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你認為我對鐘錶有興趣，不然就是希望我知道你多有錢。」

基爾收下通行證，夾在前襟口袋。「謝謝。」

「我們三年前離婚了。」

「對不起什麼？」

卡尼斯的表情變得陰鬱。「他們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安迪著迷於滑雪，克拉拉在戒毒所，至於瑪爾西，老實說，我不知道，在歐洲某處吧，我們已經不講話了。」

基爾搖搖頭。「五億美元，我入錯行了。那麼，卡尼斯在這裡擔任什麼工作？」

「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

「出版時我送一本首刷給你。」他按鈴找助理。「陪基爾出去，給他準備果汁跟紀念品。」

「因為我們疏遠了？」

她領他繞過轉角，來到單扇門前。「卡尼斯先生正在他的辦公室內等您。」

卡尼斯仰頭哈哈大笑，「坐下，我只是在虧你，你來找我，讓我實在覺得很好奇。」他上半身往前傾。「看到這隻錶沒？這是一隻百達翡麗，人稱百萬名錶，讓勞力士相形失色。你知道為什麼我跟你說這個？」

「你一定非常失望吧。」

「對了，你還間接給了我第三個禮物。我當時心想，要在房產業就會一直遇到跟你這樣的人，所以我想做其他的事情，後來嘗試幾樣東西，研討會、資訊廣告、直銷，最後在網路行銷找到了利基，以每三十公撮兩塊錢的價格販售外國果汁。所以囉，再次謝謝你，有你才有今天的我。我在阿爾平有別墅，在威爾有滑雪小屋，在曼哈頓有公寓，在卡塔里納有平房，在香堤有環繞在葡萄園中的避暑小屋。我在阿爾平的住家還有停放十七輛車的車庫，其中包括藍寶堅尼跑車、三九年勞斯萊斯銀影車、布卡提威龍跑車。」他揚起眉毛。「裡面可有你看得上的車吧？」

基爾懷疑地看著她，「五億美元？」

「波凡帝果汁能促進健康，幫助減重，提升活力，還有人說可以治癌。」

「還真是實用。」基爾說。

「不客氣，電梯在左手邊。」

卡尼斯哈哈笑，「我們以前常常開來開去的那輛龐帝克火鳥可是差遠囉。」

「有什麼功能？」

照著便箋上的住址，基爾來到奧勒姆市郊一棟七層樓高的現代化大樓，那是方圓ｍ•hetubｏoｋ•ｃｏm•coｍ數公里內唯一高過兩層樓的建築，基爾停在大樓外三十分鐘內免費的訪客停車格，走上水泥階梯進入大樓。

香緹給了他一堆東西：果汁一箱、波凡帝長袖運動衫一件、筆組，所有東西放在波凡帝的提袋中。

「你在四周看見的每一樣東西，我的所有成就，在某種程度上，可說是因為你才有的。」

卡尼斯端詳基爾，打量他。「那麼，你到底是哪一種『對不起』？」

「也許我該買一瓶。」

「基爾先生嗎？這邊請。」

「你知道什麼。」

「詹姆斯．基爾。」他比比辦公桌前方的三張皮椅。「坐。」

卡尼斯笑出聲。「不賴嘛，你還沒有失去幽默感。的確，你說得沒錯，我想要你了解我多麼有錢，這樣你才能完全領會目前形勢的諷刺。」

「威龍跑車不是要價一百萬美元嗎？」基爾問。

香緹出現在門口，「基爾先生，這邊請，有小禮物要給您。」

「對，先生。」

她對他露出奇異的表情，「我得打電話到他的辦公室，請問大名是？」

「我來跟你說對不起。」

「很好，雖然我本來希望是第三個，假使你需要我的幫忙，那就太棒了，正義得以伸張。」

卡尼斯聳聳肩膀，「他們做了他們的選擇，你給他們一切，他們為此討厭你，真想不到。」

「你事業做得很好。」基爾又說：「孩子都還好嗎？」

「很公平。你當初相信我，把情報告訴我，我卻利用它來圖謀自己的利益。」

卡尼斯點點頭，「差不多就是那樣，你來日無多嗎？」

「對。」

「其實是因為我以為你死了，我在《論壇報》讀到消息。」

卡尼斯露出挖苦的笑容，「你自己挑一個答案。」他往後靠在椅子上。「你應該知道，得知你的死訊帶給我的滿足並不少。」

基爾說不出話來。

「謝謝，我自己設計的，那些書架是用迦納進口的杜卡木做的，為了我的初版藏書所專門製作的。」他起身走向幾乎與牆壁等長的書架，抽出一本書。「這本《飄》是我的珍寶，上面有作者親筆簽名。這裡還有六本史坦貝克的書，當然也有簽名，https://m.hetubook.com.com還有狄更斯簽名的《聖誕頌歌》，我不會告訴你那花了我多少錢，除非你問。」

「沒錯。第二，贏家不遵守其他所有人的規則，做生意，沒有『應該』，沒有『理當』，甚至沒有對錯，只有『能不能』僥倖得手，除此之外，沒了。獅子突襲之前不會警告獵物，牠不會尋找最強壯或最迅速的飛羚來拉平差異！而是尋找最弱的，然後吃掉牠。這是生存本能，實力相差越懸殊，越能盡情享用大餐。我把那一個教訓帶到商場，得到豐厚的回報，其實我正在寫一本關於這一點的書，書名是《弱肉強食》，很棒的書名吧？我已經找到出版商，我的公關告訴我，我可以上名嘴賴瑞．金和『早安美國』節目宣傳。」

那女子露出笑容，「卡尼斯先生是波凡帝公司的創辦人兼總裁。不好意思。」她按下按鍵。「對，香緹，謝謝。」她伸到桌子底下，拿出印有「訪客」的名牌。「卡尼斯願意見您，這是訪客通行證，搭電梯到七樓，香緹會負責招待。」

「我是知道，不過我想要更明白點，我想聽見你油滑的舌頭講出來。」

基爾在簽名本上簽名，「這棟樓都是波凡帝的？」

「臨別贈禮。」卡尼斯站起來伸出手。「說真的，基爾老弟，改天打電話給我，我們掠食者需要團結。」基爾握了握卡尼斯的手，隨著那位年輕女子走出門。

卡尼斯的眼睛忽然閃現憤怒。「基爾，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何來這裡，也許你找到了宗教信仰，或者得了癌症，甚至是發現了良知。不過，坦白說，那對我不痛不癢，你的『對不起』只能滿足你的需求，你在浪費我的時間。」

「卡尼斯是創辦人。」基爾說。

「沒什麼，基爾，我跟你聊得很愉快。你確定你沒有快要死掉？」

「我會的，祝你的書大賣。」

「對不起，你是個小偷；對不起，你是從朋友那裡偷東西的那種人；還是，對不起，你的行為終於害到自己，需要我的幫忙，所以你來道歉。」

探望過艾絲將近一週之後，基爾才準備好與下一個人接觸：大衛．卡尼斯。在名單的五個人之中，基爾對卡尼斯hetubook.com.com最熟，他們在中學時期是朋友，在畢業當晚甚至連袂到處參加聚會，開著卡尼斯的銀色龐帝克火鳥在州街上馳騁。高中畢業一年之後，卡尼斯離家到奧瑞岡州立大學讀書，兩人才失去了連絡。十二年之後，卡尼斯返回猶他州，已成為成功的財務顧問。

「那麼也許改天我們應該聚在一起喝一杯，講到這裡，你應該喝喝看波凡帝果汁，就算沒有快死掉，對你也有好處的。」

基爾笑著問：「什麼真氣人？是我沒死？還是報社搞錯了？」

「我在巴波雅海灘遊艇俱樂部有艘二十公尺長的遊艇，還有私人噴射機，這整棟建築也在我名下。知道嗎？我不曉得現在應該親你，還是揍你。」

「你不吃人，人吃你。」基爾喃喃說，彷彿從過去呼喚幽靈。

「因為狗改不了吃屎。」

不鏽鋼與玻璃材質的接待櫃檯座落於大廳中央，底座環繞著生氣盎然的紅色聖誕紅，兩名年輕的金髮美女帶著耳機忙著接聽來電，身後有片背光的毛玻璃，上面嵌著一公尺高的金色字母：「波凡帝」。

「真氣人。」

基爾走向櫃檯，一名年輕女子抬眼看他，嫣然一笑，「我可以為您效勞嗎？」

「我找卡尼斯。」

基爾站起來，「那麼我也對不起浪費了你的時間。」

「報社弄錯了。」

「你該買的。」她得意地說：「波凡帝一年的銷售金額超過五億美元。」

「謝謝，請稍待一會。」

這項計畫深深打動了基爾，他告訴卡尼斯會傾囊相助。然而，卡尼斯前腳才離開，基爾立刻連絡在ＭＡＣ的夥伴，自己買下那塊地。他把地價加倍，然後直接去找卡尼斯的合夥人，強行加入合作計畫。合夥人相當不滿卡尼斯洩漏機密，害他們賠上巨額金錢與股本，便將他踢出合作案，基爾則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了大股東。計畫如大夥所料成功了，基爾藉此撈進了數百萬的獲利。卡尼斯始終沒有質問基爾背叛一事，自從在他辦公室那次會面之後，基爾再也沒見過卡尼斯，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就我所知是沒有。」

卡尼斯說：「好，讓我來告訴你，我對於你和你的道歉有什麼看法。」卡尼斯露出傲慢的笑容，得意洋洋。「基爾，我www.hetubook.com.com認為你是可憐蟲，是人性的寄生蟲、是瘟疫。」他雙手一攤。「就是這樣，現在你知道我對於你的看法了，你還是覺得抱歉嗎？」

基爾低頭看了片刻，「如果我必須重新再做一次，我會用不同的方式做事。」

「我們公司在網路出售營養品，波凡帝果汁是我們的主打商品，這種超能量果汁是以巴西摩卡堅果製成的。」

「波凡帝到底是做什麼的？」

卡尼斯走回辦公桌，「生意還不錯。」

她回頭看基爾。「她會查看卡尼斯先生是否有空，目前他正電話中，所以需要幾分鐘的時間。讓我先幫您簽到，請您先坐。」

基爾點點頭，「差遠了。」

「沒這回事。」

大樓內部跟外觀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玻璃天井與建築等高，大廳明亮而寬敞，一面牆掛著塑膠長板，上面一只果汁瓶將近有二十公尺高。地板是黑色大理石。

「那是去年，我們預料今年將超過那個數字。還有，十月我們引進了利用摩卡堅果做的一系列護膚產品。」

「我會熬過去的。那麼是什麼讓你來到我的王國領域？」

「你不知道我們的心路歷程有多像。」基爾說：「我真心為此感到遺憾。」他站起來。「抱歉浪費了你的時間。」

他揭露的這個秘密完全沒有帶給基爾快樂。「請解釋一下。」

基爾走到雙排電梯前，按下「上」的按紐。一架電梯立刻打開門，他走進去按下７。電梯內部都是玻璃，只有一張壓在壓克力玻璃下的海報，上面有個美女在海灘上慢跑，還印著說明波凡帝產品功效的廣告文。片刻之後，門打開了，外面的大廳鑲著深色木板，掛有綠意盎然的油畫，兩條相向的沙發有飛行員夾克皮料鋪成的墊子，椅腳則刻成鳳梨形狀。一位美女朝他走來，身穿剪裁合身的灰色套裝、淡紫色的上衣。

基爾坐到中間那張椅子上，「很舒服的辦公室。」

「家裡的人呢？海瑟好嗎？」

「厲害厲害。」基爾說。卡尼斯愉悅的心情與傲慢同樣令他驚訝。「如此看來，從我上次見到你之後，你事業做得非常順利。」

他說：「詹姆斯．基爾，卡尼斯先生m.ｈｅｔｕｂooｋ•coｍ.cｏｍ和我是老朋友。」他心想，應該強調「老」，而不是「朋友」。

她按下電話按鍵，對著耳機說話：「香緹，有位基爾先生想見卡尼斯先生，沒錯。沒有，他並沒有約時間，他說他們是老朋友。好。」

「是歐元，一百萬歐元，每一毛錢都值得，最快速可達每小時四百零七公里。要是踩足油門，十五分鐘內輪胎就磨壞了。」

「沒必要，人會改變，我們現在的關係比做夫妻時好。」他往後靠。「我沒想到會見到你。」

「謝謝。」他把訪客名牌夾子取下，塞進口袋，然後走進門內。

「不見得。」

「我不懂你的問題。」

「很遺憾聽見這個消息。」

「沒有，我只是路過，想順便拜訪。」

回到車上，他從紙箱拿出一瓶果汁，對著光線舉高。包裝上頭寫著：波凡帝，各地掠食者的指定飲品。

基爾點點頭，「吉米和我也有一段時間不說話了。」

「什麼諷刺？」

基爾想了想，「頭兩個對不起。」

裡面的辦公室非常寬敞，最裡處有張超大的胡桃木桌，後方的巨幅壁畫描繪出深具異國情調的風景。木質百葉窗全都拉下，間接投射的光線營造出額外奢華的氛圍。卡尼斯的外貌英俊，體格如運動員，人坐在中央一張森林綠的皮椅上。那張椅子與其說是辦公室家具，更像是王座。

有一群投資客計畫在鹽湖谷南端建設高爾夫球場社區，卡尼斯與他們連手完成絕大多數的初步規畫，不過尚未取得開發案必不可缺的某塊地。卡尼斯得知地主ＭＡＣ管理公司是基爾生意上的夥伴，於是向基爾尋求忠告，看看應當如何磋商這項交易。由於建設計畫尚未定案，卡尼斯必須遵守與合夥人之間的嚴格保密協議，合夥人要求他先讓基爾簽下保密協議，才能告知基爾這項計畫。沒想到，基於老友情誼，卡尼斯完全忽略了這項例行公事。

卡尼斯點點頭，「不賴，我還真想相信你。」

「跟你的那場小失敗之後——從事物宏觀的角度來說，真的只是小小的失敗，我當時垮了，不過那正好是我所需要的。你給我兩個智慧禮物，影響了此後我所做的一切事情。第一，你教我不要信賴任何人，每個人只顧自己，所以你最好也這樣做。」

「您跟他有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