誓言自殺麼?」
這原是瞬息工夫,他實在無暇多想,趕緊拳打腳踢,仗著強極無倫的內力,把六支長箭一一劈落。
後面的人又道:「若果不是這塊鏡子,查基剛才吃你重手法擊中,只怕胸口早已穿個大洞,那能保存全屍?」
在廣場四周大約有二十餘個勁裝大漢,人人一手持著刀劍,一手持著火炬。
曲士英道:「你聽我說,有一天我忽然見到一個人倒在冰雪之中,趕去一看,卻是個獨臂漢子。我一看便知此人乃是迷路山中,飢寒交迫,故此不支倒地。於是,我設法將他救活……」
韋千里掌勢微沉,仍然照舊攻襲杜大雲。但那道銀芒比尋常暗器快上幾倍,轉眼已擊在他手腕小臂之間。
那紅衣豔婦姣媚一笑,道:「閣下神目如電,猜得正著。」
良久,良久,床上才發出說話之聲。曲士英道:「師妹,你從現在起,就算是我的妻子啦?」
他們計議一番,決定設法潛赴南方躲匿起來,但要悄然離開,庶須早作佈置,務須在他們離開三日之內仍未敗洩行藏,才逃得出他的掌握。此外,預備一封密函,要脅董元任不得窮追,希望他果真從此罷手。
雙方一齊迫前兩步,韋千里首先發難,施展出九陰掌法,一出手就同時攻擊對方二人。
董香梅一笑,回到後面,洗面換衣之後,再走出來。
查基面上毫無表情,冷冷望著韋千里。
董香梅聽到這裏,已深信此事千真萬確,而那勁裝大漢口中「新婚」兩字,更加千錐萬刃般刺在她心頭。
他大踏步走過去,一個勁裝大漢唰地躍到他面前,長刀一擺,攔住去路。
「那也不是,問題就在於此。但目下尚不能證實就是,據師父告訴我說,他接管這枝白骨令之後,曾經用了許多方法試驗,都無法毀損。」
她側耳靜聆著,其中一個突然道:「假使我們三日之內再找不到周天健,押到總盟主面前領功,咱們乾脆就別打算回去啦?」
他們的動作顯然是似訓練有素,就在掣劍之際,已把手中另一個村民送到嘴邊,一口咬在咽喉上。
這天傍晚時分,顧御風突然十分急遽地從董香梅鋪前走過,似是匆匆回到他的屋子裏。
這時,那關外七雄一直策馬繞圈疾馳,是以錯非眼力高強之人,還真不容易釘住其中的某一個。
韋千里聽完之後,默默忖想了好一會,才決定跟蹤追去瞧瞧,一來這些惡人們這次群集華山奪劍,不知有何詭謀。二來也許那個三危老樵金莫邪的弟子魏景元會跟隨魔蹤,豈不是剛好一舉兩得。於是他趕緊吃完飯,交代了幾句話,匆匆就走。
董香梅忽然蜷縮在他的懷中,輕輕道:「假如你拋棄了我,我可就活不成啦!」
那關外七雄倏然一齊縱落台階之下,生似呼嘯逃走,這一手倒教韋千里狐疑莫測,但這時他已不暇多想,運足十成功力,施展出獨步天下的九陰掌法,一口氣連攻七掌。
且說韋千里在黑夜中翻山越嶺,不久工夫便到達一個藤蔓遮掩住的岩洞之內。
且說在開封南門外喬裝賣面的董香梅,自從認識顧御風之後,雖然一路等候韋千里而沒有一點音訊,可是卻不覺得日子難過。
董香梅道:「他一生甚麼都不怕,心黑手辣,誰也沒奈何他。而他到底是我的父親,我也不想韋千里把他殺死。」
那勁裝大漢露出失望之色,離開櫃檯,口中一面喃喃自語道:「諒你決受不住幾兩銀子的誘惑,看來當真不在附近啦!」
鐵鏡飛霜查基坐在太師椅上,身子動也不動,緩緩道:「你是誰?」
她感到曲士英的手又在她赤|裸的身體上游移,她並不推開或閃避,也不表露出心中的痛苦。她曉得目前只有假情假意才弄得清真相。
然後,那個男人把她橫抱起來,放在床上。
韋千里舉手指著坐在當中太師椅上的人,朗聲道:「你就是最近躍登北六省黑道盟主的鐵鏡飛霜查基麼?」
這一陣箭雨極為緊密,關外七雄中間有六個施展出連珠箭的絕技,一箭接一箭勁射敵人。
她說得情深款款,真摯異常,使得顧御風心中一陣激動,衝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韋千里心頭一震,深深感到這個箭陣委實是威力強大。這第七支勁箭仗著前面六支長箭擾亂敵人耳目,忽然射到,的確不易抵禦。就算以韋千里的身手,幾乎也感到措手不及。
當下他不再用眼睛觀看長箭來勢,抽暇轉目找尋那個矮個子,很快就發現那個矮個子策馬隨著眾人直兜圈子。
曲士英道:「前幾年我在西湖上說過你,大凡女人都不愛用腦子,你也不能例外。」
他五指略鬆,金老三便發出哎的一聲,這個強橫兇惡之人這刻卻連忙壓回負疼慘叫之聲,道:「他就是北六省及關外一帶的黑道盟主鐵鏡飛霜查基……」
就在此時,第七支勁箭突然出現。到他發覺之時,已經離他只有三四尺左右。
韋千里朗朗大笑道:「這滋味不好受吧?」他舉手指著台階上那一幫人,朗聲道:「現在輪到你們嘗嘗殺頭的滋味啦!」
這時已是中午時分,他為了不想在街上露面,便在店中和大家一同用膳。吃飯之際,店伙們閒談起來,有幾個是每日出外收帳的夥計,口沫橫飛地說出一些外面的事。
那兩名勁裝大漢兀自飲酒,其中一個話題一轉,轉到顧御風頭上。董香梅在郁忿中仍然聽到他們話中之意,似是那顧御風曾經開罪了董元任,所以董元任下令一定要擒他歸去,殺以洩憤。
韋千里怔一下,心想不知是那一個高手埋伏近處,居然出手相助,用暗器擊斃兩人。
曲士英得意地大笑一聲,道:「我告訴你,那枝白骨令並非尋常之物,刀劍水火都不怕,你如何毀得掉它?」
韋千里點頭道:「你的話雖有利用我剷除強敵之嫌,卻很有道理。」
在這千鈞一髮之間,韋千里萬般無奈,只好奮力一仰上身,雙足頓處,倒縱飛起,避開對方這一陣漫天灑來的劍雨。他這一手原本漂亮已極,看得旁邊的一眾絕世高手都目瞪口呆。
但婁氏兄弟卻斜斜繞過,其中之一大聲吩咐那些漢子把村人趕到別處,以便騰出地方。
這個聲音陰森而威嚴,大有七步追魂董元任那種味道。韋千里哦了一聲,隨手丟在地上。
董香梅的眸子黯淡一下,隨即恢復原狀,微笑道:「不錯,我對他果真有點感情。可是請你相信我,現在已經完全不同啦。第一,我確確實實已愛上了你,足足可以代替他在我心中的位置。第二,韋千里另有愛人,他對我好也不過是基於以前我們相識之故。目下我委身於你,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啦!」
曲士英道:「沒有,我猜想這一番話如果不是我師父的圈套,故意要誘我入彀的話,那就是那兒必是極凶險之地,到者有死無生,我何必去犯這個險?」
那個中年漢子道:「不錯!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可以預先告訴你,那就是如果我們這個『百箭穿心陣』無法取你性命的話……」另一名大漢粗獷地接著大呼道:「我等七人今日就舉刀自刎,相隨萬大哥於地下!」
他五指之上練有奇功,就算是鐵鑄石刻的手腕,這一把也得吃他抓成粉碎。誰知韋千里手腕上戴著胖龍厲七公的靈鰻套,加上玄門太乙氣功,正是天下各式各樣外門奇功的對頭剋星。畢相五指運功力抓之際,驀地感到對方手腕堅逾鋼石,居然紋風不動。老魔頭大吃一驚,疾忙撒手,猛覺韋千里腕上發出一股極強的反彈之力,震得他虎口發熱,幾乎迸裂。幸而他見多識廣,應變迅速,一覺出不對就立刻釋手。不然的話,這隻左手勢難保全。
顧御風關住門,收起利刀,煩惱地搖搖頭。董香梅道:「你為何不走得遠些?譬如到關外去,或者到南方。」
陡然間後面傳來一片驚呼慘叫之聲,韋千里轉眼一望,只見那形似惡鬼的婁氏兄弟雙手都抓住一個村人,就在他轉眼瞧看之際,迅快絕倫地伸頭向手中村人頸上咽喉處咬去。
顧御風道:「不知道,尤其是你居然還是處|子之身,更使我感到迷惑。」
韋千里搖一搖頭,道:「你們先得露一手箭法給我瞧瞧,如果不行的話,我就不等你們施展,逕自出手快攻。」他話聲一停,目光微轉,接著道:「你們瞧見沒有,這干黑道好手都打算溜走,你們先拿他們做活靶子……」說到這裏,那十餘名勁裝大漢哄然一聲,四散奔逃。
鐵鏡飛霜查基沉聲道:「閣下這幾句話已經觸犯他們兄弟平生大忌,閣下可認得出他們是誰?」
龍女白菊霜怒聲向徐安國叱道:「不許你多言。」她接著移劍指住韋千里,冷冷道:「今宵之事,不管你是否出自好意,但我華山派之事,決不容你插手。」她的口氣冰冷堅決,一聽而知絕無轉圜餘地。
出了北門,因怕從大路上追趕,被那些魔頭們發覺,故此特地去請教人家,弄清楚北門的官道西通潼關,渡黃河後對岸是風陵渡,乃入晉要路。除了官道之外,還有小路可走,但較官道難走,並且較遠,平常自然無人問津。
董香梅一眼就看出這兩人乃是黑道人物,並且看來地位不低。心中一凜,連忙低下頭。
顧御風眨眨眼睛,道:「怎樣要脅他呢?」
「不錯,那個姓周的傢伙就是杜大雲手下第一紅人顧御風,中午時分已被我用種種毒刑弄死,他供出師父的命令是設法探聽你在等誰,還有那枝白骨令的下落。我一聽白骨令落在你手中,我就把他結果了,趕來找你。噫,你怎麼啦?」
雪杖禪師等人正不知攔好還是讓他們離開好,青陽老道人已傳聲遙呼制止,並且解釋說由於七步追魂董元任等人衝入煉劍室中,用葛澄之夫婦性命要脅,故此終於奪去那柄剛剛出爐的「誅仙劍」。
「那人活轉之後,自然很感激我。他因見我身上裝束,以為乃是土人,便告訴我他的名字是毒手神狐簡立。我一聽敢情真是黑道中人,我更加用盡心機,勾出他入山之故。」他停了一下,又道:「毒手神狐簡立首先向我打聽一處地方的走法,我佯作十分熟悉,滿口答應帶他同往。看準他身體衰弱,一時未能行動。果然他須歇息,於是我們找到一處背風之地,坐著談話。」
韋千里道:「你既是不相信你師父的話,後來有沒有到毒|龍潭去一探?」
曲士英道:「我已經想開啦,此入江湖,我就縱情聲色,以醇酒美人自娛……」
七步追魂董元任威嚴懾人的聲音響起來:「呔,韋千里吃老夫一劍!」
曲士英道:「為甚麼不行?你的諾言還算不算數?」
韋千里愣一下,登時被長蛇阮倫和馮八公乘隙攻入,胸背兩處大穴一齊吃阮倫鐵掌及馮八公的長袖擊中。但他有一身太乙真氣護住穴道,雖然被對方擊中,只不過乾咳一聲,接著便出手反擊。他的九陰掌法玄奧異常,雙掌迸發,左掌切中長蛇阮倫的右臂,左掌掌力也掃中馮八公的身形。
婁氏兄弟光是陰森森地望著他,沒有一點出聲答話的意思。
這勁裝大漢形容的話,正是顧御風的模樣。董香梅道:「沒有,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個人?」
董香梅在燈下望著他,心中湧起憐憫之情,當然也有同病相憐之感,因為他和她都是被董元任所迫,以致流浪天涯,不能見天日。
事後,董香梅起身洗淨面上的顏色,回覆原來嬌豔的容貌。顧御風一看之下,頓時神魂顛倒,兩人再度繾綣一番。
陡然間四周勁箭破空之聲一齊沉寂,韋千里目光一閃,已看出其餘六人都射光了箭壺中的長箭,現在只剩下那個矮個子還有滿滿一壺之多。
曲士英道:「笑話,我如果一定要糟蹋女人的話,以我一身武功,就算沒有那長春子也隨便辦得到。假使對方是武功高強之流,除非她肯喝下長春子沾浸過的酒,不然的話,也是無用。」
他此言一出,祠堂台階上並排坐著的主人無不矍然動容。
董香梅自然覺得十分奇怪,只因這幾日以來,她和他已相處得很不錯,凡是見面,沒有不打個招呼的。
只見婁氏兄弟動作如一,齊齊一甩手,每人摜掉手中一個村人。那兩個村民業已被他們咬破喉嚨,鮮血直冒,為狀甚慘。
「兄弟雖然也希望這麼辦,但總盟主武功何等高強,又有九大惡人在一起,華山派算甚麼東西……」
青陽老道長朗笑一聲,道:「此劍原本是你的,如今歸還,說不上獨具慧眼。」
韋千里插口道:「是不是他要去的那處地方,隱有武林高人?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件事雖屬武林秘密,可不十分驚人。」
徐若花正沉沉大睡,韋千里一掌拍在她穴道之中,這和_圖_書位美貌的俠女頓時睜開雙眼。
雙首人蛇畢相左手抓去,瞥見韋千里迫上來,心頭微凜,陡然撤回三成功力。雙方鐵掌一觸,發出「蓬」的一聲,那雙首人蛇畢相震得上半身向後一仰,但他手法奇奧,五指反過來一勾,順勢抓住韋千里手腕。
在韋千里方面卻心中有數,他深知這個鐵鏡飛霜查基剛才發出的飛劍極是厲害,自己明明已沉掌閃避,那知敵人飛劍來勢之快,出乎他意料之外,故此仍然吃他擊中前臂。幸而他臂上套有「靈鰻套」,這才誤打誤著地反而使得杜大雲喪命。
顧御風道:「我被人綴上啦……」
韋千里一擊得手,忙轉頭向台階上縱去。他身法之快,無可形容,簡直就像是閃電一般。
顧御風深心中陡然一陣顫慄,敢情他發覺自己竟然泛起背叛董元任的念頭。他知道自己此生尚未愛過任何一個女人,獨獨對於董香梅,卻有一種不尋常的感情。因而此刻她的坦誠真摯,使他十分感動。
董香梅道:「不會,你放心好了……」說著,和他一起走入屋內。
天殺星萬人奇後面一排七個青衣大漢倏然紛紛抽出馬刀,寒光閃閃。
她命店夥上了鋪門之後,遣他們回去,現在鋪中的客人只有這兩名勁裝大漢,酒鋪只留下一道側門以供出入。
曲士英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我這個小閻羅居然也向別人乞命……哈……哈……」笑聲之中,蘊含著一股悲憤。他接著道:「我離開開封之後,碰見一件奇事,你要不要聽?」
董香梅暗中失笑,自此便十分留神他們舉動及談話,不久就聽出這兩人乃是雄霸冀魯的黑山神杜大雲的得力手下,果真是在黑道中地位頗高的好手。
韋千里毫不抵抗,同時裝出驚駭之容,吶吶道:「在下是個守法良民,有親戚住在村中,兩位不信進去問問就曉得啦!」
當夜他們把那兩個死去之人背出城外埋掉。翌日,顧御風出去打探消息,回來時告知董香梅說,那北六省盟主鐵鏡飛霜查基及杜大雲等人均未回返,必須在一二天內找到替身,代她在店面照顧,趁早遠走高飛。
韋千里哂道:「這故事我不能相信啦,以你的為人,怎肯救活那廝?」
董香梅大為激動,伏在他的懷中哭起來,一陣滿腔辛酸悲苦,都盡情發洩在哭聲淚影之中。
韋千里道:「這話不錯,這就無怪你會伸手救人了。」
那邊的人趕到時,韋千里早就失去蹤跡。雙首人蛇畢相下令眾人撤出白雲山莊。
第一點不必多想,但第二點卻值得研究,為何他們不等自己決定之後便自發射?是不是每一趟這種情形之下,敵人都不縱開?抑是他們苦心安排的圈套,敵人決不會縱開?
「說來說去豈不都是廢話?」
屋中悄無聲息,董香梅叫了一聲,木門倏地打開,只見顧御風手持利刀,滿面緊張之色。
不過他目下卻沒有一點恐怖之感,面上泛起淡淡笑容,舉步向祠堂大門口走去。
這一招攻勢猛惡無倫,那知韋千里視若無睹,仍然舉步向前走。但見他雙手齊出,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擊落長刀,奪過火炬,並且已抓住那大漢右腕。
韋千里看出他們箭壺中的箭所剩無幾,心中暗暗提高警惕。猛見那矮個子嗖的一聲,發出長箭。此箭來勢特快,一下子就到了面前。
他大剌剌地放開手,推著韋千里向莊中走去。
激戰中韋千里大喝一聲,鐵掌迅若雷霆般連環拍出,第二掌分心直入,正擊在查基胸口。那個鐵鏡鏡面頓時破裂,底部嵌入查基胸骨之內,查基慘叫一聲,口中鮮血狂噴,登時了帳,屍體一直摜開丈許以外。
要知在九大惡人之中,唯有雙首人蛇畢相長得俊美英挺,是以萬人奇聽了韋千里的口氣之後,一開口就猜他是畢相。
婁氏兄弟但覺不由自主,齊齊朝同一方向撞去,這時他們雙手上刀劍之勢都是前劈的式子,這一合攏對撞,首先就是各人的刀劍互相刺到。
天殺星萬人奇猛見杜大雲倒下,怔得一怔,蜂女范桃紅已在韋千里數尺外的拳頭遙擊之下,悶哼一聲,連退七八步,跌倒地上。
金老三登時感到奇疼攻心,右臂臂骨生似已經碎裂。他張口欲叫,那知瘖啞無聲,敢情已被韋千里在擒拿手法中夾雜用上崑崙派的制穴秘藝,使得對方聲息毫無。
韋千里聽到背後金刃劈風之聲銳烈刺耳,已知是龍女白菊霜,連忙施展「紫府奇書」中的奧妙腳法,倏然旋開數步。
兩個人的影子投射在牆上,只見女的頭髮鬆散,身上衣服一件一件減少,一直到赤|裸為止。
徐若花也十分贊同,韋千里匆匆出洞,回頭向徐若花道:「你不必在此等我,可以先行回去,我自會到玉泉庵或白雲山莊找到你。」
韋千里睜大眼睛,嗯了一聲。曲士英接著道:「那毒手神狐簡立說,只要到那潭邊,和那四十年獨困箱中的毒|龍尊者聊聊天,他便一定肯授以一種獨臂專用的武功招數,那時候重出江湖,就可以與天下名家爭一日之長短了。這些話雖是令我驚奇,卻還能相信幾成。可是後來他被我套出這些話竟是我師父告訴他的,我就不敢相信了。」
那知那董元任外號稱為七步追魂,身法之快疾奇妙,難以形容。但見他手中長劍方向忽改,人也躡空飛起,宛如在空氣中縱躍奔跑一般,剎時已銜尾追上。
董香梅為之目瞪口呆,過一會,她長嘆一聲,道:「這樣說來,今日的一切都在我父親算計之中啦!」
那顧御風不但面貌俊美,身材雄偉與他相對時不會感到討厭。同時這顧御風口才甚好,能言擅說。董香梅和他在一起時,總是有說有笑,久而久之,董香梅對他的印象已經十分不錯。那顧御風故意時時流露出英雄落魄的姿態,藉以打動她的芳心,使她泛生同情和憐惜。
董香梅笑道:「你這樣望著我幹嗎?」說話之時,忽感全身發熱,四肢軟洋洋的。接著不久,她便紅霞染頰,平添無限嬌豔。只見她美眸流波,軟軟地倒在曲士英懷中,嬌軀像條蛇般不住地扭動著。
這個推測越想越對,不由得呆呆尋思。要知目下那九大惡人出世之後,武林已經雞犬不寧,連華山那等大門大派也免不了頭痛一番之後,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們奪劍離開。如果再加上一個毒|龍尊者,武林正派之人那還有容身之地?
他所奉的秘密命令是不擇手段,包括佔有她的肉體或取她性命在內,務必要查出她在等候何人?那枝白骨令放置何處?因此,他曉得縱然佔有她的肉體,也不致觸董元任之怒,甚至聽說董元任為了怕他難以佔有她芳心,無法達成任務,哄不出她的真話,將要取到那枚「長春子」給他使用……
「他告訴我說,在那毒|龍潭中,那毒|龍尊者被困已達四十年之久!那毒|龍尊者乃是西藏第一高手貝迦大師的弟弟,也就是貝迦大師以下最厲害的人物。」
韋千里倏然雙臂一振,身形欻然間升高數尺,並且迅疾倒飛了尋丈,這才輕飄飄墜落地上。這一手不但那雪杖禪師等感到不可思議,愣然呆視,連七步追魂董元任那等城府深沉之人,也不禁失聲一叫,墜在地上。
顧御風道:「我也想走遠些,當時是因為盤纏不夠,你知道我如果到了關外或南方,起碼有一段時間不能活動……」
董香梅沉默地望著帳頂,芳心中感到無限痛苦,她拚命地尋思自己剛才為何會投身在他懷中,並且那麼渴望遭受他的蹂躪?目下她如何有面再見到她的丈夫顧御風?
這道銀芒乃是查基平生不肯輕露鋒芒的殺敵救命絕技之一。他除了腰間的一口緬刀之外,就是三口小小短劍。以他的手法指力,這三口銀色短劍不但可在五十步之遙刺穴傷人,如果在十步之內,更可穿牆透石。縱然敵人躲在牆後,照樣可取性命。
韋千里在洞中打坐休息,徐若花越想越亂,到了黎明之際,不禁走出洞外閒眺。
韋千里腳步一停,暗中行功運氣,準備出手就用重手法痛擊這些黑道兇人。
他們的動作沉穩而齊整,七匹駿馬緩緩揚蹄迫近,馬上的人個個彎弓搭箭,對準韋千里。
龍女白菊霜本來蓄勢欲發,聽了他這一喝,不禁中止了劍勢。只見韋千里反身一躍,奔到屋門。她微一愣神,連忙也挺劍縱去。
揪住他的大漢獰笑一聲,道:「老子知道你是守法良民,你識相的話,最好不要多事,乖乖讓老子捆起來,去見咱們瓢把子……」另一個大漢道:「金老三可別看走了眼。」
韋千里回眸一瞥,只見青陽老道長將屠龍劍丟過來,連忙伸手接住。他怔了一怔,道:「華山派諸位對在下都不諒解,老道長獨具慧眼,敢問其故?」
曲士英眼中掠過一絲詭毒光芒,瞬息即逝。他接著道:「毒手神狐簡立休息了一會,吃了不少乾糧,精神慢慢好轉。我們並非一直有系統地談話,但為了方便起見,不必零零碎碎地說……」他凝思一下,道:「那真是一個絕大的秘密,不過我至今尚不敢確定是真是假。那毒手神狐簡立透露說,他此次深入祁連山中,為的是要重練一種獨臂的武功,俾可在武林中爭一席之地。」
韋千里卻就是怕在官道奔馳,會惹起路人注意,當下問清楚小路走法,便放步飛奔。疾馳了兩個時辰,韋千里但覺體力越發充沛,不禁大為欣喜。
韋千里冷笑一聲,道:「我也得教你們嘗一嘗火燒的滋味。」
上回說到華山白雲山莊內群魔大舉侵犯,韋千里身負劍傷,突然奮勇迫退龍女白菊霜,大聲提醒金蓮神尼說:「董元任已搶入屋中。」
韋千里目光移到第三個人身上,道:「你長得又高又大,皮膚黧黑,可是獨霸冀魯一帶的黑山神杜大雲麼?」
他也曉得身上有那麼一方竹簡,乃是這屠龍劍專用的屠龍劍法,但他前日得到之後,一來屠龍劍不在手中,二來也沒有時間,所以至今還未揣摩過這屠龍劍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曲士英道:「我不得不取他性命,為的是絕對不能讓他洩露了我的行蹤。」
萬人奇咒罵一聲,道:「二哥,這廝敢是練有邪法?」
小閻羅曲士英道:「你記得就行啦!香梅還在開封附近,前些時候我雖知道她在那邊,但我師父也趕到了,因此我只好離開,以致錯過了北方黑道盟主爭霸的那一場好戲。卻想不到我尾隨他們到此,探悉了香梅確實下落之後,卻親見你大逞神威,把這些人全部殺死……」他停了一下,接著道:「我有個意見可供你參考,那就是你要殲滅我師父的實力,還有那黑蝙蝠秦歷和巫曲亭兩人必須殺死!他們均是精悍能幹的腳色,如果不除,說不定那一天你會喪生在他們陰謀詭計之下,再不然就是你的親屬朋友要受害。」
在這等彼消此長的情形之下,那列名九大惡人中的矮猿王沈田、長蛇阮倫、霧山雙兇馮八公耿九公等四人頓時屈居下風,一變而為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就中以韋千里所對付的長蛇阮倫、馮八公及醉乞紀淦、書痴仲澤卿對付的矮猿王沈田最是吃緊。
查基奮平生功力,接了韋千里七掌之後,雙臂業已震得酸麻疼痛,體內真氣也波蕩甚劇。
卻聽另一個接口道:「兄弟也有同感,但願他們這一趟到華山去,覆沒在華山派手中,咱們才有好日子過……」
曲士英道:「一個月後就是重陽節,中午時分我在潼關關口等你,親手交還,如若言而無信,便是匹夫。」
董香梅瞠目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教我不知相信那一樣好?」
目光到處,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敢情阮倫乃是被韋千里纏上了,怪不得以他傳自天竺瑜伽一派的「神蛇術」也不濟事。
那個中年大漢突然振臂一呼,接著催馬側馳,「嗖」的一聲發出一支勁箭。
在強壯有力的臂膀中,她忽然忘去一切煩惱,也剔去韋千里的影子。於是,她沉醉在這種舒適動情的熱吻之中。
他們已經驚覺,一齊轉過來瞧看,韋千里招數擊到,兩人急忙招架。只聽蓬的一聲,那名大漢慘哼一聲,飛仆開尋丈,一命嗚呼。金老三的情形較為好些,他出掌劈拆敵招時,自覺出手頗為神妙,因此暗暗得意。那知韋千里這一招「拿雲摘月」乃是九陰掌法大擒拿法中絕妙招數。只見他手法一變,不知怎的已抓住金老三臂膀。
曲士英突然道:「你想甚麼?可是忽然動心,想到那毒|龍潭去看看?」
鐵鏡飛霜查基等人面色大變,但身在局中的婁氏兄弟更加驚駭。雙雙縱閃開去,刀劍齊劈,意欲化解對方這一掌的內家勁力。
畢相驀然發出一聲長嘯,只見兩條人影疾馳而來,竟是胖龍厲七公和馮八公兩人。他們直撲那屋子。www.hetubook.com.com畢相也突然出手,攻襲金蓮神尼。
韋千里游目一瞥,已知道那些大漢在白天手持火炬的理由。第一是天色已近薄暮,很快就需要火光照明。第二是用來對付想逃走的人,如果用刀劍對付,反而不易收鎮嚇之效。
他這一動手,其餘六人齊齊圈馬散開,各自取準目標,紛紛放箭。
韋千里倒抽一口冷氣,忽見胖龍厲七公也擠入屋來,轉念想到假如龍女白菊霜仍然向自己動手,加上七步追魂董元任及胖龍厲七公兩個蓋世高手虎視在側,準備出手暗算的話,非死不可。當下不敢多說,朗聲道:「好,我走。」一頓腳向胖龍厲七公撲去。
韋千里已認出那條人影是誰,心頭一沉,轉身奔上祠堂台階之上,在鐵鏡飛霜查基的屍體搜了一下,取出一個小小玉盒。
韋千里起初並不注意,但當一個夥計說到今晨有幾個形狀怪異的老頭子們買了馬匹車輛,價值許多銀子之事,他不禁大感興趣,出言詢問。
曲士英笑道:「韋千里如果早曉得那枝白骨令制師父死命的話,他早就設法取到手中啦!事不宜遲,明日我們就動身去把那枝白骨令取到手中……」
正在轉念之際,忽見兩名勁裝大漢走到鋪門前,這兩人面目精悍,身上都帶著兵器。四道銳利的目光,在店內轉來轉去。
查基也是大惑不解,要知他的三口飛劍非同小可,如果是這麼近的距離,縱然武功強如七步追魂董元任也無法捱得起。然而這個俊美少年不但若無其事,連身子也不曾被飛劍帶歪,相反的尚能發出驚世駭俗的劈空掌力,把蜂女范桃紅擊斃當場。這等厲害的武功饒他查基萬人奇數十年稱雄江湖,見多識廣,也不能不為之莫名其妙,怪不得萬人奇會認為乃是邪法。
徐安國與韋千里有過交情,忍不住叫道:「白師伯,他不似是懷有歹意。」
他們一面奮力拿樁穩住身形,一面揮動刀劍,互相招架對面的兵器。韋千里趁這個空隙,人隨掌走,凌厲掃劈而去。
當這最是危險的關頭,韋千里驀地反而感到輕鬆。原來他拳打腳踢之際,不知不覺使出「九陰掌法」,數招之後,發現這一招掌法正好用來抵禦這一陣配合得十分巧妙的箭雨,恰是天衣無縫,反而一點也不費力。
「我曉得有個韋千里,但聽說韋千里愛上華山派的徐若花,不容於華山派,自受兩面夾攻,帶著徐若花不知跑到甚麼地方去了……」
董香梅不假思索道:「就在榆樹莊的一株榆樹樹身之中……」她把以前如何與韋千里相戲,脫手把白骨令射入樹身中,要他拔|出|來之事說了。
韋千里道:「我自然記得,你這位小閻羅曲士英怎會輕易放手?」
曲士英道:「這是實情,你可知道自從師父告訴我那番話之後,我費了多少腦筋,才想出一個道理。然後我去問師父,他說他也是這麼猜想……」他停了一下,接著道:「當日我苦苦尋思此事,既然那白骨令毀不掉,何必要有令毀人亡之誓語?後來想出了兩個道理,第一,就是這枝白骨令唯一算是毀損之法,便是把兩幅布合成的旗身揭開。那個毀令之人將要發現旗身內另有幾手極為奇妙的武功招數,學會之後,舉手之間就可以擊斃白骨門的掌門人……」
顧御風道:「那麼你為何住在此地?又開設那一家酒肆?」
他毫不遲疑,迅速地向早先聽到慘叫之聲那面疾奔過去。
接著第二陣箭雨向圈中二人密集射去,那個矮個子倏然發出白翎長箭,聲音特別響亮。他一箭發出,圈中就傳出慘叫之聲。韋千里目不旁瞬,仍然釘住那名矮個子。
厲七公深知此子一身武功,乃是他們九大惡人的對頭剋星,是以一見他撲來,心中大凜,施展出移形換位大法,硬是將小山般的身軀移開數尺。
在韋千里方面,但覺四方八面襲到的箭接續不停。他一口氣劈落七八組之後,就感到這一陣箭雨越來越密,好像有數十人同時發箭似的。尤其是箭勢勁疾異常,聽到弦響,長箭就到。
韋千里道:「這話怎說?」
醉乞紀淦猛吸一口氣,準備用酒彈接應,但這刻為時已晚,明知已沒有甚麼用處。此外,雪杖禪師及書痴仲澤卿也焦急萬分,圓睜雙眼。
那店夥是收帳之時聽到,但其中有一個卻親眼瞧見這一夥人向北方官道走去,其中巨大如小山般的胖龍厲七公及矮如猿猴的矮猿王沈田自然最易辨認出來。
事至如此,徐若花也無法責備他因誤傷謝文奇之事,只希望謝文奇不要因傷而死,否則她和韋千里的好事,可就無法成功了。
那七名青衣大漢急急上前查視,其中一個嘶聲叫道:「萬大哥已經死啦!」查基正以緬刀應付這個強敵,耳中聽到萬人奇慘死的惡耗,饒他深沉過人,也不禁五內震駭。
關外七雄的箭陣嚴格說起來,等如一套極為嚴辣奧妙的招式,因此韋千里一旦施展九陰掌法,恰好能夠護住全身。每逢劈中一箭,那支長箭順勢就撩開旁邊襲到的勁箭,有時甚至發生連鎖反應,一連波及四五支之多。
韋千里看也不看他們,俯身在地上抓了一把碎石子,朗聲道:「你們也得仔細我的反擊……」
轉一個彎,就見到一座高大的祠堂,祠堂前面有一片廣場,廣場上麋集著許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約莫有百餘人之多。這些人全都跪在地上,哭聲震天。
韋千里怔了一下,道:「不行,這枚長春子不是普通之物。」
韋千里道:「你想怎樣,不妨直說。」
韋千里驀地朗笑一聲,道:「原來你也不過如此……」話聲未畢,那矮個子又連續發出三箭之多。
鐵鏡飛霜查基道:「閣下何不親自查明原因?」
天殺星萬人奇得悉查基的飛劍倒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傷敵人。更知道這三口飛劍的強大威力,是以此刻一見銀芒擊中韋千里左手小臂,忍不住大聲叱道:「還不倒下?」
顧御風想不到她這麼坦白,大吃一驚。董香梅即會錯意,微笑安慰他道:「你不必驚駭,我已經是叛逆不孝之女,我父親正想殺死我,因此,我們可以說是同病相憐。」
他故意裝出嫉妒的神情,道:「你和韋千里之間可是有了感情?」
婁氏兄弟卻嘓嘓有聲地吞下滿口人血,隨手一甩,把屍體扔開,順勢掣出長劍。
曲士英道:「假使你先應允以後與我會面時,絕不殺我,我就把我心願說出,以了前債。」
韋千里閃目一瞥,只見徐安國金宇葛萍等數人急急衝來。這幾個人雖然不是他的敵手,但除了徐安國或可說說道理之外,其餘的人必定上來就要替謝文奇拚命。假如又失手傷了他們,如何得了?此外,尚有胖龍厲七公、南極禿神康宇、雙首人蛇畢相等在後面奔來。這些高手一到,加上七步追魂董元任手中寶劍,他就算長出三頭六臂,也應付不了,是以念頭一轉,登時縱身飛起,眨眼間已隱入黑暗之中。
鐵鏡飛霜查基眼珠連轉,突然起身,道:「尊駕提及同道總盟主大名,查某不得不另眼相看……」
金老三道:「除了這個理由之外,是不是寶藏也發生變故?瓢把子如果得到那枚長春子,火氣決不會這麼大。」
那大漢一聽口氣不善,厲聲大喝道:「你是甚麼人?」
蹄聲如雷中,弓弦驟響,但見三枝白翎長箭破空飛去,分取圈中三人。接著又是數聲弦響,另外三支交叉飛到,從不同角度分取那三人。這六支勁箭幾乎是同時射到,由於箭勢強勁,速度特快,極不易擋。
只見草叢中突然冒出一條人影,宛如奔雷掣電般向最後的一騎追去。這人腳程居然比馬還快,一下子就追到三丈以內,揚手發出暗器,馬上的青衣漢子慘叫一聲,登時墜馬斃命。
董香梅雖是明知他逃不出董元任的手掌,但他這種丈夫氣概,卻令她感到一陣舒適,因此,她任得他抱住,並且被他的嘴唇印在自己的唇上。
韋千里大展神威,掌勢擴大,霎時把馮八公也圈在掌影之內。他的掌力乃是正宗太乙氣功,這九大惡人儘管足以橫行天下,個個一身銅皮鐵骨,可是卻沒有一人禁得起韋千里這種正宗氣功的一擊,是以馮八公急急竭盡所能應付強敵。但見黃袖飄舞中,長長的指甲宛如利劍般刺扎劃戳,卻儘是一派防守招數。
那廝果真引滿弓弦,搭上長箭,待機發射,只不知他為何老不出手?
關外七雄放馬疾馳,不一會工夫,已把那三人迫做一塊兒。
董香梅淒惶一笑,道:「周郎,假如你不幸死於我父親之手,我立刻設法將毀壞的白骨令送給我父親,同時我也自刎而死,到九泉之下與你相聚。」
那個中年大漢引吭大叫道:「諸位莫怪我們兄弟箭下無情,此舉實在迫不得已,再者諸位如有一人逃生,我們兄弟以後就無法見人啦!」
要知他這一套學自「紫府奇書」中的九陰掌法,冠絕天下,施展出來,敵人越是武功高強,個中好處更多。
當中一個瘦削的中年漢子引吭大叫道:「韋千里,你如果不想流箭傷及無辜,快點出來場中……」
韋千里勃然大怒,手中石子連珠發出,眨眼之間,又連續擊落三人。
她道:「這兒附近沒有姓周的……」
韋千里迅如閃電般躍到金老三他們身邊,左手一招「拿雲摘月」,五指箕張,向金老三抓去。右手一招「推波助瀾」發出劈空掌力,直向那大漢背心劈去。
台階一面的空地上已倒著十餘具屍體,兩個黑巾蒙面的勁裝大漢,手中個個執著一把光輝奪目的大刀,極像是刑場上的劊子手。
這刻,那五個分站在查基兩翼的人,似是恢復正常,紛紛落座。
韋千里微哂一笑,道:「你不要自鳴得意,我是聽七步追魂董元任親口提起過你這麼一號人物,所以認得出來。」
曲士英皺一皺眉頭,道:「你別打岔。要知當世之間,在中原大概除了三危老樵金莫邪之外,誰也贏他不了。而毒|龍尊者被困潭中,則是他的親哥哥下的手,用一間箱子似的鐵屋,把他幽禁其中,然後兩端用鐵鏈扣在岸上,那間鐵屋則浮在潭心水面,只要有人動及鐵鏈,那間鐵屋就永遠沉淪在那深不可測的潭心底下……」
曲士英道:「我們明日就離開此地,等到有一天師父死了,我們就自由啦!」
韋千里並不生氣,道:「怎麼說?」
七步追魂董元任掣劍迅擊,灑出一天銀芒光雨,聲勢猛惡之極。韋千里在急切中揮劍封架,方自迅劈出去,倏地感到劍身一軟。韋千里心中大震,已想起這柄屠龍劍劍身硬中帶軟,以前他試過許多回,越是運足內勁,劍尖處就越發用不上力。
韋千里道:「當然算數,但與其讓這枚長春子落在你手中,胡亂糟蹋天下女子,倒不如賴一次帳。再說你在此之前,已經要求我不得殺死你……」
婁氏兄弟雖是身經千百戰的武林高手,可是此生此世還未曾碰上過這等功力神通的對手,這刻尚在招架撞過來的刀劍,未暇抽手退閃,韋千里的沉雄掌力業已擊上身來,兄弟兩人一齊慘嗥一聲,橫飛丈許,跌墜地上,兀自骨碌碌滾開老遠,方始停住。
青陽老道長左手以紫府飛符神功連發數招,迫開雙首人蛇畢相,接著迅快回手把那柄屠龍劍連鞘取下,朗聲叫道:「韋少俠,接住此劍!」
他這一怒非同小可,不過他也看出來不及去挽救那兩個村民性命,是以忍抑於胸,暫不發作。
不一刻工夫,關外七雄每人已連珠發射了二十餘箭,只有那矮個子從開始至今僅僅發了一箭。
韋千里一出手,就敵住兩名老魔,那邊少林雪杖大師與及醉乞紀淦書痴仲澤卿三人都為之精神大振,激起爭強好勝之心,拚命進擊,形勢頓時大為改觀。那醉乞紀淦及書痴仲澤卿兩人乃是合力對付矮猿王沈田。在韋千里未曾現身之前,他們都被矮猿王沈田那等迅捷如電的身法弄得進退兩難,一方面又替雪杖禪師耽憂而分心,故此形勢更糟。這刻既不須分心旁顧,更因韋千里的威勢而激起爭強鬥勝之心,人人奮勇,功力倍增。
曲士英道:「祁連山遼闊險峻,就是當地土人,也不敢孤身深入。此人突然出現,已甚可疑,何況他又是武林中人,武功不弱,我不能不救醒他,查出他為何入山之故,方能安心。」
董香梅又取了一壺酒,走到他們那兒,把酒放在桌上,突然間雙手齊出,一下子就點中兩人死穴,她迅速把店門關上,回頭一看,只見這兩個勁裝大漢雙目圓瞪,端坐椅上。
那個客人吃了一點東西,就呼酒獨酌,一直等到打烊時分。董香梅遣走店夥,關上店門,走到那客人身邊。
祠堂大門台階上坐著的人,都不禁站了起和圖書身,只有鐵鏡飛霜查基穩坐不動。
曲士英道:「你坦白告訴我,假如到了衝突起來之時,你怎生對付我?」
那個瘦削的中年大漢應聲道:「你待會兒就曉得此陣威力了。」
顧御風道:「韋千里武功雖高,但我看還不行,假以時日,你父親一定有法子把他殺死。」
由於董香梅得知韋千里另戀徐若花之事,登時使她由愛生恨,對韋千里妒恨已極。另一方面,顧御風下了許多功夫之後,早已博得她的好感。因此,顧御風正好乘虛而入,一番熱吻之後,繼之解卸羅裳。陋屋中春色無邊,不久之後,董香梅已結束了她的少女生涯,踏入少婦的境界。
圈中的三人悶聲不響,凝神戒備著敵人勁箭。
韋千里左手劈出一掌,略略阻緩對方劍勢,身形急轉開去,順手已掣出背上的屠龍劍。這柄屠龍劍在黑暗中發出數縷紅色的光華,比起對方銀芒暴射的神兵,顯然大為遜色。
曲士英道:「你一定要我攤牌,我也無須藏頭露尾。我的意思是指香梅來說,我告訴你,我此生此世一定要得到她。」
七匹駿馬宛如奔虹掣電般兜著廣闊的圈子,圈中的三人此時索性站住,互相以背靠背,凝目望著繞圈子的關外七雄。
韋千里徐徐轉身,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特別是那對殺氣迫人的眼睛,更加熟悉。不過,他這刻的心情並不波動,淡然一笑,道:「好久沒見到你,這一向你到那裏去了?」
婁氏兄弟另一手尚抓著一個村民,至於那隻空了的手卻掣出背上長刀。
那客人微微一笑,道:「我在查基他們口中得悉,所以在他們身死之後,匆匆趕來。」此人敢情就是小閻羅曲士英,他接著皺皺眉頭,道:「師妹,你這副樣子實在難看得很。」
董香梅瞠目道:「然則那枝白骨令有何用處?」
韋千里連攻數掌,把天下震驚的黑道魁首董元任打得頭昏眼花,應付維艱。
韋千里道:「既是你也稱為奇事,我就不妨聽聽,反正我也沒有很要緊的事……」
左面的一個大漢冷笑一聲,道:「你居然帶著長劍,想必是個練家子了?」
董香梅豪爽地舉杯一飲而盡,曲士英哈哈一笑之後,凝目望著她。
鐵鏡飛霜查基不發一語,逕自在長衫內掏出一面圓圓的鏡子,掛在胸前。
顧御風面色微變,迅即變得十分豪壯地道:「這大概是唯一的計策了,我就去告訴他,不過,假如他一怒之下,先把我處死,你怎麼辦?」
又奔出十餘里路,忽然發現自己已走出華山山區,前面就是華陰縣城。他記起田相國托自己辦的事,念頭一轉,便奔入華陰城內的聚珍錢莊,要了筆墨箋紙,匆匆寫了一信,告訴田相國說他要找的東西,目下已查出下落,但尚須等候時機,方能取回等語之後,密密封藏起來,請店中轉送給田相國。
韋千里這時才曉得這兩個惡鬼似的殺人王,竟是在動手之前先吸吮人血,才掣出兵器。
青陽老道長若然不是已練成紫府飛符神功,便當真不是這兩個蓋世老魔的敵手。縱然如此,目下也僅能護身而無能克敵制敵。
接著就是六支勁箭迅速密襲而至,這六支長箭乃是緊跟著先前的箭雨發射,兩下相隔只有眨眼工夫。
關外七雄一齊圈馬向當中馳去,在那三人屍體前停住,紛紛下馬。他們迅快地撿拾起地上的長箭之後,聚攏密談幾句,便分別上馬。
曲士英道:「我只要你囊中那枚長春子。」
黑山神杜大雲低吼一聲,胸口平添一個洞穴,鮮血激射出來,翻身栽倒。敢情那口銀劍勁力奇強,一下子刺透他的胸膛。
韋千里像一陣旋風般捲出屋外,放目一瞥,只見那雙首人蛇畢相及長蛇阮倫正在雙戰青陽老道長。
婁氏兄弟見他出手招數神奇,雖然只是單掌發招,卻摸不準到底進攻那一個。也就等如是一掌同時進攻他們兄弟二人。當下急急撤開,揮刀封架,然而迅即發覺韋千里掌上力量似乎不十分強勁,並沒有想像之中那麼高明。這兩兄弟心念如一,快如閃電般運左劍凌厲反擊。
韋千里朗聲一笑,道:「你們不外想叫我出去曠場之中,好教你們得以四面包圍,是也不是?」
第三日,顧御風清早出去,設法找尋她的替身,直到傍晚之際,仍未回轉。董香梅擔心得很,因此屢屢算錯了帳,入黑時分,忽然進來一個客人,使她驚得幾乎跳起來。
韋千里道:「你要我不取你性命,豈不是要我履行諾言?我那還欠你的債?」
韋千里忖道:「這群兇手真不凡,這麼快就發現我的蹤跡。」
他驚疑回顧之際,巷子中又走出兩名勁裝大漢,他們向金老三打個招呼之後,其中一個低聲道:「那邊大祠堂內已在處決村民,你最好走得慢一點,瓢把子他們全都紅了眼啦!」
曲士英道:「第二個道理就是創設本門的老祖師心計高明,他料定如果本門『令毀人亡』的誓言傳出江湖之後,本門仇敵無疑會千方百計奪取此令,然後將之毀掉,可是令旗之內塗有世上最厲害的劇毒,手指一旦碰上,便將中毒身亡。」
韋千里點點頭,道:「我有點相信你師父的話,雖然其中有好些疑竇,可是證諸那九大惡人華山奪劍之舉,就覺得此中大有文章。」他歇了一下,又接著道:「這番毒|龍潭之行,相當凶險,你可打算跟我一道走一趟?」
一條人影欻然落在他身後,道:「這面鐵鏡乃是海底火鐵砂鑄成,任何寶刀寶劍均不能傷毀。查基一身武功乃係家學淵源,他父母盡畢生心血,鑄成這面護心鏡給他防身……」
七步追魂董元任先闖進去,吃金宇徐安國葛萍三人挺劍攔住。七步追魂董元任功力高強,頭腦也高人一等。疾地運出白骨陰功,掌發連環,硬是把三個華山弟子迫開一旁。但他卻不擊傷他們,單單出手迫住他們的攻勢。
韋千里劍眉一皺,道:「哦,原來是他,他躍登北方黑道盟主寶座的經過我已聽七步追魂董元任親口說過,照今日的情形看來,他心腸之毒辣,一點也不亞於董元任……」
韋千里滿腔熱血沖沸不停,可是外表也瞧不出來。他轉身緩步走向婁氏兄弟,道:「你們兄弟一定擅長聯手合擊絕技,我今日先見識見識董元任左右先鋒的絕學,再向查基領教。」
在祠堂口的台階上,擺著一張太師椅,當中坐著一個面容冷峻的中年人。兩邊尚有五張椅子,都坐得有人,其中還有一個是姣美|少|婦,身穿紅衣,極是惹人注目。
他的出現雖是無聲無息,又是在哭叫震耳聲中,可是坐在石階上太師椅中的鐵鏡飛霜查基已經發覺。接著,在他左右兩排椅上坐著的人,亦先後發現,人人向他注目而視。
韋千里並不掣劍,轉眼望著鐵鏡飛霜查基,淡淡道:「他們兄弟這副形相,委實教人噁心,我真不懂他們怎能活到現在?」
曲士英道:「目下我卻相信師父的想法,他一生中料事如神,罕有差錯。再說到時我們找個人動手拆開那支令旗,即使有毒,也無妨礙……」
韋千里道:「照你這麼講法,你仍然未曾認出我的來歷了?」
龍女白菊霜這時也繼而縱入屋內,長劍一領,唰地向韋千里後背心刺去。
韋千里明知以目下的形勢而論,這些人個個都是惡孽如山的盜魁,而又一身武功,智計出眾。如果不能在最短期間解決大半,結果必定被他們逸走。此念一生,頓時奮不顧身,欻然欺入杜大雲棍影之內,左掌右拳,分襲杜大雲及蜂女范桃紅。
韋千里沉聲道:「聽著,不准大呼小叫,你們的瓢把子是誰?」
董香梅道:「那兩個傢伙向我問起你,我當然回答沒有見過你。」
董香梅道:「我們白骨門中有一枝白骨令旗,掌門人對此白骨令極為重視,有所謂令在人在,令亡人亡的禁條。現下當世間只有我知道此令的下落,或者我們可以用這枝白骨令要脅於他。」
「哼,哼,人家華山派有個韋千里助陣,你可知道,總盟主單單就怕這廝……」
那邊鐵鏡飛霜查基稍為緩一口氣,左手一揚,一道銀芒破空電射,直取韋千里左脅。
韋千里乃是先從七步追魂董元任口中得知北方黑道中人要送他這件寶物之消息。故此打開看看,就確定乃是「長春子」。
韋千里舉手之間便挫退這個領袖九大惡人的雙首人蛇畢相,雄心奮發,長嘯一聲,雙掌向長蛇阮倫拍去,掌風奪奪,聲勢威猛。長蛇阮倫早就吃過他的虧,那敢招架,迅急縱退。
董香梅竭力抑制心中悲痛,道:「我吃了一驚,想不到那廝居然就是父親派來的人……」
韋千里身在局中,這才感出這一陣箭雨的威力,當真不同凡響。原來他本是打算躍開閃避,可是立即察覺那七支長箭所取方位極是奧妙。不論他縱躍向何方,總有三支箭能襲射上身。如果他不動的話,仍然只有三支長箭能夠襲到身上。權衡之下,一動不如一靜,於是只好放棄躍避之念,拳掌齊發,把那三支勁箭一齊擊落。
查基道:「既然你老這樣吩咐,在下兄弟只好勉力而為。」
韋千里仍然搖搖頭道:「不行……不行……」
過了一陣,她突然衝入洞內,推醒韋千里,道:「千里,我剛剛見到一個人,樣子長得和你簡直一模一樣,背插長劍,向東北方馳過。」
韋千里靈機一動,沉聲道:「老夫稱雄武林之際,你們還在娘胎之中,今日怪你們有眼無珠,連我是甚麼人也認不出來。嘿,嘿,你們不妨聯手上來,只要捱得過三招,我就把來歷告訴你們。」
曲士英道:「這枚戒指就是師父用盡法子,想弄來交給顧御風,好佔有你的肉體。這枚戒子名叫『長春子』,是大內寶物。韋千里殺死查基之後,偷偷收起,卻被我弄到手中……」他把經過情形一說,並且把如何騙得韋千里往毒|龍潭去之事說出來。
韋千里心中念頭電轉,第一,他發覺這一回的長箭只有六支。可知那個主要射手正拽弓等候機會。第二,這陣箭雨完全射向他身上,以這麼短促的時間連續發射,可見得他們早就料定他不會躍開,並非等他決定之後才放箭。
董香梅不禁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韋千里便不注意,招手道:「姓查的你外號是鐵鏡飛霜,讓我見識見識這面破鏡子怎生飛霜法!」
韋千里還未與此人接觸上,便已感到此人相當扎手。他掌勢一偏,猛劈天殺星萬人奇。同時之間,左掌橫掃蜂女范桃紅。那兩人急急後退,幾乎被椅子絆倒。
董香梅心頭一震,這時才曉得父親業已東山復出,號令天下黑道之人。
韋千里搖一搖頭,心想怪不得剛才那三個勁裝大漢雖然均是黑道好手,但每一個都被長箭穿心射中,敢情這一支穿心箭真不好受。
韋千里定睛望了一會,冷冷笑道:「這兩位若是半夜三更,在路上碰見,非把人駭個半死不可。」
顧御風陡然感到熱血上衝,健壯的手臂緊緊擁住她,道:「你放心,我決不會拋棄你,但我們得想個辦法逃出你父親的掌握。」他嘆口氣,接著道:「你父親武功奇高,舉世無匹,加之權勢傾天下,我們想逃出他的掌握,實在比登天還難。咳,但願我知道你父親有所畏懼,我們還可以想個法子控制……」
「這話可是真的?兄弟雖然早就聽說過韋千里在巢湖孤島中,力敗九大惡人中的霧山雙兇馮八公耿九公,救了金刀太歲鍾旭一命,並且博得徐若花青眼,兩人十分要好,所以這一次華山有事,韋千里急趕去助陣。但韋千里與徐若花不見容於華山派,可就未曾聽說過啦……」
胖龍厲七公和馮八公兩人奔到屋門,厲七公首先擠入去,他的身軀巨大得有如一座小山,險險把門口擠垮。
韋千里想了一下,道:「假如那樣的話,我為了她著想,只好把你一身武功廢去而留下你一命,免得她做寡婦……」
不知不覺又喝了四五斤酒之多,天色已入黑很久,店中客人通通走光,而那兩名大漢也有點醉意,雙眼一直望著外面,談話的內容越扯越遠。
韋千里冷哼一聲,陡然發掌攻去。
韋千里是因對南極禿神康宇大有好感,並且又因他能傷害徐若花而頗有忌憚,故此捨下南極禿神康宇,迅襲雙首人蛇畢相。
兩個老魔頭都禁受不住,踉蹌撞開七八步遠。
董香梅道:「我們走得掉麼?我父親既然知道我的下落,一定派有人監視著我。」
喝聲中,緬刀灑出千百點寒芒,那萬人奇也配合他的刀勢,運掌猛劈。這兩人均是當代高手,兼且智謀出眾。這等打法,正是以攻為守,設法爭取主動之勢,可以迅即打完三招的用意。
那個大漢起身拱拱手,道:「兄弟正是杜大雲,閣下尊hetubook.com.com姓大名?」
韋千里沒有答理他的問話,移轉目光,落在查基左手的兩人面。
那個勁裝大漢突然感到勁風急襲而至,連忙運掌拒迎。但聽「蓬」的一響,這個大漢身形離地平平飛起,一直摔在半丈以外。
曲士英眉頭一皺,道:「我這人有點死心眼,非要那枚長春子不可,那怕只是借用,也要弄到手。」
韋千里舉步向他迫去,那大漢連退數步,但韋千里腳下不停,直欺近去。那大漢唰地一刀斜劈,左手火炬順勢攔腰猛打。
董香梅道:「你不說就罷了,卻還要損人。」
關外七雄猶豫一下,他們深知韋千里武功極是高強,如果存心不讓他們發揮箭陣威力的話,當真是無法可施。
韋千里感到此人陰沉超乎常人,在目下這等情勢之下,居然神色不動,而且還能保持架子,當真不是容易之事。他微微一笑,道:「以你北六省黑道盟主的身份,應該猜得出我是誰……」
韋千里仍然施展九陰掌法,不過只用上四五成內力,故此手法雖然奇奧,卻攻不入對方招數勢力圈中。
轉瞬間,韋千里首先縱入屋內,但聽他舌綻春雷,朗聲喝道:「董元任接我一掌……」
他一拾起碎石,關外七雄的包圍圈陡然放大,每個人距離韋千里最少也有五丈以上。似這等距離,凡是用指力所發的暗器,決難取準,更別說要傷人了。
韋千里剛剛得手,突然一陣蹄聲震耳,回頭一瞥,只見那關外七雄高踞馬上,都分散開,成為一個扇形遙遙包圍住韋千里。這七名青衣勁裝大漢,人人手中都執著一把硬弓,箭壺掛在鞍邊,都裝滿了白翎長箭。
那客人舉目望望她,道:「此地沒有別的人麼?」聲音態度甚是威嚴有力。
她苦笑一下,把燈火撥小,然後從出去,舉手拍拍顧御風的屋門。
金老三愣一下,道:「我一直在外面放哨,還不曉得瓢把子在處決村民哩,到底為甚麼呢?」
七步追魂董元任實在弄不懂外面雙首人蛇畢相等那麼多的高手在場,怎會讓這最扎手厲害的韋千里衝入來。他曾經在襄陽龍女堡與韋千里交過手,知道他的手法幾乎與三危老樵金莫邪一般奇奧高強,此刻那敢怠慢,欻然退開數尺,順勢旋身發掌,護住全身。
曲士英道:「當時我為了避開師父耳目,故意向西北遠走,遁入祁連山區之內隱起蹤跡。我帶了足夠的糧食和裝備,因此,祁連山上雖是冰雪千里,我卻自由自在……」
韋千里大為驚凜,心想華山派居然讓對方搶到此劍,而且對方還用來對付自己,當真有點吃不消。
曲士英眼前一亮,但覺這個師妹更加成熟美麗,令人心旌搖盪,難以自制。
「我麼?」那人眨一眨眼睛,露出詭毒的笑容,接著道:「我最近走的地方可多啦!第一是忙著踩踏師妹香梅的下落,其次要找你,你可還記得?咱們之間還有一個諾言未曾履行。」
婁氏兄弟倏然一齊起身,邁落台階之下。
董香梅想了一下,道:「實不相瞞,前此我在龍女堡避難,被我父親查出,正要下手取我性命,幸得韋千里搭救,其後途中又碰上我父親及九大惡人之二,韋千里是囑我先走,約定在此會面。」
那雙首人蛇畢相深悉龍女白菊霜的性情,因此並不擔心屋中的韋千里會對厲七公董元任怎樣。這刻由於白菊霜已經不在,是以立刻施展出「陰陽抓」奇功。但見他臉容變得十分兇醜獰惡,兩臂交替向前抓去,出手如電,帶起一股凌厲風聲。長蛇阮倫也大施神功,仗著兩手奇長,並且每一寸都可屈折,每每伸過敵人身後,然後攻擊敵背。
轉念之際,關外七雄再度發出攻勢。四下弓弦一陣連珠爆響,長箭連翻射到。這一回是每兩支長箭一組,都是從相反的方向射到,也就是採取兩面夾攻的手法。
韋千里大感興趣,道:「難道你在祁連山中碰上甚麼奇遇不成?」
董香梅心頭暗暗打鼓,心想這兩人莫非是奉父親之命,派來查探?
這個大漢回頭道:「你放心好了,這廝連死穴也不曉得保護,就算是練家子,也有限得很。」
這時,又是一下弓弦響聲,一枝白翎勁箭宛如掣電般向那三人射去。這支長箭去勢猶為迅疾,雖是後發,卻追上前面那陣箭雨。
曲士英詭笑一下,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話題轉回「白令骨」上面,曲士英要她說出那枝白骨令在甚麼地方。
韋千里望著右邊第一個渾身銀白色勁裝,面貌俊美英挺的人,道:「你大概就是雄霸關外的天殺星萬人奇了?」
話聲未歇,萬人奇雙掌併攏,猛劈出來,恰好迎上韋千里的拳力,但聞「蓬」的一響,萬人奇身形欻然倒飛開去,跌墜七八尺以外。
韋千里釘住長蛇阮倫,鐵掌疾拍,轉眼間把個身長丈餘的長蛇阮倫迫得連連大步後退。
因此,包括華山派的人在內,都想不透那韋千里是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龍女白菊霜曾與韋千里先後動過兩次手,因而只有她說得出韋千里在這短短數日之隔,似乎一身功力業已突飛猛晉,前後判若兩人。他們自然不會曉得韋千里因在那半山危崖木屋之內,在床下困了六七日,每日均被烈火烤炙,以至他的太乙玄功已練達上乘境界,功力之深厚,出乎所有高手想像之外。
董香梅默默聽著,同時忍受著對方的輕薄。
董香梅沉吟一下,道:「他一見到我,就下殺手,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最好由你去找他,見到之後,可以告訴他已經娶我為妻,同時告訴他我們要倚仗那枝白骨令,繼續活下去。」
這時,韋千里擔心的就是那個矮個子的穿心箭,他一直感到那廝未曾發射第二箭,這種延宕的情形,特別令人覺得莫測高深。
只聽一聲慘呼起處,圈中那三人有一個丟掉手中兵器,雙手捏住胸口那支長箭箭桿,緩緩倒地。韋千里目光銳利,已看清楚那支致命之箭,正是穿心而入。
韋千里漸漸聽出興趣,凝神聆聽。
董香梅訝異地看著他,顧御風接著道:「我就是黑山神杜大雲手下第一位人物顧御風。我是奉你父親之命,假意和你相好的。他要知道白骨令的下落及你在此等候甚麼人。」
韋千里面上露出肅然之色,道:「你們雖是無惡不作之輩,心狠手辣,但這一片忠義之心,韋千里卻甚感佩服。」
曲士英道:「你的武功比以前又大有進境,目下我萬萬不是你的敵手,而我們兩人似乎不能長久並存於世上。」
韋千里淡然道:「這副樣子怪扎眼的,除了是石峽莊婁氏兄弟之外,還會是誰?我久聞這兩位綽號殺人王的婁氏兄弟乃是董元任的左右先鋒,但今日親眼目睹,也不過是墳中枯骨罷了。」
這時尚剩下三個,都屬武功最好的,一面揮兵器撥打勁箭,一面奔逃。
董香梅不禁泛起欽佩之情,道:「這想法真是奇怪不過,還有第二個道理呢?」
韋千里身形微挫之際,董元任已堪堪追上,看來他施展出「七步追魂」的奇功,此刻尚有餘力,仍舊能躡空追上。
韋千里無可奈何,取出那枚戒指,交給曲士英之後,兩人分道揚鑣,各自上路。
另外還有金蓮神尼則被南極禿神康宇敵住,這位老惡人那顆巨大的禿腦袋在昏黯中反映出亮光,晃個不停。他的掌力手法雄渾精奇已極,加上他曾經察看過徐若花施展華山嫡傳劍法,胸中已有成竹,是以此刻對付起金蓮神尼,並不十分吃力便自取得優勢。
曲士英道:「如果是普通的東西,我何必向你索取?」
那幾個人都微微變色,但身子卻向前移動,似是要衝下去對付韋千里。
韋千里淡淡一笑,道:「那也不一定,我並無必殺你之心。」
韋千里道:「如果你從此不再為惡,大概可以得享天年,我要走啦!」
那人眼中閃過訝異之色,朗聲道:「我萬人奇多年未曾涉足中原,想不到在這邊僻荒村之中,還有認得我的人。」
站在那一廂的韋千里耳目不比常人,他們這番話全部聽得明白,猛然間一股熱血沸騰沖擊,怒氣填膺。鼻子中冷冷哼了一聲,驀地一掌劈空向站在他不遠處的大漢擊去,人也接著向金老三他們撲去。
那七個青衣勁裝大漢乃是天殺星萬人奇手下,聞令登時齊齊退開一旁。
轉瞬間已走到莊前,路旁的樹叢內唰唰連聲,縱出兩名壯漢,攔住他的去路。韋千里舉目一瞥,只見這兩人面目兇橫,身帶刀劍,動作矯捷有力,並非普通的武林人可比,不禁瞠目道:「兩位攔住在下去路,有何用意?」
忽聞一聲長嘯,壓倒處處酣戰殺聲。耿九公厲聲道:「華山派所煉寶劍業已到手,諸位拿點功夫出來,別讓韋千里這小子又跑掉!」
婁氏兄弟宛如死人般端坐不動,這一來不由得使韋千里想起那白骨三英中的白骨郎君上官池了。
他停了一下,目光四下一轉,只見周圍那些手持火炬的大漢都緩緩移動,這些大漢無一不是千中挑一,精明狠辣的腳色,可是韋千里卻不放在心上,隨即移回目光,在鐵鏡飛霜查基身側的人面上移動瞧著。
只見這兩人面色慘白得如死人一般,加上目陷顴突,遠遠望去,就像是兩顆骷髏頭一般。這兩人不但像貌相似,並且穿著一樣,都是黑色長袍,背上各各插著一刀一劍,可知這兩人的武功路子定然甚是怪誕,竟是雙手分使刀劍。
董香梅腦中「轟」的一聲,感到一陣昏眩。
又走了十餘里,忽然發現那邊山坳處有個村莊,這時已近黃昏,韋千里邊走邊想,決定到那村莊去弄點乾糧,順便把路途打聽得詳細一些。
右面那名大漢接著道:「管他是甚麼東西,先抓起來再說……」他縱身躍到韋千里身前,劈胸把他揪住。
韋千里一時之間打不起主意,驀見一道強烈耀目的銀光宛如長虹般電射而到,迅襲自己。馭劍之人,正是天下黑道盟主七步追魂董元任。這道銀光不但發出炫目的光芒,而且破空之聲特別刺耳。一望而知乃是神兵利器,具有穿山透石的無倫威力。
關外七雄繞住他疾馳了兩圈之後,只聽弓弦齊響,七枝白翎長箭像一陣驟雨般向他攢射而來。
董香梅早已聽顧御風說過他真實姓名是周天健,當下便明白這兩名大漢必是找他的無疑。同時也就明白顧御風為何匆匆走過,連招呼也不打一個,敢情他已經發現這兩人。由這種情形看來,他們與化名周天健的顧御風乃是仇敵的推測,絕對錯不了。但使她疑惑不解的是顧御風曾經說過他是被官家所追捕,但這兩人行徑神情,分明是黑道中人,她乃是天下黑道總盟主的女兒,看得出這一點自然不足為奇。因此她大感疑惑,為何黑道中人來找顧御風便足以令他這等驚懼?
韋千里沒有搭他這個碴兒,轉眼望著萬人奇右手的紅衣豔婦,道:「看你的衣著打扮,無疑就是威震秦晉的蜂女范桃紅了。」
曲士英道:「你不必裝蒜啦,現在自然還沒有這種必要,有我在世,在誅除我師父七步追魂董元任一事上,多多少少總有點用處。不過,過後如果我和你的利益衝突時,你就非殺死我不可啦!」
他人隨掌走,去勢奇快,青陽老道長微一側身,恰好讓韋千里補上自己空位。
這原是瞬息間之事,那畢相左手五指乍抓便放,於是無法抵消被對方震得向後仰退之力,此時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四步遠。
韋千里訝然道:「這件事真是奇之又奇。董元任怎肯把這些話告訴他?」
董香梅道:「假如取到手中,父親定然盡力把我們殺死,那時我們豈有機會毀損那枝白骨令?」
韋千里拳掌齊施,步步進迫。那關外七雄一齊揮挺馬刀疾撲上來。韋千里暗忖如果被這七人纏上,查基可能趁機逃走,是以連劈數掌,運出七成內力,硬是迫得查基一個勁閃退。這一來韋千里跟蹤攻逐,暫時擺脫開那關外七雄的纏鬥。
韋千里哼了一聲,順手一摜,把個金老三摔開尋丈,叭噠一聲掉在地上,再也不會動彈。
韋千里見他意思十分堅決,他本不是賴帳那一類人,因此覺得無計可施。隨口問道:「你打算借用多久?要糟蹋多少女人?」
那大漢和他走到一旁,低聲道:「瓢把子覺得此地形勢極佳,可以作為重要巢穴,所以下令把村中居民全部屠殺。他已查明附近十里之內別無其他村莊,此莊居民尋常罕有出外,此事決不虞洩漏出去。」
韋千里驀地叱了一聲,雙掌一勾,虛虛一合,那兩股發出的暗勁陡然改變方向,籠罩住婁氏兄弟身形,向當中合攏。
那支長箭鋒利的箭鏃挑破他一點衣服,啪地墜落塵埃。只要他慢了那麼一點點,箭鏃就插入他胸口之內。
查基接著又道:「你到底是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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