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玉貓從賊

無名氏大剌剌地道:「這才像話,哼!我豈肯受這種閒氣。」
無名氏也不爭辯,道:「我且問你,那流星爆月是什麼來歷?」
無名氏看了半天,還弄不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有一點可以斷定的,就是這些人北上洛陽,一定是找舊時敵人尋仇雪恨。
那年輕人應了一聲,行禮後匆匆出房。
他忽然覺得留在此地也沒有意思,當下走到偏殿,從那座佛像肚子裏掏出先前藏起的水囊,牽馬走出寺外。
無名氏道:「我老實告訴你,我想出去的緣故,正是要去查明此事。」
無名氏把路線記在心中,急急揚鞭馳去。出了北門,天色已近黃昏,他心中十分著急,催馬急馳,一路上盡力運用眼睛及智慧,查看形跡可疑的行人。
那僕從定睛望著他,面上盡是驚疑之容,接口道:「小的李保,咦,當真越看越熟……」
無名氏覺得這話有理,頷首道:「你快點去!」
當下由黃先生議價,講了老半天,才談妥以十八萬五千兩成交。
他仍然縱馬揮鞭,急急馳去。在他心中只有追查騙子的事最是重要。其他的事他一概不理。
他們談論了好一會,筵席已經到了尾聲,可是黃先生和李保還沒有回來。
楚南宮見他狼狽模樣,轉眼又見到那幾個後起年輕名手已在龍爭虎鬥,所施展的武功無不是武林絕學,精彩絕倫。不由得心頭湧起一股鬱悶之氣,突然仰天狂嘯一聲,接著厲聲叫道:「我們枉自稱雄武林,一生練武,如今才知多年心血都是白費,氣死我也!」他大叫聲中,放步向山門內奔去,不再觀看那一場激鬥。
其中一名家丁飛跑入去稟報,不一會,一個大胖子和幾個都是掌櫃打扮的人迎了出來。
於是,他又再次踏入人世,但這一回他卻是獨個兒,無羈無絆。
這個暗算無名氏的人在火折光亮之下,現出滿面驚訝之容,低聲自語道:「想不到這一箭竟要了他的性命,我本來只想射傷他,好擒住問話……」
無名氏碰上這三人,頓時感到他們攻勢之強烈較之早先神指丁嵐等四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特別是這三人出手的招數無不是武林罕見的絕學,不似丁嵐、莫庸他們武功雖高,但部分已被他的手法克制住,是以更加感到難以應付。
苦行禪師道:「在這大漠之中,如果失去水囊,就算有天大本領也活不成!兩位最好一齊走,跟著神指丁兄,相信終會追得上瑛姑!」
姓黃的帳房先生並且告訴他說,這次他帶同李保北來名義上是出來走走,試著訪尋他,但其實是受到大少爺之囑,設法趕緊把一件家傳之寶購回來。那是大少爺去年豪賭之下,輸掉十萬兩銀子,因田莊等財產如果售讓,勢必讓老爺曉得,所以把家傳一隻白玉精雕成的貓兒作抵押。但屆期仍然沒法償債,故此這隻玉貓就輾轉落在別人手中。
無名氏長嘆一聲道:「你們把我送到衙門,我也無法阻止。」他的話聲表情都顯得十分真摯,令人無法不信他的話乃是出自肺腑。
這個勁裝大漢右手利刀雖是出鞘,卻不使用,仍然以左手迅疾擒拿,所取部位更是人身要緊穴道。可知此人一身藝業,的出名師無疑。
金老闆把無名氏及杜鎮國送去之後,才對這些掌櫃們說,他作此決定,原因是一來見無名氏武功高強,杜鎮國根本不是對手,所以如果他要逃走的話,早就逃掉,可見得他自稱被騙的話不無道理,二來那玉貓價值連城,如果鬧到官中,怕只怕玉貓未曾找回,先得破去上萬的銀子。三來他已看出杜鎮國業已相信對方,這杜鎮國為人精明能幹,又是個老江湖,連他也相信了,這事就不算得十分冒險。
他接著道:「我有個建議,可是在目下的處境中,你們自然很難相信而聽從。」
那個先前在大門外見到的帶刀漢子此時和另一個也是勁裝疾服的帶刀漢子,不住前後巡視。自然這是由於金老闆要出售的是價值極目的奇珍,所以防禦嚴密。
金老闆連忙上來道:「李爺不用生氣,他太不懂事啦,無怪李爺不悅!」那個掌櫃連忙退開,露出不知所措的樣子。
杜鎮國這時才聽懂了一點,道:「依你說來,你竟不是騙子?同時也是故意讓我擒住的?是也不是?」
無名氏聽了黃先生的話,果真裝得氣派架子都很大,使得那個大胖子金老闆不住哈腰彎背,恭請他們進去。
無名氏運足耳力查聽,恰巧聽到面對房門的紫面大漢,怒聲道:「此事雖然重要,但你急馳而來,對頭定然發現並派人跟綴,我們好不容易找到這一處落腳之所,這一下豈不是前功盡廢?」
他心中大吃一驚,思前想後,頓時明白自己竟在無意之中落在騙子彀中,目下已變成人質,押在這個金老闆手中。
杜鎮國愣然道:「這話怎說?」
無名氏道:「你管不著。」
杜鎮國雙眉一展,沉聲道:「好傢伙!當真有一手,你叫什麼名字?」
那兩人忽地在大街上停住腳步,轉頭回顧,無名氏早就藏起來,看他們幹什麼。
李佳輕喝一聲「好」,長刀一揮,當頭劈落,無名氏倒也料不到這個年輕人心計甚深,處處要爭取主動之勢。這時已無法不發招封架,疾忙出掌橫劈對方刀身。
金老闆捧出一個鐵箱,放在雲石桌上,慎而重之地打開來。箱內有個紅木製的匣子,再打開這個匣子,只見在紅綾墊上,有只拳頭般大的白色玉貓蜷伏不動,神態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對眼睛,生似射出貓兒特有的警戒的神情。
無名氏遲疑一下,道:「在下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卻知道金老闆及杜兄都不會相信。」他停了一下,接著又道:「因此在下只好遵命掙上一下,以便證明在下雖有逃脫之力,卻無此心。」
苦行禪師喘過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瓶丹藥,迅速地服下一粒。
紫面大漢右邊的白面中年人道:「二弟不必太過惱火,李佳師侄雖是一時大意,但二弟他們急須援手也是實情。還是先解決城內的問題為要!」他們說話時都是南方口音,一聽而知乃是從別處來的人。
只過了片刻工夫,他又發覺低微的蹄聲,當下運足目力瞧去,只見黑暗中有三騎相繼馳到,可是蹄聲甚輕,大概已經用軟布紮住馬蹄。
他的馬匹早已賣掉,自個兒踽踽步入城中。在鬧市中轉了一圈,不覺走到一條僻靜的街道上。
無名氏望著黃先生,道:「你看怎樣?」
無名氏一言不發,放步向坐騎跑掉的方向追去,轉眼間已隱沒在黑暗中。
數招之後,無名氏施https://www.hetubook•com•com展出「借勢」大訣,鐵掌一黏一甩,李佳但覺自己發出的全身力量驟然不知去向,而另有一股潛力托住自己,飛起尋丈,然後不由自主地摔出丈許之外。
他等了一陣,忽然訝異地豎起耳朵,敢情過了這一會工夫,仍然聽不到一點蹄聲。他心中一動,迅快地飄身落地,循著原路出莊,走出半里左右,耳中聽到半空發出「波」的一聲,回頭一瞥,只見空中出現一團彩光,外圍還有數十點光華,此時一齊向那彩色光團聚擊,又發出「波」的一聲爆響,那團彩光全部爆發,化作滿天光影,繽紛奪目,煞是奇觀。
杜鎮國一直沒有哼聲,旁邊一個掌櫃道:「把這廝送到官裏去,不怕他不招供出來!」
李佳怔了一下,道:「你故意這麼問我,難道我不敢說不成?流星爆月乃是龍壇派北宗獨門信號。」
李佳駭得撒手躍退,連火折也掉落地上。
他的身法迅快異常,一撲到苦行禪師身前,更不留情,左拳右掌,迅急猛攻。
無名氏翻身站起來,把長箭掃到他跟前,道:「事實上我是與你們毫不相干之人,但既然挨了這一箭,倒要問一問明白。」
那個身披長衫的中年人面目瘦削刻板,可是眸子中也隱隱閃動著狡詐的光芒。
黃先生答腔道:「金掌櫃的意欲賣多少銀子?」
無名氏仗著超人目力,隱隱看出那個騎士乃是個勁裝疾服的大漢,背上插著長劍,他雖是知道此人身上必有急事,但因與自己無關,所以懶得理睬。
無名氏道:「杜兄不相信在下就是無名氏?」
無名氏嫌那三人腳程太慢,於是斜繞開去,迅急搶前,轉眼間已趕到那片村莊側面,耳中便聽到擊梆之聲。
不久已走了數十里路,到達黃河岸邊,縱目一瞥,河中雖然船隻甚多,但其勢不能一一查看,只好兜轉馬頭,沿著河岸向東馳去。
另一個漢子接口道:「邢兄說得不錯,適才那廝不惜露出形跡,催馬疾馳,以致叫我們容容易易跟在後面,此中必定有詐無疑,至於盡量不洩露來歷一事,令師兄也曾面囑我們,邢兄毋須擔心!」
他在路上幾乎走了一個月,才到洛陽。
無名氏道:「在下忘了自家姓名,因此目下就叫做無名氏。」
無名氏簡短地道:「都不記得啦!」
只見那金老闆手中捧著紅木匣子,面容大變,嘶聲喊叫旁邊的人追上來。那兩個帶刀勁裝大漢疾然縱到,一前一後夾住無名氏。
他迅即把馬繫在林內,然後施展身形,快如閃電般向前面趕去。
金老闆聞言毫不遲疑,立即命下人備馬,那幾個掌櫃更加反對,都認為此事不值得冒險,更不該多賠上一匹好馬。
無名氏也沒有理會,逕自在牆邊一塊石上坐下,舒一口大氣。
眾人無不駭然變色,都不知他還有多少絕藝未曾施展出來,正在嚴密警戒之際。無名氏大喝一聲,人隨掌去,疾向苦行禪師撲去。
第二日,無名氏已經扮得像個花|花|公|子,衣飾華麗加上他本來的儀容俊雅,顯得更是出眾。
金老闆衝過來,口中直喘氣,把匣子推到無名氏手中。
金老闆沉吟一下,道:「李爺當真想要的話,那就減一萬兩,若然低於此數,實在無法脫手。」
他掌勢才發,李佳的長刀已變招換式,但見湧起一片刀光,凌厲攻到。
苦行禪師拔步向山門縱去,一面叫道:「要走就得趕快,不然就追不上大夥兒啦……」
他歇一下接著道:「我已和那聚珍莊的老闆約好,下午到他家中看貨,二少爺到時見到那隻玉貓,擔保你一定會記得許許多多的事!」
金老闆見他舉止瀟灑,風度高貴,頓時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多疑,像對方這麼雍容高貴的人,怎會是騙子之流。他連忙應道:「如果李爺只是在大門外瞧瞧,那就是在下過慮了。」
這時藍岳及祈北海等三人先後撲到,藍岳一出手就是迅急快疾的連環重手法,不特手法奇奧精妙,而且掌力雄渾,武功之強,令人咋舌。
他仍然向前奔去,快如飄風閃電,片刻工夫,已走完岔道,來到官道之上。接著,他找到自己的馬匹,縱身上鞍,徑向洛陽城東門馳去。
突然有個僕從裝束的漢子,打另一條巷子內出來,凝目打量他。
瑛姑冷冷道:「我為什麼要出手?」
祈北海、辛龍孫也跟蹤追入,只剩下無名氏,夏雪和苦行禪師三人。
接著兩人回轉身向原路奔去,無名氏躲起來,等兩人掠過之後,看看已經走遠,才縱出來,走到那邊瞧瞧,地上的人是死是活。
杜鎮國接著道:「你且掙一掙看,如果我抓不牢你,那時我們再行動手,可就不必留情了!」
無名氏道:「杜兄說的不錯!」
時候已耽誤許久,金老闆他們都微微流露出著急的神情,無名氏可比他們更為焦急,然而他又不能蹬腳上房,仗著一身功夫開溜,更無法賠出十八萬五千兩銀子,這件事不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無法解決。
到達那一處岔道,但見甚是寬闊,可知平日必有許多人出入。
那人又接著道:「老兄離家多久了?是何處人氏?」
李佳沉聲道:「朋友你貴姓大名?為何半夜在此地出現?又怎會識得在下微名?」
馬上的人個個身穿短衣,插著兵刃,頭上都用紅巾包住,顯然是一種記號。他們在一片林邊勒住坐騎,飄身下馬。動作迅快輕靈,一望而知他們身上武功都不俗。其中一個把馬匹都牽入林內,接著便走出來,三人聚在一塊兒,低聲商議。
他不但十分驚訝,而且大感興趣,立刻詢問價錢。
席間金老闆又取出一樣寶貝給無名氏看,那是一支粗如拇指的精鋼管,長約五寸,兩頭嵌著一塊水晶。
他早已看到人影閃現,心知乃是防守的人,當下覷定其中之一,等他轉身之際,便以極快身法縱過圍牆,隱入莊內房舍間的暗影中。
無名氏道:「我實在是被那兩人誘騙,心中也極恨他們,所以也希望能夠捉到這兩個可惡的騙子,然而他們刻下已鴻飛冥冥,不易查訪,除非目下立即由我和杜師傅分頭追查,假使他們畏罪急急離開此城,我想他們絕對還在路上,也許可以追上,若果你們不肯相信,把我送到官裏,再一耽擱,那時就算把天上神仙請得來,也無法挽回了!」
他們在廳中落座,無名氏放眼一瞥,只見廳中陳設十分典雅,華而不俗,不由得暗暗驚訝起來,想不透這個胖子怎會有此眼光胸襟。
他走了六七日,水囊中滴水全無,乾糧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已經吃光,臉上也長出長長的鬍鬚。可幸這天黃昏,居然瞧見炊煙,敢情前面已經是定遠驛。
金老闆喘了一陣,才能夠說話,他已急出滿頭大汗,訥訥道:「玉貓呢?那隻玉貓呢?」
他一直追出十多丈,才找回那匹坐騎。這時業已關閉了城門,坐騎無法入城。因此,他設法找到一間尚有人聲的小雜貨店,敲開了門。將馬匹暫寄存在店後,說明明早來取,許以重賞。那店家一看這比做上幾日生意還賺得多,自是滿口答應。
他本來還要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只因有誰會相信他竟然也是受誘騙?誰會相信他失去從前的記憶?何況他剛才還嚇唬了人家一頓,在在都顯出他乃是知情的同謀共犯!因此,他只好閉起嘴巴。
無名氏淡淡道:「不見得吧,我若是要掙出杜兄之手,卻恐怕以後你們更不相信我的話。」
好不容易走了六七步遠,眼看大門就在前面,忽地後面傳來一聲怪叫,一聽而知乃是金老闆的聲音。
金老闆陡然衝上來,劈胸抓住無名氏,氣急敗壞地嚷道:「你這騙子把我的玉貓弄到那裏去了?」
無名氏好不容易減去一個強敵,趁機連發兩招,稍稍迫開祈、辛二人。夏雪接著舉掌向祈北海攻去,口中叫道:「無名氏你快點走開,這場架值得打麼?」
接著一道人影閃出來,停在無名氏身邊,迎風晃亮了火折。但見無名氏仰昂臥地上,雙目半開半閉,脅臂之間露出一枝長箭。
無名氏只點一點頭,那人接著又道:「如果是真的話,在下倒是有話奉告!」
走到切近,恰好聽到一聲呻|吟,他暗暗吃了一驚,低頭一看,那人仰天而臥,身上毫無一絲血跡,但雙目緊閉,面如金紙。
他站在林邊的黑暗中,宛如幽靈一般,過了許久,已經沒有行人,周圍一片死寂。
無名氏身後的大漢運動勁力,曲扭他的手臂,無名氏感到手臂快要折斷,不由得運功行氣,護住手臂,那漢子察覺他運功抵抗,便更加用力,無名氏本能地用臂背肘向後碰去,一碰著對方前胸時,立刻發出暗勁。那勁裝大漢哼了一聲,再也抓他不住,不但鬆手,同時身形也禁不住飛開數尺,叭噠一聲跌在地上。
無名氏攤一下手掌,道:「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相信,只不過勉盡人事而已!」
無名氏向夏雪道:「你追上去吧,我還得等一個人,他把火龍駒騎走了。」
那個掌櫃吃一驚,訥訥道:「沒有……沒有什麼……」
不久,馬車在一座巨宅門前停下,門外有兩名家丁,還有一個帶著腰刀、身軀雄壯的漢子。
藍岳及祈北海、辛龍孫等三人剛剛撲到戰圈時,無名氏早就聽到凌玉姬所說的話。左手運足功力橫掃出去,苦行禪師拳掌封架,無名氏施展出修羅七訣中第三訣「挑掃」心法,手掌倏地軟垂,接著急挑疾掃。苦行禪師但覺雙掌俱被敵人震開,同時一股潛力擊中胸口,頓時一陣劇疼,登登踉蹌退出七八步之遠。無名氏若然不是急於應付藍岳等三人,這一招絕對可以制他死命。
白面中年人尋思一下,頷首道:「看來只好這樣了,雖然未免可惜了一點。」
夏雪遲疑一下,忽見無名氏面上流露出淡漠之色,突然感到一陣畏懼,轉身向苦行禪師背影趕去,口中一面叫道:「無名氏,你快來吧!」
無名氏道:「你說錯了,我趕我的路,無端的挨了一箭,還算是我撿到便宜麼?」
他已從帳房先生口中,得知自己出身的家庭富甲一郡,乃是江南望族,家中人口不多,只有父母及兄嫂,他是四年前突然失蹤,但如今的樣子似乎更年輕了。
無名氏被人制住之後才發覺,他向金老闆望去,只見他面色忽青忽白,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他看了之後不覺暗暗嘆口氣。
他的話頓時引起所有封爵高手們的共鳴,人人面色劇變。苦行禪師長嘆一聲,舉步走到夏雪面前,遞給她一粒丹藥,道:「夏姑娘服下此藥,傷勢立刻就可減去十之七八。」
因此杜鎮國搖頭道:「此路不通,你不用再說啦!」
原來大凡一個人碰上解不開的死結時,天生就會激起逃避的本能。無名氏雖然不曉得自己以前用這種態度逃避什麼,但此刻卻明白了自己以前對世事那等漠冷消沉,敢情真是逃避心中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因此,他才會失去記憶,才會用肉體的痛苦來減輕內心中深沉的痛苦。
藍岳朗目光芒暴射,長嘯一聲,振臂縱起,直向戰圈撲去。祈北海、辛龍孫也不肯落後,齊齊聯袂縱上去。
無名氏道:「我自家也不知道!」
當下仍然躡跡追蹤,遙遙跟去,走了一程,但見遠處有片黑壓壓的村莊,背山而建,雖然入夜不久,但燈火寥落,似乎大半業已就寢。
黃先生道:「這……這……不要緊,回到家裏,他就會記得起來。」
無名氏覺得有點不對,忽然起身過去把箱子打開,只見那個紅木匣子仍然在裏面,他略感放心,隨即又揭開紅木匣子,但見匣子空空如也,那隻價值連城的白玉貓業已失去蹤影。
他自言自語,彎腰伸手抓住箭桿,用力一拔。
無名氏覺得頗有道理,便耐心等候約會時間。黃先生一直教他待會見到那個老闆之後,要怎樣表現氣派,不可被他看小,就算因那玉貓勾回記憶,當時也不可談論,以免被人家知道此事,以後傳為奇談話柄。
他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甚至還微笑一下,回到座上之後,他先發制人地道:「這隻玉貓的眼睛好像有一種特別的魔力,看過之後沒法忘記,日後我對著此貓,也許能夠和它瞪上半天眼睛。」他順口把別人騙他的話略加修改,用來掩飾他突然開箱瞧看之故。
無名氏聽了這番話,仍然想不起一丁點往事,那帳房先生忽然欣喜道:「我記得二少爺最是喜愛這隻玉貓,有時人貓相對,一坐就兩三個時辰。有人說二少爺已經著迷,因此老爺把玉貓藏在庫中。」
金老闆見他沉吟不語,便道:「李爺覺得怎樣?這隻玉貓的確是我平生僅見的第一珍寶。李爺如果能找出一點瑕疵,在下就心服口服!」
於是他忽然發覺了自己居然具有鑑識珍寶的功夫,這一點不免令他大吃一驚,用心想時,腦中一片空茫混沌,找不出一點印象。
那勁裝大漢道:「我杜鎮國決不怕你日後尋仇報復,但師門淵源卻不能告訴你!」
只見院內一間上房此刻門簾高挑,房內燈燭輝煌,有幾個人正圍坐在圓桌四周,個hetubook.com.com個面色沉重,似是正在商議什麼緊急之事。
李保張羅著替他準備洗面沐浴及梳頭剃鬚等事,等到無名氏修飾一番之後,回到房中。李保雙眼發直,愣了一陣這才訝道:「啊呀,當真是二少爺那!」
他窘得無法分辯,又不肯逃走,僵在那裏,真是進退維谷,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了進去,免得現醜丟人。
那邊廂突然有人大叫道:「大家都活不成啦!」
無名氏取過來,湊在右眼上,閉起左眼,向廳外望出去,只見遠在十餘丈的屋頂,都縮到眼前,連屋瓦上的紋路裂縫都看得十分清楚,宛如擺在眼前一般。
無名氏道:「我當真記不得以前之事!」
無名氏沒有回答,轉眼間此地只剩下他一個人,頓時感到十分落寞空虛。
這一來他不免十分驚訝,設法迫近一點,那兩個夜行人腳底功夫比李佳高出一籌,走得甚是迅快,不久工夫,已經由東城奔到西城。
黃先生說:「那隻玉貓本身雖是貴重無比,但最值錢的還是那一對用貓兒眼鑲嵌上去的眼睛,那真是無價之寶,若是碰上真識主,起碼值百萬兩銀子。最近大少爺已積起一筆銀子,有一部分是贏回來的,所以囑我暗中趕來,把家傳之寶買回去。」
無名氏發覺此人出手不凡,大有名家風度,真不敢讓他扣住脈穴,驀地沉肩旋身,避開對方左手攻勢。
無名氏道:「你覺得我像什麼人?」
無名氏得到這一線之機,因而能夠發揮威力。苦行禪師但覺對方左右兩手的招數都奇奧絕倫,這時不但難以封架,甚且連退走也不行。
金老闆情急之下向他拳打腳踢,無名氏身上面上挨了幾下,陡然間這種痛苦窘迫勾起他以往的冷漠消沉的應世態度。
無名氏想了一下,道:「這句字怪生的,但且不管它,我家裏有什麼人?」
這個當兒,李保上前一步,在無名氏耳邊低低道:「二少爺壓低點價錢,小的去瞧瞧黃先生回來了沒有,他最會討價還價。」
丁嵐和酆都秀士莫庸一言不發,放步向寺內奔去。藍岳情急之下,一手拉了凌玉姬馬韁,便衝入寺內。
瑛姑眼中又射出狠毒憤怒的光芒,這數日來她突然發覺所有男人無不對凌玉姬十分恭順,人人都盡力博取她的好感。這已使她感到十分妒恨,目下那藍岳對凌玉姬之言居然也如奉綸旨,這一下實在使得深沉如她的人也忍耐不住,目光一轉,突然伸手把所有的馬匹韁繩取過來,催動坐騎,向山門內走去。
無名氏感到一陣迷惘,倒在椅上。帳房先生連忙道:「二少爺想是過於疲累,目下先休息一陣,待會再談話不遲!李保,你先去買些衣服鞋襪之類回來,二少爺如果不換上衣服,怎可見人?」
無名氏回到城牆邊,施展輕功越牆而入,穿過兩條長巷,忽見右側人影閃動,他聳聳肩,暗念莫非又碰上了李佳?當下疾奔過去。
轉瞬間這一騎已到了他前面十丈左右,倏地向岔路轉入去,片刻間蹄聲漸遠,不知所終。
此刻面臨立刻解開身世之謎的一瞬間,無名氏驀地感到有些畏縮。
無名氏早就瞧見,這時要是被那人打開箱子,馬上就原形畢露,可是那人已經走到雲石桌子旁邊,他縱然改口說不出去,也阻不住那人開箱。
金老闆向他說了好些話,他都沒有聽見。後面的勁裝大漢突然怒喝一聲,伸手抓住他手臂,運力一扭,扭轉他的手臂。
杜鎮國突然插口道:「你不妨說出來聽聽。」
金老闆喜動顏色,笑嘻嘻舉起一個手指,算是開出價錢。
那人咦了一聲,運足暗勁,健腕一抖,誰知那支長箭依然紋風不動。
無名氏道:「我並無絲毫日後尋仇之念,只不過覺得杜兄手法光明磊落,大開大闔,必是名家所傳,故爾好奇出口相詢!」
杜鎮國「嘿」了一聲,道:「你儘管掙一下試試!」
情急之下,無名氏再也不能考慮,大踏步衝到桌子旁邊,伸手按住那個箱子,厲聲道:「你幹什麼?」
就在他轉向疾馳之際,突然聽到有人喊叫「無名氏」的聲音。
他不但雙手各各使出一招絕學,同時發揮本身功力,頓時掌力排空掃蕩,掌影縱橫,舉手之間竟把圍攻他的四位封爵高手全都迫開六七步遠。
天色昏暮中他業已馳到孟津,也不入城,徑向洛陽折回。這條官道寬大平坦,行人甚多。他跳下馬,牽著走回去,好教坐騎歇歇力。
無名氏一面鑒賞珍寶,一面大動腦筋,尋求化解今日的局面。
無名氏道:「我到底姓什麼?」
無名氏道:「尊駕出手神奇,不知是何人門下?」
他的輕功不俗,轉瞬間已追上後至的三騎,走了一程,只見他們都慢下來。
大門外的家人聞聲擋住門口,無名氏如果要出此門,其實不費吹灰之力。可是他卻站住,徐徐轉身。
說著話時,已向門口走去,剛剛走出廳門,金老闆追了上來,道:「李爺可認得路麼?」他滿面慇勤的笑容,無名氏心中大感歉疚,藹然笑道:「謝謝你,我只到大門口瞧瞧,並不準備走遠。」
金老闆面色倏然一變,但立即陪起笑臉,連聲說好,暗中去打個手勢,並且推一下旁邊的人。他們都一齊起身,金老闆旁邊那人迅速地走到箱子旁邊。
追出巷外一看,前面卻有兩條人影,其中一個肩上托著一件物件。無名氏運足眼力查看,瞧出那樣物件似是一個人的軀體。
這姓黃的帳房先生轉面問道:「李保,是你碰上二少爺的麼?這功勞可不小!」
無名氏驚訝地注視著他,暗自忖道:「看他的態度舉動,好像是一個有把握贏得天下群雄的高手一般,我雖見過不少奇人異士,都是在武林中享名甚盛,其中也有的以凶殘著名之人,但都比不上他這種自然流露出來的懾人氣派。」
那個僕從裝束的漢子走到他面前,搭訕道:「老兄可是本地人氏?」
金老闆喝道:「你到底供不供出來?」
李佳緩緩迫上去,無名氏不悅道:「你真想動刀子拚命麼?我可不怕!」
在那無邊無際的沙漠中,只有他一個人。但他一點也不畏懼,相反的正好願意置身在這杳無人跡的地方,可以清清淨淨地度日。
無名氏默然一陣,緩緩抬頭道:「我倒想知道自己是誰,你貴姓大名?」
不久工夫,已走離洛陽數里之處,他大感失望,不覺停下腳步,細細尋思。這時夜色已經籠罩大地,但因剛剛入夜,故此路上尚可見到三兩行人走過。
凌玉姬娥眉輕蹙,道:「瑛姑,你竟不出手救一救苦行禪師麼?」
無名氏一口氣迅https://www.hetubook•com•com攻猛擊,把個苦行禪師圈在掌影之內,情勢危殆異常。
無名氏望著那隻玉貓,雖是非常激賞此貓的精美名貴,可是腦子中混混茫茫,竟不能從此貓身上勾起一丁點回憶。
終於到了下午未時,他們乘坐一輛華麗的馬車,直駛那聚珍莊金老闆的住處,無名氏曉得這輛馬車也是用來裝點門面,所以不曾詢問。
祈北海回身接住夏雪的一掌,辛龍孫恨極這夏雪從中助敵,突然捨下無名氏,轉身向她夾攻。
金老闆面色陡然發白,喘吁吁道:「喂,你趁早說出來,我得回那隻玉貓,就不送你到衙門去!」
無名氏此舉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尤其是他忽然變得如此勇猛可怕,使得這一群身經百戰的武林高手莫不遲疑一下,各自暗下盤算要不要趕過去助拳。
無名氏道:「杜兄手法雖是奇奧,尚難不住在下,但在下想到今日之事,已經無法取信於金老闆,如果強下去,更變成情虛抗拒,豈不是傾西江之水,難洗嫌疑?」
只見鐵膽趙七站在山門當中,舉手指住門內,接著道:「一定是瑛姑把大家的乾糧和水囊都帶走啦!」
金老闆道:「這件寶貝在下也不曉得是什麼名字,雖是非常神奇的寶貝,卻不容易賣出,李爺請請用這鋼管向遠處瞧看,就知道其中妙用了!」
無名氏道:「一點打算也沒有,我們就此分手如何?」
可是這李佳只不過是普通人物,無名氏也不想傷他,誠恐使出上乘武功時,對方不知厲害,奮身猛攻,那時他隨手反擊之際,李佳就非死不可,故此他故意發出掌力,一開始就使李佳不敢輕敵。
無名氏心中甚為緊張,可是面上仍然從容不迫,轉身舉步向外走去。他每跨出一步,便不由得沁出一些冷汗。
金老闆道:「李爺是敝店的財神爺,這宗寶貝如果是別人的話,起碼要付十五萬兩,但李爺真個想要的話,十萬兩就使得啦!」
他在馬上回頭瞧看,只見河邊剛好有一艘渡船靠岸。渡船上有人有馬,急切間瞧不清楚船上之人,由於這艘渡船乃是從對岸駛來,因此他方才略去不看,是以竟不知是誰認識自己。
且說無名氏和杜鎮國各跨駿馬,揚鞭急馳,杜鎮國熟悉道路,因此著他向北門追去,到達黃河之後,折向東方,趕到盂津,再兜回來。這個圈子可真不小,但那匹駿馬腳程甚快,也許還來得及。他自己則西出洛陽,疾馳古幽谷關,再折向南赴宣陽,沿官道兜回洛陽。這幾條官道如果都截不到騙子們蹤跡,那就可能尚自潛伏在洛陽城中,或者已經遠走高飛。
無名氏聳聳肩,沒有理會,忽然想起自己既然截不到那些騙子,回去也沒有用處,倒不如上前去瞧瞧這一批人是什麼來路?
這話乃是鐵膽趙七所發,眾人聽到此言,都大感訝異轉眼向他望去,連祈北海、辛龍孫都躍開數步,看看是什麼事情。
無名氏暗運內力護住穴道,然後道:「杜兄小心了!」手腕一翻,只見杜鎮國五指撒開,手臂震起兩尺之高。
無名氏搖搖頭,因覺此人眼中露出狡詐之色,也就懶得開口。
李保道:「二少爺你姓李名達仁,難道你一點也記不起來麼?」
杜鎮國道:「他縱然力巨如虎,也掙不脫區區五指,我抓住他比用繩子捆還要妥當!」
無名氏冷冷道:「刀法不錯,但功力有限。」話聲中連發數掌,抵住對方攻勢,他每一掌發出,都帶有凌厲風聲,是以李佳不敢忽視他的肉掌而躁急輕進。
他心神彷彿之中,竟意外地口若懸河地把那些珍寶好壞之處都一一指出來,所說的話內行之極,並且眼光獨到,使得金老闆及幾個陪席的掌櫃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保銜命而去,無名氏轉面向金老闆道:「金掌櫃不須打啞謎,多少錢不妨直說!」
凌玉姬忍不住叫道:「喂,你們幫一幫苦行禪師行不行?」
本來無名氏學會的修羅七訣及十二散手中前三招,加上達摩圖解三招,這些絕世奇學都講究不動聲色,專一借力生力,等到敵人有隙可乘之際,方始當真發力迅擊,是以動手之際,不但掌上沒有凌厲風聲,甚且連一身功力如何,敵人也無法查出。
那支長箭牢固異常,這一下不但沒有拔出,反倒把地上的無名氏拉起來,變成坐在地上的姿勢。
蹄聲漸遙,他緩緩走入寺內,到處巡視了一遍,全寺只剩下他一個人和他的坐騎。
李保道:「你老跟小的走,把鬍子剃掉,梳梳頭,弄乾淨了,小的就認得出是也不是啦!」
夏雪已運了一會內功,這時冷笑道:「誰要你的丹藥……」一手推開苦行禪師,接著向前縱去,纖掌起處,疾向藍岳後背大穴拍落。
金老闆深信不疑,當下又命人另行取出一些珍寶,讓他鑒賞。
金老闆面色忽青忽白,似是在思忖一件十分重大之事,眾人都定睛望著他,等他決定。
無名氏一聽這玩意兒也要十萬兩,登時愣了一下,道:「等我和帳房先生商量一下、以我看來,十萬兩似乎太多了一點。」
那人方自驚訝,無名氏陡然睜大雙眼,冷冷一笑,道:「李佳,你以為我真的死在你的箭下麼?」
無名氏淡淡道:「什麼話?」
他轉眼望著對面的年輕人,道:「還是由你走一趟,此後記得行蹤務必小心,免得發生意外!」
金老闆笑得面上肥肉亂顫,堅要設宴招待這批闊客。黃先生親手把玉貓放回紅木匣中,之後,把紅木匣子轉放在自己帶來的一個漆皮箱子裏,然後擺在雲石桌上。向主人告個便,就離開大廳。
苦行禪師也明白無名氏這般大怒,為的是他擊傷了夏雪。他本可大聲喝出自己業已手下留情,夏雪目下雖是負傷,其實並不嚴重。但此刻他如果說出這種話,雖然存心光明,僅僅糾正對方錯覺,可是在旁人耳中聽來,卻會變成他怯懼敵人威勢,是以說出此話討饒。
堪堪馳到城門,突然發覺道旁暗影中一縷勁風疾襲而至。無名氏咕咚一聲,跌落馬下塵埃之中。
這一番話誠然有理,可是誰能相信他當真被騙?杜鎮國乃是武林中人,聽過無名氏的名聲,雖會相信,但如果要他擔保,他也不肯幹。
無名氏心中明白這一下乃是潛入此莊的三人之一施放「流星爆月」火彈,顯然他們已被莊中之人發現予以圍攻,故此發出火彈求救。
那僕從裝束的人訝道:「老兄你怎會不知道?請教尊姓大名?」
他暗暗嘆一口氣,突然起身道:「我命他們去提銀子來,怎的還未來到?我還是自己去瞧瞧。」
李佳愣一下,接著道:「不行,那有和*圖*書這等便宜之事!」
李佳傲然道:「不錯,你有什麼打算?」
其中一個伸手把同伴肩上的人搬下,放在街心路面上。
但這帳房先生所說的話,一點也勾觸不起他的回憶,因此,他覺得十分迷惘,並且盤算著要不要回去?假如他老是想不起以前之事,縱然回到家中,有何意味?
無名氏接口道:「這麼說來,你們就是龍壇派南宗了,是也不是?」
祈、辛兩人一向是一剛一柔,特別是辛龍孫陰毒異常,一上手就連發三腳,腳腳都足以立斃敵人而又無影無聲。
入莊之後,盡量隱蔽身形,迅快地闖入莊子中心地區,忽見前面一座莊院射出燈光,並且隱隱傳來人聲,無名氏打量一下形勢,竟自縱到院落對面的一座屋頂上,遙遙窺看。
杜鎮國又流露出那種震懾人心的威猛神志,道:「不管你是不是,目下我只要知道你的同謀躲在何處?」
那僕從裝束之人突然叫聲「我的老天」,聲音中透出十分驚訝的意味。
那人又問道:「老兄真會開玩笑,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窮途潦倒,所以沒有心思說話?」
藍岳倏然旋閃開去,見來人乃是夏雪,不由得又縱開兩步,愣了一下。
無名氏愣住不動,自然他如果存心閃開的話,金老闆連影子也撲摸不著。
驀地一陣蹄聲,倏地從沉思中驚醒,抬目望去,只見一騎從洛陽那邊如飛馳來。那騎士身手不俗,雖在黑夜之中,猶自縱馬疾馳。
這時,他滿身風塵,白皙的皮膚多少已變為褐色,加上許多日子沒有剃的鬍子,誰也認不出他的本來面目。
杜鎮國仰天大笑,神態甚是威猛,並且這種威猛神志純是出乎自然,令人印象深刻異常。
另一名勁裝大漢厲聲道:「好賊子,居然還敢動手抗拒!」喝聲中右手抽出利刀,左手使個擒拿手法,疾扣無名氏臂彎脈穴。
金老闆道:「在下用十五萬兩銀子買進來,已經存放了幾個月,這筆利息也算不清啦,李爺隨便給個價錢,大概總不會教在下吃虧……」
無名氏聽到那人發出呻|吟之聲時,已經十分震動,再一細看,不由得雙目圓睜,蹲在那人身邊,輕輕叫道:「杜兄……杜兄……你怎麼啦?」
無名氏聽了夏雪的話之後,為之一愣,覺得當真沒有什麼好打的。
那勁裝大漢冷笑道:「諒你也無法逃得出我這秘傳神拿七式。」
要知道無名氏一身內家功力非同小可,連名列爵榜的高手們出手擊中他的穴道也能忍受,何況杜鎮國功力遠比不上那些封爵高手,自然扣不住他的穴道。
李佳沉聲道:「朋友不必裝蒜,我本來也沒打算取你性命,是以適才發箭只用上三成力量,不然的話,哼!你早就沒命了,還能夠說長道短麼?」
那僕從道:「在下覺得你十分眼熟,可惜你臉上鬍子太多,瞧不出真面目,不然的話,在下也許可以告訴你,你是什麼人!」
金老闆喘著氣放開手,嚷道:「你雖然肯捱打,也得把玉貓還我。」
無名氏輕而易舉地一閃開對方三招,第四招便吃對方五指扣住右手前臂。
眾人都驚訝起來,幾個掌櫃都紛紛發言反對,只有杜鎮國沒有做聲,無名氏道:「金老闆眼光魄力都不是常人可及,在下甚感佩服。目下就請你備一匹好馬,以充腳力……」
三人商議既定,一齊向前面走去,動作甚是小心,無名氏隱身在他們側邊的一棵樹後,雖然已聽清楚他們的話,可是卻聽不出什麼頭緒。
李保道:「黃先生也認為是二少爺的話,那就沒錯啦。二少爺已經完全忘卻從前的事呢!」
李保正要回答,忽然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推門進來,一見到無名氏,立刻震驚地叫了一聲「二少爺。」
此刻的一切,生像是掉在醒不轉的惡夢之中,既尷尬又困窘,任何言語都不能令人置信。
不一會,他們已走到一間客棧。走入房中,那姓黃的帳房先生不在,無名氏不免覺得有點失望。他並非一定要知道自己的過去,但目下既然來了,便希望早點曉得事實真相,到底他們有沒有看錯人,目下還不曉得。
金老闆見杜鎮國已擒住無名氏,忙忙道:「杜師傅快用繩子把他捆起,別教他掙脫跑掉。」
在那白面中年人左邊,卻是個身量瘦削,獐頭鼠目的人。這時他接口道:「小弟以為此事甚是緊急,如果對方集中全力對付三哥,我們一來與他兩地相隔,二來人家總是地頭蛇,人多勢眾。因此大哥最好立刻傳令,請二哥立即依第二方案處理,所有足以洩露消息之人,全部殺之滅口!」
無名氏望也不望他一眼,卻聽那人道:「你老兄當真不是開玩笑麼?」
李保一直侍立在無名氏身後,一方面看管那口箱子。筵席已擺上來,還有歌伎之類唱彈助興,杯籌交錯,賓主歡治。
凌玉姬倒抽一口冷氣,但見苦行禪師當真十分危險,只要稍一失手,非死不可。她在近數日來對苦行禪師甚有好感,極是不忍他負傷身死,更不願苦行禪師乃是死在無名氏手中。當下惶急四顧,忽見藍岳、祈北海、辛龍孫等三人業已走出山門,都站在一邊觀看。
有個身量瘦長的漢子似是領袖,沉聲道:「我大師兄再三提醒此事內中可能有詐,因此兩位務必小心,如果發覺情形不對,立刻退走,最上之策是不讓對方發覺,除非到了萬不得已,別使用『飛星爆月』,以免對方確定我們的來歷。」
過了片刻,金老闆突然道:「好,就依你的法子!」
杜鎮國嘿嘿冷笑一聲,道:「無名氏?刻下在武林中聲名雖是響亮,但決唬不住我杜鎮國!」
無名氏把面孔一拉,道:「你動這個箱子,敢是不相信我麼?」
無名氏淡淡道:「這隻玉貓誠然是罕見寶物,當真沒有一點瑕疵。」
黑暗中閃起一道刀光,那李佳已經掣刀在手,準備拚命。
楚南宮上前探視苦行禪師傷勢,苦行禪師用手指一指身上玄機穴,楚南宮自然會意,立時伸手拍在他的玄機穴上,並且運出真氣,從他穴道中攻入。
無名氏站起身子,跟他走去,李保邊走邊道:「小的也是外處來的,乃是隨同帳房黃先生專程到洛陽來看一樣東西,等會兒若果黃先生也認得你,那就不會錯啦。」
這三騎也在他前面十丈左右處停住。然後向岔路轉入去。
神指丁嵐和酆都秀士莫庸齊齊躍了過去,但見好些馬匹都散立在山門內沙坪上,但馬上帶著的乾糧食水一概不見。
無名氏冷靜地接過那個空匣,在外表上看來,他仍是胸有成竹,鎮定之極。但其實他心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一點應付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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