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夢湖

「在一個夜裡,」他說,「烏漆抹黑的夜裡,妳知道罷,那些獅子全睡著了。可是,牠們一邊兒睡,一邊兒不時地打呵欠,呼嚕呼嚕,還要伸出牠們的紅舌頭來,把那人嚇得直發抖,心想:完了,天就要亮了。突然間,一道好亮好亮的光落在他身上,他抬頭一看,看見一個天使站在他前面。天使跟他招手,然後就直直走進山岩裡頭去了。」
一位嬌媚的小姑娘奔上前來。她的名字叫做伊麗莎白,約莫五歲的年紀;他自己則比她整整大了一倍。她在頸子上圍了一條鮮紅色的絲巾,襯得她棕色的眼睛像在跟人說話似的。
「我相信這事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因為妳沒有勇氣和圖書。」
「快來,」他說,「我們的房子造好了。啊呀,妳一定熱壞了!快進來,我們坐新凳子上,我來給妳講個故事。」
「我們當然是會再回來的,」萊因赫著急說:「喏,現在妳只要直接了當一句話,跟不跟我去?如果妳不要,那我就自個兒去,而且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伊麗莎白聽得很專心,水靈靈的眼睛,眨也不眨。「天使?」她問,「那麼,祂有翅膀囉?」
「這只是故事而已,」萊因赫答道,「妳也曉得,世界上哪裡有什麼天使。」
「不成,」萊因赫說,「到那時候她們都太老,走不動了,不能跟我們去。」
「可是,人家……m.hetubook.com.com人家想知道,」伊麗莎白躊躇了一下說,「連獅子也是沒有的嗎?」
於是兩個小朋友手拉著手走進屋裡,一齊坐上新板凳。伊麗莎白從裙兜揀出她的小花籽,一顆顆串到長線上。萊因赫開始講故事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三個紡紗女……」
「欸,妳行的。到那時候,妳就是我妻子了,別人不會再有什麼話說的。」
萊因赫欣喜若狂,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拉著她直衝到草地上。
「去印度!去印度!」他又唱又跳,同時拉著她不住地轉圈,舞得她脖子上的小紅絲巾都飛掉了。然後他突然停下來,放開她,凝重地說:
「可是我不能夠自個兒去www.hetubook.com.com呀!」
「我怎麼知道。」
「萊因赫!」她嚷道,「我們放假,我們放假了吔!一整天沒課,明幾個也沒有!」
萊因赫胳膊底下本來還挾著寫字用的石板,一聽這話便把它給撂在大門口不管了,兩個孩子雙雙跑過屋子,穿過花園,一直衝到草地上。這個天外飛來的假期來得正是時候,真教他們樂昏了。
「獅子?獅子嘛……有的,在印度。那些異教徒的大法師會把牠們拴住用來拉車,然後趕著獅車直跑過大沙漠。等我長大以後,我要去印度。那裡比我們這裡還要漂亮上幾千倍呢!而且完全沒有冬天。妳一定要跟我去,好不好?」
萊因赫靠伊麗莎白的幫忙和-圖-書,用草皮在這裡造了一個房子,這樣夏天傍晚就可以待在草地上玩,不過他們還少一條長凳。萊因赫趁著這個機會趕緊動工;釘子、鐵槌、要用的木板都準備好了。
「伊麗莎白!」他喊道,「伊麗莎白!」她跑回來,長頭髮在背後飄呀飄的。
如此一來,萊因赫只好放棄紡紗女,另外講一個倒楣郎落難獅子洞的故事。
正當萊因赫忙著敲敲打打的時候,伊麗莎白沿著堤岸,採擷許多野錦葵的圓形花籽放在裙口袋裡,打算為自己編織項鍊和手環。但是等到萊因赫歪七扭八釘壞了許多釘子,總算把板凳做好,跑到外頭太陽底下叫她的時候,她早已經遠遠逛到草地的另一頭去了。
這小姑娘hetubook•com•com幾乎要哭出來了。
「噢!」伊麗莎白一聽,便放下她的小花項鍊,插起腰,噘著嘴說:「拜託,三個紡紗女我都會背了,你不要儘講些老掉牙的故事嘛!」
他也看她,皺起了眉頭,於是她期期艾艾了起來:「可是,可是為什麼人家都說有呢?媽媽、姑姑、還有學校裡的人?」
「好,」伊麗莎白說,「可是媽媽也要跟我們去才行,還有你母親也要。」
「來嘍!」孩子們應聲道,便手牽著手跑回家去了。
「你亂講!萊因赫!」她說,直盯著他看。
「可是,媽媽會哭的啊!」
「你不要生氣嘛,」她說,「我跟你去印度就是了。」
「伊麗莎白!萊因赫!」這時候正好有人在花園門口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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