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希言聽得毛髮聳立,隱隱也感到噁心作嘔之感,不過他還須證實一件事,當下說道:「老丈,那道九龍橋下面,沒有水麼?」
他當先跨入轉門之內,只見數尺外便是一道石梯入口,斜斜沒於地中,下了石梯便有一道石門,封隔去路。
因此他不堅邀他回家,也不再多問,只誠意地把那酒壺再次給他帶著。
同時又有人在歎息,有人在呻|吟,其中夾雜著數聲喝叱。
尤其是一些巨大的珊瑚屏架,大件的象牙或美玉的器物,足以使內行的鑒賞家流連多日。
因為這一陣低語之聲,竟使他生出一種錯覺,恍惚感到這是一種普通的橋,距地面不過丈許,而那些男女,便是躲在橋下說話。
白髮老人的枴杖被人架住,頓時怒容滿面,睜開雙眼。
杜希言覺得這老人發怒之時,很是令人害怕,只好道:「平生未跟人打過架,實是不曉得如何動手法。」
但趙老人道:「就算是我借給你好了,你不知道,我的松子酒確能使人壯膽。以前我在這兒等上一夜之時,心中一害怕,就喝一口酒,膽氣馬上恢復!你一定得帶著……」
銀器上再加上花紋,如是巧匠名手的精品,這價值又遠比一般銀器貴重了!因此之故,杜希言豈敢收下?
杜希言陷入死寂黑暗的恐怖中,有好一會兒動都不動,腦子亦停止思想,進入一種半昏迷的狀態。
許公強走來走去,顯得心情很暴躁。老嫗埋頭在珍寶間翻尋,偶爾也會把一支珠釵之類的飾物,插在頭上。
驀然間只聞寒風呼嘯,那陣陣的神哭鬼號之聲,不知如何已消失了。
他用特製的銅套,把火焰弄滅。
杜希言渾身起了無數雞皮疙瘩,一陣劇烈的恐怖之感湧上心頭,使他幾乎控制不住而高聲號叫。
他鼓起勇氣,走過去,果然見到棺內有個屍體。
這一頓毒打,只差一點就要了杜希言的小命。還是那白髮老嫗干涉,許公強方始停手不再毆打。
說話聲中一掌拍在他胸口,解開穴道。
突然間頭上一陣劇疼,似是被一個鐵鉗夾住,不由得發出呻|吟之聲。耳中只聽到許公強厲聲道:「小子,你看什麼物事,使你這般的入神?」
杜希言道:「小可專攻土木之學;是以對金銀珠寶之物,不大識得,但卻懂得玉石類之物,尤其是一些古玉,因為時時從土中墓內掘出,是以懂得更多,小可見那塊玉塊,似是秦漢間的古物,但也許是戰國時的古物,一時未能斷定,是以仔細審視。」
斜陽下,一群歸鴉掠過那片深壑,復又振翅高飛,越過座落在山腰的那座城堡,投入山上的樹林中。
老人點點頭,道:「小老兒也覺得你只有十六七歲,果然沒有錯,你貴姓呀?」
但見在這狹長的地面上,散佈著許多白骨。
老嫗問:「唉!枉你闖了一輩子江湖,成為黑道上有數高手之一,連這一點腦筋也沒有,我且問你,假如此子身世並非他所言,卻是那幾個大門中的弟子之一,如若留下了屍身,豈不是證明遭人殺害?如是丟在九龍橋下,該處白骨纍纍,又或是在地牢中,也是白骨甚多,誰能疑是被殺的呢?」
但其他的密室一定不是從這裡通往,卻是毫無疑問之事,他轉眸四看,只見那兩個老人翻箱開櫥,好像在尋找什麼,對觸目皆是的黃金珠寶以及貴重無比的古玩等,全然視若無睹。
原來天井左角上,竟有一排四具石棺,擺在地上。
現在他站起身子,又往上走。到了第一千級石階時,他蹲下來,伸手在梯級外的石面上摸一摸,若有所覺地點點頭,再往上走。
趙老人道:「荊老爺是個很聰明厲害的人,他要我用兩個最小的兒子的性命立誓,如違背誓言,他們就得被天雷打死,或者是被毒蛇咬死,又或者是跌落山洞而死!這都是山中的人常常遭遇的意外,現在他們都死啦,所以我不怕什麼誓不誓言了。」
他想道:「幸好肋骨沒有打斷,這藥可真靈。」
老嫗冷哼一聲,退了開去。
白髮老人笑聲一歇,道:「你為何還不動手?」
他跨出月洞門,慢慢地走到橋邊。
杜希言默不作聲,兩人走了一程,到了一處平坦的沙坪。
但見櫥內堆滿金質或銀質的套杯和其他器皿,此外,又有一些首飾和玉器,忽然,他的目光竟停在一處角落中,良久尚不移開。
這時杜希言已等如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小命,他停下腳步,忖道:「我雖是試驗過趙老人之言屬實,但他的兒子終究也死在毒蛇口中,可見得這松子酒雖然有奇效,但卻有時間的限制,等到那藥力一過,就將死在毒蛇口中了!因此,我須得從速設法逃走才行……」
杜希言怕鬼之心一去,全身氣力都恢復了,當下爬起來,順手拍拍身上的灰塵。
許公強把他推過去,說道:「你將被囚禁在裡面,以我所知,入室者將必有死無生。因此之故,你可以選擇另一種死法……」
許公強道:「你光是為了瞧瞧這些房子而來,這話誰能相信?」
但他不必往廳堂走,已經呆住了。
許公強第一次放開手,回身走去,與老嫗咕噥了幾句。
他走到牆邊,伸手一推,果然出現一道轉門,製作之巧,端的令人咋舌。許公強發出狂笑之聲,一躍而前,揮手點處,杜希言放手跌倒。
當他走到當中之時,兩邊的毒蛇有許多撥轉頭,游向進來時的窗洞那邊,由此可以證明毒蛇竟是在躲避他。
他道:「老婆婆,謝謝你啦!」
趙老人道:「對了,我差點忘記說出這一點。就在我眼見那女孩子被丟落橋下的那天晚上,突然來了一個大漢,手中提著明晃晃的刀,面蒙著黑布,他把我從被窩裡拖起來,奇怪的是我那老伴居然沒醒,鄰房的孩子們也沒有吵醒。」
此處,當真有許多大小不一的蛇,從那閃耀出彩光的鱗片,以及三角形的頭部,都可以斷定是奇毒異常。
「假如是這樣,你何不等到明天早晨?」老人不等對方開口,便又說道:「對了,這五十年來,入堡之人,總是等到晚上,怪不得你不肯等到白天了。」
杜老人一怔,隨即歎口氣,道:「那有什麼不可以,但現下你才趕去,到了鬼堡大門之時,天都黑了,你入堡又有何用處?就算平安無事,但一片黑暗中,如何找到金銀珠寶?」
趙老人又道:「你年紀輕輕,什麼事情不好幹,卻要跑到那鬼堡去?小老兒可不是第一次見到前去鬼堡之人,但你卻是最年輕的一個!」
又過了一陣,杜希言道:「這兒就是密室入口了。」
這老人已看見一個人倚石而立,但他卻視若無睹的走過去。他走了十多步,突然停下來。
他在這長形的石室內踱來踱去,計算面積長短,然後判斷那出口是在入口對面的牆上。
趙老人笑一笑,道:「根本談不上請教,他們的態度都強橫得很,呼來喝去,竟不知小老兒是這世上囃一曉得堡中之事的人。」
杜希言道:「老丈但須直呼賤名,晚生落魄江湖,此身如飛絮飄萍,茫茫天壤,難覓一枝之棲,豈敢當少爺之稱?」
杜希言強忍著劇痛,說出姓名,許公強又問道:「你奉何人之命,到此地偵查老子的?」
許公強點點頭道:「這話有理。」
他道:「老丈美意,賜以佳釀壯膽,晚生自應拜領,但此壺名貴異常,實是不敢持有,但如有那盛酒的葫蘆,那就最好不過。」
杜希言定一定神,忖道:「據說火光能吸引毒蛇,何以此刻他們反而避開呢?」
趙老人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只要在白天來這兒瞧著,一定看見那道很長的,高過堡牆的拱形石橋,而最使人注意的,卻是那道石橋兩頭有佩刀的壯漢站著,好像是看守這道橋,不讓人通過。」
老嫗道:「別急,咱們小心查清楚才行。」
角落處有個石墩,老嫗過去,以雙手旋轉石墩,只見右邊牆上開一個三尺長,兩尺寬的窗洞,竟不是門戶。
趙老人道:「一個是前年被蛇咬死的,一個是失足落懸崖而死的。」
杜希言直到這時,方始知道那老嫗敢情與許公強乃是一路,又聽她如此說法,心中一涼,已知必無生理。
不然的話,他這刻就可以喝一口壯壯膽子,目下正是很需要喝一口烈酒之時,不但那灼熱的液體,可以使他舒服些,即便是喝酒的動作,也能略略調劑這種緊張的處境。
杜希言連忙推辭,不敢帶走那酒壺。
他摸摸身上任何東西都沒有遺失,連縛在背後小包袱中,除了洗換的內衣之外,尚有乾糧和幾件小工具。
這一道石階沿著峭壁鑿出來,寬達四尺。可是上升到離地十餘丈以後,雖然寬度如故,但那強勁的夜風,在深壑中呼嘯怒號,萬木蕭蕭,發出浪濤之聲。在這等深山明月之夜,實是足以使人不寒而憟。何況那峭壁上面,矗立著的古堡乃是名馳天下的「鬼堡」。
他先後拿了三塊古玉,又拿了一串光彩奪目,非常圓潤的珍珠項鏈。單是這幾件東西,若能活著離開,已www.hetubook.com•com可以一輩子不虞凍餒了。
杜希言見他表情聲音都十分真摯熱誠,只好拔開壺塞。霎時間一股酒香四散瀰漫,那香氣十分清爽,不似普通的酒氣。
他只走到橋邊,就不再往上走了。
趙老人誠懇地道:「今晚和平日不同,你不妨喝一口,定能使你膽氣大壯。」
杜希言斷然道:「用不著想了,一定沒有。」
在這條寬大的石道兩側,蓬蒿亂生,在晚風中發出蕭蕭的聲音,更顯得荒涼冷落,令人心驚。
少年道:「小姓杜,名希,字希言。不敢請教老丈尊姓?」
這時,揮掌一拍,解開了他的穴道,然後毫不遲疑的把他丟入窗洞之內。
但杜希言卻與眾不同,反而回到門邊,伸手在門邊及四周摸索,又開闔幾下,這才若有所得地點點頭,轉身繼續他的行程。
頸子上鐵鉗移開之後,他伸手拿起那塊玉塊,細細審視。
他自知這刻很是害怕,但這是很自然的現象,就是他入堡以前老早就猜想得到的,所以他並不奇怪。
趙老人又道:「除了他們的強橫無禮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我送酒換命之時,荊老爺要我發個毒誓,不許將我所見所聞之事,向別人透露一個字。」
穿過荒蕪冷落的院子,那邊一條石板寬道,直通一座月洞門。從敞開的月洞門望出去,那是一條灰色的拱橋,就在前面兩三丈遠。
趙老人忽然伸手摸摸頭上的白髮,接著摸到頸子,說道:「當然有人通過,我只看見那一次,這個腦袋就差點搬了家。」
杜希言道:「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杜希言但覺老嫗才智過人,怪不得許公強雖是凶暴易怒,卻事事都聽她的主意。
老嫗突然道:「等一等,我再問他幾句話。」
老嫗道:「天快亮了沒有?」
杜希言本想趁天尚未黑之前,趕往鬼堡。
他腦海中想起趙老人形容那女孩子被摔落九龍橋的景象,身子不覺一震,不過由於此堡以前既有女性,可見得這條高險的階梯,必有欄杆無疑。
他取出火折,打著火之後,把一根黑色的線香點燃,立即發出相當明亮的火焰,照得一室皆亮,但燃燒速度卻很是遲緩。因此這根線香大概可以點燃上一頓飯之久。
趙老人道:「以前不行,但現在可以啦!」
老嫗冷冷一笑,道:「這兒不行,不是把他丟到九龍橋下,就是囚於地牢內,這樣乾乾淨淨,永無痕跡了。」
杜希言呻|吟之聲漸見微弱,那老嫗走過來,伸手連拍他背後五處穴道。杜希言本已感到五臟翻騰,氣也透不過來,但老嫗這幾掌,卻震得他四肢百骸鬆弛舒服,那口悶氣也頓時暢通。
假如有人曉得他腦海中想的竟是這等事情,一定感到萬分迷惑!從來踏上這道石階之人,必是武林之士,而武林中人,決計不會涉想到有關建築方面之事。
杜希言站了老大一會工夫,已經不氣喘了,但仍然不動身。許公強幾次想開口,都被老嫗阻止。
許公強道:「什麼痕跡!」
老嫗頷首道:「不錯,他既然找得出這道暗門,定然也懂得種種消息機關之學。咱們讓他在前頭帶路,方可放心。」
他那同情的神色,表露無遺,趙老人看在眼中,突然說道:「你到那天罡堡去,可把我這酒壺帶去,隨時喝一口壯膽。你不要害怕,據我看來,那堡內就算有什麼孤鬼冤魂,也不該找上你。」
杜希言道:「這個晚生倒不知道了。」
她的聲音使杜希言起了雞皮疙瘩,果真打消了趁機逃走之念。
右邊是一座高聳的鐘樓,亦是全堡最高的地方,只要在鐘樓上瞭望,全堡盡收眼底。
許公強又道:「另一種死法是老子點了你的死穴,全無痛苦的丟入洞內。」
趙老人作個手勢,催他嘗一嘗。他卻之不過,喝了一口酒,全不嗆嚨,也沒有灼熾之感。
老人停歇一下,杜希言感覺到這個彩虹般的故事,一定有了急劇的變化,心中十分急於知道下文。
但不管杜希言何等害怕,他的神智仍然未失,還睜大雙眼,瞧著那具僵屍的動作。那白髮老人僵硬地站了起來,手中還抓起一根枴杖,霍地一跳,落向地上。最可怕是那個老人雙目仍然緊閉,卻能夠筆直地向杜希言行去。
一路上腳下踏著乾枯的樹葉時,所發出響亮的碎裂聲,真能把人嚇得心驚肉顫。
她的目光轉到杜希言面上,又道:「我相信必定另有密室,以儲放這天罡堡最貴重之物。」
老人道:「不錯,你一定猜不出!我當時見到一個女人,遠遠望去,面貌看不清楚,但身材似是很苗條,身上的衣服被風吹起,好像一朵彩雲一般,我當時想,聽說天上有很多仙女,大概就是這種樣子了。」
但老人輕輕喘息之聲,使他記起了對方已是八十餘歲的老人,自然中氣不足,講了許多話之後,必須略作休息才行。
杜希言有氣無力地說:「小可沒有受任何人指使。」
但幸而沒有向他游過來。
一個枯瘦的白髮老人,從一片疏林的小徑走出來,他腳步蹣跚,背已佝僂,龍鍾老態。
老嫗道:「但你不是想問話麼?」
老嫗道:「除了主宅之內,還有沒有?」
白髮老人狂笑一聲,道:「打架?憑你也配?你可知老子是誰?」
杜希言堅決婉辭,怎樣也不肯借用這等貴重之物。
杜希言點點頭道:「晚生曉得,那便是天下武林無有不知的『鬼堡』了。」
他扭頭向另一支枴杖望去,只見一個白髮老嫗,面容也十分凶厲,此時兩個人對視著,神態間流露出明顯的敵意。
他緩緩掉轉身軀,向那石邊的人影望去,蒼茫暮色之中,但見那人是個英俊挺拔的少年人,身上的衣著樸素大方,甚為適體,一望而知必是出身於世家門第。但他背上插著一把鋼刀,卻使人有不倫不類之感。
杜希言除了身上疼痛之外,兼且頭昏眼花,一時爬不起身,耳中只聽得老嫗陰森森道:「杜希言,你如若妄自逃出此室,莫怪我們手底毒辣無情。」
老嫗道:「我卻相信,那麼你可以開始了。」
杜希言緩緩走來,一拐一拐地走到最靠近的一個石櫥。
那枴杖距他面門尚有三尺,已有一股強勁的力量壓到,迫得杜希言口鼻緊閉,無法呼吸。
那白髮老人的動作,宛如傳說中的僵屍那麼生硬,膝蓋部分未曾彎曲過。
杜希言道:「這個地方遠遠望去,真是使人害怕。」
杜希言不知如何安慰他才是,心想:「他兩個兒子果然這樣子死了,怪不得他心中忿恨,故意把以前的事告訴了我。唉!老年喪子,自然是十分慘痛的事!」
趙老人道:「成群結隊的倒是沒有,最多也只有三個人一同進去。唉!這些人都太貪心了,才會送掉性命。」
許公強和那老嫗都不催促,甚至距他兩三丈遠,免得妨礙他的視線以及擾亂他的思路。
趙老人又道:「從西首那條路走,就可以直達鬼堡大門。東邊一條路,便往舍下。」
櫥門及箱子發出陣陣響聲,顯然他們正在查看所藏之物。杜希言無意中望見一個翻倒的箱子,裡面盡是黃澄澄的金塊,不覺呆了。
杜希言神往地啊一聲,「那真是美麗動人的景象,可惜現在那兒已變成人人害怕的鬼堡了。」
趙老人陪他走去,口中道:「是了,每次有人來探鬼堡,總是在月明之夜,不過那些人都比你小心,帶有不少耐燃的火炬,還有水壺乾糧等物,而你卻什麼都不帶。」
白髮老人面現怒色,又喝道:「我說你為何不動手?你聽見了沒有?」
他的步聲,發出單調的節奏,但又很快就消失在夜風呼嘯之中。
杜希言搖搖頭,露出一種沉鬱的神色。
石室內有許多木架、木櫥和閃閃生光的漆皮箱。目光可及的木架上,雜亂的堆放著各式各樣的古玩珍寶。
杜希言一聽這可比死了還要痛苦,連忙說:「小可的話,你老全不相信,我說了也是白說。」
他用拳頭在杜希言肚子連打四五拳,只打得杜希言身子彎曲得跟蝦子一般,口鼻噴出鮮血。
不久,他已看見階梯盡處的堡門,那是一塊高大的岩石,底下鑿通門戶。這一重門巍峨高大,有如牌樓一般。杜希言停步仰望,過了好一會,才透一口氣,想道:「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設計,任何人走完這高險的千餘石階,猛抬頭見到這一重門戶,勢必出生泰山壓頂之感。任是膽粗氣雄之士,至此亦不知不覺減弱了大半氣勢。唉!這真是一大傑作,前賢的匠心巧思,真使人五體投地。」
許公強一晃身已落在杜希言身上,暴聲道:「那麼這就宰了他吧!」
杜希言痛得說不出話,等到頭上疼痛稍輕,這才知道那是他用手捏住自己的頸子而致。
趙老人隔了一會,才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個仙女般的女人,忽然伸手抓住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的頭髮,便把她提起來,一下子丟出欄杆外面。我只聽到一聲尖銳慘厲的叫聲,便再也看不見那個女子的身影了。和-圖-書只有那個綵衣飄飛的女子,還站在橋上,遠遠望去,仍然那麼美麗好看,可是我卻覺得噁心作嘔,這麼美麗的身影,卻是個殺人的魔鬼,唉……」
杜希言呻|吟著道:「小可平生專攻土木之學,此堡乃是百餘年前一位名家設計,是以不辭千里跋涉而來。」
趙老人道:「小老人雖然不敢前往鬼堡,但站在這兒遠看卻是敢的。」
他眼見對方動作快如閃電,只怕自己才走了兩步,人家已躍出數丈之遠了,如何逃得掉?
對面的景物被拱起的橋面所遮隔,由於目光處處皆不能及遠,加上月色之下,使人泛起朦朧飄渺之感。
杜希言大喜過望,想道:「趙老人沒騙我,那松子酒確有鎮辟毒蛇之力!」
老人道:「小老兒姓趙,便是那邊的趙家村人氏。」
但他亦是愛莫能助,眼看著這個少年,向西首的道路走去,心中只好暗暗為他祈禱,希望他逢凶化吉,不要像其它的人一般慘遭橫死。
杜希言甚感奇怪,道:「建造密室比蓋一幢大宅院的工程還要浩大艱難,此地竟把密室分作兩處,已經世上罕有了,如何能有第三處?」
火炬的光照出暗門內寬大的石階,盡頭是個乾淨的石室,不甚寬大。
趙老人道:「小老兒今年已八十多歲了,這五十多年來,最少也親見到七八十個人,入堡之後,永遠不再出現。其餘我沒有碰見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這兩個龍頭,自然也是精細逼真,手工極佳。
杜希言只好道:「小可家道中落已久,聽說此堡之內,藏有大量金銀珠寶,是以激起了貪得之心,意欲一舉兩得。」
杜希言身上泌著冷汗,那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很快。
杜希言大奇道:「這卻是因何緣故?」
老嫗冷冷的道:「那是遲早的事,普通的毒蛇不會隨便攻擊人畜,除非是觸犯它。不過這石室內的毒蛇,為數既多而又飢餓,只等它們感到人體的溫暖,馬上就會發動攻擊,最後把他的肉通通吃光為止。」
老嫗接口道:「就是蓋房子的學問。」
杜希言搖頭道:「晚生不是。」
那少年這時才轉眼望向老人,隨即躬身施了一禮,道:「有勞老丈下問,晚生今年一十七歲了。」
可是這個老人談起了此堡舊事,使他生出了好奇之心,況且也許對他此行很有幫助,於是定下了心來,十分誠懇地拱手行了一禮,道:「老丈如果肯把所知之事賜,晚生感激不盡。」
院牆上有一方五尺高,三尺寬的白石,嵌在牆上。石面刻著圖畫,上有橫題,兩邊是對聯,極是古雅可賞。
他大為感動和欣賞這個英俊少年,暗念一個人到這等生死難卜的地步,還能夠處處替別人著想,竟是何等高貴可敬的品德。
這使他注意到時間已耗去很多。
許公強道:「那有什麼看頭?」
最後的一具,沒有棺蓋,月光照射之下,棺內似乎有一具死屍,杜希言大訝,也甚為驚駭,忖道:「此是正廳天井,如何會擺放棺材?」
老嫗道:「你說專攻土木之學,看你一個不懂武功之人,居然能過得那座九龍橋,可見真的有點道行,只不知你可找得出此堡的秘室麼?」
他話聲一頓,目光轉到杜希言面上,看了他一眼,才又道:「杜少爺,你年紀輕輕,相貌堂堂,何必打這種發財主意?小老兒親眼見到那些一去不回的人,個個身強力壯,走路之時,一跳就出去老遠,想必都是練過功夫的人,但沒有一個進去之後還能回來的。」
老嫗道:「我已詳細查看過,沒有咱們欲得之物。」
話聲未歇,左手一揮,拳頭飛快的擊中他的小腹,杜希言疼得一彎腰,許公強右腳一提,膝蓋撞向杜希言俯下的面門。
趙老人道:「何止沒有水?事實上是一道幾十丈深的裂縫,底下全是石頭、荊棘和亂草,便是鐵鑄之人,摔下去也得粉碎。」
許公強出去瞧瞧,回來道:「尚有個把時辰才亮。」
他自是不敢如此作答,應道:「聽見了。」
接著向杜希言喝道:「你說不是奉命探查老子,那麼你到此堡何事?」
那麼他是不是膽子很大之人?這答案恐怕不是,因為他面上流著冷汗,身子索索的抖,這都是恐懼的現象。不過他既無所見,也就不致於駭得癱軟或昏倒。竟然又舉步行動,走到橋口,略一遲疑,便跨上橋去。
許公強大怒道:「好,你敢不說話,老子先割你的舌尖,讓你一生一世都不能說話。」
許公強道:「你總是小心過度,但這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就把這小子押到地牢吧!」
杜希言快步走上去,站在門中,回頭四望,遠眺近望,甚是忙碌。
兩邊的對聯是:「松排山風千重翠,日照入門一倍長。」
他雖是山野之人,但已活了八十多年,頗有世故。心想:「這位少爺急著去鬼堡,似是有著難言之隱,想是必須夜間行事。」
杜希言只想閉起雙眼,不去瞧他。可是那眼皮卻不聽他的指揮,使他縱欲不瞧,亦不可得。
那扇木門閉著,但從殘破縫隙中,透入月光。
杜希言直著眼睛去瞧那古堡,口中問道:「那道九龍橋在什麼地方?」
這些毒蛇不知是否被火光所驚擾,紛紛開始蠕動。
杜希言點點頭,舉步走去。他走馬看花式的走遍全堡數十座房洞,最後,站在一個院落中喘氣。
杜希言道:「小可還未看過全堡各處,實是難以作復。」
他話聲中含有恨意,似乎是因為昔年立下的誓言,有咒詛的魔力,所以兩個兒子結果這樣死了。
可是這卻是地牢的入門,老嫗推動角落的一根石柱,牆上的白石緩緩移開,露出了門戶。
他一路行去,心中湧現此堡的大概形勢輪廓,顯然這座鬼堡是一道深溝界開,分為前後兩部分。
杜希言道:「小可學力有限,如何敢自比那位前輩名家?即以那九龍橋而言,那功夫之精,設計之巧,小可是望塵莫及,只有五體投地的份兒。」
雙方口氣中都充滿了仇恨,杜希言忖道:「我得這婆婆救了一命,自然希望她擊敗那老傢伙。」
但心中仍然閃過一念:「莫非這老人未曾死去,故意裝鬼駭人?」
杜希言雖然全身劇痛,但神智未失,所以對那老嫗甚是感激。轟天雷許公強雖然停手不加毆打,卻不是這樣就放過了他。他彎腰伸手揪住杜希言胸口的衣服,拉他起身,用力搖了幾下,惡狠狠的道:「你姓甚名誰?」
他立刻抬頭向橋上注視,但那橋上空蕩蕩的,連一點影子都沒有。可是這陣奇異的聲音,明明是從橋上傳來。
他不知不覺更加探出了身子,向下面查看。
老嫗皺眉道:「這卻是何緣故?」
但是目下卻有著一股陰森可怕的氣氛,仿佛是進入死神之宅,到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許公強道:「想不到你這小子膽氣真不小!這是你的遺志,自然依你。」
杜希言恨根的瞪著這個兇惡的白髮老人,心知此人殘酷無情,縱是苦苦哀求,亦無用處。
老人打量了一陣,痰咳一聲,道:「少爺你今幾歲?」
他舉步拾階而上,到了門邊,側身挨入。裡面還有一個很大的天井,方是廳堂。
老嫗冷冷道:「少冒火氣,咱們誰行誰不行,拼過才知。」
杜希言點點頭。
杜希言搖搖頭,道:「老婆婆有所不知,我聽人描述此堡外形,便知必有一個密室須得在月圓之夕,靠那月光照在某處投射下來的陰影,來作為指示。今夕如是錯過,就得等到下個月了。」
杜希言舉步走去,上了石階,只見一座高大的屋子,擋住了去路。
只見在當中最拱起之處,兩邊各有一根石柱,柱頂兩個龍頭,突出於欄杆之上。
廳堂那兩扇巨大的木門,上面的朱漆已經剝落,木門也朽殘多處,開了一半,是以望得見裡面一片黑暗。他不曾停步,一逕跨過門檻,踏入黑漆漆一團的廳堂內。
因此他查看可有別一條逃走之路沒有,轉眼打量一陣,心中默默計算這間石室的大小和位置,不久就肯定必有另一條出口,只是這個出口隱蔽得十分巧妙,必須有極充分的時間慢慢勘查找尋。
趙老人道:「小老兒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們都是在外很有勢力的人,有時還見到很漂亮的轎子進出,轎子裡的人看不見,但轎子周圍的丫環婢僕,都穿紅著綠,好看極了……」
杜希言向他躬身行了一禮,道:「那麼晚生就這前赴鬼堡,如若得以生還,明天便去奉訪老丈。」
他從身上取出一個有皮套的薄薄酒壺,遞給杜希言,說道:「這就是我自釀的陳年好酒,雖然性子很烈,但入口倒也香醇!當年我全靠這種松子酒,撿回一命,你喝一口看,就知小老兒沒騙你。」
趙老人道:「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杜希言露出好奇之色,問道:「五十年前這堡中住著些什麼人物?」
你舉起右掌,作勢欲砍。
杜希言剛才一跤摔在地上,半邊身子十分疼痛。但神智未失,把他們的對話完全聽入耳中。
過了一會,他橫移數步,身子www.hetubook.com.com靠著矮矮的石牆,伸頭出去,俯視橋下的情形。但月色照射不到底下,同時也太深了,目力難及,是以只見到一片黝暗而已。
甚至可以分辨出乃是不少人在行走,步履紛沓。
許公強不悅道:「意外?難道有人埋伏襲擊不成?就算有人暗算,我也不怕。」
他突然停下腳步,忖道:「我得歇息一下,以免體力耗盡。」
手中發出強光的線香,已經快要燃盡。
他提到入堡之事,兩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向那古堡望去。雖然相隔著一片深壑,距離甚遠,但目力仍然可及。
他正要退開些,忽見那個白髮老人動了一下,接著當真緩緩的坐起來,身上的骨頭發出噼噗的聲響。
老嫗像風一般落在祕門邊,伸手攔住許公強,道:「慢著,這密室既然找到,咱們也不急在一時,你如貿貿然闖進去,說不定會碰上什麼意外。」
趙老人道:「那麼你到舍下走一趟,我找個葫蘆裝滿了酒給你帶著。」
趙老人轉身欲行,但終又回頭,道:「杜少爺,你可知那邊山腰的古堡是什麼地方麼?」
杜希言道:「這個不勞老丈掛懷,晚生在堡中等上一夜,天亮後自然能看到四周景物。」
趙老人定睛望他一陣,才道:「幾十年來,雖然有不少人來此探堡,其中有一些便是碰上我,探問路徑。但我都沒有告訴過他們,相公您可猜得出這是什麼緣故?」
杜希言定一定神,睜大雙眼,向兩邊的石欄杆望去。
白髮老人哼了一聲,突然收回枴杖,道:「好,這是早晚之事,咱們非拚個高低強弱不可。」
杜希言呻|吟道:「小可實是無人指使,老先生你打死我也是說不出來。」
老嫗道:「我隨時隨地候教。」
他停歇一下,才又問道:「杜少爺到這荒山野嶺之中,不知有何貴幹?」
杜希言道:「俗語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也不算得是奇怪之事,老丈你是本地人,難道這幾十年間,也沒有進入過那鬼堡一次麼?」
尤其是夕陽餘暉,已漸見暗淡,四山之間林木蕭蕭,更襯托出這座古堡的陰森冷落……
杜希言眉宇間又流露出沉鬱之色,趙老人走上去,道:「那麼你竟是打算到那鬼堡去了?」
這一座拱型石橋,寬大而結實,欄柱刻著一條條盤繞的龍,相隔雖遠,仍然看得出刻工精美,栩栩如生。
這時他藉著明亮的月色,審視橋口的兩根石柱,上面刻著盤龍,兩個龍頭恰在柱頂,但見張口睜眼,鱗角宛然。石刻到了這等地步,已是最高境界,難怪杜希言沉凝審視,似是迷醉於其中。
趙老人忽然抬頭看看天色,道:「天快黑時,小老兒送你一程,免得又迷路了。」
這一排石階雖然亦有十餘級之多,但仍然可以見到斜飛的屋檐,可知升階後,即可登堂入室了。
許公強訝道:「什麼是土木之學?」
杜希言雖然點頭,但心中卻不以為然,忖道:「就算那荊堡主一家完全去世,沒有後代。但當年多少人在堡中服侍他們,這些人不比您更知道麼?」
趙老人道:「但五十年前的天罡堡,卻不是這等樣子,那時候我還年輕,時時在這兒望見堡中燈光輝煌,又隱隱飄送美妙的樂聲,那真是像神仙住的地方一般。唉!想不到後來變成了人人害怕的鬼堡。」
趙老人聽他的口氣,似是曉得此行兇多吉少,難有生還之望,所以不肯帶走那酒壺,免得失去他這件心愛之物。
杜希言至此當真想嘔吐出來,他腦海中幻想出一個妾婢裝束的美麗女郎跪在橋上。然後,忽然騰空而起,飛出橋欄外,手舞足掙,帶著一聲慘叫,直墜向數十丈的溝底……幸而那已是幾十年前的事,這個念頭使他稍為好過了一點。誰知趙老人冷不防又說出了一些使他煩悶作惡的事情。他道:「近幾十年來,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死去,雖然在黑夜中,但那一聲慘叫,卻使我記起了那個可憐的女孩子,因此我才敢斷定他們的死法。唉!那道九龍橋下真不知有多少白骨,多少冤魂……」
杜希言心中大訝,忖道:「他何以對我這樣慷慨?即使他們帶不走這麼多,也用不著給我呀!」
白髮老嫗突然道:「老傢伙,你再這樣打法,他死都死了,如何問得出話?」
許公強大步走去,提腳亂踢。杜希言的身子,在他腳尖好像是稻草做的一般,踢得翻來滾去。
一陣較為強勁的山風吹過,杜希言不覺縮一縮身子,好像感到寒冷。但就在此時,拱橋上發出一陣奇怪的噪雜聲音。
杜希言貼壁而行,覺得雙膝感到酸軟,然而那鬼堡的大門仍未見到。他沒有停下來,咬緊牙齒,不停地拾級而登。
趙老人又道:「我和荊老爺子他們只有過這一次的交往,倒是那王恩公來過幾次,所以我對那天罡堡內的情形,略知一二。」
假如他猜得不錯,此堡的前後兩部分,恐怕只有這條九龍橋是唯一的通道。
許公強道:「這樣說法,還有幾分可信,你非常武林中人,我已試了出來,如若不然,你就是為了天罡堡這一脈絕傳於世的武功而來了。」
他當下告訴他如何能很快繞過這片深壑,如何找到石階開始處的岩洞,此後但須循階直上,便可以抵達向著正東的大門。
趙老人道:「那麼你何事到此?」
趙老人道:「他們到底碰見什麼事情,小老兒無從得知,但這些人有去無回,卻是千真萬確的,再不會假。」
杜希言身子落地之時,碰著堅硬的石地,「砰」的一響,疼痛非常。但卻沒有感覺到壓著毒蛇等物。窗洞射入火光,使他隱約可以見到這間巨大的石室。不過地面上仍是一片黑暗,全然瞧不見毒蛇在何處。
他在石階上坐下,想道:「單單這一道千餘石級,已是當世少有的偉大工程了。當年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方能在石壁間鑿出這一條道路。」
杜希言心想:「我若懂得武藝,早就把你這狂悖老兒給揍扁了,想是這麼想,但目下事與願違,只好默然不語。」
杜希言回頭一看,原來那扇木門無風自動,不知何故已經關上,因此發出刺耳的響聲,使他駭了一跳。
橋面上噪雜之聲,仍然聽得很真切。
問題即在於他喝過那一口松子酒的效力能維持多久?如果勘查費時,自是難逃毒蛇咬死之厄了!
杜希言搖搖頭,他又道:「老子就是打架的祖宗,姓許名公強,外號轟天雷的便是,你總聽過老子的大名吧?」
杜希言沉吟一下道:「你這兩位令郎都是病歿的麼?」
杜希言對她總是存有感激之心,當道:「既是老婆婆下問,小可知無不言。」
白髮老人轉眼望著他,喝道:「起來!」
趙老人道:「它原來的名稱是天罡堡,少爺知道不知道?」
她也縮回枴杖,望也不望地上的杜希言一眼。
此時只要一個小孩子在後面推他一把,他便會失去了重心,跌出了欄外。
他深深吸一口氣,極力使驚悸的心神鎮靜下來,然後昂頭挺胸,大步往石階上跨去。
杜希言心想:「怪不得這個酒壺這般精美,我正暗暗詫異他老人家如何有這等珍貴之物呢?此壺大概是純銀打製,卻不知為何要加上一個軟皮套?」
杜希言道:「晚生也聽說這鬼堡乃是世間罕有的凶地,從來無人入堡而生還!照老丈這樣說法,這個傳說竟是一點也不假。唉!這些人都太貪心了,才會送掉性命。」
一條石板大路穿過草坪古柏,直抵那座巨宅的大門。任何人至此,也不問而知這兒是古堡主人正式的住宅。
趙老人再次把酒壺給他,道:「你既是急著趕去,那就不用客氣了,拿去吧!」
杜希言道:「這些人之中,可有成群結隊前往的沒有?」
假如此地不是有著「鬼堡」之名,這等月色,這等建築,一定清幽絕俗,令人讚嘆流連。
他的目光落在石級邊緣上,只見每隔兩級,都有一個小洞,便又想:「昔年這一道石階,必定設有欄杆,但年代久遠,致有的欄杆都崩毀不見,假如尚有欄杆,此路便不會有危險之感。」
杜希言又道:「這道門戶,須得在月圓之夕,方始恰好從那一絲空隙中透過陰影,畫出一道門戶。如若過了今夕,太陰的纏度略有不同,就不會現出這道門戶。」
許公強的聲音傳入來,他正向那老伴兒說話:「喂!老伴兒,我沒聽見那小子被毒蛇咬中的叫聲呢!」
許公強怒道:「哈!小子你真會狡辯,我若是不能把你肚子裡的東西打出來,就算我本事有限,手段不高。」
趙老人忽然道:「杜少爺,等一等!」
老嫗又道:「你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再找不遲。」
杜希言一面轉念尋思,一面伸手去摸那石級邊緣的一個小洞。洞中有一點鬆軟的泥土,當下又想道:「假如以前的欄杆是木頭的,縱然朽爛,這個洞穴中必應塞得滿滿。如今這等情狀,可知乃是被人拔除,並非朽壞。又假如以前hetubook.com.com的欄杆是鐵的,縱然銹得不成樣子,也不該完全消失!那麼是什麼人把整條石階的欄杆毀去?那人何故要這樣做?」
杜希言見此老如此橫蠻,心知自己縱是百般說明,亦難令他置信,是以索性來個閉口不言。
他從心底發出無限敬佩讚歎,想道:「任是才智傑出之士,入得此堡,都得變成了目光如豆之人了!我且拾級而上,看看那邊情形,是不是與我推想相吻合。」
杜希言心想:「若是裡面有機關的話,我定要利用來對付你們。」
他深深歎息一聲,顯然是幾十年前之前,但在他心中仍然十分深刻,這刻提起,那些景象頓時重現在心中。
老嫗道:「這密室設計是如此奇奧,這道轉門的製作亦精巧絕倫,咱們不是沒有見過世面之人,但這等傑作還是初見,因此咱們就不能不防那裡面有著極為精巧奇奧的機關陷阱了。」
白髮老人厲聲道:「死婆子,你事事與我作對,我瞧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
杜希言回頭道:「老丈有何吩咐?」
可是他們在說些什麼,卻沒有法子聽得出來,不過杜希言卻很容易就曉得這些人對話之聲從何而來。
他對這許公強之橫蠻凶暴,本已十分厭恨,現下又發覺那老嫗也是十分凶狡之人,更為憎惡。
趙老人道:「不要緊,我用葫蘆盛酒也是一樣。這壺是純銀打製,我早就知道了,你如果把皮套拿掉,還可看見上面很好看的花紋呢!」
趙老人瞠目而視,似是聽不懂他文謅謅的解釋,但他也不追問,只道:「少爺你是江湖上的好漢麼?」
杜希言想了一下,道:「那一定是他們很匆忙,沒有向您請教之故?」
許公強發出古怪的笑道:「你喜歡那一件都可以藏起來,就算是你的好了。」
趙老人道:「小老兒雖是山野之人,見識不多。但活了這一大把年紀,多少也有一點經驗,以前我見到天罡堡的人出入之時都佩帶刀劍,還有後來探堡的人,也都帶有兵器。他們其中有不少是把刀插在背上,但看起來很順眼,一望就知道他們隨時都能很快地拔出刀來,但少爺你跟人家卻不一樣,看起很彆扭,很不對勁,所以我猜你就算練過功夫,恐怕也不怎麼樣。」
如是旁人,最多查聽過沒有其他的可疑響動,就放過此事。
他不敢支吾,忙道:「小可瞧的是那塊古玉塊。」
他往左邊移動兩步,突然聽到有兩三個人低語之聲,好像在商議什麼要事,怕人聽見而壓低聲音。
那是個老頭子,身上穿著深顏色的衣服,使得那一頭亂糟糟的白髮,更為惹眼。
杜希言還是不作聲,許公強冷笑道:「這窗洞之內,是個三數丈方圓的石室,有百數十條毒蛇居住,白骨纍纍,假如你不怕的話,老子也可以解開你的穴道。」
杜希言一方面喜出望外,一方面又疼痛難忍,雙腿一軟,坐在地上。
杜希言道:「老丈久居此地,想必深知前往那鬼堡的道路,只是不知可否指點晚生?」
老嫗緩緩道:「這個自然,他如是活著出去,不出數日,天下皆知咱們躲在此處。」
杜希言道:「孩子們睡熟之後,確實不易吵醒。」
杜希言持住門上的獸環,連擰數下,這才推去,那扇石門緩緩打開,門內是一間相當寬大的石室。
直到這時。他才深為後悔沒有接受趙老人的好意而把酒壺帶來。
又過了一陣,許公強怒道:「他媽的,咱們空歡喜一場,這兒屁都沒有。」
趙老人搖搖頭道:「沒有,小老兒一輩子打柴賣薪度日,哪有膽子到那鬼堡去?」
月色之下,但見三丈高的石壁上,螢火磷磷,定睛看時,那微弱的磷光,竟是一個巨大的「死」字。
杜希言道:「既然有一條橋,自然會有人通過的,對不對?」
杜希言沉吟一下,終不敢騙她,道:「如若尚有密室,一定是在主宅之內。」
許公強掏出一瓶丹藥,倒了一粒,命他張口,投了入口。杜希言但覺這顆丹藥霎時已作為津液,流入腹內,滿口清香,使人精神一爽。
他又想到若是仍從窗洞出去,那許公強夫婦必定還在監視,勢必被他們抓到,亦是徒勞無功。
這刻正是分秒必爭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酒力何時失效,也許尚有很久,但也許馬上就失效了。
杜希言雖然是駭得要死,但見了這等情形,卻也立時知道這白髮老人乃是活人,決非僵屍。
杜希言道:「那些前往鬼堡之人,結果如何,老丈一定知道吧?」
他定睛向這老人望去,但見他實在很蒼老,相貌平凡而善良,怎樣看都是山間的善良老人。
在月光下,門上橫刻著「天罡」二字。
老嫗道:「你再想想看。」
自然他最耗費心力的便是壓制自己不要想起趙老人所說的那件慘案,縱是如此,他腦海中仍然不時閃過一幅景象「那是一個白衣飄拂的女人,抓起一個女子,向橋下丟去。」
那座城堡,背山而築,前臨無底深壑,單單是這等形勢,已經教人泛起了凶險可怕之感。
他話說之時,心中暗自想道:「我反正活不了,就算找得到秘室藏寶,也不會告訴你們。」
過了一會,他恢復體力精神,開始注意這間深入地下的石室內的通風及光線設計,那都是十分巧妙而隱蔽的設計,除了讚嘆之外,又可知這等透光通風的系統,工程繁動艱難,定然不止一間密室才對。
杜希言實是從未聽過,但口中卻不得不說道:「許老先生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小可自然聽人說道。」
老嫗向許公強道:「他已支持不住,你快點給他一點藥吃。」
到了上面,左邊是高而堅厚的石牆,上面有屋頂,沿牆腳有窄窄的路可以繞過去。正前方則是一條寬大平直的路,約有三丈,接著又是一排石階。
許公強道:「狗屁!你為了瞧瞧這房子,竟敢到這有名的鬼堡來麼?」
再走進去一看,這個老人雖然已閉目死去,面上沒有一點肉,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極是可怕。
杜希言魂飛魄散,汗如雨下。
杜希言這顆心跳得更劇烈,雖然如此,他仍然一步一步的走去。
他指著左邊的一堵石牆,那鐘樓的影子恰好投射其上,一片黑暗中,剛好有一條用月光畫成的門戶形狀。
杜希言一跤跌倒,眼前金星飛舞,耳朵也嗡嗡的直響。他耳中聽得對方狂笑之聲,心頭怒恨交集,不待對方命令,便又爬起身。
他的目光越過那黑沉沉的深壑,對面的高山峻嶺,雖是在皎潔的夜色中,仍然顯得黑黝黝的,瞧不清楚。
此時天色已黑,山間景物已看不見,四下的地勢,全靠那一輪皓月的光輝,才辨認得出來。
但在這鬼氣森森的古堡中,自然沒有人出現。杜希言看了一會,縮回身子,伸手摩挲石欄杆,接著又摸到那個石刻的龍頭。
之後,他似是決定不再探究這陣繼續不休的竊竊私語,放開腳步,向前走去,竟然平平安安的跨越過這座九龍橋。
杜希言深深致過謝,轉身行去。
他已忘了恐懼,四下陰森荒涼的氣氛,也似是對他失去了影響力。但見他從容舉步,拾級而上。
老嫗道:「我們在此堡已隱居了十年之久,全堡各處,都查過千百遍,卻從未發現有什麼寶藏,因此,我猜此堡一定真是另有秘室,你說此堡乃是昔年一位名家所設計,更可以肯定此一想法。」
他一望之下,已曉得那是巨大的廳堂,可供接待賓客或許多人議事之用。
他只停歇了一下,雙眼就適應了這黑暗,只見這果然是一座十分寬闊巨大的廳堂,當中以及兩側,都各有十餘張茶几、木椅,此外,尚有雲床躺椅等傢俱。
他橫移數步,已到了欄邊,側耳聽去,果然是在欄外底下大約丈許之處傳來,不過探頭而望卻一片黑暗,任什麼都瞧不見。
杜希言突然道:「老丈,你說過那件慘案,差點兒使您也受害了,那是怎麼回事?」
但見那白髮老人雙目緊閉,面容兇惡可怖,一片慘白,已完全坐起。杜希言雙腿一軟,跌坐在地,癱軟如泥,已經不能走了。
他隨即定下心神,踏入那那座荒破落的院子,觸目盡是野草蓬蒿。正在看時,背後傳來一聲刺耳的聲音,把他駭得跳了起來。
他自家喝了一大口,又說:「那天晚上,我被拖出被窩,眼見鋼刀閃閃,駭得我渾身亂抖。所以不知不覺拿了那個酒葫蘆,喝了口壯膽。那個大漢嗅得酒香,便放了我,也喝了口。他是十分嗜酒之人,只喝了幾口,就問我此酒何處購得?我告訴他說是自己釀製的,著實費不少功夫。那大漢歎一口氣,便說明奉了堡主荊老爺之命,要殺死我!因為有人在這兒窺見荊夫人殺死侍婢之事。故此我雖然釀得如此好酒,也不能不殺死我。」
老嫗道:「既然一定沒有,我們就用不著你了。」
由於這噪雜之聲的內容,可以聽得出來,因此誰也不會懷疑是自己的幻覺。杜希言睜大雙眼,面上有一種若有所見的神情,而事實上橋面卻全無人影。
他伸手一推,發出和*圖*書「咿呀」一聲,這一下聲響,在黑夜靜寂中,分外刺耳驚心,連杜希言自家也駭了一跳。
窗洞突然關上,把火炬的光線隔斷,這裡面不但頓時變成一片漆黑,並且完全聽不到一點聲息。
杜公強冷笑道:「既然無人指使你,你又如何曉得老子的姓名?」
趙老人搖頭道:「不,後來我們說話的聲音很大,還喝了不少自釀的松子酒,可是第二天沒有一個人曉得這回事。」
許公強道:「原來如此,下次你最好拿起來看,以免我疑心你想發動什麼機關來加害我們。」
又過了好一會,他才當真踏入堡門之內,那是一片數丈寬的平坦石地,然後又是十餘層石階,地勢陡升,使人無法一目了然此堡內的形勢。
杜希言看過這房內各處,心中暗感失望,回頭道:「這間藏寶室之內,沒有機關。」
他略一停頓,又接著道:「幸而他多喝了幾口,發覺我這松子酒有不少特別的好處,於是替我想出一條生路。這位恩公姓王,雖然性子很凶,但人卻還不錯,他喝了真不少,然後帶了一罈回去,獻給荊老爺品嚐。後來七說八說,荊老爺饒了我一命,只罰我釀了二十大罈松子酒。但荊老爺可他沒有白要,還賞了我不少銀子和布匹用物等。這個酒壺,就是荊老爺的賞賜。」
許公強道:「小子你不該財迷心竅,是以自尋死路,今日死在老子掌下,休得怨我,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他慎而重之地把酒壺還給老人,道:「晚生雖然沒有品酒之能,但老丈這一壺松子酒,實是上佳陳釀,香醇絕倫,晚生真是口福不淺。」
許公強勃然大怒,丟下手中拐扙,騰出右手,左右開弓,連打了四五記耳光,厲聲喝道:「好小子,你如不從實供出,有得苦頭你吃。」
不然的話,既顯得浪費,也不夠高明。
當下問道:「老丈怎知那鬼堡內有一道九龍橋?」
等到他恢復意識,心想:「我終究尚未死去,也許我可以逃出這間石室。」
杜希言道:「老丈說得不錯,晚生以前一向讀書作文,這兩年才碰摸刀劍,自然談不上什麼功夫了。」
杜希言道:「如此巨大工程的古堡,當然會有秘室、腹道和地窖等,但小可卻不敢說一定找得出來。」
兩人都沉默不言,那座巍峨的古堡,在暮色中,漸漸朦朧。
趙老人道:「我的眼力已大不濟事,現在已看不見了!但你年紀輕,或者還可以看見,就在第三座屋脊的底下,靠近堡牆,有一座拱形的橋。那道石橋的兩邊欄杆和柱身子,雕鑿著九條龍,所以稱為九龍橋。」
許公強厲聲道:「快說,你到底是奉子何人之命?」
許公強目射凶光,道:「你既是識得老子,可知必是奉命來此查探老子蹤跡之人,這一回教你來得去不得。」
老嫗道:「以你想來,另外的密室應該在什麼地方?」
杜希言雙眉大皺,道:「那如何是好?老丈這不是已透露給晚生知道了麼?」
然而吞下之時,卻化作一股熱流,直達腹內,香氣四溢,果然是世間罕有的異品佳釀。
許公強咕噥一聲,道:「我就不信有這等事。」
杜希言歎口氣,欲言又止,顯然他前往鬼堡之舉,實是有著難言的隱衷。因此,對這位好心老人的勸告,既不能聽從,也不能加以解釋。
當下應道:「小可不敢說沒有,但目下尚未看出端倪。」
杜希言在山路上孤獨的走著,到了一處峭壁之下,只見一道石階,貼峭壁向上延伸。
杜希言這才知道對方早就有警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老嫗便道:「我們決定讓你試一試。假如找得到秘室,那些金銀珠寶皆是你的,我們統統不要,單要有關武功之物。」
這些傢俱,都是極為貴重的紅木所製,不然的話,早就被潮濕和蟲蟻蛀壞了。杜希言一點也沒有憩坐之意,輕輕的穿過廳堂。
片刻間五臟六腑都不作痛了,他試著起身,除了四肢略感酸軟,以及胸腹之間骨頭隱隱作痛之外,已無大礙。
趙老人道:「此酒釀製之時,除了松子之外,尚有山中採集的十一種果實,有些連我都不知名字,所以有一種奇異的清香。縱是多飲幾杯,頭腦只有更加清醒,勝過平時。假使喝得太多,自然也會醉倒。不過睡上一覺,便全然無事,絕對不會像旁的酒那樣使人不舒服。」
單是可見之物,已是珠光寶氣,琳琅奪目。
杜希言抬頭望望天色,道:「晚生須得趕到堡中看看,時間無多,老丈的盛情心領就是了。」
杜希言道:「老丈有所不知,此壺想必是純銀打製,貴重非常。晚生豈敢假借?萬一晚生有去無回,老丈豈不是永遠失去此壺?」
他甚至已查出入口的痕跡,那也是一個窗戶的洞口,離地約有三尺。但啟開之法仍然查不出來。
白髮老人似是感到奇怪地瞧著他,等他拍過塵土,突然迫近他身前,左手一揮。結結實實的打了他一個耳光。
許公強狠狠道:「打死他還不是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
過了九龍橋,不遠處一道石牆,橫貫眼前,也有一道月洞門可以通行。那月洞門內地方陡然下斜,一排寬闊的台階,大約在十級之多,盡頭處是一塊平坦的草坪,兩側植立古松老柏。
話聲甫歇,許公強一陣風掠過他,已入了室內,他身形帶起一股強勁潛力,竟把杜希言扯了進去,又是一跤摔在地上。
但見那古堡,矗立在山腰,透出一種蕭條荒涼的景況。
趙老人道:「小老人已活了這一大把年紀,倒也不怕堡裡的冤魂惡鬼把我怎樣,所以我不妨告訴你,但凡是被我碰見之人,據我暗中觀測所知,他們都過不了那道九龍橋,就送了性命。」
許公強一手揪他起身,冷冷道:「小子,你聽清楚了沒有?」
遠處既是看不清楚,他的目光收回來,落在腳下的石階上。但見石面平滑,寬度如一。
他一路走上來時,不必細加勘察,但那很有經驗的眼睛,已確知這一道石階每一級的寬度皆是四尺,既不多,亦不少。
杜希言在被挾入暗門之前,雖是短短的一瞥,已看見那方白石上橫題是「別有佳處」四個大字。
趙老人訝道:「你既是不知,怎會來到此地?」
這幢巨宅的大門半開半掩,門上蛛網交織,一看而知很久無人出入過。
他驀地記起了趙老人之言,心底湧起了一絲希望。當下不顧身上的疼痛,舉步緩緩走過去。
他的動作十分緩慢,心想:「趙老人說此橋名為九龍,但依我看來,此橋應該改稱為奈何橋才對,多少年來,從來沒有人過得此橋。」
雖說這也不能使他略減恐懼,但起碼他曉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無須強行使自己不怕。
杜希言這才明白他舉手摸頸的原因,只因斬首自然是砍頸,絕對不會砍在別的部位。
杜希言搖搖頭道:「晚生如何猜得出呢?」
趙老人歇了一下,又道:「照理說他們絕對不會被毒蛇咬死,因為我這松子酒,只要是藏了十年以上的,一切蟲豸都不敢侵襲,他們出門之時,要是喝上一口,便決可無事。但那個老三受了風寒,不能喝酒,唉!就有那麼巧的事,那幾天就碰上毒蛇了。」
不過他也不是神智錯亂,因為他還很清晰有條理的想道:「任何人聽到這些聲音,自然也像我這刻一般,睜眼凝視。可是他們當然亦是什麼都看不見,假如是膽大之人,他怎麼辦呢?啊!對了,大凡是敢到這兒來的人,膽子都很大,就算真見到了鬼,也不會昏倒……晤!他怎麼辦呢?自然是舉步上橋查看一番了。」
趙老人搖頭道:「當時我也覺得太好看了,所以站定腳步,癡癡地望去。誰知突然間又有一個女子走到橋上,這個女子身上的衣服沒有那麼漂亮,也不飄飛起來,一定是比較粗厚的布料。她一直走到那個仙女般的女人身邊,突然跪了下去。」
所以只好忍住心中的渴切和好奇,等候他再度開口。
他們轉身一道出去,其時杜希言已被點住了穴道,由許公強挾著,不久工夫,已在宅內一個院子中停步。
杜希言心中生疑,想道:「他既從未入過此堡,如何得知那九龍橋的名稱?就算知道,又怎知欄柱上有九條龍?」
他走到離杜希言只有三四步遠之時,方始停步,緩緩舉起枴杖,對準杜希言的頭顱猛力砸落。
突然一根黑黝黝的枴杖從旁邊伸出,插入那白髮老人的枴杖和杜希言之間。兩拐相交,「噗」地大響一聲。
其中是一個女的聲音,甚是嬌軟。
杜希言道:「好,我甘願被毒蛇咬死!」
杜希言大感驚奇,回身走到老人面前,拱手道:「老丈是如何得知的?」
他回頭向那老嫗道:「這廝雖然不是仇家派來,但也不能放過他活著出去,你說是也不是?」
餘下那一點仍然慎重地藏起來。
杜希言道:「多謝老丈盛意,但晚生向來不喝酒。」
許公強哦了一聲,目光轉到地上的杜希言。
這一記把杜希言按得仰天摔了一跤,他本已滿天星斗,此時更加昏眩,可就爬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