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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事們和我都很好奇。最後那幾分鐘……直升機上出了什麼事?」
食物吃光光之後,蘭登回到床邊獨坐,拿著那個光明會菱形反覆把玩,一再讚嘆其中對稱性的奇蹟。薇多利雅盯著他,困惑逐漸轉為明顯的挫折。
「昨天夜裡我看到你們離開廣場,一路跟著你們。知道你們還在這裡,我就放心了。」
在此時微暗的光線中,蘭登可以看到另一張床。床單凌亂,但床上是空的。鄰接的一個房間傳來了模糊的淋浴流水聲。
「你是怎麼用鮪魚證明愛因斯坦的理論不正確的?」
蘭登接過那個包裹。很重,用褐色紙包著。
一堆神祕的火……人群中出現一個天使……她柔軟的手牽住他,帶著他走入黑夜……引領他筋疲力盡、憔悴不堪的軀體,穿過一條條街道……帶著他來到這裡……來到這個套房……撐著他半睡半醒地洗了個熱水澡……帶著他來到這張床……然後照顧他進入夢鄉,睡死過去。
「你發現那個雙向圖太有趣了,對不對?」她問道。
羅馬圓形競技場高聳的階梯頂端,薇多利雅笑著朝下頭喊。「羅柏,快點!我就知道我該嫁個年輕點的老公!」她的笑容好神奇。
蘭登很清楚他是誰。「你……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他靜靜躺在那個陌生的柔軟床上好一會兒,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超大鵝絨枕舒服極了,空氣中有乾燥花香包的氣味。房間的另一頭有兩扇打開的玻璃門,通往一個華麗的陽台,一縷微風https://m.hetubook.com.com在烏雲散去的明月清輝下追逐嬉戲。蘭登努力回想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還有這裡是哪裡。
薇多利雅的浴袍滑落。「你從來沒跟瑜伽大師上過床,對吧?」
他掙扎著往上,卻覺得兩腿沉得像石頭似的。「等一下,」他哀求著。「拜託……」
他凝視著薇多利雅的床,看到了枕頭套上的粗體繡花標誌:貝尼尼飯店。蘭登不禁微笑起來,薇多利雅選得真好。這個舊式的奢華套房俯瞰著貝尼尼的特里同噴泉……全羅馬再沒有更適合的飯店了。
這下子薇多利雅可發火了,但一絲惱怒的微笑出現在她的雙唇。「大教授,有個資料供你參考,我的下一個實驗將會在科學史上留名。我打算證明微中子有質量。」
蘭登回到臥室,眼前的景象讓他停下了腳步。薇多利雅站在陽台上,背倚著欄杆,雙眼深深望著他。她看起來像個天上的幻影……背後的月光為她照出了一圈發亮的輪廓。她像個羅馬女神,裹在白色厚棉絨浴袍中,腰帶束緊了,更強調了她修長的曲線。在她身後,一片泛白的薄霧像個大光環,籠罩著貝尼尼的特里同噴泉。
那頓大餐真是奢侈。他們一起在月光下用餐……坐在陽台上……品嚐著菊苣、松露、義大利燴飯,啜飲著多切托品種的義大利紅葡萄酒,聊到深夜。
蘭登微笑。「好長的一天。」
她一隻手撫過濃密的頭髮,頸部的浴袍微微滑開。「現在……www•hetubook.com•com你應該想要你的獎品了。」
但蘭登什麼都沒做,他保持完美的紳士風度。這個遊戲一個人玩不起來,他心想,忍著沒露出促狹的笑容。
「依你看,它是這個房間裡最有趣的東西囉?」
一片黑暗。
「完全沒錯。」她舉起一份客房服務的菜單。「我點了上頭所有的菜。」
「事實上,」他笑得更厲害了,簡直講不出話來,「我一直很難想像這輩子以外的事情。」
夏特朗露出微笑。「祝你們平安。」他轉身要走。
蘭登搔搔頭,一副考慮的模樣。「這個嘛,還有另一個更讓我感興趣。」
那名衛兵站在走廊猶豫著。「蘭登先生,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一名強壯的男子身穿華麗的紫黃兩色禮服,站在那裡往下看著他。「我是夏特朗中尉,」那名男子說:「梵蒂岡的瑞士衛兵。」
「謝……謝謝。」蘭登設法擠出幾個字,拿著那個珍貴禮物的雙手顫抖。
蘭登忽然焦慮起來,擔心會不會是樞機主教們派了夏特朗來,要帶蘭登和薇多利雅回梵蒂岡城。畢竟,除了樞機團之外,只有他們兩個知道真相。他們是梵蒂岡的負擔。
「我們是成人了,羅柏,你就承認吧。你感覺到一股渴望,我從你眼裡看得出來。深深的、肉體的飢渴。」她微笑了。「我也感覺到了。這股渴望即將獲得滿足了。」
蘭登先生與威特拉女士:
「蘭登先生?」夏特朗重和_圖_書複道。「我剛剛問你有關直升機上的事。」
「真的嗎?所以你從沒有過宗教的體驗?極度狂喜的完美時刻?」
薇多利雅微笑朝他走了一步。「那是什麼?」
蘭登躺在那裡,忽然聽到了一陣重擊聲,明白吵醒他的是什麼了。有個人正在敲門,聲音愈來愈大。蘭登困惑地爬起來。沒有人知道我們在這裡啊,他心想,感覺到一絲不安。他穿上貝尼尼飯店豪華的浴袍,走出臥室,來到套房裡的門廳。他站在那扇沉重的橡木門前一會兒,然後拉開門。
蘭登嘆了口氣。「恐怕那永遠是個謎了。」
薇多利雅的父親曾夢想他的反物質發現能喚起人們的心靈。昨天夜裡的事件自然不是他的初衷,但仍是無可否認的事實……此時此刻,在全世界各地,人們看待上帝的方式再也不一樣了。這股神奇的力量能持續多久,蘭登和薇多利雅不知道,但他們知道自己絕對不能用醜聞和疑慮粉碎這份驚奇。天主以奇異的方式行事,蘭登這麼告訴自己,諷刺地想著或許……只是或許……昨天的一切,畢竟是出自上帝的旨意。
蘭登一陣緊張。他知道這個時刻終於到來——揭發真相的時刻。他和薇多利雅昨天夜裡悄悄從聖彼得廣場上溜走時,就討論過這件事了。當時他們就已經做了決定,在教宗的這份短箋送來之前。
蘭登點點頭。「迷死人了。www.hetubook.com.com
這句話讓蘭登猝不及防。「我……你說什麼?」
蘭登露出哀傷的微笑。「是啊,我知道……」他覺得嘴裡的話不是出自他的理智,而是出自他的心。「或許是因為墜落的衝擊……可是我的記憶……好像……一片模糊。」
蘭登把那封短箋看了兩遍。樞機團顯然選出了一個高尚又寬厚的領袖。
夏特朗垂頭喪氣。「你什麼都不記得嗎?」
「是嗎?」他膽子大了起來,朝她又走了一步。
他腦袋裡有個重擊聲。
她動作靈活地撲向他,把他壓住。「我希望你相信死後有來生,羅柏.蘭登。」薇多利雅大笑跨坐在他身上,兩手按著他,雙眼閃著調皮的光芒。
蘭登還沒來得及開口,夏特朗就拿出一個小包裹。「宗座表達謝意的禮物。」
我的大門永遠敞開。
「當然可以。」
薇多利雅看到他一臉開心。「你醒了。」她羞怯低語。「總算醒了。」
宗座,薩維里歐.莫塔提
羅柏.蘭登驚跳醒來。
關於過去二十四小時的種種事件,儘管我至盼兩位能審慎處之,但你們已經付出太多,我不可能再多作要求。我只能恭請你們依從自己的心處理此事。今天這個世界似乎變得更美好……或許疑問比答案更有力量。
蘭登打開那個包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裡面是那個烙印模。光明會菱形。
「微中子舉行彌撒?」蘭登震驚地望著她。「我竟然不曉得微中子信天主教!」和圖書
蘭登覺得被她強烈吸引……超過他這一生遇見過的任何女人。他無聲地將光明會菱形和教宗的信放在他床頭桌上,稍後有的是時間解釋這一切。他走向陽台找她。
「根據他的命令,」夏特朗說:「這件文物由教宗保險庫無限期出借給你。宗座只要求您最後的遺言和法定遺囑上,要確保將這件東西歸還原處。」
不必是符號學家,蘭登也能解讀薇多利雅傳遞過來的訊息。甜點是波森莓加鮮奶油、義大利手指餅乾,再配上冒著熱氣的羅馬咖啡,薇多利雅光裸的雙腿在桌子底下抵著他的腿,撩人的眼神鎖定他。她好像希望他放下叉子,將她攬入懷中。
一縷縷超現實的記憶緩緩滲回他的意識中……
「宗座要我把這個給你。」夏特朗說,遞過來一個以梵蒂岡印記封緘的信封。蘭登打開來,閱讀著上面手寫的字句。
蘭登咧嘴笑了。「或許你下一個實驗可以研究比目魚,最後會證明地球是平的。」
蘭登搖搖頭。「不,而且我不太相信我是那種會有宗教體驗的人。」

薇多利雅舉起雙手。「我的老天!別提鮪魚了!我警告你,不准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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