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臺螢幕連著敞開式辦公室裡的一臺攝影機,是監視第四十六層整個樓面的。
「你在那種情況下是怎麼做的呢?」
我把我的名片遞了過去,「菲利普斯先生,如果你今後想起可能對我們的工作有幫助的事情,請給我們打個電話。」說罷我離開了那兒。
「是的,先生,到現在大概六年了。我剛開始時在他們的拉哈布拉那家工廠做事,後來我的腿受了點傷——是一次車禍——行走不方便了,所以他們讓我幹保安,就在那家廠裡。你知道,這樣我就不用來回走動了。後來,他們在托蘭斯新辦了個廠,就把我調到那兒去了。我妻子也在那家廠裡找了一份工作。他們在那兒搞豐田汽車的局部組裝。這幢大樓建成之後,他們把我從托蘭斯那邊的廠裡調來,專門值夜班。」
「是的,先生。」
總共有五架不同角度的攝影機。
「是的。」
「我可以看一下嗎?」康納說著很快掃視了那貼著編號標籤、擺放得整整齊齊的一排錄影帶,接著又很快打開其他抽屜,看了看存放在裡面的帶子。除了字母編號不同,所有的抽屜看上去完全一樣。
「哦,總共六年了。」
「怎麼說呢,這是一件比較牢靠的工作。在美國能這樣就很不錯了。我知道他們不大看得起黑人,不過他們待我倒一直不錯。哦,在此之前,我在范努易斯的通用汽車公司幹過,那個廠……你知道,已經不存在了。」
「嗯,我想我要問的就這些了。」康納說道,「哦,還有件事,上哪兒能找到特德.科爾?」
康納說道:「當然,你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別人的手提箱裡裝有什麼。順便問一句,你們這些保安攝影機上監視到的情況是不是要錄影?」
「可是你們看,」菲利普斯說道,「這個系統的優越性在於,即使某一臺錄影機出了毛病,那層樓面上還有其他攝影機。其他幾臺錄影機看來工作還是正常的。」
這位警衛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眼睛望著別處。
康納瞪了我一眼。
康納走過去把筆扔進了廢字紙簍。我把我的筆遞給他。他接著又寫起來,「你是說你們有九套錄影帶,菲利普斯先生……」
「我想我現在明白了,」康納說道,「實際上你們是用九套帶子輪番倒換。」
菲利普斯搖了搖頭說:「不清楚。」
「保存在這下面的磁帶箱裡。」說著他彎下身把幾隻長長扁扁的抽屜指給我們看,「錄下來的東西我們要保存七十二小時,也就是三天。所以我們總共有九套錄影帶。每三天就輪著用一次。懂我和_圖_書的意思不?」
「你取下的帶子怎麼處理?」
「左手,是他在關手提箱的時候我看見的。」
康納寫了一會兒,然後很惱火地甩了甩筆:「這個破筆,沒墨水了。你這兒有廢字紙簍嗎?」
傑羅姆.菲利普斯是值班的警衛,是個四十五六歲的中年黑人。他身上穿的中本公司的保安制服的領口已經被汗水溼透,兩個腋窩下也已浸溼。我們進來時,他讓我們別把門關上。對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他明顯表現出某種不安。我覺得他有事想瞞過我們,但康納卻很和氣地走了過去,我們出示了證件並和他握了握手。康納成功地擺出一種大家都是搞安全保衛工作的,只不過在一起隨便聊聊的姿態,「今天晚上一定忙得很吧,菲利普斯先生?」
「因為他是日本人?」
覆蓋了這層樓的所有部分。
康納點點頭,「最後一個問題:離這裡最近的付費電話在哪兒?」
「看見箱子裡的東西了?」
「是的。」
康納熱情地握了握他的手,說:「菲利普斯先生,我很感激你能抽時間與我們談話。」
菲利普斯指著牆轉角說:「就在那兒。」
「唔,」菲利普斯皺起眉頭,「我想大概是的。我換帶子的時候是挨個兒換的,我已經說過了。可是這些錄影機都是最新技術的產品,有時候也會出些故障。也許是電源出了什麼毛病造成的。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是啊,一點不假。招待會,還有其他事。」
「我剛才沒跟你解釋,」菲利普斯答道,「不過你知道他們很講求效率。按他們的說法就是,要監督辦公室裡工作的人。」
「是啊,它們的工作是正常的,」康納說道,「順便問一句,你能告訴我為什麼第四十六層樓要裝這麼多攝影機嗎?」
「可以。」
「他們一直待我不錯。」菲利普斯說著點點頭。
「從九點到第二天早上七點。」
「你能說說你們是怎麼做的嗎?」
康納問道:「你看見的那個人,你能說說他的樣子嗎?」
「你什麼時候值班?」
「他們希望你對他們忠誠,」他說道,「他們希望你把所有的熱情都傾注到公司上面。所以你們知道吧,我總是提前十五到二十分鐘來上班,下班時間到了我還要再待上十五到二十分鐘。他們看你這樣加班加點就很高興。我在范努易斯那家廠裡幹的時候也是這麼做的,可是誰也沒有把它當回事。」
「那個地方,」菲利普斯想到那個地方就直搖頭,「媽的,那幫搞管理的傢伙派些笨蛋到車間裡來。你都不會www.hetubook.com.com相信的,還都是企業管理碩士,底特律大學畢業生,可是這些笨蛋屁都不懂,他們不懂裝配線上的工作,分不清什麼是機床,什麼是衝床,可是他們卻把工長們弄得團團轉。他們一年都他媽能掙二十萬,可是卻屁也不懂一個。沒有一樣事是幹得好的。生產出來的汽車根本不行。可是在這兒,」他拍了拍計數器,「可是在這兒,如果我有問題,或者某個東西出了毛病,我就向某個人報告。他們馬上就能來。他們對這個系統瞭如指掌,知道它是如何運轉的。我們共同商量,很快就把故障排除了。用不了多少時間,當場就能解決問題,這就是區別所在。我可以這樣跟你說:這些人很用心。」
「保安部門什麼時候開始使用這一系統的?」
中本大廈的保安值班室地方並不大,也許只有七米長五米寬,被三組巨大的電視螢幕組合顯示器占去了大部分空間。每組顯示器有十來個小監視螢幕。不過此刻,大部分螢幕都是黑洞洞的長方形,沒有畫面。從其中一排螢幕上可以看見大廳和停車場的情況。有一排監視螢幕映出的是正在進行的招待會的場面。從第三排監視螢幕上則可以看見第四十六層樓上警察正在工作的情況。
「是的,每套帶子都用字母編上號,從A到I。我九點接班後,把帶子退出,看看上面編的號,然後把編著下一個順序號的帶子放進去。比如今天晚上,我取出C號帶。然後就放進了D號帶,也就是現在在機子上運行的那套錄影帶。」
「沒有,先生,我沒攔他。」
「呃,一般情況下都是特德.科爾,不過,我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不是他值的班。」
他鬆開了我的肩膀。我拿出筆記本。
「那麼這些攝影機主要是用於監視白天在這裡上班的人,幫助他們提高工效的,是吧?」
「你說對了,我真嚇了一跳。」菲利普斯說道。
「是啊。」康納深表同情地說了一聲。
「你是不是可以做一下記錄?」
「我明白了,」康納說道,「而後你就把C號帶放進這裡的一個抽屜裡。」
報案電話是八點半前後打的,所以如果這個人是八點三刻到的,那麼在他到之前十五分鐘,那件殺人案已經發生了,他不可能看見,「在你前面值班的是誰?」
「這是怎麼回事呢,菲利普斯先生?」我略微加重語氣追問了一句。
「在外面的大廳裡,右邊靠洗手間的地方。不過你可以使用我這裡的電話。」
菲利普斯態度變軟了:「我真的不知道,先生。」
www.hetubook.com.com「你說對了。不過我打電話向保安中心報告了——保安中心在九樓——我說我在值班室發現一個人,可是他們說:『不用擔心,沒有事兒。』不過我也聽得出來,他們也挺緊張的。每個人都很緊張。這時我看見螢幕上……那個死了的姑娘。這時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和他一起出去玩過,交往過沒有?」
我說道:「哦,天哪。」話音未落就十分激動地迅速轉過身。我正待開口說話,康納泰然自若地朝我笑了笑,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他捏了捏我的肩膀——很用力。
「好的,上尉。」
「傳真?」
「去過,但是不多。他脾氣很怪。」
康納很平和地接上來說:「菲利普斯先生來接班的時候,特德.科爾沒有在崗位上,是不是,菲利普斯先生?」
「沒有聲音監聽裝置,而且也不是彩色螢幕。他們裝的是高解析度的黑白螢幕。什麼原因我可不知道,這和攝影鏡頭有關,也和它們的安裝有關,我就知道這些。」
「我想問菲利普斯先生幾個問題,我想你不會反對吧?」
這時,我突然想到:
「這是幢新大樓,不過我們已經使用了大概兩個月了吧。」
「中尉。」他說道。
「你沒有想辦法攔住他?」
菲利普斯說道:「這些就是我們的錄影機。它們把大樓裡每臺攝影機上輸送過來的信號錄製下來,都是八毫米高清晰度黑白錄影帶。」說著他舉起一小盒錄影帶,就跟卡式錄音磁帶大小差不多,「每盒錄影帶可以錄八小時的東西。我們每天晚上九點換錄影帶,我每天來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幹這個。我把原來的帶子取出,換上新的。」
現在,我看見在那間會議室裡,格雷厄姆正指揮他手下的人。他還抽著一支香菸——這完全違反了在犯罪現場工作的有關規定。我看見海倫先伸了個懶腰,接著又打了個哈欠。與此同時,凱利正準備把那姑娘的屍體移到裹屍布上,然後把她裝進帶拉鏈的袋子裡,他正——
警衛搖搖頭說:「他不在崗位上。」
「八點三刻。我說過,我總是提前十五分鐘到。」
「沒有。」
「所以每隔三天就用到一次。」
「對。」
「你看這兒的這些計數器……」康納指著錄影機上的發光二極管計數器說道,「它們所顯示的好像是從裝上帶子開始錄影到現在為止的時間,對不對?現在將近十一點了,你是九點鐘把帶子放進去的,上面這臺錄影機上顯示的是1:55:30,接下去的一臺顯示的是1:55:10,等等。」
「我聽說和_圖_書是這樣。」
「今天晚上呢?你是什麼時候來接班的?」
康納有些遲疑,「我最好還是把它記下來。」他拿出一個小記事本和一支筆,「呃,每盒錄影帶可以用八個小時,你們總共有九套帶子……」
「噢。這幾臺顯示的大致上都是兩個小時,可是我看見這下面有一臺錄影機上記錄的時間只有三十分鐘。它是不是壞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
菲利普斯聳聳肩,「三十,三十五歲,中等個兒,穿著跟他們一樣的藏青西服。實際上他比他們大多數人看上去要聰明。他戴著這種上面有三角形圖案的領帶。哦,他手上有一道疤,像是燙傷之類留下的。」
「沒去過,他這種人神祕得很。我想他大概是住在他母親或什麼人那兒。不過我們去過一家酒吧,叫帕洛米諾,在機場那邊。他喜歡那個地方。」
「我真的說不上來,先生。」
「一點不錯。」
康納坐在桌沿上問起來:「菲利普斯先生,你在中本公司保安部門幹了不少時間了吧?」
我正想再問一個問題,康納卻把手一揚:「菲利普斯先生,我想,你八點三刻走進這間值班室的時候,一定嚇了一跳。」
「謝謝。」
「哪能呢,上尉,請吧。」
「呃,當時我就對那個人說:『我能幫你做點什麼?』我很客氣,不過口氣也很硬。我是說,這畢竟是保安值班室。我不認識這個人,以前也從來沒見過他。這傢伙很緊張,非常緊張。他對我說:『少管閒事。』真他媽橫,好像這兒是他家的天下。他拎著手提箱,從我面前衝了出去。我說:『對不起,先生,我得看看你的證件。』他沒有理睬,繼續朝前走,穿過大廳,走下了樓梯。」
「是的,先生,跟以往一樣。」
「哪隻手?」
他眨了眨眼睛,皺起眉頭,一聲沒吭。
康納看了看我後說:「那些日本人離開四十六樓之後,就下到這裡來從螢幕上觀察我們。是不是,菲利普斯先生?」
「夥計,」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你可說對了,剛才他們都擠到這兒來了。我的天哪。」
「忠誠非常重要。」康納邊說邊點頭,表示很理解他。
我並不覺得他這話是什麼讚美之辭。我倒覺得他對自己的雇主並沒有什麼偏愛,只要再問幾個問題就能找到突破口。我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誘發這種突破。
「是的,完全可能。」康納說道,「你能告訴我是哪臺攝影機跟這臺錄影機相連嗎?」
菲利普斯搖搖頭說:「聽不見。我們沒有安裝聲音傳送裝置。」
「很現代化?這是世界上最先進的。這些人啦,和_圖_書我說一點你們聽聽。這些人幹得真不錯。他們的火警系統和防火系統都是最好的,還有最先進的防震系統,當然還有第一流的電子保安系統:攝影機、探測器等等,一切都是最好的。」
「你肯定很喜歡這工作。」
那上面他們也裝了攝影機!
「也能聽見我們說話嗎?」康納問道。
「你進來時他正在關箱子?」
「你是否覺得他從這兒拿走了什麼東西?」
「對的。我放帶子時是一個接著一個放的,當中有幾秒鐘的間隔。」
「所以你很喜歡這兒。」
「這小房間真夠擠的。」
「當然可以。」菲利普斯唸了一下錄影帶的號碼,然後走到外面那個有顯示器的房間裡,「是四十六號,」他說道,「是這個監視訊號。」他輕輕拍了拍那臺監視器的螢幕。
「這我看得出來,」康納說道,「所以我才對他們不安裝聲音監聽器感到驚訝。」
「當然可以。」這位保安人員從桌子旁邊站起來,走去打開了房間那頭的一扇門。我們跟著他進了另一個小房間,像個小密室,裡面放著一排排小金屬箱子,從地面一直堆至天花板。每隻金屬箱上都標有日文字和數位,上面都亮著一盞紅色指示燈和一個發光二極管計數器,上面的數字在向前翻滾。
「對的,對的。」
「這沒關係。」
「對了,」說著他拉開其中一個抽屜,「就是這些帶子。」
他這一下捏得真夠狠的,我忍住疼沒往後縮,「什麼事,上尉?」
菲利普斯點點頭,「沒有全來,不過也來了不少,在這兒抽起菸來,邊抽邊看,還不斷地傳著傳真。」
「什麼他們?」我問道。
「到他住的地方去過沒有?」
「我很驚訝,」康納說道,「這套設備看來很現代化嘛。」
對菲利普斯這種躲躲閃閃的回答,我開始感到厭煩,我說道:「你覺得他拿走了什麼?」
「是啊,每隔幾分鐘就有人拿一張傳真進來。寫的都是日本字。他們傳著看,然後就評論一番。接著,有一個人就出去發一個傳真回去,其餘人就留在這兒看你們在上面幹什麼。」
「我覺得這是一套組織安排得非常好的保安監視系統,」康納稱讚道,「謝謝你向我們所做的解釋,我還想再問一兩個問題。」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九點鐘換的帶子?」
在顯示板上,我看見有五臺螢幕的螢幕上都是四十六樓的場面,是從不同的攝影鏡頭上傳送過來的。看來,日本人在這一層樓到處都裝有攝影鏡頭。我想起當時康納在敞開式辦公室到處走動、抬頭看天花板的情景。他肯定是發現有暗藏的攝影鏡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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