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重錄

「嗨,寶貝。」小沙坑第一個得到擁抱和親吻,接著是總統,而大孩子們則如往常般地忸怩著拒絕。「雷恩,為什麼我的衣服被拿出來了?」
「我以前的髮型師也這麼說。我試過,但手術帽會把髮型壓壞。」
「范達姆,主題仍然一樣。總統很少有機會排練,但今早他表現得很好。」
「一模一樣,穆迪。」指揮官轉身對穆迪說。
「我能給個建議嗎?」
「等等,」凱西打斷道,此時她的眼光銳利,「我想說幾句話。傑克是在我們家遭到恐怖份子襲擊之後才加入中情局的。當時他如果不那麼做的話,我們全家就可能都活不成了。當時我正懷著我們的兒子,他們企圖殺了我和女兒,而且——」
「此後不到兩年,你又親自策劃了蘇聯國安會主席的叛變。」
「那麼,我們會給他一個機會證實,不是嗎?」
「這是實情,但我們也廢除了所有的特別減稅條款,他們的納稅額最終還是會跟以前一樣多,甚至更多。溫斯頓部長曾仔細研究過,我同意他的判斷。」
「不,」中情局的這個人不想扯太遠,「官方說雙方開了火,其他人也負了傷。文件也是這麼寫的,但是……」
「稍後馬上回來。」唐納對著鏡頭道。他能看出雷恩對自己感到很滿意。好極了。
「在場的還有雷恩夫人——」
「妳是一名出色的眼科醫生,曾獲拉斯克公共服務獎。」他說道,繼續施展主播的魅力。
他們曾在許多事情上過分樂觀,其中之一便是所需病毒的數量。在繁殖箱裡,伊波拉破壞猴子腎臟和血液的厲害程度,連指揮官都覺得不寒而慄。那看來就像是爬滿了螞蟻的水果,變得漆黑一團。儘管它小得連肉眼都看不見,但確實有數百億個這種病毒把提供給它們當食物的組織吞噬掉並取而代之。
事先已獲知要問這個問題的攝影師馬上把鏡頭對準雷恩,只見他的眼睛瞪得與銅鈴一樣大——他確實不太善於控制自己的情緒。「湯姆,我——」
「但是面對如此繁重的工作,你如何能在沒有資深的政治指導下取得成功?這可是一個政治性很強的城市。」
「對不起,雷恩夫人,現在我們必須休息一下。」
「一年後他們在波多黎各的海域把它給弄沉了。」這位中情局官員解釋道。
「但是美國人民有權知道入主白宮的是何許人。」十一個小時前普朗博也說過這句話。聽到自己的話被這樣引用,他瑟縮了一下,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又無法向自己的同事提出抗議。
「妳留這髮型有多久了?」
「嗯,而且還多不少呢。」她輕快地說。
「好了,他願意那樣做,但我們想邀他的妻子一塊來。」
「你希望我怎麼做?」
「就此打住,湯姆,立刻就此打住。」雷恩嚴厲地說,「只要有人公開談論情報行動就會有人有生命危險。你明白嗎?」攝影燈已經關掉了,但帶子仍在轉。
「但本屆政府的目標是使稅率遞減,而不是遞增。」
「但是富人的納稅率會大幅下降。」
「我對這事不予置評。」這時他臉上的妝已無法掩飾他的蒼白。凱西轉過頭注視丈夫,感覺出那隻握著她的手已變得冰涼。
「我其實並不想加入。我以前是個教師,在海軍學院教歷史,我熱愛教師這個職業。我還抽空寫了幾本歷史書,對此我也很有興趣。但後來恐怖份子襲擊我和我的家人,有兩次形勢很危急,我們差點喪命。這你是知道的,當時媒體都報導過。於是我決定要進中情局,為什麼?因為我要去保護其他人免於遭受這種危險。我不太喜歡這個職業,但卻是我認為必須去做的工作。現在我當上了總統,你知道嗎,而我也不太喜歡這個職位。我不喜歡這種壓力,不喜歡這種責任,我想誰也不應該享有這麼大的權力。但我還是進了白宮,發誓要盡力而為,我正在實踐自己的誓言。」
「我從未聽說過有這種擔憂,湯姆。」
為什麼你不留在美林集團呢?凱西幾乎要脫口而出。如果繼續留在那裡,他現在可能已經是個高級副董了——不,那樣做他是不會快樂的,因為雷恩對自己工作的執迷程度猶如她對治療眼疾的傾心;在這點上他們是相同的。
「認得這傢伙嗎?」
「就連你這句問話我都不能亂加評論,這點你是知道的。」他說,幾乎要咆哮起來。脾氣,雷恩,脾氣,他提醒自己,總統是不該發脾氣的,尤其是在電視實況轉播時。肯定是格拉西莫夫說的,他們知道他住在哪裡。
指揮官正在電子顯微鏡下觀察一份樣本,並和另一份做比對。當穆迪靠近時,他看清了上面的標籤;一份是巴蒂斯特修女的,另一份則是剛從第二批九位「病人」身上抽取的。
「你會問凱西嗎?」
「不行,阿尼,永遠都不行。」雷恩的聲調非常堅決。
「謝謝。」醫生答道,走進她的臥室。她在門口停住了,看著放在衣架上的那套衣服和珠寶。她皺了一下眉頭,踢掉鞋子,換上休閒服,一如往常地想著這裡是否藏有攝影機在偷錄她的活動。
「他討厭化妝,但大多數男人都如此。」阿博特太太露出知情的微笑。
「妳好,雷恩醫生。晚餐馬上送上來。」
「為什麼不呢?」范達姆問道,「不過還不確定,她還沒下班。」他加了一句,把記者們逗笑了。
「觀眾們應該知道你在這個偉大的情報策反行動中所扮演的關鍵角色.我們控制m.hetubook.com.com了一艘完好的蘇聯彈道飛彈潛艦,是吧?」
「傑克,我知道那件事,記得嗎?」她悄聲說。
「凱西。」雷恩冷靜地叫道,她馬上轉過頭來。
「是帶子壞了,沒時間重錄。所以唐納要我問你是否能在九點上現場,一切內容照舊,不,」范達姆說道,一邊在飛快地思索,「我們把你老婆也請來,怎麼樣?」
「嗯!」就在晚餐前,雷恩心想。
兩位記者默然不語。雷恩夫婦沒再說什麼就走了,然後范達姆走了進來。
「但他們都是檢察官。是誰向你推薦馬丁先生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令眾人驚訝的是,這個問題出自凱西。
「十五秒。」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范達姆對著電話吼。
「媽咪!」凱蒂在凱西進門時叫道。
「那麼,我們至少擁有三代穩定的病毒了。」穆迪說道。
這真是始料未及。由於病毒很難生存下來,所以要繁殖它們一直是個難題。它們的核醣核酸鏈缺乏「編輯功能」,所以不能保證每一代都能完全因襲前一代。更由於伊波拉的適應性非常差,所以每次伊波拉病毒的爆發都能得以平息;而病毒本身對於寄生人體的適應性也極差,時間久了,毒性就會逐漸減弱,不過這卻使它成為理想的生物武器。它能殺人,也能傳播,而且傳播不久自己就會死去,既有可怕的殺傷力,又能自我限制。
「美國只希望那一地區能保持和平穩定,我們衷心希望能與新的回教聯合共和國建立友好關係,那裡的紛亂已經夠多了。我認為我們已度過了難關,我們與俄羅斯人在歷經幾代的動盪後,終於達成了真正的和平,而我希望我們能夠鞏固它。也許世界從未有過真正的和平,但這並不表示我們就無法做到。約翰,在過去的二十年中,我們已走過了一段很長的路,而現在還有更多事等著我們去做,但我們會打下很好的基礎。」
「因為我有情報——不然,你是怎麼想的?」
「我是當真的。」雷恩鄭重地說道。
「很好,」他說道,「這是誰設計的?」
「噢!」為什麼我沒想到這一點呢?凱西自問道,這比搭直升機上班還省錢啊……「謝謝妳!」
「也許這就是問題所在。」雷恩反駁道,「也許是我們數年來悉心研究的政治運作程序不盡完善,敗事有餘。湯姆,這職位並不是我求來的。當羅傑請我出任副總統時,我的想法是好好做完這個任期,然後回去任教,但是後來發生了那件慘劇,我便成了總統。我不是個政客,也從未想過要當一名政客,而且我認為自己現在仍然不是一名政客。我是不是最適合這個職位的人呢?很可能不是。不過,我既然當了美國總統,就有工作得做,而我也會全力以赴。這就是我所能做的。」
「不行,此事免談。我的孩子要避開公眾視聽,凱西曾和我商量過此事。」
「請別這麼說,」凱西微笑著說道,「我是雷恩醫生,這是我努力多年才得來的頭銜。」
「我們已經實現了這個目標。」總統回答道。唐納知道自己取得了優勢,因為雷恩最明顯的弱點之一就是不喜歡重複自己的話——他確實不是個政客,政客們都愛重複自己的話。「讓每人繳同樣的稅是最公平的了,每個公民都明白自己該繳多少稅。這是在幫人民省錢,而且是不增稅的稅改,更沒有人能得到特別的減稅。」
「但是總統先生,你是第一個入主白宮的非政治人物,很多人擔心你似乎是在依靠一些也從未擔任過高職的人。讓一小群缺乏政治經驗的人左右國家政策是危險的。對於這種擔憂你如何解釋?」
「你願意加入我們嗎?」擴音電話裡傳來了基爾惕的聲音。
「值得懷疑,不是嗎?」唐納點點頭,低頭盯著照片問道:「這有可能是偽造的嗎?」
「沒錯,我們有困難,范達姆。這部分要在九點播出。」
「湯姆,我再說一遍,我不會在公開場合談論情報活動。到此為止。」
「總統先生,那一行動導致了海軍上將詹姆斯.卡特的喪生。」唐納接著說,臉上露出真正痛苦的表情。「現在關於你在中情局任職期間的傳言很多,這些故事遲早會傳開,我們真的希望你能藉此機會盡快闡明真相。因為你不是因選舉而入主白宮的,也從未接受政黨候選人應有的檢核,美國人民希望了解你,長官。」
「今早我們談到波灣發生的事件。就你看來,那裡的難題是什麼?」普朗博又問。雷恩鎮定自若,顯得輕鬆多了。普朗博注意到他妻子的眼神,她很精明。
「你不能再錄一次嗎?」范達姆問道。
中情局官員又打開另一個文件夾,拿出一張照片。
「是的,夫人。」唐納施展魅力地說,這讓凱西想起一個棘手的病例。「你們倆都是博士,是吧?」
「很高興你這麼想,總統先生,美國人民總希望能了解政府的所作所為。你在政府工作的所有時光都是在中情局度過的,是嗎?」
「妳的頭髮真美。」阿博特太太說道。
「傑克進廚房?噢,他很會烤肉,但廚房是我的地盤。」她坐下來,直視他們的眼睛——這可不容易。她喜歡普朗博,至於唐納,則有所保留。這點認知讓她眨了眨眼睛,表情也換成了醫生的表情。她突然想與雷恩講點什麼,但沒有——。
「我不這麼認為,我在這種人手下工作過多年,而且也很清楚我所任用的這些人的能力。再說,總統也有這種權力,在徵得議院的同意後,任用那些他認為能夠與他共https://m•hetubook•com•com事的人。」
「中情局在哥倫比亞的行動,那次你參與了麥德林空襲案。」
「以前我們也曾經歷過這種事,曾經有人試圖破壞我們的婚姻——全是一派胡言,並且——」
「長官,人們還批評你在辦公室裡待的時間太多,體察民情的時間太少。難道這也是個難題嗎?」既然已經撕破臉,唐納索性就表現得憂國憂民。
「為什麼?」
「那麼,妳對當第一夫人的感覺如何?」
「很多總統都說過這些話。」
「不是『攻擊』,湯姆,是『改變』;我完全支持財政部長。我們現在所實施的稅制極不公平,因為人們無法自己去理解它,而必須花錢請人向他們解釋這種稅制,這樣根本是毫無意義的。為什麼要制定人民不懂的法律呢?為什麼要把法律弄得那麼複雜?」雷恩問道。
「湯姆,情報體系是一個祕密的天地,而且的確有必要如此。政府的事務眾多,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公開討論。每個人都有祕密,每一位觀眾也都有自己的祕密,你也有。就政府來說,保守住那些祕密,不但攸關國家利益,而且對於那些為國家效力人員的生命安全來說也是至關緊要的。媒體曾經遵守這個原則,尤其是在戰時,但其他時候也應如此;我希望你也能遵守。」
「歡迎繼續收看。總統先生,」唐納問道,「你正進行的變革進展如何?」
「五點以前給你答覆。」范達姆答應。他掛上電話,匆忙地出了房間。
賓果,普朗博在唐納的左側做了個鬼臉。導播並沒有播出這個鏡頭,而是播出唐納勝利的微笑。
「就這樣?」范達姆問道。
「那麼,我要怎麼做?端一盤甜餅入場嗎?」
唐納的聲音充滿歉意:「帶子已經壞了,雖然還是可以聽,但有些雜音,無法達到品質要求。哎,一整個小時的辛勞就這麼白費了,我們不能用它。」
「是的,沒錯,但不止一個總統曾當過兵或是——」
「我去見老板。」他匆匆告訴走廊上的幹員,要幹員們趕緊讓道。
「但是總統先生,你就做過,你殺過人。」
「妳賺的錢真的比妳丈夫還多嗎?」唐納問道,並對鏡頭咧嘴一笑。
「你現在已經是我們的一員了,湯姆,」基爾惕的聲音又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歡迎加入。保羅,告訴他有關哥倫比亞的事。」
「少來這一套!你的那種問話方式以及你挑的那些問題。不等別人說一個字,你就搶著供出答案了。」
「是司法部裡閱歷豐富的專家們開的。研究小組的組長是帕特.馬丁,他剛剛接手刑事司的工作。他還得到了司法部其他官員的協助。」
「嗯,我在醫界工作已有十五年了。在霍普金斯大學,我與一群了不起的人共事,因此得到拉斯克獎應該歸功於他們。十五年前,凱茲教授鼓勵我去探索如何用雷射治療各種眼疾,我發現這很有趣,從此我就一直做這方面的研究。」
「謝謝你接受訪問,總統先生。」
「是的,唐納先生,傑克是歷史學博士,我是眼科博士。」
一切都輕而易舉。旅客們都會搭飛機離開德黑蘭,到倫敦要飛七小時,到巴黎六個半小時,到法蘭克福就更短了。穆迪已明白事情的關鍵就是時間。這三座城市都有方便的轉運航班,而旅客們在轉往另一個國家時也不用檢查行李,所以沒人會注意到這些冷冷的刮鬍泡罐子。當冷卻劑用光時,旅客們已飛往美國各大城市。這一切的運送過程不會超過二十四小時,因此被釋放出來的伊波拉病毒仍很活躍。然後,一切就聽天由命吧。
「噢,感覺比較艱難。我有幸能擁有一批出色的幕僚,而我們的政府也有成千上萬認真的人員在為公眾服務。這對我來說是很大的幫助。」
白宮幕僚長差點就要開罵了,這要是發生在收視高檔期,他準會責怪唐納是故意的。但他不能這麼做,與媒體打交道必須冒著極大風險,只要一出錯就全盤皆輸了。他只能一言不發,靜觀其變。
「今早的帶子壞了,他們想在九點來場直播,如果妳願意,我希望妳也能去。」
這時又到了廣告時間。
「所以我們必須有一個授與國會監督情報活動的法律。如果只是由行政機構作出這些決策,那你就有理由為此擔心,但事實並非如此,國會會審查我們的行動,我就曾向國會報告過許多這類事情。」
「晚安,」唐納對著鏡頭說道,「我們在總統辦公室裡採訪雷恩總統和第一夫人。我曾在晚間新聞裡說過,我們今早拍的帶子因技術上出了點問題,所以總統慨然允諾我們到這裡進行現場採訪。」他轉過頭來,「謝謝您,長官。」
「我宣誓要維持、保護和捍衛美國憲法。」雷恩答道,「我們正致力於重建政府,我們現已完全恢復了參議院,而隨著幾個州選舉的進行,不久我們就會有一個新的眾議院。我已任命了大部分的內閣職位——至於衛生福利和教育部長,還得讓現任副部長繼續幹好他的工作。」
「好啦。」阿博特太太說。
「我一定要回答嗎?」她很有魅力地一笑,然後正色說:「今天這個職位並不是我們所希望的結果——我想這大概就跟我在醫院的工作一樣吧,有時會遇見傷重的病人,他們自己當然不願受傷,但我們得盡力去為病人療傷。傑克一生中從不逃避困難或挑戰。」
「你有沒有想到你剛才是在對美國總統撒謊。」約翰.普朗博憂鬱地說。他的資歷比唐納深,總認為有職業道德的人是不撒謊的,因此他感到很為難。
「它現在和_圖_書在哪兒?」唐納問道。
「謝謝。妳與傑克共事愉快嗎?」
「你們這種人為什麼老要攻擊我們?我們究竟做了什麼嗎?我的丈夫是我所見過最值得尊敬的人。」
「總統先生,人民有權知道真相,而我的職責就是報導事實。我撒謊了嗎?」
「范達姆,我四十分鐘後就要上電視,七點半之前都抽不開身,因此我只有三十分鐘的時間趕到白宮,將帶子拍好帶回這裡,九點前要完成。難道你想借給我一架直升機用嗎?」他停頓片刻,「這樣吧,我會在電視上說我們把帶子弄壞了,總統慷慨允諾和我們一起上現場。如果這還算不上是反應快速的話,那我就不知道什麼才叫反應快速了。」
「妳丈夫會幫妳嗎?」唐納問道。
「謀殺?」
「好吧,湯姆,我在中情局任職期間,有時也必須採取不能公開的方式來為國家效力,但我從未違背法律,而且每次行動都已向國會裡的相關議員做了報告。讓我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加入中情局吧。
「希望待會兒好過點。」雷恩低聲說。
「只要我能應付我的工作,我就能應付所有的事,但我真替孩子們擔心。在你任期滿後,他們就會重新成為普通孩子,我們不能讓他們在這些喧鬧中長大。」在其後的廣告時間內,大家都沒說話。
中情局官員說:「雷恩很狡猾,的確很狡猾。國會擁戴他,為什麼?因為他表現得像個最坦率正直的傢伙,誰知道他殺過人。」這人是保羅.韋伯,是情報局的一位高級官員。韋伯認為要不是因為雷恩得到葛萊的賞識,他早就當上副局長了。現在他只當到了中情局高層官員就被迫退休——如果他把這些檔案偷偷拿走的事曝光,他就麻煩大了,……或許不,媒體會保護告密者的。
「問題就在這種。」唐納指出,「我們將追問這些故事,因為人民希望知道實情,而且也有權知道。」
「我一直都說凱西是她們單位的靈魂。」雷恩接著說,並輕拍他妻子的手。「她謙虛得很,從來沒說過自己是那個領域裡最棒的醫生。」
雷恩幾乎沒等攝影燈關掉,就把麥克風從領帶上揪下來,站起了身。兩位記者都一言不發,凱茜則怒視他們。
「我今天沒做手術。」凱西解釋說,「手術帽總會弄壞它。」
「還有一分鐘。」製作人說道。安德麗.普萊斯像往常一樣站在門邊,敞開的門後便是走廊,拉曼就在那裡,他也是個古怪的傢伙,凱西心想。其實白宮裡令人難受之處就在於每個人都把你當凱撒大帝般對待。要跟人友好相處實在太難了,似乎總有一些令人頗感不便的東西。雷恩和凱西從骨子裡就不習慣使喚傭人——可以有雇員,但不是傭人。她在霍普金斯跟她的護士以及技|師們都相處得很融洽,因為她把他們視為同行;在這裡,她也想這樣,但總是做不到。
「不,妳不知道,不全然知道。」
「他是——叫格拉什麼的,他是——」
「什麼事?」雷恩問道。他的房門很少有未經通報便被擅自打開的時候。
「好極了。」凱西說道。她歪著頭打量著丈夫。有時她很納悶,范達姆怎能那樣牽著他丈夫的鼻子走。
「長官,就你看來,你的工作是什麼?」普朗博問道。
「對不起。雷恩醫生,我們必須平息這些傳言。」
「這是一艘蘇聯的核子動力飛彈潛艦,舷門上的那位就是雷恩。注意他穿著海軍軍服,這是中情局與海軍聯手執行的一次行動,」他遞給唐納一個放大鏡,讓他看清楚,「我們騙了蘇聯人,讓他們以為這艘艦艇會在佛羅里達到百慕達的海域間爆炸沉沒。他們也許仍對此深信不疑。」
「去問問你的會計師,」雷恩笑了,「或者去查查你的退稅單。湯姆,你知道我曾是個會計師,連我都弄不懂這些鬼東西。如果政府辦的事情人民都弄不明白,那麼政府就不是在為公眾利益服務。這種事情太多了,我只是將它改正過來。」
「我請司法部列了一張聯邦高等法院資深法官名單給我,目前我正在考慮這一名單,希望能在兩週內將提名送交參議院討論。」
雷恩嘆口氣,點點頭:「好吧。」
「快點,好嗎?」唐納答道,「如果他不同意,我們就得調動今晚的所有節目,那我就好看了。」
「雷恩知道如何瞞天過海。」他又拿出一張照片,「那是個屍袋,裡面是一名俄國船員,雷恩給了他一槍,還因此而得到表揚。」
「很高興再見到你,湯姆。」總統自在地說道。他越來越懂得不露聲色了。
在另一端牆邊的桌上擺了二十個罐子,上面貼著正流行於歐洲的刮鬍泡廠牌標籤,每個罐裡都裝了半升稀釋的「湯汁」,加上中性氣體揮發劑以及少量冷卻劑。另一個計劃小組則已測試過運輸系統;九個小時內伊波拉的威力不會減弱,此後隨著冷卻劑的消耗,病毒分子便開始依每小時百分之五的速度死亡。
「這就對了。好了,我會告訴唐納,凱西也許會到現場,但還不確定,因為她有工作要做。讓唐納想點別的事,把焦點從你身上稍稍移開,這是第一夫人的主要職責。」
「你去告訴她啊,阿尼?別忘了,她可是個外科醫生,很會操刀。」
普朗博未做表示。他知道在唐納眼中,只有收視率與艾美獎。無論如何,唐納是新聞主播,而普朗博是評論員,湯姆可以左右紐約總部的決策人員。他們這一代的記者比較像商人,將收視率視之如神。不過,雷恩喜歡商人,不是嗎?
「這不能給你,但我可以讓你看看。」他把照片遞過去。他們倆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戴著薄棉手套,以防留下指紋。
「約翰,是他耍了我們。」
雷恩終於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聲音仍然呆滯。「湯姆,你應該停止這些毫無根據的臆測。」
「凱西不會喜歡的。為什麼要這樣?」總統問道。
「因為那裡不但離美國很近,而且有五哩深,誰也不會發現;如果有人看到了,我們也很容易知道。」
「好,范達姆,謝謝你,算我欠你一次。」唐納掛上電話。
「醫生在電梯裡,正前往寓所。」幹員拉曼在地下室報告。
「我本人對司法部確實沒有太深的了解,是代理聯邦調查局局長的摩瑞向我推薦了馬丁先生;他在負責調查國會山莊墜機事件中表現很好。」
「是的。」雷恩點點頭。
「也許。」
范達姆笑了,「我知道,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比咱倆都強。問問她吧。」他建議道。
「回答什麼問題?」
「結婚以來就一直這樣。」
如果這世界是公正的,雷恩早就想站起來,把麥克風朝唐納摔過去,叫他滾出他的房子。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硬撐。此時攝影燈又亮了起來。
「雷恩夫人——」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范達姆提高了警覺。雷恩表現得不錯,這是個好消息。雷恩確實有總統的架勢,而且有他自己的獨特風格,如果來場現場直播,效果一定也不錯,想必會有更多人把電視轉到NBC頻道,而范達姆希望人們更了解雷恩。
「請這邊走。」阿博特太太領著總統夫人走向橢圓形辦公室。
「該死,如果早知道這些該有多好。」
「我們得重錄一次訪談。」范達姆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如果妳不想去也可以,但范達姆認為這主意不錯。」
「湯姆,我最後再說一次:我不會談論情報活動,不管是真實的還是虛構的,永遠不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們只是問問題而已嘛。」
「差別在於被委以高位的人通常都應該有更廣的閱歷。」
「格拉西莫夫,蘇聯前國安會主席。」
「在哥倫比亞曾有過祕密行動嗎?你是否參與?是不是在當時的聯邦調查局局長死後?是摩瑞陪你去的?」
「怎麼了?」唐納回答道。
「樓上餐廳沒有電視,而他們也不讓我準備晚餐。」
「我也不確定,湯姆,」普朗博揉揉眼睛,「雷恩有點力有未逮了嗎?沒錯,不過他肯定也是盡其所能了。他誠實嗎?我認為他誠實。嗯,像他們那種人,能如此誠實真是很不容易了。」他加了一句。
「湯姆,名單上的這些法官都是由美國律師協會選出來的,而且每一位都至少在高等法院工作了十年以上。」
現在該言歸正傳了。「總統先生,你覺得你的工作如何?」
「當然。」
「歡迎繼續收看總統先生及夫人在總統辦公室所做的訪問。」唐納拖長著語氣,唯恐有人不知道似地。
「基本上我的工作不是變革,湯姆,而是『恢復』。我任命的新閣員能使政府更有效率地運作。你也知道,我已經替政府工作很久了,在這期間我目睹了無數效率低下的事。公民們繳了那麼多的稅,我們有責任讓每一分錢都花得恰到好處。所以我告誡所有的內閣成員,一定要確實整頓他們的行政部門,務必做到少花錢多做事。」
「為什麼?」
雷恩驚訝地搖頭:「為什麼?我沒拉拉鍊嗎?」
「為什麼要在那裡?」
「好吧,湯姆,我不反對,但我得問問他。」
這種女人之間的對話使得凱西笑了。「謝謝妳。」
「長官,稅率一下子降低了百分之三十,根本很難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多繳些錢;這點四年級的小孩都會算。」
「總統先生,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個很棘手的問題。」
「但是,總統先生,你曾多次捲入情報活動,而這些活動對於冷戰的結束有重大影響,例如對蘇聯飛彈潛艦紅色十月號的策反;你親自參與了那次行動,對嗎?」
「總統先生,你是國家安全和外交事務專家。」普朗博搶在唐納之前說道,「但我們國家現在所遭遇的難題絕不止於此。你目前必須重建最高法院,你對此事有何打算?」
「她只要坐在那裡微笑就行了,觀眾會喜歡她的。傑克,她偶爾也得扮演一下第一夫人的角色。這事應該很容易,也許結束時我們還可以讓孩子們亮相——」
「非常不幸,我工作繁重,而且只能在辦公室裡完成。至於我所任命的這批人,我該從何說起呢?」雷恩問道。緊挨著他的凱西情緒激動,現在是她的手開始發涼了。「國務卿艾德勒,一位職業外交官;我與他相識多年,他是我所認識管理國家的最佳人選。財政部長溫斯頓,一位白手起家的人;在對日衝突期間,他是拯救我們金融體系的重要人物,受到金融界人士的尊重;他是一位真正的思想家。國防部長布瑞塔農,是個非常成功的工程師和企業家,他已開始在五角大廈實施必要的改革。聯邦調查局長摩瑞,一個職業的優秀警官。你知道我挑選的都是些什麼人嗎,湯姆?他們都是深諳自己工作的專家,不是紙上談兵的政客。如果你認為我這樣做錯了,那麼我只能深表遺憾。我用自己的方式將政府推上軌道;比起那些我平素所見的官派官僚,我更信任這些專家。而且,噢,順便說一句,你知道這與只任用親信——或者說得更難聽一點,只任用對他競選有利的人的那些政客——有什麼差別呢?」
「從未換過嗎?」這讓阿博特太太大吃一驚,而凱西則只是https://m•hetubook•com.com搖了搖頭。雷恩也從未換過髮型,他的一切都有白宮人員打點,這些工作人員在安排雷恩的生活上可比她要強多了。他們可能只是做事和安排事情,不像她平時那樣,凡事都要先徵詢意見。凱西心裡說,是個高效率的組織。
「通常,美國律師協會會協助你遴選這些法官,但很顯然這次他們並沒有參與。長官,可以請教是什麼原因嗎?」
「在另一次的情報活動中,摩瑞先生曾與你一起共事,是不是?」
這九個人注定必死無疑,他們直瞪著頭頂上的攝影機,已不再有任何幻想。穆迪看到醫務兵走進房間,並為他們抽血,以確認他們受感染的程度。
「嗨,親愛的。」雷恩吻吻她,並為她介紹,「這是湯姆.唐納,這是約翰.普朗博。」
「這事從未洩漏出去嗎?」這消息讓這個長期挖掘政府真相的記者感到十分吃驚。
「湯姆,多年來我一直在盡自己的所能效忠國家,但就如你不能公開你的消息來源一樣,情報人員也不能披露他們所做的許多事情,以免有人喪命。」
唐納記下了細節,並認出了其中一個面孔。這肯定不是偽造的。
「是兩艘,」他又拿出另一張照片,「看到艦艇前端的損傷了嗎?紅色十月號在卡羅萊納附近海域撞沉了另一艘俄國艦艇,它現在仍在那裡。俄國人一直都沒發現這艘潛艦。」
「收到。」安德麗.普萊斯在樓上說道。她已派了技術安全部門的人來檢測國家廣播公司人員們在進出時會經過的金屬探測器。
「雷恩能上直播嗎?那樣我們會做得更好。」這位主播建議道。
「我化得很淡,」阿博特太太馬上說,「妳的皮膚很好。」
現在我該怎麼辦?
「雷恩醫生。」她立即回道。
她的內心比她所表露出來的要緊張許多,甚至比她第一天去醫學院,第一次替病人開刀還緊張;她不得不閉上雙眼,強迫自己的雙手別再顫抖,至少那雙手還能聽使喚。她想:很好,手不抖就好,這就像是一次外科手術,而她是醫生,醫生應控制好自己。
「再把妳的頭髮留長一、兩吋,會與妳的臉型更相配。」
「沒錯,但是湯姆,我今早對你說過,沒有總統會談論情報活動,這是情有可原的。」雷恩不知道剛才哪裡說錯了,不過他仍然保持鎮靜。
「是有可能,」他承認,「但這是真的。照片裡的這個人是佛斯特海軍上將,他是當時的海上行動司令官。這是曼庫索,達拉斯艦艇的指揮官。那個是蘇聯海軍上校雷明斯,他是紅色十月號的艦長。」
「關於這一切,我都將保持沉默。」
「總統先生,那個人名叫格拉西莫夫,是前國安會主席,現在與家人住在維吉尼亞州。當時的艦長住在佛羅里達州。這不是個『故事』,」他笑著說,「而你也明白這點。長官,我不懂你為何要避而不談。你對你幾分鐘前所談的『和平』功不可沒啊。」
「我在聽。」唐納答道,打開了他的錄音機。
工作人員從後門端了水杯進來,每個人都趁著廣告時間喝了口水。「其實妳很痛恨這一切,不是嗎?」他問凱西。
「第一夫人該回答的問題。」
「但是你的第一個重大動作就是攻擊稅收體制。」唐納說道。
「你和摩瑞先生是老朋友了。」
「我們可以為妳做一頂大一點的帽子,我們應該盡力照顧好我們的第一夫人。」
「什麼?」雷恩問道。
「那是你自己這樣想的。」
「這名單是檢察官們開的嗎?」
「我們今晚要上電視。」總統小心翼翼地答道。
直升機降落在白宮的南草坪上;機長打開門跳出機艙,隨後面帶微笑地扶第一夫人下機。衛隊人員隨她走上通往南邊入口的緩坡,來到電梯前,阿特曼為她按了電梯鈕。
他又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看起來老了些。「這張照片是兩年前的,雷恩去了莫斯科,把格拉西莫夫和他的妻女都弄了出來,天知道他是怎麼得手的。他從未失手過,也算是無人能及了,沒幾個人能做到這樣,不過原因之一就是他是個冷酷無情的混蛋。不錯,他是很能幹,但更冷酷。他總是我行我素,如果有誰阻撓了他——紅色十月號上的俄國佬,還有沉在卡羅萊納附近海域的所有船員,都死於他的祕密行動中。這件事我不確定,檔案也沒記載——但有許多地方空白——我所知道的也只不過是謠傳罷了。」
「但是——」
「現在不看了嗎?」普朗博笑問。
「這是什麼?」唐納拿著一張黑白照片問。
「告訴妳一個祕密——我也討厭化妝。」
「但是總統先生,為什麼祕密行動會危及國家利益呢?」
這個房間凱西只進來過兩次,而且只有一次在這裡見到了雷恩。剎那間她覺得很彆扭,儘管她的臥室離丈夫的工作地點還不到五十碼。那張辦公桌的樣式古典,桌對面的壁爐上擺放著被幹員們笑稱是世界上曝光率最多的盆栽,室內傢俱簡直正式得讓人覺得不舒服,她心想,那塊印有總統標幟的地毯真是俗不可耐。然而這不是一間普通人所用的普通辦公室。
「你們好,」凱西微笑說,「我過去經常在做飯時收看你們的節目。」
「廚師的餅乾做得最好吃!」小沙坑插嘴道,其他孩子笑了起來;緊張氣氛為之緩和。
「我想起來了!」唐納說道,「我們曾經從中破壞了俄國的某次大型演習,使他們損失了一艘艦艇,難道——」
「嗨!安德麗。」凱西擦身而過,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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