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自然大大不利,加上陸宣忠亦已參戰,更是不支。十招不到,便被陸宣忠一劍刺中胸口,翻身跌倒。
其時已經入黑,他遠遠離開大路。到一個山村裏借宿。天還未亮,他就辭謝了主人,匆匆上路。
大行迅快的想了一想,道:「姑娘怎知小僧沒有江湖經驗?」
春夢小姐道:「你們就在這兒瞧著吧,我須得更衣,暫時失陪了。」她出去之後,樓梯只有很輕的聲響,一忽兒也沒有了。
法音、大行都聽得目瞪口呆,做聲不得。直至此時,他們不能不承認這個神的女孩子,果然具有超人的智慧,大堪與朱宗潛一鬥。設若朱宗潛略為大意,今晚實在很難逃出她的掌握了。
法音默默認住方向道路,不久,走入一座高大宅第。
他隨時隨地注意路途方向,偶然留下隱祕的記號。因為在山中不比在平地,有時一些壑谷峰嶺正看時這般形狀,側看時又完全不同。是以他必須處處注意,方始不至於迷失在亂山中。
走了一會,忽見一片草地,當中蓋搭著一幢木樓,雖然不大,卻相當的高,共有三層。
法音一想這話有理,因為只有他心知朱宗潛的確中計入園,皆因他手段極高,方能使敵人全不覺察。假如朱宗潛當真不曾中計入探,則他的智慧自然比這春夢小姐高上一籌無疑。
朱宗潛大喜過望,一聳身已躍了入去,道:「大師可認得在下嗎?」一影大師舉手指指耳朵,又指指嘴巴。
春夢小姐又道:「他第二步就考慮該怎麼辦?是馬上入宅查探?抑或等一天?前者有措手不及之妙。後者則可從容佈置,先在白天查看此宅出入之人,收集種種線索,即可判斷出大概情形。」
朱宗潛這刻現身出手的話,不難救下佟長白、大業二人,但他為了祕窟所在,以及打算在暗中行事,所以不肯打草驚蛇。
她舉步向佟長白走去,迫近戰圈之時,身上白衣被他們的勁風潛力吹拂起來。她站定腳步,凝目瞧了五招。
春夢小姐站在窗口,一陣晚風,吹拂起她青霞般的衣裳,以及長長的秀髮,極有風韻。
那知陸宣忠等人已迅快奔來,把他團團圍在當中。緊接著那春夢小姐也走過來,說道:「老和尚,你的武功雖是不差,但我們人多勢眾,又擒下了你一個師侄,你若是知機明理之人,趕緊停手罷戰,聽憑發落。如若不聽良言,我先在你眼前,殺死那大業,這才命眾人一擁而上,將你擊斃當場。」
法音心中大急,只因那「迷仙祕窟」到底在王屋山的哪一處,春夢小姐沒有講明。以王屋山偌大的範圍,如何能找得到稱為「秘窟」的地方?但他又不能出聲把他叫住,空自雙眼連眨,全然無法可施。
法音道:「是人家太高明了,過不在你。」此時火炬已滅,大眾重新上路,向洛陽城走去。
春夢小姐淡淡道:「我打算收服天下各家派高手,假如你不降服的話,我也不會殺死你。」
半夜時分,這一行人才抵達城關,那城門居然還未全閉,直待他們通過,這才關閉。
不過他們卻沒有法子表達出心中的感覺,也找不出堂皇的理由來支持這種感覺,是以都默然不語。
朱宗潛大為震驚,忖道:「他們果然都受了暗算,以致神智痴呆,怪不得用不著以牢固的石崖禁錮他們。這可糟了,我雖然千辛萬苦的找到此地,卻無法下手救人。」那一影大師呆呆的瞧他一會,眼中突然射出神采,似是恢復靈智,認出了他是誰。
也不知穿過多少座密林,越過多少峭壁深谷,忽見那四人在山腰一塊平坦草坡上停下來。
朱宗潛一眼掠過,已看明白他寫的是:「吾等不但瘖啞失聰,並曾服下藥物,終日神智昏迷,心中時時湧起殺機,慎之,慎之。」
她伸出玉手,又道:「禪杖給我。」
陸宣忠道:「小姐之言甚是,請諸位大人各自歸寢。」
他仍然不肯輕易放棄立即潛入洞府內的念頭,仔細地觀測風向,片刻間已有了主意。
朱宗潛一看這裏面沒有旁的人,當即躍了出去,向他們揮手招呼。誰知這五人眼睛全不轉動,沒有一個人向他望來。
春夢小姐道:「你既然曉得他的聲名,難道還須動手之後,方肯認輸嗎?」
春夢小姐笑道:「假如我是你,定要數清楚來時多少人,回去時又有多少人?兩下人數相符,才出來跟蹤。由此可知你不識江湖門道。」
這間屋子內只有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音、大行二人,當即趨近窗戶察看。
馬車到了險陡山道,便停下來。那四名健漢把車中兩人搬下來,分別縛在其中兩健漢的背上,車馬都繫在樹蔭下,不加理會。
春夢小姐哂笑一聲,道:「朱宗潛一定是藏身在河邊的水中,他跟躡在後面,見到大行被擒之後,我們已全然不加防備,定必在暗中嗤笑於我,自以為黃雀在後。殊不知我已張羅待雀,且看他能不能逃出我的掌心?」她站起身,又道:「你們跟我來。」
法音頷首道:「使得!」當下發了一誓。
袁負、戈遠等人都紛紛離開。大廳中,只剩下春夢小姐等四個女子,章大等四個蒙面青衫,以及法音、大行二僧。佟長白和大業早就讓黑衣大漢不知扛到何處去了。
他覷準時機,欻然欺入圈內,長劍迅快刺出。大業方便鏟猛可砸落,擊中敵劍,陡然一凜。
陸宣忠道:「朱宗潛果有過人之智,咱們若是能擒下此子,放眼天下,已無抗手之人。」
但最特出的還是她那挺秀異常的鼻子,高高聳起,使得整個面部輪廓的線條,異常鮮明,使人一見難忘。
法音依言遞去,春夢小姐忽然縮手,道:「假如你發誓不反抗不逃走,我就不必點你的穴道了。」
大行忍不住問道:「姑娘何故點起這許多蠟燭?」
大行回想起來,果然忘了點算回去時的人數,以致蹤跡敗露。當下歎一口氣,垂下方便鏟,道:「小僧已失了機先,今晚不認輸也不行了。」
春夢小姐道:「假如他不中計進來的話,這個人的智慧就太高了,我也得甘拜下風,不敢再自以為可以與他作對了。」
走了六七里路,天色已黑,他們已在大道上走了一程。大行小心翼翼地跟蹤前面的敵人。
春夢小姐笑道:「你未說出以前,我怎知能不能回答?」
法音道:「朱大俠機警絕世,或者未如姑娘所料般入宅查看。目下左右無事,貧僧想詢問姑娘一件事,只不知姑娘肯不肯賜覆?」
大行和尚道:「姑娘話出驚人,智慧之高,令人歎為觀止。」
陡然間背後響起一聲尖銳刺耳的哨聲,可真把他駭了一跳,疾然旋轉身軀,只見一個六旬老者,身穿長衫,面色漆黑。
春夢小姐道:「這個自然,現下我們啟程回返洛陽,你一踏入我府門之時,此約便失去效力。」
這等情形,除非是法音已經投降。變成對方之人。否則他豈肯任憑大業被敵人活擒而不反擊?
她徐徐舉手,露出雪白的皓腕,理一理晚風吹亂了的秀髮,動作甚是優雅嬌美。緊接著伸手取下面上的紗巾,露出面龐。
然而他們卻實在抑遏不住好奇之心,根本不作潛逃的打算,緊緊跟著前面的白衣人影。
名家拚鬥,講究的只是這麼一線之機,張奇得此良機,運刀如風,連攻三招,登時把大業的風濤二十鏟綿密之勢攻破。
廳堂內闃然無人,他閃身入內,四下一瞧,只見左右兩邊俱有一條甬道。他先向左邊走去,躡足踏入甬道,約莫走了三丈左右,眼前突然開闊明朗,原來又是一個高大寬廣的洞窟。
當那大行趕返嵩山之時,朱宗潛也到達了山右邊境的王屋山。
法音道:「貧僧當時躍出時一瞥之間,彷彿見到姑娘側面甚為端正,但又聽到佟施主說的話,是以至今心中仍然迷惑得很。」
忽聽春夢小姐又道:「朱宗潛只要潛迫到附近,就不免會露出蹤跡。我這座小樓的第二層,由四名婢女把守,各守一方,若有動靜,斷無不知之理……」她說到後來,略略流露出迷惑不解之意。
他發現今日刮的是西北風,異常寒勁。這座洞府正是向著西北方。因此,那峭壁上面凹處之人,被這勁寒的山風不住撲面猛吹,時候一久,定然禁受不住。
大行也道:「奇怪,姑娘的容貌似是有一種令人難忘的力量。」
陸宣忠微微一笑,大有「何足道哉」之意。這時一名青衫人奔到,挾走大業,和佟長白放在一起。
朱宗潛過去一瞧,那兒正是他早先盤膝而生的地方,乃是一片平滑的石頭地面,上面隱隱有好些字跡。
她憑窗而立,背影向著他們,又道:「這座木樓是我特別為了朱宗潛這一類奇人怪傑而建造的,完全與風景無關。」
法音內心大為震驚,口中卻道:「誰的聲音?朱大俠的聲音?」
大行沉吟一下,道:「弟子不懂m.hetubook.com.com得此樓為何要建在園子中心,雖然視野甚廣,但底下四面俱是樹木,假如有人潛入,反而可以藉樹木掩蔽蹤跡。樓上之人,萬難發覺。」
春夢小姐道:「人人稱我做春夢小姐,你也這樣稱呼吧!這一位是鐵面神判逢靈,你當必聽過他的威名?」
陸宣忠道:「小姐這話甚是。」心中卻大感迷惑,全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他果真一揮劍,率同那兩個長衫客,向大業僧奔去。
大行道:「這倒是弟子太糊塗了。」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嬌柔的聲音道:「這也未必是你糊塗。」人隨聲現,一個秀髮垂肩的青衣女嬝娜入室,她面上蒙著一塊白紗,所以沒法子瞧得見面貌。但聽那聲音,卻就是春夢小姐。
春夢小姐道:「這也無怪你不明白。」說時,轉身走到桌邊,拿起蠟燭,點燃後插在燭台上,一共點燃了十多支,室內更加光亮。
他當即下了決心,提一口真氣,使出「八步趕蟬」身法,出了樹林,奔入那一片空地。轉眼間已奔到洞府門口,居然無人發出警報。
法音道:「姑娘把我們怎樣?」
法音首先道:「姑娘只是較常人秀美而已,何須時時遮住?」
朱宗潛忿然變色,想道:「原來他們卻變成聾啞之人,那春夢小姐的手段好生毒辣啊!」只見一影大師站起身,用手指住地面。
驀然間閃身切入戰圈之內,纖手迅快一伸,指尖已點中了佟長白的背後「命門」大穴。
這一片山坡一望而知是絕地。因為左右兩方俱是幽壑深淵,前路卻是一片樹林,林後則是一片插天峭壁。
法音大聲道:「大行過來吧,咱們兩人共進退便是。」這話是說給春夢小姐聽的,那也就是說,法音可以逃走之時,大行方可以逃走或反抗。
這五人身上俱無束縛,兵器都在身邊,以他們的武功,即使無法破柵而出,也不難躍出柵外。這刻他們或站或坐,都默不作聲。
兩人相持了片刻,一陣步聲傳入大行耳中,登時曉得那一群敵人又回轉來。但他須得集中全神對付強敵,竟無暇回顧。轉眼間,兩支火炬燃點起來,由兩個青衫人持著,分立兩旁。
朱宗潛何等聰明,立時醒悟,奔到囚禁一影大師的柵外,但見他眼神呆滯,緩緩的移到朱宗潛面上。
原來他昨天中午時分,已追上一輛馬車。這輛馬車除了由兩個勁裝壯漢駕駛之外,尚有兩名騎士策馬在後面護衛。朱宗潛趁他們打尖之時,掀簾窺看,果然有兩人昏臥車中。其一是個和尚。因此,朱宗潛斷定必是佟長白和大業二人。正要送往迷仙祕窟。於是他緊緊追躡這輛馬車,用盡一身本事,小心翼翼的不讓對方發覺。
春夢小姐道:「不錯,他的智謀武功,都在佟長白之上,我們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走吧!」眾人一同離開,不久,已掠過了大行和尚的視線。
大行轉身走過去,疑惑地向黑衣漢子望一眼。法音道:「他們都是穴道受制。我亦因不敵,所以答應暫不逃走,免得讓人家扛走。」
要知山中嶺巒起伏,草深林密,加上山風甚勁,萬木蕭蕭。任何人到了此時,耳目效用均要大打折扣。如是離得太遠,那四人隨時隨地會隱沒在亂山之中,無從尋找。若是迫得太近,又很容易洩露了行藏。
這天晚上,對方停車過夜,他也趁機休息。早上天未亮就在進入山區的要道等候。直到天色已亮,才見到馬車迅快馳來。
才奔出數步,西南角上傳來一聲大喝,震得眾人耳鼓生疼。隨著喝聲起處,一道人影疾撲過來。陸宣忠這時方始明白春夢小姐的用意,敢情是誘敵現身出鬥之計。
法音道:「姑娘若是信得過貧僧,如此也無不可,只是這諾言須有個時限,總不能要貧僧一輩子都不反抗不逃走。」
兩個僕人把大門關上。此時眾人已處身在一間寬大的廳堂內,燈燭輝煌。春夢小姐向陸宣忠點頭道:「今晚想已沒事,你們可以去休息了。」
相距只有五尺左右,他手中拿著一口吳鉤劍,冷冷地注視著大行,吳鉤劍欲發未發,招數凌厲。迫得大行不能不提鏟作勢,以應付他的襲擊。
但見這名少林僧人仗著師門秘傳「風濤二十鏟」的絕藝,竟與那踏雪無痕張奇鬥得難解難分,未分高下。陸宣忠心中下駭然,從此以後,他便對少林寺另眼相看,再也不敢有絲毫輕慢之心了。
法音道:「原來姑娘想借我們雙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作為你的見證,免得武林之人不信。幸而朱大俠不曾中計,否則以姑娘這等智計手段,必能如願生擒了他。貧僧提醒姑娘一聲,那朱大俠神通廣大,說不定已經赴那迷仙祕窟,營救被困之人,姑娘何不移駕到那邊瞧一瞧?」
大行道:「第一步自然越牆而入,瞧你們有何動靜?」
春夢小姐道:「這只是一般人的做法,但朱宗潛何等狡猾?他斷斷不肯貿然輕入,以防中了我們誘敵之計。因此,他一定找到緊鄰一座最高的屋頂,俯視遙望。等到本宅各處房間都先後燃點上燈光,證明我們確實居住於此,這才開始第二步行動。」
法音心中應道:「你一點也沒有高估了他……」口中說道:「姑娘好像有點心神不定的樣子呢!」
大行和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因這一群人之中,兩個黑衣人,分別把佟長白和大業二人扛在肩頭,而法音則手提禪杖,夾雜在人堆中行走,全然沒有受到任何束縛。
但見她膚色潔白,眉長眼大,配合得恰到好處,顯示出她聰明過人。加以唇紅齒白,甚是悅目。
春夢小姐沉吟一下,道:「可是朱宗潛猜測他們被我擒下的嗎?」
法音道:「貧僧只想知道,敝寺一影師兄,現下在什麼地方?」
他望了一會,忖道:「這等所在,當然會設有崗哨警衛,大概是在洞府上面三數丈高的凹入處,居高臨下,有人穿過這一片曠場的話,決難逃過他的雙眼……」這個難題可把他難倒了,除非是等到夜間,或可瞞過崗哨耳目。
法音心知朱宗潛就在河邊水中泡著,這裏說話,他大概聽得見。當下又道:「姑娘如若不用殺戮手段,貧僧想不出還有什麼法子,能令人降服?」
十招甫過,陸宣忠放心地透一口氣,回頭向佟長白這邊望去。但見他們戰況仍然凶險激烈如故,雙方平分秋色,誰也壓不倒誰。
法音到底年紀較老,心思縝密,接口道:「若是老成持重之士,便須先查看此宅四下形勢,再作入探之計。」
法音雖是力鬥兩大高手,仍然察覺全場形勢。心知不妙,正待決蕩突圍,逃離此地,再作打算。
這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無懈可擊。但奇怪的是法音和大行都感到決不是如此,隱隱覺得朱宗潛並非是這樣的人。
原來他這一鏟勢急力猛,縱然不能擊落敵劍,也應把敵劍震開,誰知敵人劍上黏力強絕,竟把方便鏟黏住。
朱宗潛打量了一會,立刻提一口氣,繞路斜抄,迅快奔去、他身手何等迅快矯健?轉眼間已從他們左側數丈處閃入樹林中。
這裏面寂靜無聲,似乎也沒有人。但他目光一掠之後,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靠右方岩壁下,用木頭編成欄柵,分隔為十多間,每一間約是丈許見方,由於這些木柵只有七八尺高,上空並無阻隔。因此,除了牛羊豬馬之類的牲口,可以圈禁在內以外,若然用來囚禁人類,便是大姑娘也能攀越出來。
春夢小姐手抱那白色小獸,緩步走過,繞到黑面老者身側,打量了大行一眼,才道:「你本是參禪禮佛之人,全然不諳江湖上的門道,我勸你立刻放下方便鏟,用不著尚作負隅之鬥了。」
法音、大行二人一則曉得不是逃走的時機,二則也是好奇。便跟她走去,穿過兩重院落,忽然跨入一個佔地頗廣的花園中。
這刻只剩下一個白髮飄蕭,面貌慈祥的長衫客未曾出戰,聞得陸宣忠之言,朗應一聲「遵命」,提刀撲上。口中喝道:「老朽袁負,請大師指教!」刀光閃處,已欺入戰圈之中,與那紫金環戈遠,雙戰法音。陸宣忠一邁步,已迫近大業僧。
法音道:「實不相瞞,正是朱大俠作此猜測。」
春夢小姐道:「你作此決定,卻又證明了你乃是很有頭腦之人。若在江湖上磨練一些時候,便須刮目相看了。」
法音大師瞥見攔截自己的長衫客手中拿著一對金環,心知此人就是朱宗潛會過的「紫金環」戈遠。當即揮杖掃去,口中應道:「那大行師侄已返嵩山,女檀樾何事找他?」
他們出手點住兩名黑衣武士的穴道,逃離此宅。一路上甚是順利,法音胸有成竹地漏夜出城,囑咐大行直奔嵩山。自己則放心不下,準備前往王屋山,對朱宗潛助一臂之力。
大業本來全靠這一路絕藝,才能與張奇平分秋色。現下鏟法已破去,便須見招拆招,隨機應變。
大行道:「如若姑娘hetubook.com.com
之言屬實,這倒教小僧心中疑惑難明了。」
春夢小姐發現他表情奇異,心中霎時間掠過七八種猜測,其中一個念頭連她也覺得很荒謬可笑。但卻唯有這個想法,使她大感威脅。當下迫到法音面前,一泓秋水般的眸子緊緊盯住對方,冷冷道:「你可是聽見朱宗潛的聲音?」
春夢小姐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擺手道:「不談了,我一定太過高估他了。」
春夢小姐停歇了一下,才道:「朱宗潛決定之後,開始繞宅查看形勢。因而見到了這一座高樓上的燈光。他立刻就推測出這兒是我所居之地,便潛入園中,打算先查看我的動靜。自然他還有一點好奇之念,那就是我到底長得如何?佟長白說我很醜,大業卻說我不醜,誰是誰非,這倒是耐人尋味的問題。」
許多樹木散佈在草地上,他們從樹蔭中經行之時,光線更為黑暗,法音、大行若是趁此機會逃走,大有可能。
春夢小姐道:「我自然有辦法。」
那四人開始登山,朱宗潛遠遠跟躡。他武功高強,又是空身,這些險陡山徑自然難不住他。最使他提心吊膽的,反而是跟不住那四人的可能。
法音訝道:「原來姑娘有意誘他入伏,但他未必就查得出姑娘在此。」
春夢小姐心念一轉,忖道:「朱宗潛今晚若不露面,我就只好讓這二僧逃出,利用他們傳話,把朱宗潛誘到祕窟去了。」當下說道:「不錯,我已擒下五名高手,囚禁在一處叫做迷仙祕窟的地方。今晚若不是打算讓你們親眼目睹我生擒朱宗潛的話,早就把你們連同佟長白一道送去了。」
法音也困惑尋思,旋即恍然笑道:「這座木樓,未必是為了這等事情而建造,若論景色,便別有佳趣。」
她忽然停口不說,回頭俯望著園子,過了一會,才又道:「如若我的猜測不錯,朱宗潛應該到了這附近才對。」
他夾在這兩個年輕而智慧絕世的人當中,眼看他們無聲無息之中,已鬥了幾個回合,都極盡詭奇險怪之能事,不由得不暗暗佩服,深信今日的武林,將由這兩個才華超世的人縱橫擺佈。這個想法不免令他英雄氣短,長長嘆息一聲。
朱宗潛瞧了這等陣勢,已猜出道路一定很難走,才會如此小心,而且各須一個空身之人護送。
春夢小姐一逕登上最高的一層,室內已點燃了燈燭,佈置得甚是雅潔。法音轉眼打量四周。但見這間屋子只有丈半見方,四面都有窗戶,俱可俯瞰地面。
法音被她一番話迫得透不過氣來,他可真害怕這個女子會把大業當場殺死,只好依言煞住杖勢。戈、袁二人亦立即停手。
春夢小姐伸手掛上面紗,冷冷道:「你這話是真是假,一會兒就揭曉啦!」
佟長白怪吼一聲,龐大的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般摔跌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那邊廂法音大師杖法一緊,把紫金環迫退了三步。陸宣忠見他如此勇猛,不禁皺一下眉頭,心想:「怎的少林寺隨便出來幾個和尚,就如此厲害?」當下道:「袁兄,請去助戈兄一臂之力。」
春夢小姐大概微笑一下,但因有面紗遮隔,別人無從瞧見。她道:「朱宗潛急於擺脫我這一股突然出現的敵對力量,以便趕緊查明他師父和沈千機的結果。因此,他無可選擇,一定得速戰速決才行。於是他決意入探本宅,查明我的來歷,以及這次在洛陽出現的動機何在。假如恰有機會,能順手殺死我,那自然是最妙之事。」
春夢小姐哂道:「為什麼?難道他喜歡我,生出憐香惜玉之心?抑是他沒有快刀鐵腕的手段?」
春夢小姐道:「那秘窟位在王屋山之內,地勢隱祕,窟口被一片樹林遮住,遠視近看都難發覺。兩邊則是深淵絕壑,若不知途徑,連窟口也到不了,遑論救人?」
她那對大眼睛中散發出奇異動人的神采,回頭注視了法音、大行一眼,道:「你們認住了沒有?」
那知這十餘間木柵欄之內,竟有五間有人。朱宗潛一眼望去,認出其四,只有一個未曾見過。他認得的四個人是一影大師、歐大先生、杜七姨和盛啟。這四位俱是當今武林赫赫有名的高手。另一個則是個六旬老者,面色漆黑,身上披著一件銀白色的長衫,背上斜背一口大刀。
朱宗潛藏身樹後,細細打量這一座隱祕的洞府,陡然發覺這等地方,格局怪異,地形奇特。如若洞府內曲折深廣,亦是在意料之中。
法音面色一變,敢情這刻朱宗潛正以傳和圖書
聲之法,與他說話。但聽朱宗潛道:「大師可向她詢問一聲,瞧瞧一影大師他們被囚禁在什麼地方?」由此可知這青衣美女智慧過人,果然把朱宗潛的行動猜測得清清楚楚。
張奇低頭一瞧,那大業胸口並無血漬。不禁讚道:「陸大人的刺穴手法,當真是天下無雙。」
此時一個長衫客已疾迎上去。春夢小姐格格一笑道:「法音和尚,你還有一個師侄呢?」
春夢小姐道:「那少林和尚武功較弱,陸大人最好率眾上前,先把他殺死,埋藏起屍身,便神不知鬼不覺了。是以須得加急進行。」
大行道:「姑娘是誰?」
大行釋然地透一口氣,低低道:「連佟施主也被人活擒,可見得這些人手段之高。弟子一時疏忽大意,以致敗露了行藏,有辱使命,還望師叔恕罪。」
再加上這兒從來沒發生過任何事,空山寂寂,令人寂寞煩悶。因此,警衛之人必定縮在裏面躲風睡覺。決計不會睜大雙眼望住這一塊空地。不過以東廠的薰天權勢,以及嚴格秘密的組織和訓練,這些警衛也許不敢稍有偷懶。又或是人手充足,每人只守望一個時辰,則亦不至於倦怠。因此,朱宗潛使出他昔年在山中學會的鳥鳴絕技,高鳴數聲,但見峭壁上毫無動靜。
因此,他簡直是使出了全身的本事,連嗅覺也用了,總算是沒有把人跟丟。
他正要上前,覓隙出手制伏佟長白,忽聽春夢小姐叫了一聲「陸大人」,當即回頭,問道:「小姐有何見教?」
峭壁就在平地的盡頭,矗立刺天,竟不知有多高。峭壁下有一個巨大的石洞,洞門口有兩扇粗糙厚重的木門。
大行怔一下,答不出話來。只聽春夢小姐又道:「假如他是心慈手軟之人,他的聲名便將加長空中的彗星,瞬息即逝。定然不能成為名垂宇宙的大英雄、大豪傑,古往今來,凡是能建殊功立大業之人,沒有一個不是鐵腕石心的,當殺即殺,決不放過。假如朱宗潛是個不凡之士,我深信他有機會的話,定必毫不遲疑地殺死我!」
那道人影眨眼已撲到,卻是個六旬左右的和尚,身量雄偉,拏一根鴨卵般粗的禪杖。
他目光一掠即返,重又戒備敵人的吳鉤劍,是以竟瞧不出法音面上表情如何?
大行忍不住道:「朱大俠決不會存下趁機殺你之心。」
春夢小姐露出皓齒,微微笑道:「這正是我時時不欲露出本來面目的緣故了,我……」
他認準方向,往前疾走。不久,已穿過了這一片樹林。但見林外又是一片寬闊的平地。
朱宗潛凜然變色,迅快想道:「由此推想,假如目下那春夢小姐在此,定可指令他們出手殺死來此營救他們的人,這一條毒計更加陰毒可怕!」他被「藥物」二字觸動了靈機,立時取出康神農所贈的「陰極針」,心想康前輩傳授的驅毒手法,不知對這種藥物有效沒有?
大行點頭道:「逢大俠成名多年,小僧也曾有個耳聞。」他見那逢靈劍勢略弛,趁機迅快回顧一眼,但見法音師叔站在兩丈餘遠觀看,竟不做聲。
第二天的上午,亦有一次機會,大行極力慫恿他潛逃,但法音全然不動心,直到傍晚之時,又有一次機會。
法音皺起眉頭,道:「聽姑娘這樣說,若是真的話,的確很難找到,無怪姑娘如此放心大膽。」耳中只聽朱宗潛說道:「我去啦,請大師記住,她將予你們逃走的機會,但你們要耽誤兩次,第三次有機會方可逃走。脫身之後,請逕返嵩山,自然聯絡得上。」
四面瞧過,方知此樓建於這片寬廣園林的中心,遠遠高出於四下樹木及屋宇之上,是以視線甚是遼闊。
春夢小姐笑一聲,道:「朱宗潛如若尾隨著我們,眼見我們進入此宅,第一步怎樣做,你們猜猜看?」
春夢小姐向法音道:「我這個陷阱,大概可以把朱宗潛擒住了。」
大行幾乎衝了出去,問個明白,幸而終於忍住。等這一堆人走過了,這才悄悄躍落地上,小心跟躡在後。
但見那兩扇大門沒有關緊,留得有一道尺許寬的縫隙。右邊的門板上寫著「迷仙」二字,左邊寫著「祕窟」二字。至此已可確定必無差錯,他先探頭入隙,定睛望去,但見裏面的地方,甚是高敞寬大,佈置得宛如廳堂,光線尚算充足,得以一望無遺。
果然在當天晚上,他就有一個絕好的機會,得以逃走。但他牢記朱宗潛之囑,故意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