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各有千秋

顏峰又接著道:「無名氏你棋差一著,錯在不曾與她真個成親,以致啟人覬覦之心,這件事完全怪不得凌玉姬姑娘,你卻須擔負一切錯誤之責!」
他的內功修為本是別辟路徑,與眾不同,乃是凌波父臨死前不久方始悟出的無上心法,與佛門神尼伽因大師的無相神功幾有異曲同工之妙。因此無名氏雖是修為時間有限,但屢經憂患奇逢之餘,內功造詣已深厚異常,遠勝於苦修數十年的內家高手。
這幾句話古怪得有理,顏峰不由得不信,皺眉道:「如此說來,無名氏也打算與帝疆四絕爭一日之長短了?」
這兩人以嘯聲較量內功,卻是無名氏贏了。
手指雖是落空,但以他的一身功力,相距如此之近,又是全力攻襲,指上發出的真力不亞於尖銳的點穴撅。誰知無名氏雖是中了他的指力,卻行如無事,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顏峰心中大凜,暗忖這個強敵情仇一身武功竟不知有多麼高深,如果彼此堂堂正正之陣,對面交鋒,實在萬萬不是他的對手。
顏峰尋思了好一會,道:「這法子也有道理,我只好拼這一次!」
無名氏等顏峰站定,才舉步跟去。顏峰「呼」地一掌斜斜劈出,雙肩全然不動,底下忽然飛出一腳,快逾掣電,腳尖踢出的力量,幾乎比掌力還要雄渾勁厲。
瑛姑冷冷一笑,道:「第一,你包袱中的東西要分我一半。第二,我要你們身上一點信物,好拿給無名氏他們瞧看……」這番假話她早就想好,是以不假思索就說了出來。
顏峰心中道:「你曾經得到過她,自然棄不足惜,但我從來未曾得過她的青睞,焉肯捨棄?」他心中盡是利害得失之念,那裏領略得到無名氏的壯士豪情,英雄胸襟。
顏峰冷冷道:「只有這兩句話麼?」
他此舉倒把顏峰弄得如墜五里霧中,茫然莫測其故。無名氏劍眉斜軒,朗笑一聲,道:「似她這種低三下四、朝秦暮楚的女人,何足掛在心上,顏兄你說是也不是?」
顏峰小心地打量她,從她的樣子舉止上,實在看不出她是凌玉姬或是美艷夫人。
瑛姑那知他是因為凌玉姬身上具有神功,自知強行劫她出山不易辦到,所以決心要試一下,當下心中暗喜,忖道:「這一回你不死在她手下才怪。」口中卻道:「如此你跟我來。」說時,便舉步向東面奔去。
瑛姑搖搖頭,道:「你先把那一半給我,我就帶你去!」
歇了片刻,無名氏倏然仰天長嘯一聲,這一聲長嘯之中,隱隱表示出他業已想通了什麼難題,是以發出長嘯,抒發胸中的舒暢。
無名氏道:「顏峰你少說廢話,這一招以我看來,平淡無奇,那用尋思破解之法。」
凌玉姬搖搖頭,道:「我的樣子真的對你有如許力量?」
顏峰見目的已達,輕笑一聲,道:「你武功雖高,智力卻低。這等道理縱是三歲小童也聽得明白,你不妨細心想想。我懶得跟你囉嗦,可要動手啦!」原來他故意捏造一篇歪理,好教無名氏分心尋思,動手時武功不免會打個折扣。而這件事關涉到凌玉姬終身,不由得無名氏不分心想個明白。
無名氏欠身拱手道:「羅門居士謬加讚譽,愧不敢當。兄弟這一下雖有賣弄之嫌,但其中這實在含有深意,諸位不久自當明白。」
羅、葉兩人見到這一招,心頭大凜,暗忖這一腳發得無影無蹤,力量卻大得出奇,等到腹下感到被襲之時,已難閃避。這當中可就分出葉、羅兩人的武功高下深淺,葉葆自知發覺之時,對方腳尖踢出時其真力已籠罩住腹下數處死穴,唯有迅快旋側身軀,讓開死穴,任憑對方踢在大腿之側。羅門居士卻高明一些,首先也是掠過葉葆同樣的念頭,但接著已知知道對方腳法奇奧,又是主動之勢,已經佔盡機先。必須與側身同時之間,猛然發掌擊敵,才能迫使對方腳法不生變化,一直踢在自己腿側。不然的話,對方腳尖一轉,化為勾回之勢,仍然勾中死穴,那時非死不可。
顏峰微微一笑,忖道:「她說『無名氏他們』這一句,內中顯然包括藍岳在內。」這時,他不由得不信,只因大凡女子為了妒忌之心,那是什麼毒辣古怪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顏峰冷冷一笑,道:「如果我今日贏不了你,這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有何用處?這個便宜不提也罷!」
顏峰眼中閃動出奇異光芒,道:「你這話可是當真?」
只聽「砰砰」兩聲,那兩人所發拳掌的內力都劈中了顏峰,顏峰哼了一聲,借勢向前衝出六七尺,這才站定腳步,旋身瞧看來人。
瑛姑舉目一看,敢情是那顏峰折了回來,躲在一邊窺看她的動靜。當下道:「我想殺死誰你應該心中明白。」
顏峰自知武功比不上無名氏,因此並不急於出手發難,暗暗竭知思索應付強敵之法。
當下又接著道:「羅門居士和葉葆葉大俠剛才責怪本人興風作浪,無事生非,這話對不對,本人不予置辯。」
那羅、葉兩人面上茫然之色未收,又添上駭訝之容。各自用心揣測顏峰為何要急急閃開之故。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真是比取了她的性命還要害怕一萬倍。可是她目下發不出一點聲音,因此縱然有心將實情告知顏峰,也沒有法子。
顏峰尋思有頃,道:「我不是不信你的話,而是想到美艷夫人居然肯為凌玉姬的父親生下孩子,可見她對這個男人是多麼的傾心相愛。」
凌玉姬憤憤地尖叫一聲,道:「顏峰,我對你說過什麼話來著?」
先是一節樹枝疾射入空地中,「啪」的一聲,擊中對面一根樹幹上,他用的乃是內家真力手法,那節樹枝一碰到樹幹,立刻疾彈回來,直向凌玉姬身上射去,極是勁急。凌玉姬驚得急退時,那節樹枝擦體而過。顏峰又依樣葫蘆地發出一節樹枝,彈了回來,凌玉姬又退一步。
因此他萬萬不敢再伸手去點她的穴道,這道理十分明顯,她目下正在閃避斜飛而到的樹枝,身上無疑已運起神功,此時如若出手點她穴道,適足自取其辱而已。
凌玉姬點點頭,顏峰接著道:「她被我點中期門穴,只等三個時辰之後,其餘三處穴道自行解開,血氣開始逆攻肝臟,不出一個時辰,血枯肝傷,此時風吹草拂m.hetubook.com.com,宛如利刃刺體,疼不可當,如此久則十個時辰,快則三個時辰,始行喪命。她如此下場,你滿意了吧?」
忽見她頭上鬢髮後頂處稍稍散亂,而且還有三四張小小葉子沾著。
話猶未畢,樹叢中傳來一種枝葉斷折的暴響,接著一條人影突然飄落在顏峰左側數尺之處,冷冷道:「無名氏在此,你有什麼本事,不妨施展出來。」
原來顏峰到底不能與帝疆四絕相比,雖是偷學不少帝疆絕藝,但施展之際,未盡精微。是以直到自家當真要施展後著擊敵之際,方始發覺對方盡制機先。若是換作帝疆四絕的話,無名氏才一出手,早就看透其中奧妙,不須等對方招數全發,便已變化招數,另換一路武功,可爭回主動之勢。
顏峰沉思一下,道:「好,你自己拿吧!」
顏峰道:「她已答允嫁與無名氏,此誓不知是否有效?」
無名氏拱手道:「多謝兩位。」接著轉眼望住顏峰,冷冷道:「顏峰你以一身家傳絕學闖蕩江湖,業已躋身高手之林。今日你可敢與我決一死戰,絕不使詭弄詐?」
話聲未歇,已自提氣聚力,腳下不丁不八,一掌當胸,一掌斜斜舉起,作勢欲擊。
顏峰接著道:「你為何肯將她的下落告訴我?」
瑛姑道:「她有一個極為奇怪的誓言,那就是任誰揭開了她的面紗,看過她的全貌,就得嫁與那人為妻!」
那節樹枝飛了出去,在數丈以外才落下,傳來一下極是輕微的聲息,如果不是內功深厚,耳目特靈之人,真的無法聽到。
瑛姑應一聲「好」,轉身向東面奔去。不久,便奔到峰腳下,遠遠已可見到三株高樹作品字形矗立。在那三株古樹之前,果然有一片茂密樹叢。
羅門居士和十二金錢葉葆雖是見多識廣,名列封爵金榜之上,但也認不出他這一招是什麼家數。葉葆心中一凜,大聲喝道:「等一等,我們身為見證人,也有話說。」
瑛姑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忖道:「這有什麼稀奇?她曾經生下了我,但她卻不見得對我父親苦行禪師有什麼真情。」
他兩眼望著地上的凌玉姬,舉步走過,擦過無名氏身邊時,突然迅忽轉身,駢指如戟,疾點無名氏胸脅間五處大穴。
他轉眼向那邊望去,只見凌玉姬兀自蜷伏在草地上,心中陡然一震,但覺這個絕世美女,真是天下間最不祥之人,她足跡所至,總是爭戰不休!
瑛姑道:「我教你一個方法,你要知道玉姬小姐為人心慈膽小,你只要突然出現,使她大為震駭,這時,你便可急速伸手揭開她的面紗,木已成舟之後,她也就只好跟你了!」
顏峰改容道:「如果瑛姑有以教我,事成之後,這一堆珍寶再分一半給你!」他剛剛說過不要人家操心,可是一聽對方口氣,立刻就能改容相向,委實是奸雄胸襟。
瑛姑道:「不錯,無名氏就是看過她的全貌,所以她答應做他的妻子。」
凌玉姬道:「你犧牲了什麼?」
顏峰面色毫無變化,他為人一向沉潛多智,每逢面對敵人之時,克制之力便突然大見造詣。此時儘管心中情緒起伏,驚喜不定,卻絲毫不露諸形色。原來他心中暗暗想道:「無名氏特地提出我說的這句話,敢是因為凌玉姬當面要取他性命,是以他感到生而無歡,便不懼死,要與我放手一拼?」
瑛姑訝道:「什麼大事?」
淡淡月色之下,彼此相距只有兩尺左右,自然看得清楚。只見樹叢樹葉已經壓開一角,露出一張長形的面孔。
他眼珠滴溜溜一轉之後,微微冷笑道:「我還有幾句話語要說,說完之後,就要領教你驚世駭俗的絕學了。」他不但避免在武功方面說出輕視自大之言,以致刺|激得對方生出爭雄鬥勝之心,甚且還故意說他具有驚世駭俗的絕學,好教對方驕傲自大。
凌玉姬驚惶地向後退去,顏峰「嘿嘿」冷笑連聲,舉步衝出樹叢,身上衣服被樹枝掛破了好幾處。
瑛姑頓時四肢百骸盡皆麻木酸軟,站立不住,跌倒地上。
顏峰道:「你向來是不讓鬚眉的女中丈夫,我怎會不信你的話。」
他們一面轉念封拆,一面定睛看那無名氏如何抵擋。
顏峰見他發出虛招,正要大喝揮擊傷敵。喝聲還未出口,猛覺自己這一招蘊含的六七種變化,竟然沒有一種可以發出傷敵,無論以那一種變式出手,都在他雙手十指擒拿威力籠罩之下,這一驚非可小可,側身斜閃數尺,錯開這種對面被制之勢。
顏峰沉聲道:「你自家有過誓言,凡是見到你全貌的人,便得嫁他為妻,可是當真?」
無名氏一看他出招變化,腦中陡然閃過一個人的影子。這時但覺對方雙掌所罩的部位繁多奧妙,尤其是那隻欲出未出的左掌,暗蘊數十乃至上百種殺手妙招,當真是武林中至高無上的絕招。
凌玉姬漸漸恢復正常,道:「是又麼樣?」
他心中冷笑一聲,暗想這一招無疑是帝疆四絕中那個曾經在財神之墓前出現過的葛老人的家數。自己目下不但精通凌波父的修羅七訣,還加上伽因大師的「大悲佛手」,這兩種絕藝都是武學中攻守之道的種種要訣秘旨,變化精微,深奧無匹,任何人只須參悟出其中之一,便可成為武林高手,任是最平凡的招數,暗蘊這兩種妙諦秘旨之一在內,立時化腐朽為神奇,寓深奧於平淡。
顏峰自思道:「她可能想騙我這一半價值連城的珍寶。可是她應知我有取她性命的能為,因此怕不會是假的?」
於是答道:「這話問得好,除了我之外,再沒有別的人知道,凌玉姬乃是美艷夫人的女兒!」
顏峰目光到處,只見她素面朱唇,媚目流波,當真有傾國傾城之貌。尤其使他神搖心蕩的,便是她長得跟美艷夫人一模一樣。
他本來已深深被美艷夫人迷住,假如凌玉姬當真與她長得一樣的話,當真值得犧牲一切將她弄到手中。至於他早先竟肯捨棄美艷夫人之故,並不是因她年事稍大或者不夠美貌,而是因為得知凌玉姬長得與她一般,那凌玉姬不但是處|子,同時又是無名氏的妻室,加上青春年少,他自然而然將全部心意放在她的身上。
他心中一動,忖道:「她若是美艷夫人的話,以她www.hetubook.com.com一身絕頂武功,怎會被枝葉拂到頭髮,身負武功之人,即使在穿過密密的樹林之時,仍然會本能地閃開拂向頭面的枝葉,由此看來,她一定是凌玉姬無疑了。」
他們站定觀看,顏峰低低道:「不好,我忘了一件大事。」
她眼中射出歡愉之光,取出一條青巾,蹲下去將其中一份包起。
顏峰放軟聲音,道:「我們走吧,快點離開這處是非之地。」
顏峰尋思一下,決然道:「好,我一定設法找到無名氏,與他拚個生死!」
大凡武功高強之人,無不深知武功散去時的無量痛苦,在起初的一個時辰之內還有得救,過了一個時辰,風吹草拂,都宛如利刃剜刺,此時即使有神醫國手,也沒有下手救治的機會。試想風吹草拂尚且劇痛難當,如何還能診查脈息?又焉能下手解穴及灌藥?
顏峰默然不語。凌玉姬道:「你如果自問贏不了他,那就休想與我終身廝守,除非你……」顏峰聽到尚有第二條路可走,不覺伸長脖子,側耳聆聽。
顏峰怔一怔,不禁輕輕「啊」了一聲,此時,三丈遠的樹葉後面人影微閃,晃眼便奔出老遠。
瑛姑雙眼發自,望著那兩小堆奇珍異寶,胸中貪念大熾。她雖然自己也有整整一個包袱的珍寶,可是大凡貪財之人,總不嫌多,而且越多越貪。
凌玉姬接著道:「除非你能夠與帝疆四絕爭雄逐勝,不為他們所敗,我也可以嫁你!」
顏峰道:「她就在那邊一塊山石後面,已被我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你可是要拿她出氣麼?」
顏峰又道:「現在卻想請你們作個見證,今日之戰,如果無名氏贏了,將我立斃當場,自無話說。設若本人輸敗之後,幸而不死,從此置身於江湖之外,更不打擾他和凌姑娘的好事。」
顏峰心頭一震,忖道:「她在暗中流露出殺機,自然不是假裝,如果她想殺死凌玉姬的話,這個凌玉姬決不會是美艷夫人假扮,但她為何要指點我去。」這疑念在他心中一閃而過,當下不動聲色,道:「我先問你,玉姬身上衣服可有撕毀?」
這一番話只聽得羅門居士和十二金錢葉葆都中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連地上抽泣不已的凌玉姬,這時也不禁微微抬頭,望住無名氏。
顏峰瞠目道:「原來你還有這麼多的條件?」
另一個人則「嘿嘿」冷笑數聲,口中迸出「接招」二字,也自發掌連環疾劈。
凌玉姬眼珠微轉,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瑛姑現下在什麼地方?」
顏峰本可伸手點她穴道,可是他記得自己吃過大虧,凌玉姬身上練有一種極為神奇厲害的神功,能夠將敵人的力量反震回去,當時他被她震開之時,也是抓扣住她脈穴,照理應該連真氣也無法運轉,而她卻能夠發出一陣強大絕倫的潛力暗勁,不但震開自己,還幾乎全身麻木而跌倒。
顏峰想了一下,道:「無名氏死不死與我何干?」
顏峰道:「隨便你拿!」
凌玉姬冷笑道:「你可是害怕無名氏麼?」
顏峰暗暗行功運氣,迅速在身體內轉一周天,自覺已經完全恢復正常,這才仰天朗聲大笑,道:「好極了,我就怕你不敢與我決一死戰。」
顏峰暗中吞了一口唾沫,恨不得馬上就把凌玉姬找到,揭開她的面紗瞧瞧,更恨不得立刻就佔有了她,享受她青春美麗的肉體。但他雖是情急已極,面上卻一絲一毫都不流露出來,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我再向你請教一事,那就是凌玉姬和美艷夫人長得一模一樣,她們之間可有什麼深切的關係?」
顏峰卻是由於深知這瑛姑滿肚子毒計,因此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免得多生波折,反而中計。他想得本來十分周到,便是當他到達凌玉姬藏身之處時,縱無有伏兵暗襲,以他一身本事,對方又少個瑛姑,自然可以隨時脫身出困。至於凌玉姬的奇功殺人於無形固然厲害,但沒有瑛姑在後面伺隙毒害的話,他便可以專心一意對付凌玉姬了。再說,他焉能將千辛萬苦從財神之墓中得來的許多無價之寶當真分給瑛姑?
瑛姑道:「你這人平日頗有決斷,為何今晚變得如此婆婆媽媽?」她停歇一下,接著道:「自然是非揭她面紗不可!我不是告訴過你,只要你猝出不意,將她面紗取下,見到了她的全貌,那時她就毫無法子,只好不理無名氏而委身嫁給你了。」
瑛姑接著道:「她躲在樹叢之中,後面有三株參天古樹,作品字形矗立,極是好認,待會兒我帶你去,如果見不到她,你的東西我立即退還。」
無名氏哼了一聲,道:「顏兄擅長偷襲暗害,兄弟早就佩服得很!」
他本是足智多謀之人,念頭一轉之後,暗自想道:「眼下此人既不可以力敵,便當智取,但此刻主客之勢銖兩相當,無從先行佈置有利形勢,唯一之法,只在攻心。他既然首肯我『生而無歡,死亦何懼』的話,無疑凌玉姬的反常變節,對他打擊甚大,我只從這一方面著手擾亂他的心神,然後覓機動手,必有可乘之機,得以一舉擊斃此人。」
這一聲長嘯清勁高亢,直有穿金裂石之威,聲音雖是勁急凌厲,但含氣斂勁,一聽而知猶有餘力。
顏峰陡然一震,道:「是啊,這才是最要緊之事。」但他卻沒有立刻舉步,又接著道:「瑛姑你說我非馬上揭開她的面紗不可麼?」
瑛姑聽了這話,不覺傲然一笑。
瑛姑聽出他的口氣中似乎有點問題,暗感訝異。但她也是聰明絕頂之人,眸子一轉,微微哂道:「還有一句。」
瑛姑忖道:「你等會兒就得喪命在凌玉姬神秘奇功之下,跟你說了,也無妨礙!」
羅、葉兩人還待撲上去動手,無名氏已經開口道:「兩位且慢動手,在下還有話說。」
無名氏冷哼一聲,望也不望凌玉姬一眼。
只見她驚惶四顧,最後似乎因沒有什麼異狀,這才輕輕吐一口氣。
顏峰道:「如有一字虛言,日後亂刀分屍,不得好死!」
無名氏冷冷地望著他,雙眉輕皺,似是尋思對方這話是否可行!顏峰那麼奸險多智之人,此時也不禁暗暗詫疑忖思。
顏峰定睛看了一會,只見這個白衣美女面掩輕紗,翠眉入鬢,那對美眸黑白分明,澄如秋水,正www.hetubook.com.com是目下天下武林中無數高手逐鹿爭奪的凌玉姬。
他道:「無名兄說得倒是容易,她目下已是兄弟的人,你可不得對她無禮。」
瑛姑點點頭,道:「當然見過啦!她只忌男子,不避女子!」
突然兩條人影凌空飄落在樹叢中的空地下,其中一個厲聲大喝道:「顏峰你專門興風作浪,無事生非,且吃我一拳!」喝聲中呼的一拳向他背心猛擊。
她這一猜可就一點也沒有猜錯,只聽她道:「還有一句話就是那玉姬小姐宛如美艷夫人化身。」
凌玉姬沉吟道:「你果真這麼喜歡我麼?」
他接著道:「這一戰於你我是生死之爭,於凌玉姬姑娘卻是決定終身之舉,我如果幸而取勝,便不須說,如果死在你手下,她目下已是我的妻子,只好守寡殉節,終身不得投向別人懷抱之中。」
顏峰伸手抓住她的腰帶,提起來縱到側面一方山石之後,將她擺在暗影之中,冷笑一聲,道:「我不會向你加害,也不會乘機取回你身上的珍寶,若然凌玉姬當真因你的指點而落在我手中,我就回來將你穴道解開,那些珍寶就當作酬勞,但萬一你的話不盡不實,我能夠活著回來,你或者可以不死,卻要受點活罪。萬一我回不來,你身上四處穴道之中,有三穴可以到時自解。但那期門穴乃屬足厥陰肝經,三個時辰之後,肚傷血枯,先是一身武功自行散去……」
他本是奸雄人物,此刻心智一旦脫出財色二字羈絆,立刻將前因後果,看得透透澈澈。
顏峰眼中噴出妒恨光芒,厲聲道:「凌玉姬,快點滾開!」
瑛姑故意冷冷道:「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話?」
她才看清楚時,顏峰迅快如閃電般伸出右手,五指發出強凝真力,虛虛一抓,頓時將她面上輕紗揭起。
顏峰道:「你要打就打,何用裝模作樣?」
瑛姑包好珍寶,繫在腰間,然後道:「一會我帶你去,你見到她之後,別提起我。」
無名氏朗聲一笑,道:「你的意思好得很,我不妨讓你佔一點便宜,那就是今日如果你不幸失手落敗的話,你若是心中不服,兩個月後,我在……」他沉吟一下,預算自己要南下前赴黃山,途中必須經過許多地方。突然一個地名浮上心頭,隨口道:「我就在廬州城外的皇恩寺等你,再作一場生死之鬥。」
眾人忽然覺得四下靜寂得出奇,原來那無名氏的嘯聲太過勁厲震耳,所以收歇之後,四周便似乎特別寂靜。
無名氏接口道:「你想問我為何予你以這等機會是不是?」
凌玉姬驚呼一聲,叫道:「你……你怎的找到這兒?哎,真把我急死了。」叫聲中向他撲去,摟住他脖子,身軀貼在他懷中。
瑛姑道:「你先分那一半給我,我才告訴你!」
顏峰哼了一聲,道:「撕下她的面紗之後,她就肯獻身給我麼?」
顏峰也是驕傲自負之人,聽了這話,不由得面泛怒容,厲聲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橫行到幾時……」
無名氏接口道:「照你的口氣,反過來說也要我這般做法,是也不是?」
顏峰早就退開一旁,這時並不出手偷襲,甚至見到她暗暗多取了幾樣,也不做聲。
無名氏這時對顏峰所使絕招的先手後著都看得明明白白,有如素所諳悉。他自家還不知道自己因學會伽因大師大悲佛手,得以與修羅七訣比照參悟,一身武功已突飛猛進,高上一層,還以為顏峰總是因偷學得來的絕招所以未盡精微,被自己一眼就看穿看透。當下身形微側,左手向右,右手向左,迅疾抓去。
顏峰、葉葆等數人但覺心悸耳鳴,急忙暗運內功相抗。縱是如此,仍然感到血流加速,脈穴顫跳。
顏峰落在那一圈空地外面數尺中的樹葉空隙間,沒有一點兒聲息。放眼從隙縫中望入去,只見空地中果然有個白衣美女悄然而立,此時果真如自己所料,面向那節樹枝落下之處,驚惶瞧看。
那位白衣美人驀地轉頭向樹枝落處望去,眼中露出驚慌之色。
凌玉姬卻輕輕噫了一聲,聲音中盡是驚訝詫異之意。
他話聲一頓,轉眼探瞥諸人,只見顏峰不住點頭,羅門居士和十二金錢葉葆則身軀微微前俯,伸長頸子,一望而知他們也十二分想知這到底是什麼緣故。
於是他從其他角度端詳,心中卻暗暗可惜自己早先沒有小心辨認住美艷夫人身上裝束衣物有什麼奇特之處,以致此刻實在認不出來。
瑛姑聽見這事有關藍岳,心頭大震,不知不覺俯身過去,道:「公子說什麼?我聽不見!」
顏峰「哦」了一聲,想起凌玉姬果然是害怕人家去揭她的面紗,心下便有幾分相信。
無名氏劍眉聳起,宛如石像一般,動也不動。
瑛姑微微一哂,道:「好吧,你既有信心把握,我何必多言!」
無名氏傲然長笑一聲,道:「我如果不予你一個機會,只怕你日後永不心服,與其如此,倒不如作如此安排,教你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
無名氏再也不能緘口不語,怒聲斥道:「胡說!這是什麼道理?」
凌玉姬道:「這就行了,你先得把無名氏殺死,我才能遵照誓言,委身嫁你!」
顏峰原式不動,仰天長嘯一聲,他內力深厚,這時又特意要響亮,用足全力。但聽這陣嘯聲高亢入雲,浩浩蕩蕩,震得數人耳鼓作響,心中煩促,如若這些人不是內家高手的話,當時就得被他的嘯聲震死!
顏峰覺得大是有理,點頭道:「多謝你的指點,我得手之後,定必感恩圖報!」
原來她此刻驀地記起那美艷夫人也在此山之中,說不定顏峰剛才也碰見了她,而把她識認為凌玉姬,或者美艷夫人曾經告訴過他什麼話。
羅門居士和十二金錢葉葆不禁相顧失色,無名氏卻冷笑一聲,深深吸一口氣,仰首向天,也自發出一聲長嘯。
瑛姑微微一哂,道:「姿容艷絕,舉世無雙!」
其實瑛姑話中破綻甚多,顏峰雖是智謀絕倫、一步百計之士,卻因此時關心過甚,總不敢向壞處想,是以深信不疑。
顏峰道:「去吧,我永遠不提及你的名字都行。」
凌玉姬忽然從地上起身,退到樹叢邊沿,定睛凝眼觀看這一場宛如帝疆四絕爭雄決勝縮影的拚鬥。
顏峰道:「她的面貌到底長得怎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
瑛姑接著道:「你一找到她,第一要緊之事,就是伸手把她的面紗揭開。」
他在財神之墓中與美艷夫人有過合體之緣,對於她的內媚已是銘刻深心,是以此時面對長得和美艷夫人一模一樣的凌玉姬,那一縷蝕骨銷魂之感也自附會在她身上。這時他不但忘形地伸出舌頭,同時也忘記早先預定的應變之策,將壓開的枝葉放鬆,擋住面對面的空隙。
他乃是深沉多智之人,此時毫不急躁,潛心細細打量。
羅門居士道:「無名兄內功之強,當世無倆,佩服!佩服!」他不提兩人的輸贏,只說無名氏當世無倆,分明已指出顏峰輸了。
要知他當真一心一意想得到凌玉姬,為了她可以獻出他的一切,此所以他雖然也是貪財好色之人,這時卻反而高興非常。只因瑛姑如果不是真的得知凌玉姬下落的話,怎會有這種舉動?
瑛姑道:「但你不一定能夠將她弄得上手。」
瑛姑雙眉一皺,道:「這個我卻沒有看清楚。」
顏峰厲聲道:「無名氏你廢話少說,本公子要出手啦。」他的姿式早就立好,這時跨上一步,右掌疾拍出去,他的右掌本來舉到肩頭,此時拍出自是攻襲對方上三路,可是掌勢發了一半,陡然成為斜折腰脅,當胸的左掌也欲出未出,變成另一種凌厲攻勢。
他向前跨了兩步,提聚全身真力,驀地發招疾攻。
顏峰一連發了五節,凌玉姬就退了五步,後背就靠近顏峰一步。這五步退下來,她的後背已堪堪碰到樹叢枝葉,離顏峰只有三尺,伸手就可以摸到。
羅、葉兩人感念無名氏開放財神之墓救他們出困的恩德,又恨那顏峰陰險毒惡,不但屢次加害凌玉姬,而且還有煩惱峽一段仇恨,是以早先一見這顏峰力迫無名氏之際,不禁怒火上衝,立時出手。目下既聽無名氏出言阻止,便一齊氣沉丹田,硬生生煞住前撲之勢。
他隨手分為兩份,道:「瑛姑,只要你指引我找到凌玉姬,其中一份便歸你所有。」
瑛姑心中忖想道:「我必須說凌玉姬長得美麗一些,他才會不顧一切地去揭開她的面紗!」當下道:「她們兩人面貌長得十分相肖,原也分不出那一個美麗些。凌玉姬小姐到底是個含苞未放的少女,多了青春的光彩,自是比夫人嬌艷得多。」
顏峰在她面前,焉能承認?腰肢一挺,道:「除了你之外,我誰都不怕!」
顏峰精神一振,道:「我如果得不到你的話,不出十年,即可號令天下武林,日常生活的種種享用比王侯還要華奢。」
瑛姑道:「走吧,別要讓玉姬小姐跑開,再也找她不著。」
顏峰和瑛姑一點也不曾察覺,顏峰眉頭一皺,道:「當真有這等事麼?」
顏峰凝目卓立,冷冷道:「你在自有大俠之名,行事卻不公正。嘿嘿,你分明是拖延時間,好讓無名氏思考對付我這一招的法子。」
瑛姑道:「據她自己說因為還未和無名氏成親,所以此誓言尚在,不然的話,她就用不著再遮住面孔了,對不對?」
瑛姑乃是當世高手之一,那能不曉得人身穴道的種種奧妙,那期門穴如果下手點得重了,立即送命,點得輕了,也要受到重傷。目下聽那顏峰一說,登時明白他另有家傳點穴絕學,力道不輕不重。若是肝傷血枯的話,武功自然要散去。
因此他一迫近樹叢,便輕輕揚手發出一節樹枝,「嚓」的一聲落在左面數丈之處。
顏峰微微一笑,忖道:「不錯了,她真是凌玉姬。她目下萬分留神四下聲息,以她的耳聰,這一下聲音雖小,仍然可以聽見。雖然她反應太快,不似她平日那麼溫柔。可是在這種提心吊膽的環境之下,動作快了一點也是人情之常。」
顏峰道:「我說藍岳兄他……」
顏峰道:「好,好,顏某今日就為姑娘捨身一拼。若是生而無歡,死亦何懼之有!無名氏,你若果不敢與我一決生死,那就趁早說出來,當著凌姑娘的面前,向我叩三個響頭!」
顏峰哼了一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顏峰沉吟道:「如此說來,我不否認當真是個大大的便宜,可是,可是……」
帝疆絕藝已是寰宇間武學中絕頂功夫,除了內功迥異俗流、高不可攀之外,各人所擅的武功都達到武學中各種路子的登峰造極的境界。不論是陽剛陰柔正大奇詭都被他們的武功包含在其中,等如是武學中的總綱要領,其下流派變化雖多,總不出綱領包含的範圍之內。
他轉眼向凌玉姬望去,只見她已經移目望天,眼中閃耀著瑩瑩淚光。
三個人三樣心事,誰也測想不透別人心中想法。
顏峰細聲道:「藍岳他……」下面的話甚是模糊,聽不大清楚。
凌玉姬緩緩道:「我如果不跟你去,寧可自毀誓言,你便如何?」
凌玉姬駭一跳,突然轉身向他瞧看,滿面盡是詫駭之色。
顏峰道:「我不想動手用強,你最好乖乖跟我走!」
不過他記得美艷夫人長得和她也是一模一樣,因此他並不立刻相信她就是凌玉姬。假如瑛姑不是美艷夫人的婢子的話,他這時就不會疑心猶豫了。
這時他心花怒放,首先再次看準地形,然後將掌心中六七節樹枝準備好,突然發難。
顏峰道:「我見到你的全貌,只要這一生能夠與你廝守在一起,就是為奴為僕、做牛做馬也是甘願!」
瑛姑心中一凜,忖道:「此人一身武功深不可測,單是這腳下功夫,當世已沒有幾個人練到這等地步。」她停住腳步,道:「什麼事?」
顏峰接著又道:「凌玉姬的父親是帝疆四絕中的凌波父無疑。聽說這位凌駕天下武林的奇人長得身材高大,英風凜凜,有龍行虎步之姿。唉!他相貌既是不凡,武功又高,無怪美艷夫人傾心相愛,為他生下孩子了。」
無名氏冷冷道:「你聽見沒有,滾開吧!」提腳一踹,頓時把凌玉姬踹開尋丈,「吧嗒」一聲摔在地上。
凌玉姬咬牙切齒道:「只要你擊斃此人,我甘心情願永遠跟隨著你!」
無名氏仰天長嘯,足足有半盞熱茶時分之久,才突然收住。
凌玉姬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顏公子可別看小我是個女流之輩!」
瑛姑道:「這就奇了,我這是第一次告訴外人,而你偏不相信hetubook.com.com!」
他這一招只是普普通通的擒拿手法,不過奇就奇在他雙手所抓之處,分明是空虛無物,除非對方自動湊了上去,不然的話,這一招就等如空發。
顏峰提一口真氣,向那茂密的樹叢奔去,一面飛奔,一面順手折了一截樹枝,拗斷成七八節,藏在掌心之中。眨眼間已經奔到樹叢邊,他曉得凌玉姬雖然不會出手與人搏鬥,但身上練有奇異的神功,耳目都比常人靈敏得多。
當下覓準頭上枝葉空隙,將一節樹枝扣在食、拇兩指之間,運足真力彈了出去。
顏峰放開腳程,宛如奔雷掣電般追上她,攔住她的去路,道:「等一等,我還有一句話要向你請教。」
無名氏果然因心神不定,倏然飄退數尺,不曾出手封拆。顏峰暗喜奸計得售,急急欺身進撲,掌發連環。他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出手招數無一不是帝疆絕藝,奧妙凌厲兼而有之。無名氏心緒混亂,那能抵擋封拆,仗著身法神妙,急急又退。
凌玉姬道:「不錯,還有一點我還沒有講清楚,那就是你殺死無名氏的話,必須光明磊落,不得暗箭傷人。我一定要在場目擊。你如果贏得他,並且取他性命的話,我就甘心情願做你的妻子!」
顏峰點點頭,接著道:「這些你何用追究?反正目下你已經屬於我。我願意為你捨棄一切,與你隱居在景物清幽,人情淳樸的小城或鄉村之中。」
他點點頭道:「你的條件不算苛求,還留下一半的珍寶給我,好,咱們一言為定。」
凌玉姬道:「你已見到瑛姑了?是她告訴你我在此地?」
但他仍然不大放心,忖道:「我可以再試她一試,這就發出一節樹枝,落在遠處,聲音務求輕微。如果她是美艷夫人,定然假裝聽不見。但如果是凌玉姬的話,她不但聽見,而且會轉眼瞧看。」
凌玉姬道:「很好,如此我就不必找她了。」
顏峰冷冷道:「姑娘的話,顏某豈能忘記,但怕只怕顏某竭盡一身本事,將無名氏擊斃之後,姑娘卻不肯遵守諾言,跟隨顏某。」
他自然想到凌玉姬有一種殺人於無形的奇怪武功之事,同時他曾經被她身上一種威力絕強的神功震得半邊身子麻木,是以更加相信當日玉虛宮浮塵子被她在一眾高手眼前殺死,而又無人查得出是何手法之事,並非無稽的傳說。當下道:「瑛姑你還未將抵禦她殺人於無形的奇功內情告我,我一伸手,豈不立斃當場?」
這兩人出手威勢不同凡響,但見拳力山湧,掌風飊轉。顏峰大吃一驚,身形斜轉,雙掌一齊向後甩拍,嚴密封住身後上中下三盤。
無名氏吸一口氣,運起絕頂內功,腳下紋風不動,但上半身尤其是腰脅之間,陡然縮退大半尺。
顏峰頓時不言不語,腦中浮現美艷夫人千嬌百媚,艷麗無雙的容顏。
他雖是險詐之人,但到底出自名門,又具有奸雄的心胸氣度,是以此時緬懷前輩豪情風流,不覺十分神往。
羅門居士和十二金錢葉葆都是當代高手,以他們武功之強,閱歷之豐,仍然測不透無名氏這一著空招有何奧妙之處,都感到大惑不解。
瑛姑冷笑一聲,道:「人家無名氏又怎生見到她的全貌的?他又為何不死?」
他乃是大奸大惡之人,氣度與尋常貪心險詐之徒不大相同。只見他微一凝思,立刻取下包袱,放在地上解開。登時珠寶光氣,耀眼生花。
十二金錢葉葆面上微微一紅,他本來不善作偽欺詐,這時心中有愧,當真說不出話來。
他接著又道:「只不知凌玉姬和美艷夫人比起來,那一個長得更美麗?」
顏峰道:「你見過她面貌沒有?」
羅門居士和十二金錢葉葆一齊轉眼向凌玉姬望去,只見她趴伏在草地上,雙肩和身軀不住輕輕聳動,顯然是暗暗抽泣。對於這種男女之間的事,他們實在無法置喙,只好回頭向無名氏望去,看他怎生回答?
那片樹叢十分茂密,佔地約三丈方圍,當中有一圈空地。
瑛姑暗想自己的妙計縱然不成功,讓凌玉姬和顏峰兩人活著,但她一心一意愛的是無名氏,要她此生永遠跟著顏峰,自然痛苦萬分。同時仍然可以絕了藍岳的癡心,也是好的,假如全部成功,顏凌二人皆死於非命,則這兩堆珍寶落在自己手中,更是最妙不過。
這陣嘯聲不但遠遠傳出,響徹窮山,而且悠長綿遠,老大一會工夫方始停歇。
當下他依照原定計劃,突然冷哼一聲,道:「玉姬,你看是誰來了?」
瑛姑趕緊又移近一點,幾乎已碰到他,突然感到勁風襲腰,猛地醒悟時,已被顏峰以迅快絕倫的手法點住腰脅間四處穴道。
這兩人都是陰險奸詐之輩,手段各有千秋,目下的局面,還不知誰勝誰敗。
定睛看時,來人竟是名列封爵金榜上的羅門居士和十二金錢葉葆。
無名氏微微一哂,道:「你雖是陰險無義之輩,但說的話卻未嘗沒有道理,你說一個人生而無歡,死亦何懼之有,這句話當真值得深思尋味!」
顏峰怔了一陣,深深嘆一口氣,道:「我未曾見到你全貌之前,還能出手相迫。現下卻不敢得罪了你,當真不知如何是好。」他這話說得情深意重,十分真摯,面上泛起一片黯然之色。
他雖是以家傳秘學,一式偷自帝疆絕藝的雁背夕陽,運足全身真力,封住後背,但那兩人功力深厚異常,這一下只震得他面紅耳赤,氣促心跳。
凌玉姬道:「當然啦!要不是我認為你有這種資格,你早就像玉虛宮浮塵子一樣橫屍我腳下了!」
無名氏道:「不然,你一向足智多謀,如果輸了之後,尚有機會,勢必會竭精彈智,研思絕招。同時設法增強內功真力。其次,只要你不施展詭計惡謀,屆時你儘管多帶人手,堂堂正正與我決一死戰,我縱是敗在你多人圍攻之下,卻甘心情願,你看怎樣?」
顏峰冷冷一笑,暗想諒你孤身一人,也無法吞沒我的珍寶。
瑛姑急忙又分了一半,放入囊中,然後道:「玉姬小姐就在東邊那座山峰腳下。」
他預計這時凌玉姬如果聽到聽息,一定轉眼向那邊望去,是以趁機迅快縱入樹叢之內。
顏峰道:「正是!」
顏峰胸中熱血沸騰,暗想如果她委身下嫁的話,就是短十二年命也是甘心!當下決然道:「走吧,請瑛姑前面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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