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第三章 旅館

「但是你們卻決心擺脫自然的束縛,決心要支配自然。從那時候起,你們就深深地陷入不幸之中,因為你們辦不到——你們從來沒有辦到——也永遠辦不到。別把事情攪混了。你們可以造一艘船,但是卻造不出海洋;你們可以造出一架飛機,但是卻不能造出空氣。你們的能力比起你們那些古怪的夢想,實在是差太多了。」
現在一切就全指望他了。
迅猛龍凶狠地吼叫著,向葛蘭走去,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大步穿過房間。葛蘭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竟然嚇呆了。突然間那隻畜牲發出喘吁吁的呼嚕聲,巨大的身體一頭栽倒在地上,那厚重的尾巴抽搐著敲打著地面,這隻恐龍不斷地發出快窒息似的聲音,中間不時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尖叫聲,嘴裡緩緩地冒出泡沫,頭一前一後地擺動著,尾巴在猛烈地敲擊、抽打。
他看到在他頭上方的玻璃架子,一排排的瓶子上都有骷髏與交叉骨頭的標記。他仔細看了看上面的標籤:CCK五五……A四小腸內泌素……THYMOLEVINX─一六一二……那些液體在紫外線下閃著淡綠色的光。在近處他看到一個裝有注射器的玻璃碟子。注射器不大,每個都盛有少量的綠色液體。葛蘭蜷縮在幽暗的藍光中,將手伸向放有注射器的碟子。注射器上的針頭都用塑膠套子套著。他用牙齒咬掉了一個套子,望著那纖細的針頭。
恐龍在孵化室昏暗的紅光中前進。牠的氣息從張開的鼻孔中噴出來,發出輕微的嘶嘶聲。
葛蘭將孩子推到金拿羅的懷裡,說道:「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哈丁在量他的血壓,皺起了眉頭,又量了一下。愛莉裹著一條毛毯,直打冷戰。馬爾杜坐在地板上,身子倚在牆上。哈蒙德抬頭凝視,一言不發。他們全都在注意傾聽無線電話。
他轉過身來。
還有第三隻恐龍呢。
葛蘭感到蛋在牠的腳下紛紛碎裂,蛋黃沾在他的鞋底上。他蹲了下去,感覺到口袋鼓出來的無線電話。
「亞倫,聽我說……亞倫?」
他蜷縮在一邊桌腳的後面,等待著。
接著卡答一聲,然後就沒有聲音了。那無線電話就此悄無聲息。恐龍行進著,發出輕微的嘶嘶氣息聲。
他將它從口袋中取出,打開了它。
葛蘭慢慢地貼著實驗室的邊緣挪動,將恐龍從金拿羅和孩子們的身邊引開。他可以看見另一道門更靠近正面,上面標有通實驗室的字樣。不管這表示什麼,他的腦海裡已經有了一個主意,他希望自己是正確的。那門上有一塊藍色的有害生物物質的牌子。恐龍又更逼近一些了。葛蘭一個轉身,撞上門,再衝過去,進入一片幽深、溫暖的寂靜之中。
恐龍的視線穿過房間,看到了他。牠兩眼直直地注視著他。
葛蘭蜷縮著身子,移向實驗室的後部,抬頭望去;他看到了標有骷髏和交叉骨頭的金屬罩子。一個牌子上寫著:小心生物性毒素A四,慎防危險。
恐龍進入了這間房間,剛開始牠們小心謹慎地嗅著溼潤的空氣,望著長長的放蛋的桌子。和_圖_書領頭的恐龍用前臂擦著牠那血淋淋的嘴巴。牠們靜悄悄地走在長桌子之間,甚有默契地配合著穿過房間,並不時低下頭來細看桌子下面。
就在那裡,他遇到了孩子們。
「我不知道。」丁姆說。
罩子在實驗室桌面的映射下泛出紅色。葛蘭無法將手伸到罩子下面去。他得設法打開它,但是沒有門也沒有把手,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無從下手……葛蘭慢慢站起來,回頭看了看那間主要的房間。恐龍還在桌子間移動。
「亞倫?」
金拿羅扶著葛蘭站起來,一行人接著馬上轉身向控制室跑去。
幾乎是在轉眼間,那第二隻恐龍就中毒了,牠不停地咳嗽,向前栽倒,倒下時撞翻了一張桌子。幾十枚蛋在地板上到處亂滾。葛蘭心慌意亂地望著這些蛋。
丁姆抓住莉絲的手,把她拖到育幼室後面去。他一定要找到一道門,一條脫身的路——
這隻小恐龍將頭直往丁姆的脖子靠去。丁姆心想,這可憐的東西也許餓了。
無線電話依然默不作聲。
「聽著,」他輕聲的說道,「只管說話。」
葛蘭進不去。
「……亞倫?」
葛蘭的目光緊盯著恐龍,牠正慢慢地向旁邊移動。葛蘭也跟著在動。他設法儘可能在他和逼近的恐龍之間保持最遠的距離。慢慢地……慢慢地……他移向了左邊……
金拿羅和孩子們走進房間,葛蘭示意他們先別靠過來。莉絲望著奄奄一息的恐龍,輕輕地叫了聲:「哇!」
第二隻恐龍俯下身去,察看這隻倒斃的同伴。牠似乎被這種臨死痛苦的景象弄糊塗了。牠警惕地望著那滿是泡沫的頭,然後目光移向那痙攣的脖子,起伏不定的胸部、腿部……
可是牠並沒有很快就死去。牠似乎永遠也不會真的嚥氣似地。葛蘭伸出手又拿了一枚蛋——並看到房間裡其他的恐龍一下子都呆若木雞,傾聽那隻垂死的恐龍發出的聲音。有一隻恐龍抬起了頭,然後一隻接著一隻都昂起頭來。那第一隻恐龍走過去看牠那隻倒斃的同伴。
「亞倫,請跟我說話。」
隨著輕微的一陣嘶嘶聲,罩子向上滑去,直至天花板。
迅猛龍又直起身來,慢慢地移向前去,繼續搜尋著。
他上樓去,來到了標有封閉區字樣的玻璃隔板前,但是門卻鎖上了。他需要一張安全卡才能再往前走。
葛蘭已經沒有多餘的針筒了。這麼多蛋滾在地板上,他得另外想個辦法。就在他正考慮該怎麼辦的時候,那最後一隻恐龍怒氣沖沖地噴出了鼻息。葛蘭朝上望去——那隻恐龍已經發現了他。
他為什麼沒有將無線電話推得再遠一點呢?那隻恐龍正在向它走去,可是它離他很近。那大腳就在他的身旁停下來。葛蘭能看到那有卵石斑的皮膚上泛出柔和的綠色光芒,彎彎的爪子上凝結著斑斑血跡。他能嗅到一股強烈的爬蟲類氣味。
他躡手躡腳地走向孵化室中離他最近的一張放蛋的桌子,慢慢地在霧氣中伸出手來,從桌上拿了一枚大的蛋。那枚蛋www.hetubook.com.com差不多有足球那麼大,米色的蛋殼上點綴著淡淡的粉紅色斑紋。他小心地捧著這枚蛋,一邊用針頭刺穿蛋殼,將注射器內的液體打進蛋裡。那枚蛋泛出了淡淡的藍色。
「他們把牠吃了。」莉絲說道。
恐龍還在為小傢伙的殘軀搏鬥,用後腿站立著,頭頂著頭。丁姆發現了一道門——而且未上鎖——就拖著莉絲竄了出去。
葛蘭再去拿第三枚蛋,用一枝新的針筒替它注射。他雙手捧著這枚蛋,將它拋出去。但他拋的這枚速度很快,就像一個保齡球在滾動一樣,那蛋大聲地滾過地板。
「葛蘭也是,他到底怎麼了?」
可是站著的那隻恐龍卻掙脫出來,血從牠的脖子上往外冒。他用後爪猛然竄起,乾淨俐落地一下子就撕開了倒下的那隻的肚子,盤曲的腸子掉出來,活像肥胖的蛇似地。滿屋子都是這隻垂死的恐龍的嘶叫聲。攻擊者掉轉身子,好像突然覺得太麻煩了的樣子。
無線電話。
「我不是想到,」馬康姆說道,「而是預測到了。」
他們進入育幼室以後,通到玄關的門沒有關上。這時巨大的迅猛龍進來了,先是第一隻,接著是第二隻。
「那你怎麼辦?」金拿羅問道。
他向前挪去,移向恐龍。
這下就有兩隻了,葛蘭心想。
哈蒙德嘆了口氣:「拜託,別再說這些了。他一直在說『我早跟你們說過會這樣的』,可是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喂,我是葛蘭。」
牠們在找他。
他聽到玄關的某個地方傳來了恐龍的吼聲。
他轉向罩子,看到一個奇怪的金屬裝置陷入桌面下,它看起來就像一個有圓蓋的戶外電源開關。他輕輕彈起那個蓋子,看到一個按鈕,就用手按了下去。
他到了他想要到的地方,來到了孵化室:在紅外線的照射下,長長的桌子上放著一排排的蛋,低垂的霧氣籠罩著四周。桌上的翻動器卡答卡答作響,不停地轉著。霧氣在桌子邊緣湧動,飄到地板上,然後消散。
葛蘭來到遊客中心的後門,也就是他二十分鐘前離開的那個門。他轉了一下把手:門鎖上了。接著他看見那小小的紅色光點。安全門又恢復功能了,真是見鬼!他轉到大樓的正面,穿過損壞了的正門進入主廳,停在他先前待過的守衛桌子的旁邊。他能聽到他的無線電話發出乾澀的嘶嘶聲。他來到廚房,尋找孩子們,廚房的門開著,可是孩子們卻不見了。
這隻恐龍站立著,白色的蛋白正從牠嘴邊滴下來。牠津津有味地用舌頭舔著,一邊嗤嗤地噴著鼻息。牠再次去咬蛋,舔著淌在地板上的蛋汁。不過牠好像一點也不覺得難受。牠又彎下身子去吃那破碎的蛋了。葛蘭低頭觀察著將會發生什麼事……
那像皮革一樣的爬蟲類動物的肌膚擦到丁姆臉上,利爪撕扯著他的襯衫,丁姆仰面跌倒,驚恐地尖叫起來。
結果牠不去理睬這枚蛋。
牠不停地喘氣,泡沫從牠嘴裡冒出來。
在外面的玄關走廊上,葛蘭幾乎用了兩分鐘才想起死在玄關的守衛身上有一張安全https://m.hetubook.com.com卡。於是他又跑回去,拿到了那張卡,跑進前面的走廊,飛快地奔往玄關的走廊。他循著恐龍的聲音一路前行,發現恐龍正在育幼室裡廝殺著。他確定孩子們一定是到隔壁房間去了,於是立刻跑到萃取實驗室。
這時恐龍正朝他們逼近。這些動物迎面碰上這麼多人,在驚訝之餘,似乎一下子變得猶豫不前了。
這隻恐龍低下頭,驚奇地望著這個新來的禮物。牠彎下去用鼻子嗅這枚發光的蛋,然後用鼻子撥弄著它,讓它在地板上滾動了一會兒。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馬康姆說道,閉上了眼睛。藉著藥力他慢慢地說道,「這是你認為自己能做到什麼的問題。當獵人來到雨林中為家人尋找食物的時候,他是否希望能支配自然呢?不,他心想自然是他力所不能及的東西,是遠在他的認知及所能支配的範圍之外的。也許他會向自然禱告,向供給他生活所需的森林禱告。他禱告是因為自知無法支配自然,而只能祈求自然的慈悲。
馬康姆說:「牠們真難看,對不對?真的很難看。」
恐龍俯下身來,猶疑不決地撥弄著地板上的無線電話。牠的身子已經從葛蘭身邊轉開,牠的大尾巴正好舉到葛蘭的頭頂上。葛蘭伸出手來,將針筒深深地扎進尾巴的肉裡,把毒液注射進去。
「丁姆!」莉絲尖叫著。
「亞倫,是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得到?」
「說吧。」他再次說道,並將無線電話從地板上推過去,從自己的身邊推向逼近的恐龍。
幹掉一隻,葛蘭心想。
丁姆掙扎著重新站起來。那隻年幼的迅猛龍爬到他肩上,驚慌地吱吱亂叫。丁姆和莉絲這時正在白色的育幼室中,地板上撒著各種玩具:黃色的球、洋娃娃、塑膠的撥浪鼓等。
這隻垂死的恐龍在抽搐,整個身子癱在地上顫抖,發出可憐的哀鳴。從牠嘴裡冒出的泡沫是那麼多,以致於葛蘭幾乎快看不到牠的頭顱了。牠在地板上拍擊著,呻|吟不已。
那隻小動物顯然十分激動,在丁姆肩上吱吱叫著,蹦蹦跳跳。丁姆明白他必須從這裡脫身,也許這隻小傢伙能分散牠們的注意力,牠畢竟還只是一隻小恐龍。他將這隻小動物從肩上拖下來,扔了過去。小傢伙在大恐龍的腿間奔竄。第一隻恐龍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嗅著這隻小恐龍。
哈蒙德搖搖頭。「誰會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丁姆。」莉絲悄聲說。
恐龍用後腿直立起來,舉起有爪子的腳準備踢過來。葛蘭一骨碌滾開,牠的腳猛踹下來,險些踩到他身上。他感到肩胛骨上一陣如燒灼般的劇痛,一股熱血突然浸潤到他的襯衫上。他從地板上滾過去,壓碎了蛋,他的手上、臉上被蛋汁弄得一塌糊塗。恐龍又踢了一腳,朝無線電話踹過去,它頓時火星四濺。恐龍狂暴地吼叫著,又踢了第三腳,葛蘭滾到牆前,無路可退了,那畜牲最後一次舉起了牠的腳。
現在可結束兩隻了。
她將恐龍又遞回給丁姆。那小傢伙https://m•hetubook.com.com吱吱叫著,在他的肩頭活蹦亂跳,不斷地東張西望,頭急速地轉動著。毫無疑問,這小傢伙一定受了什麼刺|激,而且……
「亞倫……請……」
該死!
葛蘭只好重來一遍:輕輕地伸出手去,拿下一枚蛋,替它注射,然後讓它滾向恐龍。這回蛋停在一隻迅猛龍的腳邊。牠緩緩晃動著,以腳爪的趾頭輕碰那枚蛋。
「我不知道。」
愛莉說:「顯然馬康姆想到了。」
「我有一個計畫,」葛蘭說,「現在就進行吧。」
這時恐龍從葛蘭身邊走開,向無線電話移去。
葛蘭想起雷吉斯曾說過這些都是劇毒,只需一點點就能立即置人於死地……
他再次俯下身去。在桌子底下,他看到了恐龍的腿,以及從桌面翻滾下來的霧氣。他讓泛光的蛋在地板上朝恐龍滾過去。那些恐龍抬頭張望,聽到了蛋在滾動時發出的輕微響聲,便揚起頭向四周掃視,接著又恢復了慢條斯理、躡手躡腳的搜索。
他一輩子都在研究恐龍。現在他要看看自己究竟瞭解了多少。迅猛龍是小型的食肉恐龍,就像食蛋龍與快捷龍一樣;這些動物長久以來就被認為是會偷蛋的,就像近代的某些鳥類會吃其他鳥類的蛋那樣,而葛蘭也一直認為迅猛龍會吃恐龍蛋,只要他們有機會的話。
牠穿過房間,低下頭,碰上了一枚發光的蛋!葛蘭看到牠一口咬了下去,晶瑩的蛋白從牠的下巴上滴下來。
「我相信他一定在想辦法控制局面,」馬康姆說道,「就像其他人那樣。」
「從那裡出去,」葛蘭說道,指著身後遠處的一道門。「要是可以的話,把他們帶到控制室去。你們在那裡會很安全的。」
沒錯。
伊恩.馬康姆每吸一口氣,就好像要嚥氣似地。他用呆滯的目光望著那些恐龍。
恐龍站在靠近門的地方。葛蘭注意到牠們準備等所有的恐龍聚集,然後再一起前進,就像是一群追殺獵物的野獸一樣。想到這些,他忍不住渾身打顫。
有一隻恐龍聽到了這個聲音——低下頭來——看到它過來了——就本能地去追趕那枚滾動的蛋。牠張大嘴猛然向下咬了一口,將蛋殼咬碎了。
莉絲湊過來,這小傢伙又跳到她的肩頭上。牠在她的脖子上磨擦著。「牠為什麼這樣?」她問,「牠受驚了嗎?」
葛蘭明白他的意思。沒有門通向那邊的控制室,金拿羅和孩子們都被困在那裡了。
那蛋停在離最近的那隻恐龍幾碼遠的地方。
從無線電話中傳出的聲音使這隻大畜牲停了下來。他用鼻子在空氣中嗅著,彷彿想察覺出房間裡另一個人來似地。
「可是……」
「這是隻幼龍。」莉絲說道,一邊指著那隻抓住丁姆肩頭的動物。
然後牠在後腿上咬了一口。
「亞倫嗎?」是愛莉的聲音,「亞倫?」
丁姆難以置信地眨著眼。站在他面前的是葛蘭博士,他身旁站著金拿羅先生。
「丁姆出什麼事了?」哈蒙德問道,「怎麼還沒有消息?」
「別慌,孩子們。」一個聲音說道。
「亞倫,是你嗎m•hetubook•com•com?」
葛蘭徑直跑到孵化室的後部,來到一間有紫外線及玻璃牆壁的實驗室中。他立即被一片藍光包圍。他望著周圍的玻璃藥瓶、擺滿滴管的燒杯、玻璃碟子……全部是些精巧的實驗室器皿。
「他和我失去聯絡了,」哈蒙德說道,嘆了口氣。「丁姆上哪裡去了?他應該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孩子啊!」
然後卻搖搖晃晃地向後倒下。
他們來到另一個房間,從那深綠色的光燄他明白這裡是廢棄了的DNA萃取實驗室,一排排的立體顯微鏡被棄置在一邊,高解析度螢幕上顯現出巨大凝固了的昆蟲的黑白影像。那是些千百萬年前叮咬恐龍的蚊蠅,牠們吸的血現在被用來複製公園中的恐龍。丁姆和莉絲穿過實驗室,丁姆可以聽見恐龍的鼻息聲和吼叫聲,牠們跟著追過來,越來越靠近了。接著他來到實驗室的後部,穿過一道門。門那邊一定有警報器,因為在狹窄的走廊上發出了陣陣間歇、尖銳的警報聲,頭頂上的燈一明一暗地閃爍著。丁姆沿著走廊奔跑時,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然後燈又亮了起來——接著又是一片漆黑。在警報聲中,他聽到了恐龍在追趕他時發出的鼻息聲。莉絲在嗚咽著。丁姆看到前面又有一道門,上面有藍色的「有害生物物質」的標記,他一頭撞到門上,衝了過去,突然間他撞上一個巨大的東西。莉絲驚恐地尖叫起來。
這隻迅猛龍大吼一聲,跳了起來。牠以驚人的速度轉身向葛蘭撲來,張開了血盆大口。牠狠咬一口,牙齒咬住了桌腳,接著猛然一抬頭,桌子被掀到一邊,葛蘭向後退去,這時他完全暴露在恐龍面前了。恐龍向他虎視眈眈地逼過來,直起身子,頭撞上了上方的紅外線燈,碰得它們胡亂搖晃。
金拿羅帶著孩子們離開了。恐龍繼續向葛蘭緩緩逼近,經過那些超級電腦,以及那些依然不斷閃現著一連串電腦識讀代碼的螢幕。恐龍們毫不遲疑地向前逼進,嗅著地板,一再低下頭。
這最後一隻恐龍一動也不動地靜止了好一陣子,只是定神看著葛蘭。然後牠慢慢地、悄悄地向前行進,不動聲色地向他逼近。牠的頭時而仰起,時而俯下,先看看桌子底下,再瞧瞧桌子上面。牠走起來瞻前顧後、小心謹慎,已不再像成群結隊時那樣動作敏捷了。牠現在孑然一身,不敢再掉以輕心。牠的目光一直未離開葛蘭。葛蘭迅即向周圍望了望,四周沒有可藏身的地方。他一籌莫展……
她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她不明白我的意思?在黑暗中,恐龍越來越靠近了。
垂死的恐龍吼叫起來,突然仰起頭向後扭轉,用牙齒往攻擊者的脖子上咬下去。
這招沒有用。
一聲尖銳刺耳的叫聲傳了過來。丁姆回頭看到那隻幼龍被叨在大恐龍的嘴裡。第二隻恐龍上前來,撕扯著那隻小傢伙的肢體,千方百計要將牠從第一隻恐龍的嘴裡拖出來。兩隻恐龍一邊亂叫,一邊為爭奪這隻小恐龍在拼鬥。血滴不斷濺到地板上。
葛蘭聽到身後的門卡答一響,便回頭看了一眼。所有的人都已經站在玻璃門的另一邊,注視著他。金拿羅搖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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