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鎊。」
博吉司聳聳肩：「應該是吧。」
「對。」
「聽說那邊空氣不好。」
「反正不可能讓你惹上麻煩的。絕對不會害你進牢房，這點我可以保證。」
博吉司不笑了。
皮爾思從皮夾裡拿出兩基尼的金幣，扔在櫃台上。「有個妞兒坐在角落裡——很漂亮，穿粉紅色衣服。我想她在等你。」皮爾思說，然後站起身走出去。
「你在火車上工作。」皮爾思說。
皮爾思聳聳肩。
維多利亞時代的許多人家收入就是這麼少，但大部分人會設法找到補貼：兼差、小費，還有最常見的就是讓子女當童工。但博吉司家一樣都沒有，他們不得不靠著兩夫妻的收入過日子，也難怪博吉司在這種一杯酒賣兩先令的地方會感覺不自在，這裡遠遠不是他來得起的地方。
博吉司嘆了口氣，好一會兒不說話。最後他終於開口，一副厭倦的口吻：「幾年前我在新門監獄坐過牢，我可不想再看到金龜輪。」
皮爾思問那些問題，並和_圖_書不是真想知道答案；因為他已經曉得很多關於理查．博吉司的事情了。他知道博吉司是鐵路公司的警衛，知道他住在那裡，知道他太太的職業；他知道他們夫婦有兩個小孩，一個兩歲，一個四歲，而且四歲的那個體弱多病，常得看醫生，但博吉司夫婦卻負擔不起。他知道他們在摩茲比路上的租屋是間又髒又破的小房間，空氣中充滿旁邊煤氣工廠傳出的硫磺味。
皮爾思嘆了口氣，伸手去拿錢。「很抱歉，」他說：「這差事我恐怕得找別人了。」
「給我兩百鎊？」
博吉司咳了起來，然後用厚實的拳頭猛敲自己胸口。「兩百鎊。」他跟著說了一次。
「好熱鬧，你不覺得嗎？」
「就這樣。」
「我再請你喝一杯吧，」皮爾思說，舉起戴著灰手套的手招呼酒保：「你住在那裡，博吉司先生？」
那人舉起他的杯子：「這麼一小杯酒要兩先令？沒錯，是很貴。」
「沒錯，」皮爾思說：「和-圖-書現在先給你十鎊，就算是保證吧。」他從皮夾裡拿出兩張五鎊的鈔票，刻意讓博吉司看到那個皮夾有多鼓。他把錢放在吧台上。
那名魁梧男子四顧著店裡，望著那些女人，那些華麗的服飾，那些明亮的的燈光。「沒有。」他說：「沒來過。」
「你以為我會去跟警察告你的密？」
「我的眼睛？」
皮爾思一進門就直接走向吧台，那裡有個魁梧男子正弓身坐著喝酒，藍色制服翻領上有銀色的徽章。這個男子在舞廳裡顯然很不自在。「這裡你來過嗎？」皮爾思問。
「那又怎麼樣？」博吉司說，看都沒看皮爾思一眼。
博吉司頑固起來。「你就老實說出來吧。」他說。
「我不能告訴你。」
「非常簡單，」皮爾思說：「最近你會碰到有個男人去找你，他會問你的制服是你太太做的嗎？你碰到這個人的時候，就只要……轉開視線就行了。」
「沒錯，你的視力。」
「計畫你不必操心。你唯一要操心的就是你ｍ•ｈetｕboｏk.ｃｏｍ•coｍ的視力。」
「這種事情，」皮爾思說：「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
「我很想知道你的眼睛怎麼樣。」
「那你要我沒看到的是什麼？」
「我不會告密的。」
皮爾思知道博吉司是鐵路公司員工中薪水最低的那類。火車駕駛員的週薪是三十五先令，列車長二十五先令，客車廂服務員二十或二十一先令，但警衛頂多只能拿到十五先令的週薪，就算很走運了。
「卑劣的貪慾與純粹的野心，兩者之間可能幾無差別。」諾爾．布雷克威牧師在他一八五三年的專著《論人類的道德改善》中如此告誡。這段話的真義再沒有人比皮爾思更懂了，他在風車街的凡尼斯舞廳安排了下一次會面。這裡是個又大又熱鬧的舞廳，被無數的煤氣燈照得燈火通明。年輕男子和身著鮮豔衣裳的女子開心地雙雙在舞池中旋轉。的確，這裡看起來完全就是那種時髦光彩的地方，掩飾了妓|女與尋芳客知名約會地點的負面惡名。
「就這樣？」htｔｐs://m.heｔｕbｏｏk•com.ｃom
「傻瓜才不想。」
「裁縫。」博吉司露出一絲不耐：「你問這些到底是要做什麼？」
愈來愈不耐煩的博吉司點點頭，拍拍翻領上銀色SER字樣：那是東南鐵路公司（South Eastern Railway）的縮寫。
「而且很貴。」皮爾思說。
「沒錯。」
那名男子轉身：「你是西姆斯先生嗎？」
「看來你的目標一定很大，」博吉司說，卻沒碰錢：「你的計畫是什麼？」
博吉司喝了一大口酒：「那我有什麼好處？」
博吉司的太太週薪是十先令，所以這一家每年收入總共只有大約六十五英鎊。除此之外，還有某些費用——博吉司得自己負擔制服——所以真正的收入大概接近五十五英鎊。對一個四口之家來講，實在很拮据。
博吉司抓住他的手。「別這麼急嘛，」他說：「我只是問問而已。」
「你結婚了嗎？」
酒保過來，皮爾思示意再來兩杯酒。「你太太是做那一行的？」
「只是聊聊罷了，」皮爾和_圖_書思說：「看你想不想賺更多錢。」
「我的眼睛好得很。」
「什麼事這麼好笑？」皮爾思說。
沉默一會兒之後，博吉司才終於伸出另一隻手，拿走兩張五英鎊的鈔票。「告訴我該做什麼吧。」他說。
「我知道，」皮爾思說：「當時我看到了。」
「完全合理，」皮爾思說：「但我也不希望有人搞砸我的計畫。我們都各有自己的考慮。」
「我在想，」皮爾思說：「要怎樣才能讓你的視力變壞。」
那人聳聳肩。「我不清楚。」最後他終於說，然後轉回身來瞪著自己的玻璃杯。
「給你兩百鎊。」
「你永遠也辦不到，」博吉司說：「那件事不可能成功的。不管我看不看，那兩國保險櫃根本就打不開。幾個月前，有個小子設法進了行李車廂，想打開保險櫃。我告訴他請便，他試了半個小時，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然後我就把他甩出車外，他腦袋朝下撞得稀爛。」
「我在摩茲比路上租了間屋子。」那個魁梧男子道。
博吉司皺眉一會兒，然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