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落花
二、伊豆賞櫻

來到這裡,工作、家庭以及離婚等等事情早已忘到了九霄雲外。
「我早就想坐這種電車了!」
當看見浮在池上的能劇舞台時凜子不禁讚歎道「好棒」。約有五六百坪大,向左右延伸的池塘對面,古典造型的能劇舞台在水中倒映出幽玄之姿,它後面的山崖覆著鬱鬱蒼蒼的樹林。
「不要緊的。」
與這圍繞修禪寺的血腥事件正好相反,略呈長方形的正殿有著緩緩起伏的屋簷,襯著後山的樹木,宛如高貴女性嬌亭玉立明艷照人。
「紅色長襯衫啊!」
他們以前出遊都是週六出門週日回,這次為避開週末的人潮,改為週日出遊週一返回。能夠有這樣的優雅之旅,也多虧工作清閒,最近久木樂享身在閒職的感覺甚於感歎。
久木邀她,凜子顯得有些遲疑。
獨自留在櫻花飄落的房間裡,久木點著一根煙抽起來。
久木也hetubook.com.com是第一次來這家旅館,以前聽出版部的朋友說,修善寺有間有能樂堂的雅致旅館,才請他們介紹過來的。
凜子只說了這麼一句便離開窗邊,消失在浴室裡。
「我們進去吧?」
下午六點已過,暮色已濃的天空由青逐漸轉成深藍,但還沒有全黑下來。在這入夜前一刻,露天溫泉裡杳無人跡。
凜子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在跨山越水之後突然出現於眼前的另一個世界。
「好安靜!」
正如凜子所說的那樣,電車每站都停,偶爾還要等上一段時間,聽到車長的哨音響後才開動,是最適合優閒的春日午後之旅的地方線路。
窗戶開著,卻無寒意。
到底是週日晚上,留宿的客人少。靜寂的溫泉池裡只有沿著石縫滴落的單調水聲。
來到沿河而建的狹窄的溫泉街,沿街而行道路漸寬,一眼和圖書就看到今天的下榻處。
古寺位於車站西南方數分鐘車程,隔著一條道路和朱漆的虎溪橋的對岸,循著陡峭石梯而上,穿過山門和竹林環繞的庭院即可見寺廟正殿。
「那個,帶來了沒有?」
在房間裡啜飲女傭泡的茶,略事休息後,兩人便去泡溫泉。男女浴場分別在一樓走廊兩側,但久木還是先去露天溫泉看了看。
久木和凜子參拜過後,又過橋去拜山腳下的指月殿和源賴家之墓,最後又坐回到車上。
夕暮中微風習習,花瓣飄落到凜子伸出去的手上,隨即又飄落到眼下的池塘裡去了。
「你看,櫻花都開了。」
心情舒暢,卻也有種說不出的慵懶感覺,久木忽然趁興吟道:「陽春二月十五夜,願死花下終不悔。」
已過五點多了,日影開始西斜,但春色依舊明媚。
大廳寬敞,擺著紋路清晰的木製桌子和籐椅,外和_圖_書面有座池塘。
群山、櫻花、清流這些都市中沒有的風景叫人看得入迷,約摸三十分鐘,火車抵達終點站修善寺。
這裡是一千多年前空海大師發現的古溫泉鄉,由《修禪寺物語》而聞名,也是和源氏有些淵源的地方。可能是由於溫泉的關係,櫻花快開始謝了,花瓣緩緩飄落在久木和凜子的肩上。
久木再勸,凜子似乎也下定了決心,在稍稍離開一些的地方背對著久木開始脫衣服。
花季的爽朗空氣在敞開的窗戶內外飄移。
距今八百年前,源賴朝把弟弟源范賴幽禁在這座寺裡,源范賴自殺而死。後來,源賴朝的兒子賴家也是被北條時政殺害於虎溪橋畔的箱湯。岡本綺堂的《修禪寺物語》就是根據這樁悲劇而著,後來北條政子哀悼愛子賴家,在附近山腳下建了指月殿。
旅館正門是座結實的大棟門,由門口望進去可見和_圖_書頂著山形屋脊的寬敞玄關。車子停在玄關前,迎客女傭立刻引他們入內。
「我說想看櫻花,或許為此才特別為我們準備了這套房間。」
久木輕吻凜子,在她耳畔低語:
這是拋棄官職、流浪大自然中結束一生的西行的歌。
久木呼吸山野裡的空氣,從後面悄悄抱住觀櫻入迷的凜子。凜子以為他也想看櫻花,偏開頭去,眼前只見盛開的櫻花和靜寂的池塘。
女傭帶他們去的是二樓最裡面轉角處的房間。一進門先是四貼半大小的小客廳,裡面是十貼大的和室,最裡面是隔開的略微矮於裡間鋪著地板的臨窗觀景區,從那裡可以俯瞰部分池塘。
就算有人要進來,一看到他們也會自動退開。
凜子叫久木到窗邊,左手邊便有一棵房子高的正盛開著的櫻樹,櫻花伸手可及。
電車與山邊的小河平行前進,那是將天城山脈流下來的水彙集注hetubook.com.com入駿河灣的狩野川,到處都能看見有人在垂釣。香魚季節還沒到,但河水清澈,不難瞭解這一帶為何會成為山葵(芥茉)的著名產地。
先坐新幹線「回聲號」到三島,從那裡換乘伊豆箱根鐵路再到修善寺。雖是賞櫻時節,但因為是週日午後的下行車,因此車廂裡很空。
「什麼東西?」
很多人一聽到修善寺只知道是伊豆的溫泉鄉,卻不知這裡還有空海大師開山建造的修禪寺這所有來頭的古寺。
從三島開出的電車空蕩蕩地駛往長岡、大仁、中伊豆,愈是接近山區,民宅愈少,群山貼近而來,山腰上櫻花盛開。這裡櫻花的品種多是染井吉野,盛開的櫻花在綠色的山腰上格外突出,遠看猶如青山戴著一頂粉紅色的花笠。
「看!花瓣飄落下來了!」
久木一邊琢磨著這事,到了東京車站,上車和凜子並肩而坐。
「是你的命令,當然帶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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