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洞裏乾坤

其餘的人聽了這話都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酆都秀士冷冷接口道:「丁兄自甘砸了天下第一位追蹤能手的招牌,旁的人自然無話可說!」
華奎道:「小的早在客店第一次見到姑娘之時,就有這種感覺,你不但身材高矮和眉眼手足都極似夫人,尤其是說話的聲音,唉,此刻在黑暗中和姑娘說話,時時會以為是跟夫人說著話一般!」
楚南宮突然朗聲道:「目下在此地的幾位朋友俱是當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江湖上等閒之人,難以見到諸位一面。」
他的上半身數年來都無法坐得正,此時卻漸漸挺起,恢復了正常的姿態。接著從丹田發出的內家真力,已經可以揚順運到臂掌之上。
其餘的人沒有答腔,靈隱山人接著道:「山人提議大家一起退出此洞,再行商議!」
其餘的人也陸續答允,於是開始行動。照理說應該留下一個人把守洞口,但目下情形不同,人人都存有寧可讓凌玉姬逃走也不能落後之心。是以一旦行動,就不約而同一齊搶入洞內。
鐵膽趙七接著道:「莫兄的話雖是有理,但也該等楚兄說完之後才發表高論!」
她掂一掂石頭的大小重量,忖想片刻,便使勁向空中擲去。
下面的華奎自從跌下去之後,一直都忘了自身生死安危,只仰頭瞧著凌玉姬的動靜。本來以為她這一下必定一齊掉了下來,誰知她居然仰回上身,因而在下面已瞧看不見她的情形。他更不怠慢,提一口真氣,雙手迅快交替援繩攀升,晃眼間已升到狹路邊緣,他捨下繩索,雙手搭在石上,一下子便翻了上去。
只聽他冷冷道:「凌玉姬,你如果不出來,被我找到的話,定必施展五陰絕脈,教你死活皆難!」
酆都秀士莫庸這時忍不住插嘴道:「楚兄這話太也不通,如果夫人不把那妖女看重的話,怎肯以她無價之寶的香軀玉體作為酬賞?」
眾人爆發出一陣笑聲,這些話在男人堆中,本是極為平常而又最感興趣的話題,但洞中的凌玉姬情竇初開,一生都未聽過這種話,此時不覺心如鹿撞,面紅耳赤,可幸黑暗中不會被人瞧得見。
華奎看看這情形,知道她已經不能舉步,勢須由自己背負她繼續前進。不覺嘆一口氣,垂頭道:「小的數年前慘遭宮刑,目下外表上雖然仍是男人,但其實非男非女,姑娘用不著對小的疑慮。」
凌玉姬跟隨著他左繞右轉,從大大小小的石笋間縫中悄然而行。不一會,兩人已走到離洞口不到兩丈之處。
華奎倏然躍下笋尖,摸到旁邊一根石笋,暗暗運功聚力,突然向上躍去,發掌疾劈。
華奎怔一下,道:「這樣說來,姑娘必是留有暗記之類以供認路了?」
酆都秀士莫庸:「楚兄忽然態度大變,而且當面捧場,不知是什麼用意?」此人言詞鋒利,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的話無不擊中別人要害。
那道火光敢情是個火折,此時平穩地滑過黑暗,宛如有個看不見的精靈拿著住穿過空氣,接著四平八穩地筆直落在地上,居然直立不倒,火光也不熄滅。
神指丁嵐接著道:「兄弟的推測絕對可信,那就是凌玉姬第一聲慘叫,定然是被酆都秀士莫庸點中五陰絕脈,全身痛苦難當,是以發出如此慘烈的尖叫!」
莫庸冷冷道:「我聽不到你這些話之內那一點足以證明凌玉姬是落在我的手中!」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忽然聽到一聲慘叫,這聲音就在他們來路三丈左右發出,帶著裊裊餘音,直向那無底的絕壑飛瀉急墜,顯然是有個人恰好因腳下石路像沙子般崩散而掉墜下去。
他掌勢只發了一半就突然吃驚煞住,原來上面忽然傳來凌玉姬「喲」的一聲。
過了一會,洞內更深處傳出莫庸的聲音,道:「趙老七你看到沒有,丁嵐已經開了小差啦!」
神指丁嵐胸有成竹,因此若無其事一般。要知目下只有他一個人有本事帶領大眾回府,因此不論是那一個擒捉住凌玉姬,他也不愁沒有機會在路上爭奪。自然最好是他自己擒住凌玉姬,設法溜走,那時這些人全部都不能生出九嶷天險,當然是最好不過之事。
兩人向前奔去,走了半里左右,放目盡是亂石山峰,縈迴起伏,處處景色都十分相似,無怪誤入其中之人,難以找到出路。
華奎身形微側,右掌順勢使出「大摔碑手」凌厲掃劈,但聽「呯」地微響,華奎身形震得橫移數尺,落在黑暗之中。那人口中冷嘿一聲,身形直直墜落,腳尖一點地,又向華奎那邊撲去。
猛覺勁風潛卷,那個捉住凌玉姬的人似是受到暗襲,一面出手抵禦,一面揪住凌玉姬迅快閃開。
這種形勢自是對他們有利,可是他又想到黑夜縱然悠長,終會逝去,等待日出天明之際,那時再無法隱匿身形,勢非被這些人合力擒回夫人府去不可。
凌玉姬對於這個人的高明暗器手法只感到略略驚訝,最使她擔心的是那些人既然會這樣子利用火折,實在不難查出她和華奎藏身之地。
忽然間一聲慘叫響升起來,卻是凌玉姬的聲音,生似是她被人一掌擊斃似的。
眾人忽地都沉默無聲,過了一陣,鐵膽趙七道:「適才好像聽到苦行禪師的叫聲!諸位可曾聽見?」
靈隱山人首先道:「山人對今晚之事有兩種看法,一是凌玉姬早先並未遭擒,故意與那府中下人華奎布下疑兵。一是我們五個人之中,有一位當真擒住了她,目下把她藏匿起來。」
但那四人沒有一個首先出手,丁嵐明知他們都懷著鬼胎,要瞧瞧那一個首先忍不住出手,藉以推測擒住凌玉姬的是那一個人。
華奎停步疑慮地看著洞口兩側黑暗之處,尋思一下,便要凌玉姬貼著一根石笋站著,他自家一提氣,颼地向洞外縱去。
凌玉姬沉默了一會,才道:「俗語有說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我縱是和夫人長得一模一樣,也不過是巧合而已,怎見得就是她的骨肉?」
凌玉姬問道:「我只聽說過『封爵金榜』之事,卻未聽見過帝疆四絕,他們是誰?可是比金榜上的人還要高明麼?」
他原本以為凌玉姬已遭慘死,是以搜查兇手之際,無所顧忌。由於那兇手要用凌玉姬的屍首返府報功,可知他勢必把屍體抱在手中,這一來便不能參加激戰。此所以他靈機一動,猜出兇手如果不是逃到洞內深處,就和*圖*書必定躍上石笋上面。
酆都秀士莫庸、靈隱山人、鐵膽趙七等三人聽了此言,都發出驚訝之聲,獨獨楚南宮沒有做聲。
緊接著一片拳掌劈撞之聲,此起彼落,黑暗中只聽楚南宮吐氣開聲,「呼呼呼」一連劈出五六拳。另外有人冷哼,有人怪笑,這些人連同楚南宮在內,一面發出拳掌護身,一方面迅急移宮換位。在漆黑一團中往來互搏,誰也不知道碰上的敵人是誰,不過個個都存心殺傷別人,只要減少一人,自家就多一分得手的機會,因此無一不是全力出手,個個用盡平生最毒辣的武功手法。
華奎透一口大氣,道:「小的慘遭宮刑之後,從來未對第二人提及,這等事情本來不該對姑娘齒及,但形勢迫得我不能不說,請姑娘不要見怪,目下追兵已近,那些人個個身負絕技,很可能全部安然渡過這一段險路。適才那個墜崖之人乃是府中一名好手,並非外來之人!我等還須急急離開為是!」
這時四周雖是一片黑漆,但戰況越覺激烈。原來一則這些人都聚集在三丈之內奔來躍去,人數一多就易於碰上;二則大凡走動之時,身形無不帶起微風,他們這些武林一等高手個個感覺敏銳異常,根本不用眼睛去看,就可出手攻敵,所取部位分毫不錯。
走了一陣,天色已暗黑下來,他們停步查聽一陣,後面已無追兵聲息。
華奎喃喃道:「這就奇了,這就奇了!」
她也明白這是下意識中的反抗,越是壓制,抗力越大,目下唯一的方法,就是轉念去想別的事。
洞外忽然傳來一陣低微的聲音,過了一會,一個雄壯的嗓音道:「丁兄怕是找錯路徑了吧?目下天色已黑,不知還認不認得出返府之路?」
接著有人插嘴道:「兩位談之無益,目前當務之急,應該是決定繼續前進或者徑行回府!」此人語氣和緩,正是甘露寺高手苦行禪師。
話聲消歇了一會,一個柔美的聲音道:「不管你是否要傷我,我只想知道你為何不迫我返夫人府?」
那火折在數丈以外,是以火光射到這邊時,已經黯淡已極,雖有也等如無。
凌玉姬接口道:「那個人一定就是你剛才描述的人了?他姓什麼?怎的不會被夫人迷住?」
忽聽那酆都秀士莫庸恨恨罵道:「這可惡的小妮子當真有點門道!我若是找到她,非點她五陰絕脈教她吃點苦頭不可!」
楚南宮接著道:「諸位俱在,那就是酆都秀士莫庸擒捉住凌姑娘無疑!」
酆都秀士莫庸目光流轉,忽然停在靈隱山人身上,冷冷道:「以兄弟愚見,這位山人處處設法陷害別人,初時是神指丁嵐兄,及後一見形勢扭轉,就找到兄弟我頭上,哼哼,如果各位不以為兄弟急於洗清自身、脫出險境的話,我看嫌疑最大還是靈隱山人他!」
凌玉姬在這等驚險萬分的情形之下,陡然間忘去驚懼,變得沉著異常,迅快地抓住那條繩索。
過了一陣,洞外天色已完全黑暗,因此洞內一片黝黑,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神指丁嵐接聲道:「莫庸其時立即解開凌玉姬的五陰絕脈,躍上附近的石笋尖頂。故此最初我等數人在黑暗中動手之際,並未接過莫庸一招半式!」
她暗暗吸一口氣,按照平日練習內功的心法,將丹田間那股熱流傳到手臂,然後傳到腕掌,最後,那般純陰真力傳到手指指尖。
她看了但覺心中彆扭得很,怎樣也不懂得他為何坐得這般難看?
神指丁嵐想來想去,突然指著酆都秀士莫庸道:「你把凌玉姬收藏在何處?」
鐵膽趙七首先衝入洞內,破口罵道:「莫庸你這王八蛋滾出來!」
華奎道:「據武林傳說帝疆四絕的武功遠超於金榜諸爵之上,但這四絕的武功家數無人叫得出名字,只能就他們所擅長的路數約略分為劍刀掌腳四種……」
神指丁嵐冷冷道:「這些人不聽兄弟勸告,一定要親身查看,若果再走遠一點,包管他們連這處也找不回來。」
鐵膽趙七接口道:「如果此舉是凌玉姬的假局,不知對她有些什麼好處?」
話聲甫畢,他後面七八尺之處有人應道:「那也不見得,兄弟在此。楚兄放是施展疑兵之計?」
神指丁嵐冷笑道:「諸位愛信就信,不信就拉倒,若果想先搶得功勞,也可先入洞中搜索!」
靈隱山人接口道:「丁兄的追蹤絕技雖是天下無雙,但以山人看來,此洞除非其內地方極為寬廣,否則以我等諸人耳目,勢無查不出一點動靜之理!」
莫庸的聲音已移開丈許,冷冷道:「兄弟如果不出全力,只怕別的人不肯放過……」
那華奎身形迅快之極,口中連連喚著「凌姑娘」,在附近數丈之內奔來卸去。有一次貼著凌玉姬面前掠過,那個抓住凌玉姬的人身軀微動,似是想出手暗算,但不知何故卻沒有發招。
凌玉姬道:「她如果要殺死你們,大可一個一個加以殺害!況且她有什麼理由要殺死你們?」
話聲一歇,傳來「呯呯」兩聲,想是楚南宮已經動手,被人硬接了兩拳。
她覺得這真是驚心動魄而又十分神奇的一瞬,只等這一瞬消逝,她便將結束有生的一切……
她正在忖思之際,忽聽兩丈外傳來對話之聲,接著有人沉聲叫道:「凌姑娘……凌姑娘……」聲音忽東忽西,可知此人遊走不定,口音卻是華奎。
凌玉姬耳中聽著這聲慘叫,自家也被一股力量扯了一下,身形快要衝出崖邊。這一剎那間,她忽地自然而然地吸一口真氣,扯著繩子的雙手輕輕一顫。說也奇怪,她這麼一下玉腕輕震,不僅把那股力量卸掉,還能夠借勢仰回身軀,恢復了直立的姿勢。
楚南宮想不到他居然扯到自己頭上,不覺凝身停步,冷笑道:「你的話豈有別人相信?」
這種聲音分明表示已有人潛入她和華奎藏匿的禁區之內。原來華奎早在洞外傳入話聲之時,就迅快地拾了許多石頭,環列在前面丈半遠的地面,盡量把這道警戒線推得高高,最上面的自然是很細的石子,只要輕輕沾到,也會滾移而發出聲音。他告訴她說這就是禁區防線,如果被敵人侵入的話,以那些人的敏銳感覺,一定會發覺附近有人而加以搜查。到這種地步時,他只好伺機出手一拼了!
楚南宮拳頭一收,疾又吐出,這一回拳發連環,不但迅快無倫,而且前拳和_圖_書後拳的力道銜接匯集成為一道不可抵禦的力量之流,如崩天狂濤般,向靈隱山人衝去。
楚南宮哼了一聲,道:「兄弟本來沒有想到這一點,但丁兄這一言可就把我提醒啦!」
「神指丁嵐兄!」右面尋丈處傳出陰森森的聲音道:「兄弟在此!」
他說得語焉不詳,凌玉姬也聽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她似乎已有所了悟,默然沉思。
驀地但聽有人大吼一聲,接著恨聲道:「丁兄好高明的指法,等出了此洞之後,兄弟一定要正正式式向丁兄請教……」說話的人正是鐵膽趙七。他雖然是接續說了幾句話,但聲音忽東忽西,並非老是在同一地方。
石塊擊在地上,發出「噼啪」一聲。這聲音雖然不算響亮,但在萬籟俱寂之際,卻宛如霹靂橫掃。洞中諸人無不矍然震動。
這一掌劈個空,他飛越過笋尖,落地後又奔向側邊另一根石笋,如法炮製。這一回掌勢劈去,倏地一股潛力猛撞回來。華奎借勢一沉身,雙腳腳尖勾住石笋,上半身倏地橫傾過去,反掌疾掃那人雙脛。
酆都秀士突然間向石洞縱去,這時神指丁嵐及鐵膽趙七正向動手的兩人那一邊瞧看,是以直到莫庸已縱到洞口,他們才突然發覺,連忙一齊追了過去。
靈隱山人轉眼間已被楚南宮名馳天下的「連環鐵拳」迫得連連退卻,他不應在開始之際未曾全力搶制機先,此時已無法可施,唯有借巧妙身法一面閃避,一面後退,晃眼間已退了七八丈之遠,轉入暗影之內,兩人同時隱沒不見。
凌玉姬方想出聲回答,突然感到臂上一緊,疼得她翠眉一皺,卻不敢做聲。
華奎這一喜非同小可,連忙運功調氣,穿行全身經脈。這時又發覺凌玉姬的手掌移上後背的「至陽穴」,穩定地按貼不動,一陣熱流從她掌心中傳到穴道內,轉瞬間這股熱流已和他體內真氣混凝,迅快地穿行全身經脈。
斜刺裏一道人影閃電般橫截縱出,身形尚在空中,竟自發掌向華奎右肋劈去。
旁邊諸人見他全力出手,當真是勇不可當,威勢之強無與倫比,不覺都微微失色。
凌玉姬也「啊」了一聲,道:「如果我早點想到,就不會這樣做了!許久以前,我爹給我一小袋交趾國特產異草的種子,細如沙塵,一個指甲中就可以嵌藏十餘粒之多。這種異草我爹定名為『相見歡』,意思說循著這些異草找尋,便可以和要找的人相見,因而歡樂。這種『相見歡』的種籽不論氣候寒熱,也不論是泥土沙石,只要附落其間,不到半個時辰就長出半尺長如蘭葉一般的小草。我爹囑咐我如果出門,凡是直路就不必用著,只到分岐處用上一粒,那怕我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夠循著這『相見歡』追查到我的下落……」
楚南宮聽了這話,忖思片刻,引吭大叫道:「喂,我們在這邊,諸位請即速回來……」
過了片刻,洞內遠處傳來石頭滾動之聲,不知是那一個搜到裏面,不小心碰著壘起來的石堆,所以才發出這種聲音。
鐵膽趙七發覺此言不虛,轉念忖道:「神指丁嵐一定潛匿返府路上,等候擒住凌玉姬的人經過,我在此地人孤勢單,未必就收拾得下莫庸,不如跟住丁嵐,還可以分一杯羹。」此念一決,立刻返身奔出洞外。
驀地洞內傳來「呯呯」兩聲,跟著聽到楚南宮宏亮地叱道:「莫庸你怎的出手就用全力?」
凌玉姬抽回自己纖手,無意中觸到旁邊的石笋,順勢向笋根處摸去,果然撿到一塊拳頭大的石頭。
華奎已躍上附近一根石笋笋尖,側耳細聽這幾個高手劇烈搏鬥,默計人數似乎有二三十人之多,初時不覺大感驚訝,隨後便醒悟這幾個人因武功大強,身法迅快,故此雖然只有四五個人,但在這等混戰情形之下,左攻右拒,一個人可等如幾個人一般。
於是凌玉姬由他馱起,向前大步跨去,這兩人每走一步都捏一把冷汗,好不容易走了十多步,華奎把她放下,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們總算脫出險地,前面就是最迂迴曲折的亂石峰了。」
華奎道:「小的若是說出心中疑惑,只怕姑娘聽了會生氣!」
華奎接著道:「這就怪不得那神指丁嵐有本事一直跟綴在我們後面!他是武林中著名擅長追蹤的高手,不論何等隱秘的暗記,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尋思片刻,趕快起身,拉了凌玉姬向前緩緩走去。這華奎擅長認路,此時雖是在黑暗之中,但在他卻毫無一點不便。
莫庸道:「姑娘問得好,第一、她的天性一向殘酷之極,喜歡見到有人為她火拼而死!第二、她不喜歡知道她底細太多的人,所以要加害我們。」
酆都秀士莫庸冷笑道:「如果單單要使凌玉姬痛苦而慘叫出聲,此地只怕不止兄弟一個人辦得到!」
轉瞬之間,不知從何處飛出一粒小石,恰好擊在那枚火折的火頭上,登時把火光擊滅。於是,石洞中僅有一點微光也因而熄滅。
華奎默默不語,凌玉姬發覺自家失言,連忙道:「我不是懷疑你的話,而是覺得這等事實在難以令人置信,華大哥不會生我的氣吧?」
丁嵐沉聲道:「凌玉姬曾經發出一聲慘呼,後來又在石笋頂發出聲音,可以證明她並非慘死!」
靈隱山人道:「楚兄的話雖然很對,可惜她的魔力天下無人能夠抗拒,除非是個被官閹過的太監。」
過了片刻,忽然有隻手掌碰到她肩膀,她駭然地不敢動彈,心想如果這個人就是華奎的話,那就不必驚慌。
但見火光突起,緩緩飛到石頭落地之處。火光一現之際,一道人影倏然閃開,一望而知這人正是發出火光之人。但因身法迅疾無倫,誰也瞧不清楚此人是誰。
楚南宮怒哼一聲,側顧酆都秀士莫庸一眼,道:「莫庸你的手段一向惡毒殘忍,丁兄推測之言,楚某深信不疑。」
神指丁嵐首先感到大有道理,況且他記恨靈隱山人陷他於險地之事,是以率先表示贊同之意,道:「靈隱山人著名擅長各種陰謀詐略,這件事如此撲朔迷離,他自然也有嫌疑!」
神指丁嵐頷首道:「你這算命先生說得有點道理,若然是後一情勢又會怎樣?」
楚南宮朗聲大喝道:「鐵膽趙七兄!」丈許外趙七應了一聲,楚南宮接著喝道:「靈隱山人!」不遠處回報一下悠揚響亮的金鐺聲。
和圖書只聽洞外又傳來那些人的話聲,這回是酆都秀士莫庸道:「兄弟今日可以對諸位說句實話,以前每逢兄弟我擁抱著美艷夫人,欲|仙|欲|死之際,突然間又會生出極妒極恨之心,幾乎把她殺死……」
凌玉姬在黑暗中拉住華奎的手臂,細聲道:「我們在這洞中,有如甕中之鱉,不如由我自家挺身出去,諒他們不會傷害我。」
拳風掌力激旋中,砂飛石走,聲勢甚是驚人。轉眼間又有兩根石笋被他們擊斷,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之聲。
靈隱山人冷笑道:「楚兄如果搶先動手,那就足見你心中情虛。」
華奎道:「小的初時以為那人就是令尊大人,而姑娘就是夫人失去一十八年的女兒,但姑娘既說令尊鬚髮全黑,那就相去太遠,自然不會是他了!至於那個人的姓名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的武功是夫人生平所識的武林高手中第一人。十年前武林太史居介州向天下武林發表『封爵金榜』後,小的曾向夫人探詢那人名列何爵,夫人說他的大名不在金榜之內,因此小的一直無法探出那人的姓名,大概他就是帝疆四絕之一。」
因此偌大的石洞內絲毫聲息皆無。
但石笋上的人業已失去蹤跡,這四人互相碰在一起,彼此均從內力及招式中認出是什麼人。
靈隱山人乾咳一聲,道:「山人建議諸位最好別再提起舊事,免得那一位突然衝動,先就在此地互相殘殺起來!」
酆都秀士莫庸道:「無怪丁兄一直守在此洞附近,敢情心中已有成算?」
華奎背向著她,面向外面,兩人都是盤膝而坐。此時他輕輕拍一拍她的掌背,暗示要她不必驚慌。
這聲音一聽而知乃是那位胸懷磊落的楚南宮,接著神指丁嵐陰聲道:「楚兄故意大聲說話,敢是有意警告那位凌姑娘?」
楚南宮突然長嘆一聲,道:「諸位的話忽然勾挑起兄弟滿腔恨火妒意,是以竟沒有發聲指引苦行禪師。以苦行禪師的腳程,這一會已不知奔出多遠,再想發聲指引地點,已來不及啦!」
這一手實在高明之極,只看得洞中幾名高手個個暗自猜疑,不知是誰練有這等至高無上的暗器手法。
楚南宮氣得七竅生煙,大踏步衝近去,呼地一拳猛擊向靈隱山人前胸。
鐵膽趙七道:「這話也有道理!」
神指丁嵐轉目一瞥,已知危機四伏,一觸即發。他雖是名列金榜伯爵,但身外這四人也無一不是封爵金榜中的高手,以一敵四,非死無疑。
華奎尋思了一下,這時因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所以就算要說的話大大得罪對方,在這種情形之下也較易啟齒。
靈隱山人道:「她此舉可教我們疑神疑鬼,自相殘殺。縱然不致全部傷亡,但只要我們大家互相猜疑,她總有機會易於逃走!」
楚南宮勃然大怒,運足真力呼地一拳隔空劈出,忽聽莫庸的聲音已橫移尋丈,道:「楚兄白費氣力啦!」
洞外天色雖是黑暗無光,但身在洞內之人,到底覺得還有一點光亮。凌玉姬借著淡淡的光影,看清華奎被那人震開數尺,顯然功力不及對方。她從那人冷嘿聲中,已聽出此人正是酆都秀士莫庸,在所有的人之中,她最怕的就是這莫庸和那神指丁嵐。因此,她驚懼恐怖地緊貼在石笋上。
靈隱山人道:「那也不一定,反正世上人心險詐,凡是大奸大惡之徒,莫不偽裝十分巧妙。你雖是外表上甚是袒護凌玉姬,使大家都相信你不會對她施展毒手,但如若視為一種煙幕手段,何嘗不可?」
神指丁嵐冷笑道:「楚兄口氣令人難以忍耐,不過兄弟有句實話先對諸位說個清楚,那就是兄弟雖然有本事帶領諸位追到此地,但如若離開這條路線,就連兄弟也無法找得到歸路。因此諸位的行止兄弟雖不干涉,但要兄弟去找回迷路之人,卻萬萬辦不到。而且,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石洞之內,何須亂走?」
凌玉姬道:「怎麼啦?」
這一瞬間,但覺頭頂颯颯風聲,幾個人已快逾電閃雲飄般從四方八面圍撲而至,一齊向石笋上面攻擊。
神指丁嵐暗暗透一口大氣,接口道:「久聞靈隱山人智謀超卓,心思細密,今晚看來果然不假……」
楚南宮接著道:「不錯,且讓兄弟把早先未完的話說出來。那就是假使凌姑娘藏在此洞之內,以我等五人之力,她勢難逃出此洞。因此我等不妨來一個君子協定,那一位首先發現了她,並且下手擒捉之時,別的人不許插手搶奪爭功。如果大家都允諾的話,那就用不著一發現她就急下毒手了!」
她雖然沒有練過腕勁,但由於練過上乘內功,是以抖腕之際,一股真力自然湧到腕指之間。這塊石頭破空飛去,居然飛出四丈之遠,方始墜地。
轉眼間已移到另一根石笋旁邊,可是這一來離洞口更遠了,凌玉姬忽然又生出希望,暗想如果這人不是華奎的話,定然迅速地衝出洞去,萬無反而退入洞內之理!可是假如他是華奎,為何要用這種大擒拿手法抓住自己的手臂?
七八股沉雄無比的內家勁力從四方八面一齊向發聲之處擊去,但聽「呯呯」連聲,那根巨大的石笋齊腰震斷,翻滾在石地之上,發出「隆隆」巨響。
忽然間一條人影縱出了洞口之外,朗聲喝道:「那一位業已擒住凌姑娘?為何不趕緊出來?」
莫庸冷笑道:「這等嫁禍東吳之計,實在不大高明!」
這時洞中黑暗異常,這五人一進了洞內,立刻就各自分散。他們個個都是身負絕技,經驗極豐的高手。是以躍入洞內之際,就已感覺出此洞地方寬敞,同時他們各自分開之際,也不會碰在一起。
楚南宮心中痛恨使凌玉姬吃苦之人,這時向靈隱山人迫近兩步,洪聲道:「靈隱山人你可有話說?」
華奎也悄聲道:「小的對姑娘存著感思圖報之心,是以不辭萬死帶姑娘離開夫人府,假如姑娘覺得回府亦無妨礙,姑娘儘管出去,小的自會找路逃走。不過有一點小的必須先稟明姑娘,那就是你們回府時,小的已不能現身帶路,如若迷失在這九嶷天險之內,那時因小的已遠遠離開,再也不能相助。」
稍遠處有人接口道:「兄弟主張繼續追查,那一個不敢冒險,不妨滾回去!」
在這等時候出聲咳嗽,那簡直是開玩笑。她拚命壓抑住這種慾望。但越是用心壓制,就越發覺喉頭www.hetubook.com.com癢不可耐,非咳不可!
黑漆一片的石洞內死寂如故,過了片刻,酆都秀士莫庸的聲音在石洞近出口處響起來。
凌玉姬道:「不,他在家中時的真面目是鬚髮全黑,沒有一根白髮,面白如玉,修眉朗目,長得十分俊美瀟灑,看上去似是三十左右的人,身量十分高大這一點倒是不錯。離家出外之時,他就扮成一個鬚髮如銀的老人,面頰上有一顆很大的朱痣。」
靈隱山人微哂道:「假如是我們之中某一位已把她擒住,收藏起來,則此人的用心更為狡譎。他只要等到大家離開之後,再來此處,把凌玉姬放出來,要她帶路返府,那時丁兄的絕藝毫無用處。」
這時,她才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華奎。她不覺閉上眼睛,預備迎接死亡的一舉。
靈隱山人忽然接口道:「山人卻聽出了一點道理,丁兄放心說下去,山人目下站在你這一邊!」
這些人不但個個武功高強,兼且詭譎多智,不論是鬥智鬥力,都講究搶佔機先,這時楚南宮一擊不中,頓時橫躍開去,緘口不語。
因此,凌玉姬緊張得渾身發抖,忽然感到喉嚨發癢,需要咳嗽一下。
這幾個人的武功大抵都是勢均力敵,雖是略有高低,但如果動起手來,絕不是三二十招之內可以分出高下。是以一個對一個的話,誰也不怕誰。可是如果發生兩個對付一個的情勢,則勢孤力單的一方就得小心從事。這時鐵膽趙七既然表示和楚南宮站在一邊,酆都秀士莫庸情知自己得罪過所有的人,是以一旦交起手來,靈隱山人及神指丁嵐一定不會幫忙自己,當下默然不語,以免當真動起手來。
神指丁嵐冷冷道:「如果凌姑娘乃是落在我們任何一人手中,那也好辦,怕只怕她仍然是自由之身,這一回如果被她脫身,兄弟先坦告各位,再也無法追蹤她了!」
黑暗中誰也查聽不出一點動靜,楚南宮看看形勢不對,疾然又躍入洞內,轉瞬隱沒不見。
靈隱山人左手金鐺疾掃出去,右手使出巧妙擒拿手法,扣脈點穴。
神指丁嵐應聲道:「諸位不論怎樣想法,但兄弟從無虛言。凌玉姬如果再度脫身,我們大家只好滾回去!」
凌玉姬嬌軀輕輕一震,口中柔聲道:「不會,我不會生氣,卻很想知道你何以有這個想法?」
凌玉姬道:「不要緊,我怎會生你的氣呢!」
在她前面一尺不到的華奎盡量運聚他僅有的功力在雙掌上,準備一有敵人迫近,立刻暴起暗算。他預算縱然殺不死對方,反而可能被敵人以絕強的內力震傷,可是只要自己不死,急速躥開匿伏起來,凌玉姬就暫時可保無事,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凌玉姬自然沒有意見,隨他進去。這時洞外還有一點光線透射入來,因此還略略可以見到此洞形勢,果真寬廣無比,那些石笋高矮粗細不一,宛如幢幢鬼影。
遠遠有人叫道:「喂,喂,苦行禪師你跑到那裏去了?」這聲音宏亮洪大,一聽而知乃是鐵膽趙七的口音。
酆都秀士莫庸嘆息一聲,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一到夫人府,見到許多人已湊集府中,便覺得十分後悔。說出來你也許不懂,這種情勢,分明那美艷夫人有意要我們火拼,死個乾淨!」
楚南宮頷首道:「這話自然也有道理,不過兄弟確實記不起第一次動手之時,有否莫兄在內!」
神指丁嵐接口道:「兄弟不信楚兄的鐵拳能夠在此地稱霸,嘿嘿!」
靈隱山人微微一怔,環目四顧,只見眾人都眈眈虎視著自己,這時不由得心頭微凜,心想自己這一回真是千不該萬不該站在離洞口最遠的位置。若果是換了酆都秀士莫庸的位置,此刻大可轉身奔入洞內,那就不須多費唇舌、設詞辯駁了!
楚南宮道:「丁兄不要扯開話題為是!」
他目下必須利用這個矛盾所延緩的時間,籌思出脫身之策,不然的話,今晚非橫屍在這石洞之外不可。
凌玉姬身形向前一傾,上半身已俯出危崖邊緣,目光一掠,只見華奎有如鐘擺般沿著光滑的峭壁蕩過去。只要等他去勢一停,蕩了回來,她就再也挺不住而和他一起掉向深不可測的壑底。
靈隱山人道:「不錯,不但第一次動手沒有碰到過莫兄,第二次我們循凌玉姬哼聲齊撲石笋尖頂再度動手,也沒有莫兄在內!」
神指丁嵐冷冷接聲道:「這話有理,諸位也許以為我丁嵐太不講交情義氣,居然用『牽機指力』把范老五殺死,嘿,嘿!其實此念早在他成為美艷夫人入幕之賓時已經深藏心底。兄弟尚嫌那牽機指力不夠惡毒哩!」
洞內左方傳出來一聲冷笑,鐵膽趙七雖然罵得很凶,但此刻卻不敢冒失撲去。
華奎領她走入一個石洞,道:「此洞十分寬廣,少說也有數畝大小,裏面石笋林立,最好藏身,我們且在洞中等到天亮再行上路如何?」
這時候人人都站著不動地說著話,顯然大家都極力表示出自己並非擒住凌玉姬之人。
靈隱山人緩緩道:「山人有個提議,只不知諸位有沒有興趣聽聽?」
華奎道:「姑娘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據小的服侍夫人多年,卻記得十八年前夫人為一個人懷孕生了一個女兒,其時小的一方面妒忌那個人,但一方面又替夫人欣幸。只因她既肯替那人生下孩子,自然是決心改邪歸正,不再以色相佈施天下之人,然而過了幾個月,那個人突然失蹤,連同夫人所生的女嬰也不見了!夫人為此事曾經痛苦了幾年之久。」
她同時也感覺到華奎微微震動,大概是靈隱山人提及「太監」二字正好擊中他的心病,恰好也說明了他為何肯反叛美艷夫人的理由。
楚南宮哼了一聲,道:「你不能去找他麼?」
凌玉姬聽到這話,暗暗打個寒噤,忽然感到一隻手掌疾地抓住她的手臂,同時莫庸的冷笑聲在她耳邊響起來。
凌玉姬道:「不妨事,我有法子找到路徑回去!」
那酆都秀士莫庸只說了最後那句話,以後就毫無聲息。原來在這等漆黑所在,彼此用盡目力,視線都不能超過三尺。他們這一移動之後,很可能不知不覺中湊在一起,假如胡亂發出聲音,對方恰好在數尺之內,豈不是一伸手就可以制自己死命?
酆都秀士莫庸冷笑道:「目下的形勢十分明顯,諸位之中縱然有人心中明知兄弟蒙冤被屈,卻決不肯挺身主持公道www•hetubook.com.com,希望減少一個逐鹿之人,自家就多一分機會!尤其是那個真正擒住凌玉姬的人,更希望諸位一同出手,謀害兄弟!」
目下凌玉姬忽然傳出哼聲,華奎發覺她居然未死,心中真是又驚又喜,陡然煞住掌勢,人也順著石笋滑落地上。
眾人默然不語,沒有一個開口為他證明。
神指丁嵐怔一怔,道:「山人請說。」
凌玉姬的手掌不知何時收回,華奎連忙吐納幾口真氣,忽覺一陣勁風直襲面門。他疾地一掌劈出去,正好劈在一股潛力之上,陡覺那股潛力由弱而強,迅疾壓到。他悶聲不響,運力猛推回去。雙方推拒了幾下,那股潛力倏然撤回。
凌玉姬在黑暗中忖思一下,忽然打個寒噤,想道:「這些人個個都懷著妒恨猜疑之心,目下分散在這黑暗如漆的洞中,只要互相碰上,一定互出毒手相搏。假如找到,他們勢必也全力出手。一來他們不曉得我是誰,必須先下手為強。二來他們口中雖是互相允諾不向我下毒手,但到底怕別的人反悔,是以唯恐我會出聲驚動其他之人。」她越想越覺得危機重重,不禁伸手向前面摸去,正好搭在華奎肩上。
在華奎後面的凌玉姬也感到風力激盪,知道必是華奎與人較量內力,倒不知他受了傷沒有。
她在黑暗中回答道:「你猜得不錯。」
他話聲甫歇,酆都秀士莫庸、楚南宮、鐵膽趙七等三人都緩緩移步迫近神指丁嵐。靈隱山人自家也隨眾前迫。
但華奎下墜之勢甚是急猛,加之他身軀沉重,凌玉姬但覺手中一緊,不由自主地移動了半步。這時在她雙腳腳尖之處,就是陡峭的危崖絕壑,只要再移動一點點,便得摔了下去。
楚南宮朗聲叱道:「莫庸你口中乾淨點,否則別怪楚某對你不客氣。」
華奎靜靜地聽完,然後道:「令尊大人一定是曾經踏遍天下的高士奇人,請問他是不是一個身量高大,五官端正,但頭髮和鬚眉都呈黃色的老人家?還有他的聲音有時沙啞,有時清亮異常,足足可以傳出數里之外,是不是這個樣子?」
洞內一片靜寂,沒有一人回答,連華奎的聲音也消失了。
他一連叫了七八聲,不久就聽到鐵膽趙七和靈隱山人的聲音。神指丁嵐冷笑道:「苦行禪師再也找不回來啦!那一位如果不怕迷失,不妨去找找他!」
楚南宮接口道:「丁兄之言必有其他緣故,他豈甘自砸招牌?」
酆都秀士莫庸道:「第二次交手兄弟的確沒有參加,但第一次我卻有份,總有那一位可以替兄弟證明!」
這等事說來容易,做卻極難。她迅速地忖思許多別的事情,剎那間無名氏、藍岳、美艷夫人、辛龍孫、祈北海這些人的面影一一掠過她心頭。可是她覺得仍然非咳不可。這時她當真急得出了一身冷汗,陡然間想起她父親高大英偉的影像,同時他那威嚴而慈愛的聲音也在她耳中蕩漾。其中有幾句話,忽然使她頓時了悟一件事。
那四個人俱都蓄勢運力,準備聯手作致命的一擊,形勢緊張之極!
那個突襲華奎之人已銷聲匿跡,不見再來。華奎料想那人必是誤以為他華奎乃是另外數人之一,方有如許深厚功力,是以躍升之後,生怕自家反遭暗算,於是遠遠避開。
凌玉姬聽到這話,心頭大震,頓時把自家的驚懼都忘掉,怔怔道:「你……你說的可是真話?」
凌玉姬感到緊張萬分,可是她空自瞪大眼睛,卻瞧不見一點景物或人影。
不過凌玉姬借這一點點微光,卻可依稀見到華奎盤膝坐在她前面的身形,但見那寬闊的後背,竟然欹側向右邊,好像右邊肋骨少了幾根,所以支持不住身體的平衡。
他頓了一頓,接著又道:「丁兄如果不見怪的話,山人才能直言無隱……」
又隔了一陣,凌玉姬忽然聽到左前方不及丈半之處,發出石子碰擊之聲,雖然十分低微,卻足以教她入耳驚心,花容失色。
黑暗中僅聽「呯呯」兩聲,接著雙方都無聲無息。想是雙方都分不出勝敗,隨即各自躍開。
楚南宮哼了一聲,道:「那要看諸位的想法如何了,夫人的香軀玉體誠然令人迷戀,但試問此地諸位那一個沒有獲得過?」
楚南宮應聲道:「莫庸你濫用五陰絕脈這種惡毒手法,日後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靈隱山人冷笑道:「目下我們五人之中,要數丁兄你最為危險,那個藏起凌玉姬的人勢必千方百計想先殺死丁兄,以免其餘的人能夠回到府中,除了此人之外,其他的人也莫不想盡先除去丁兄,這樣一來大家都背水為陣,非找到凌玉姬不可,二來也容易查出到底是誰藏起凌玉姬。」
那隻手碰到她肩頭之後,很快就縮了回去。凌玉姬放下心微微一笑,驀地感到臂上一緊,生像是上了一道鋼鉗似的,尤其是那五指分別扣在她血脈穴道之上,使她感到半邊身軀突然麻木不仁。
凌玉姬不覺對他泛生起無限憐憫之念,可是又沒法子去安慰他。
這一來局勢又變得混淆不清,誰也不曉得凌玉姬到底落在何人手中。
另外的四人默然思忖,過了片刻,鐵膽趙七首先道:「兄弟贊成楚兄高見!」
他緩緩道:「小的一直以為姑娘乃是夫人的親生骨肉呢,請你聽了不要生氣!」
洞內沒有人答腔,莫庸等了一會,又道:「我們談談條件,假使你目下現身出來,我決不傷你,而且不迫你回夫人府去。」
楚南宮接著道:「兄弟有句肺腑之言,那就是今日之事,雖然美艷夫人曾經許下重賞,以她的身體為酬,不論死活,都要抓回凌玉姬姑娘!但兄弟卻覺得美艷夫人未免把那小姑娘看得太重了。」
神指丁嵐在黑暗中出手得利,卻一直沒有做聲。
他正在全神戒備,忽覺凌玉姬的手掌貼在他後腰「命門穴」上,不輕不重地連擊三掌,頓時間覺得經脈大舒,生似那幾處久被禁制的穴道俱已解開。
凌玉姬一聽人竟是楚南宮,不由得大感失望。她原本還希望抓住自己的人就是他,目下既然證明不是,頓時明白自己已陷入萬分危險之中。
凌玉姬見他脫險,心力一懈,反而全身百骸都發軟顫抖,靠在石壁上,不會動彈。
這話十分有理,這幾名高手相繼躍出洞外,這時天色雖是墨黑一片,光線黯淡,但總不比在石洞內那等伸手不見五指,眾人互相瞧瞧,果真個個雙手空空,凌玉姬不知何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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