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唔,希望這一回我不會搞砸。」我說。
「狗屎,」小佛雷斯特說:「這塊地皮一文不值。」
還有,我倒沒注意到,不過我們「甘氏公司」生蠔廠的許多員工也跟著我到了碼頭,而且個個滿臉不高興的模樣,好像他們也要玩真的。
「生蠔。是這樣的,生蠔在污染環境中繁殖,可是卻吃不得,因為吃了會生病。這一點大家都知道。可是根據我做的研究,生蠔每隔二十四小時就會徹底通腸一次。」
他們把獎頒給我之後,萊特曼先生問我有沒有話要對觀眾說。事實上,有的,我一直保留著。於是我就望向那一大片穿戴著華麗服飾、昂貴珠寶的俊男美女,而後我說出了第一句鑽進腦袋裡的話,那句話,當然是:
「告什麼?」
於是我們就這麼辦了。
「是那個狠仔,還有他那夥人。」
「唔個屁。我從沒想到自個兒竟然會有這麼一天,挨打還不還手。不過還手也沒好處,我只會給痛扁一頓——本來就算給痛扁也不打緊,因為他那樣罵我——只是你叫我別跟狠仔那夥人鬧出麻煩。我本來會還手的,只是那樣做沒好處。」
「所以我想,也許該去度個假了。」
穿過運河,進入後灣,沿途聽到船隻的霧笛和浮標的鈴聲什麼的,此起彼落;隔著薄霧,日頭就像個大大的紅色比司吉慢慢沉落。我繼續划到灣外污水處理廠附近我們我們的生蠔苗床那兒。到這會兒,員工們都回家了,整個地方只有我一個人——嗯,那氣味可真臭!
「是,上校,」我說:「不過目前,只要讓咱們的生蠔別惹上麻煩就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有個主意。」他說。
我把小船掉頭,正要往回划,卻聽到一隻大浮標的鈴聲噹的響了一下,我抬起目光,珍妮就坐在浮標上,身子前後輕輕搖晃,模樣還是那麼的美麗。好珍妮,似乎我需要她的時候她總會出現在身邊。
「唔,士官長——」
「我想到了一個法子可以重新開始採蠔。」
我順著風漂流了一陣子,而後把船頭移到稍微逆風的方向,這樣活動空間比較大些,到了我估計應該是最肥最大的生蠔繁殖地點,我打開丹和公蘇的小骨灰罐,說了幾句禱詞祝願他倆安息,而後把骨灰罐投入黝黑的水中。我應該心情哀傷,可不知怎的,並不會。在我看來,他倆已走完了生命旅程。其實,我原本是想把公蘇的骨灰罐放在一處叢林內,可是既然這附近沒有叢林,我覺得生蠔苗床應該是次佳地點了。不管怎麼說,牠會跟牠的哥們丹一起在這兒。我望著錫鐵罐微微抖動著沉入水底,有那麼一會兒,它們就像兩顆星星朝我散放出光輝,接著就消失了。
我只說了一句:「記住你們看見的情景。你們可不想受到同樣的待遇。」就這樣。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的生意愈做愈大,我不得不四處找幫手。我找到伊凡.波佐斯基和麥克.穆立根,安排他們負責會計部門,因為我想他們在牢裡應該學到了教訓。
「你叫我什麼?」
諾斯上校花了幾個月功夫籌備這項秘密行動。他買了各式各樣的迷彩衣,還買了塗臉用的油彩,和攀繩、鋼鋸、羅盤等等的玩意。我問他計畫怎麼行動,他說到那兒自會想出法子。
「啊?」
「照你的說法,這塊垃圾地皮是我們的?」
「應該不會才是。畢竟,咱們有過那段經驗。」
「狠仔還罵我是黑鬼。生平頭一回有人敢當面跟我說這兩個字。」
「喔,偶爾我倒喜歡划船,」我揚聲回答:「回味一下往日。」
「你還好吧,爸?」他問。
有個萊特曼先生,擔任主持人,他是個不錯的傢伙,有一口|暴牙,還有隻會耍戲法的狗什麼的。依照節目單上的最後一項,他宣布有一項特別獎要頒給佛雷斯特.甘,因為阿甘是「全美最討人愛的確證白癡」。接著我被叫上台。
「咦,是啊,比爾是本州州長。」
「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我說。
「好了,準備『上鞍』。」諾斯上校說,於是我們三人開始行動,悄悄溜進動物園。才翻過圍牆,突然整個動物園的燈光似乎全亮了,警鈴大作,眨眼之間,我們被五十名左右警察團團包圍。
是小佛雷斯特和汪妲,他已經用鋼鋸把牠從籠子裡救出來。他們飛速奔過我們附近,條子們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追捕他們,這使得我和上校也有機會趁亂蹺頭。我猜想,警方並不知道小佛雷斯特承襲我的一項難得長處,就是速度,他就像地獄飛出來的蝙蝠似的,咻地鑽入夜色中。上校和我朝反方向蹺頭,最後照預定計畫在公園內秘密藏身處會合。小佛雷斯特和汪妲已經到了。
賽前,邁阿密大學隊在城裡到處吹噓,說他們會痛宰我們,教我們羞於見人。聽起來倒有點兒像當年我參加阿拉巴馬州大學隊,跟內布拉斯加大學隊爭奪「橘子盃」冠軍的時候,那些種玉米的混帳說的大話。不過那已是老早、老早以前的事了。
「嗯,好啊,」我說:「你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嗯,」我說:「你怎麼會在這兒?」
「但願不必再打仗了,士官長。」我說。可是其實,還有一場仗要打,只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於是我們也這麼辦了。
「喂,甘先生,」有人從岸上叫喚:「你怎不用有馬達的新船?你不必再划船吶。」
「哦,是哪兒?」
「我叫佛雷斯特。而且我不是你的孩子。」
「沒錯!所以咱們就這麼辦,到那兒去繁殖生蠔!千千萬萬個——幾百萬幾千萬個。咱們可以用厚板子什麼的來孵育生蠔,再用駁船移到墨西哥灣。我還想到一種可以潛浸的駁船,這樣只要把它駛入灣內,連同污染的蠔一起沉入海水裡,過了一天左右再把駁船裡的水汲乾,這麼一來,咱們就有一整船新鮮、乾淨的生蠔了!」
「呃,」他說:「近來咱們工作很辛苦,是嗎?」
所以我就做給他看了。
我也給當年駐德國的陸軍美www•hetubook•com.com式足球隊球員,酸菜和怪傑隊,統統安插了差事,在工廠幹各種活兒。還有我在紐約當大亨時期的司機艾迪,我找他負責交通部門。另外,我還安排了工作請海珊和史瓦茲柯夫將軍上任,可是他倆都回函婉謝,說他們「另有一些小事」要料理,不過海珊說他保持「開放性選擇」,日後可能還會聯絡。
至於採收和加工作業,我把巴克牧師的「聖地」工作人員全找來:「燃燒叢林」的摩西,鯨魚節目的約拿,「彩衣」的雅各,還有整支法老王大軍,如今都是我們的生蠔加工員。還有,「耶穌升天」的耶穌,「獅窟」裡的但以理,我找他們來下蠔卵。那頭獅子已經老了,不太中用,牠成天就坐在我的辦公室門口,偶爾發出一聲獅吼。如今牠的牙齒差不多掉光了,可卻培養出吃蠔的嗜好,這一點,我想對大家都好。
可是這天我經過珍珠間的時候,聽到裡頭傳出一種奇特的聲音,我打開門,原來是克蘭茲士官長,坐在一張凳子上。藉著他頭頂上那盞二十瓦燈泡,我看出他眼眶紅紅的。
就這樣,我出去料理狠仔這碼事。我這輩子一直努力做對的事,只有這一個念頭。而且我媽媽總是告訴我,對的事就是不找人打架,尤其因為我個子這麼高大,腦子又這麼笨。可有時候,實在不能讓對的事阻礙了你。
就珍珠來說,它們不算什麼上等貨色。日本蠔的肚子裡才有上等珍珠。我們的加工員偶爾也會發現一、兩顆珍珠,不過通常都是奇形怪狀,要不就是色澤難看。可是到了年尾,珍珠的數量往往夠我們把它賣了換些現金,請加工員和職員們喝一趟啤酒。
「遷移啊。」他說。
「我要尿尿」
我們也這麼辦了。
「太妙了,」上校說:「還有什麼掩護比藏在運豬車上更好吶?」
話說,這比爾看上去倒像個好人。我是說,他看起來很真誠,聲音沙啞帶著草根味,一頭毛絨絨的白髮,還有個聖誕老人似的紅鼻頭,而且笑聲豪爽——他甚至還介紹我們認識他太太,希拉蕊;她穿著一件老奶奶洋裝,髮型像一頂「披頭」假髮,從一輛拖車走下來,拿了些礦泉水請我們喝。
動身之前,我把克蘭茲士官長拉到一邊,交代他這位工廠經理一些事。
(全書完)
那件事大致就這麼結束了。人群散去之後,我走到河口尖岬上,打那兒可以眺望密西西比河灣,直望到灣外的墨西哥灣,如果目力好,甚至可以清楚瞧見墨西哥或南美洲。不過那天傍晚仍有薄霧,所以我就坐在一張長板椅上,小佛雷斯特跟過來坐在我旁邊。我們什麼也沒說,因為我想說的差不多都說了,不過那景況讓我想到自己真是個幸運的傢伙。我有了工作,有個高大又讓人驕傲的兒子,而且還有過一些好朋友。我不禁憶起他們每一個。老布巴、珍妮、還有我媽、丹和公蘇,如今全走了,不過可能並沒有走遠,因為每次聽到霧笛響起,或是浮標鈴聲,我就想到他們;他們就在附近什麼地方。而且小佛雷斯特,還有珍妮的媽媽、克蘭茲士官長和其他人,都還在。我也沒忘記珍妮對格芮琴的評語。所以,就某方面說來,我算是世上最幸運的傢伙了。
目前為止,日子過得非常平靜,可是有天晚上,小佛雷斯特問了一件事:老汪妲怎麼辦?
當年教我賣百科全書的瘦子,我安插他負責銷售,他居然使我們的銷量增加了百分之五百,蛇人和寇蒂斯,他倆已經從巨人隊和聖徒隊退休,我安排他倆負責「安全」。
「只要維持運作,」我說:「別跟狠仔那一夥人鬧出什麼狗屎麻煩。咱們有生意要做,行嗎?」
「我說的全是真的,阿甘。我壓根兒沒法子反抗——媽的,我已經五十九歲了。要我怎麼對付七八上十個不到我一半年紀的白人壯漢?」
「兩位,」比爾說:「這位是我的合夥人。」
這話我聽起來倒像是在競選總統。話說回來,我只不過是個可憐的白癡。我又懂什麼?
總之,我帶著汪妲回到了家,小佛雷斯特這會兒找回了他的寵物,似乎高興極了。老汪妲天天坐在我的辦公室門外,跟那頭獅子對望。幸好,老獅子沒了牙齒,不過老是用一種渴望的目光望著汪妲,有點兒像是想跟牠共結連理什麼的。
「咦,」我說:「聽起來這法子真可能管用吶。」
「親愛的佛雷斯特,」她寫道:「打從你離開去打仗,我天天思念你,生怕你會遭遇什麼事故。我甚至向此地的美國使館查問,經過一番追查,他們告訴我,你已離開軍旅,目前一切安好。這我就安心了——」
「是嗎?」我問。
「打從我遇見你那天起,士官長。」我倆就這麼對瞪半晌,而後我瞧見斗大的淚珠滾落他的腮幫子。
「甘氏公司」是我給我們的生意取的名字,而且我們賣的上等生蠔銷往全美國各地!
從貝特河市街走到碼頭這段路滿長,所以我猜想狠仔和他那夥人大概瞧見了我走過去,因為我到了那兒,他們已經列陣準備著,狠仔就站在那夥人最前頭。
過了幾個月,回函寄來了。
「呃,佛雷斯特,」崔伯先生說:「我猜你一定奇怪你的養蝦生意那些錢都到哪兒去了,是吧?」
「唔,也許咱們可以離開這河灣,你知道?去爬山,還是去泛舟什麼的,啊?」
「我不接受小兵的命令,阿甘。」
格芮琴又說,除了修習英文,她正努力取得商業學位,希望有一天開一家餐館,不過她很想見到我。她如願以償了。兩個禮拜之後,她已坐在貝特河我們工廠內,主掌國際業務部門。到了晚上,我們手牽著手沿著海灘散步,就像往日一般,我終於又開始有了幸福的感覺,就好像人生有了一種目的,不過我一切慢慢來。
「你聽著,士官長。現在那都不打緊了。你就待在這兒等我回來,聽到沒?這是和圖書命令。」
「我到碼頭上查看我們的船,他帶著那夥人跟著我。我查看小船繩索的時候,他尿尿在我們的一隻船上,我說了兩句,他和那夥人就抓住我,用死魚打我——」
「不,不盡然。其實這始終是為你。小佛雷斯特是個優秀的青年。他有能力照顧自個兒。可是你,你需要一點兒照顧。」
到這會兒,天色快黑了,「甘氏公司」的員工都在那兒歡呼,還訕笑狠仔和他那幫笨蛋。昏暗的天光下,我瞥見克蘭茲士官長站在那兒,直點頭。我跟他對上了眼,他跟我豎起大拇指。克蘭茲士官長和我是老朋友了,我想我倆彼此相當了解對方。
有一天,小佛雷斯特跑來,想談談事情。我們走到碼頭上,他說出了他的心事。
總之,他要我們只管叫他比爾,別擔心這兒的「外觀」,因為一個禮拜之內這些破落戶就會統統拆掉,改建百萬華廈,所以只要我們立刻簽約,就是頭一個賺到這筆好買賣的人。
「在科威特啊。要你注意聽丹的話。」
我們就這麼辦了。
「是啊。」比爾說:「不過別擔心貸款的事。不管怎麼說,你也知道聯邦儲貸銀行是怎麼經營的。他們才不在乎你還不還錢吶。」
「呃,你是什麼人,孩子?」崔伯先生問。
「因為這是畢生難逢的一筆油水,」比爾說:「你只要在這兒簽了字,交易就成了。而這位崔伯先生嘛,他也會賺到他的佣金和利潤,皆大歡喜。」
「我以為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我跟上校說。
「那你怎麼會跑到這兒來賣地皮?」我問他。
「行,阿甘,」他說:「對了,我原本就想跟你說,很感激這個工作機會,你懂我的意思吧?我是說,在軍隊裡待了三十年,我並不想這麼退休。這會兒你給我第一份真正的工作。我要道謝。」
「嗯,這個嘛,可以這麼說吧。管它是戰爭還是和平,我看我是擺脫不了你了,是吧,阿甘?」
「咱們辦得到?」我問。
總之,小佛雷斯特和我收拾行囊,去到阿肯色州白水河。打從做起採蠔生意以來,小佛雷斯特和我之間就一直處於一種不自然的休戰狀態。我的意思是,他規矩有禮,行為良好,而且不只一回把我從自個兒的愚蠢中救出來。他是「甘氏公司」的副總裁兼執行長,可其實是他在經營這生意,因為我沒這頭腦。
而後我翻過他的身子,一腳把他這混帳踹下碼頭,掉進他自個兒的一隻採蠔船上。等他四腳朝天躺在船上,我拉開褲子拉鍊,從碼頭上尿尿在他身上。
就在這會兒,一個傢伙出現,我一見到他,差點暈死過去。
「他們都只想要一樣東西,甜心——不過其實這碼事並不賴!」汪妲就是這麼應付那種情況的。
「別這樣,士官長,」我說:「你幹得很好。有你在這兒我放心。終歸說來,打從跟布巴他們一起打越戰到現在,咱倆可以說一直都在一道,算起來已經超過我的半輩子了。」
「防守!防守!防守!」她一個勁兒嚷叫,不過真的,我們球隊的防守練得真行,活生生把球從颶風隊手裡奪下。
「嗯,上校,」我說:「你比貓頭鷹屎還滑溜。」
「嗯,大概吧,」我說:「只因為我出國去找何梅尼,咱們才暫時把牠借給動物園的。」
之後,有一天,事情發生了。官方關閉了苗床。
總之,我們去看了比賽,容我這麼說吧:真是歎為觀止!這年頭他們都在一座巨大的圓頂球場上比賽,球場鋪著假草皮等等的,設備全不一樣了,不過比賽可假不了。事實上,那可是一場戰爭。我弄了個私人包廂,請了些這幾年來的老朋友,包括在法國區開脫衣舞俱樂部的汪妲。她和格芮琴處得不錯,尤其是格芮琴說她曾在德國當過酒館女侍之後。
球賽結束,我們高興得抱在一道,我看得出,不管往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我們三個永遠都是朋友。這倒好,因為我向來喜歡交朋友。
「對了,格芮琴怎麼樣?」珍妮問:「那件事進行得如何?你知道的,前一陣子我就說過我喜歡她。她是個,唔——她是個真真實實的人。」
我走到狠仔面前,問他跟克蘭茲士官長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吧,」我就說:「咱們寫封信去問問,看他們肯不肯把牠送還回來。」
夠滿足了。
「沒錯。」他說:「那這灣區裡哪兒的糞最多?」
「哦,真高興又見到你,佛雷斯特。」他說。
就這樣,我們大夥齊聚在一道,繁殖生蠔、採撈、運駁、加工、裝罐、出貨。還有賺錢淹腳目!我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句格言,是小佛雷斯特做的。那是一塊純金匾額,鑲在一張黑絲絨上,句子摘自作家強納生.史威夫特:「他是頭一個吃生蠔的膽勇之徒」。這話,當然,再正確不過了。
「我想不會。這一回不會了。」
「克蘭茲士官長,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可從沒見你哭過。」
「只要我當上總統,就永遠不會要你還錢。」比爾說。
「坦白說,是我拿的!」崔伯先生說:「我是說,你跑到紐奧良鬼混,等到蝦子產量開始銳減,我心想還是替你保管那些錢好些。」
於是我們就這麼辦了。容我這麼說吧:那段返鄉之旅可真漫長又不舒服——尤其因為那節貨車是駛往奧勒崗,可是我們還是設法辦到了,上校一路自誇個不停。
日子終於來臨,我們抵達華盛頓,來到城外動物園附近,躲在一座公園內直到天黑。到了午夜時分,動物園裡只傳出熊、獅子和老虎的吼聲,偶爾大象也哼上一句。
「那地方叫白水。」他說。
話說,奧斯卡頒獎禮之夜終於到了,我帶了所有朋友到那兒,坐在觀眾席上。結果,這部電影居然囊括了大部分獎項,典禮到末了,他們感謝過所有人之後,決定也謝謝我。
「要命,阿甘,」上校嚷道:「咱們當真辦成了!我這秘密行動可真聰明,啊?」
「嗯,我也以為是,」他說:「也許技巧有點兒生鏽了。」
吶,我就告訴他,我們還沒做地皮生意和-圖-書,可是他鍥而不捨,所以我心想跟他去看看無妨,免得傷他感情。唔,我不得不坦白說,到了那兒,我真有點兒失望。我是說,那塊地皮確實不錯,可是有許多破落的房子,院子裡放著橡膠輪胎、廢汽車什麼的。看起來倒像是我自個兒會住的地方——起碼一年前會。
可接著,從觀眾席中,我聽到有個人在喧鬧的人群中喊道:「那是我爸!那是我爸!」看倌,我非得跟你說,這可著著實實夠我滿足了。所以,我想著可以這麼說吧:我們都上過台,而幕也都會落下。
「我幾時成了『你的人』,阿甘?」他說。
「什麼!」
「現在不喜歡了。」他說。就這樣,我們繼續順著白水河往下游划行,小佛雷斯特始終沒說幾句話。看來我又倒楣了。
「咦,士官長,出了什麼事?」我問。
呃,起初,沒一個人拍手還是表示意見什麼的。我想他們都感到難為情,因為我們正在做全國電視轉播等等。過了半晌,觀眾開始低聲咕噥,交頭接耳。
這段期間,布巴的老爸想找個工作,所以我就請他當加工部門總監。我這麼說吧。他可是把那些加工員盯得真緊。
於是有一天,那幾個好萊塢製片人跑來通知我,說我會上電影。唔,看倌多數都知道下文了。他們當真拍了這部電影,而且全世界的人都跑去看。那天晚上我在紐約市遇見的湯姆.漢克先生,他在片中飾演我——而且演得挺不錯。
「唔,」我說:「我想華盛頓動物園的人大概待牠不賴。」可是他不滿意。
我們告訴他,我們是從阿拉巴馬州木比耳市來的,只是路過此地,可是他說,我們一定要上岸看看他想要賣的一塊河邊地皮。他說那是全阿肯色州的黃金地皮,願意廉價賣給我們。
「聽我說,」有一天我們又採到一大批生蠔之後,他說:「我在想——什麼地方是繁殖生蠔的最佳場所?」
還有一件事要說,就是他們決定拿我的人生故事拍電影的事。即使就我而言,這也是很不尋常的事。有人聽到風聲,知道我是個闖出了點兒成績的白癡,這種事在這年頭,他們管它叫做「人咬狗」之類的故事。
最後,我請克蘭茲士官長當我的工廠經理。與士官長重逢,聽他那些熟悉的屁話,感覺真好。
波佐斯基先生的秘書哈金小姐,如今是我們的貨運部首席辦事員,還有紐約市「伊蓮餐廳」的伊蓮,她現在是「甘氏公司」生蠔的大客戶之一。名聲響噹噹的紐約市律師事務所「杜威.史古恩暨豪伊」,負責我們的法律事務,還有已經改行轉業的檢察官古格利安提,兼職擔任我們的刑事「顧問」——假如出了刑事問題的話。
「唔,佛雷斯特。」她說:「看來你終於聽進我的話了,嗯?」
「可是,小佛雷斯特怎麼辦?我以為這全為了他啊?」
「那又怎麼樣?」
於是我取出史瓦茲柯夫將軍那天在科威特交給我的兩罐骨灰,找到我那條破船,解開拴著碼頭的繩索,慢慢划向灣口。我已跟格芮琴和小佛雷斯特說過這件事,他倆都說要陪我一起去,可我說,不,這件事我得自個兒辦。
「大概是污水處理廠附近吧。」我說。
「嗯,我一直在研究這問題。」小佛雷斯特說:「要是咱們能說服州政府農漁業局的人,相信咱們採的蠔絕無污染,那不就成了?」
「嗯,呃,只是沒有貫徹始終。好像給腰斬了似的。」
「喔,這個命令你得聽。」我說。
「唔,是想過,偶爾。」我回答。
「哦,可惡,阿甘。」他說:「我只是覺得自己年紀太大了,禁不起這種鳥事了。」
話說,那是個涼爽的春日,我和小佛雷斯特北上到白水。我們租了一條獨木舟,把豬肉罐頭、維也納香腸、義大利香腸、乳酪和三明治麵包搬到船上,這就出發泛舟了。
「我一直在看你的美式足球新聞,佛雷斯特。我很樂意去看比賽。」她這麼說。
經過一年光景,我們在污水處理廠採收的生蠔數量之多,已經超出法律規定的限額,而且我們還擴充了生意,增添了一家生蠔加工廠和貨運部門,還有行銷部門。
「糞堆。」我回答。
「我做了研究,」他說:「阿肯色州有個地方似乎滿不錯的。」
唔,別把話題扯遠了。我且這麼說吧:阿拉巴馬州紅潮隊把邁阿密大學颶風隊打得落花流水,夾著尾巴落荒而逃,所以我終於目睹母校贏得了一次全國冠軍——格芮琴也瞧見了。
「我這麼說吧,」比爾說:「我是這一帶的政客,可是政客待遇不夠好,所以我把一輩子積蓄投資在白水計畫上。我保證,這計畫只會帶給咱們滿意和成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哦,我買下了白水這塊地皮啊。這可是畢生難逢的投資吶。」崔伯先生說。
還有,「新可口」那碼事的亞佛烈.郝卜威,我請他做研發。他老婆郝卜威太太,打從亞特蘭大暴動事件之後,狀況大不如從前,如今她擔任我們公司的政府關係部門主任,她的工作績效,我這麼說吧:打從她走馬上任以來,我們跟農漁業局始終相安無事,沒有任何麻煩。每一回她跟某個官員在她辦公室會面,我只要聽到她的中國鑼響了,就知道一切擺平了。
「怎麼說,士官長?」
「啊,唔,不全然是。是這樣的,我把養蝦生意的錢拿來只付了頭期款。我是說,人總得留點兒錢過日子。所以,除了我不得向銀行借的一百七十萬貸款之外,這塊地皮每一吋都是你們的。」
「嗯。我是說,這樣一來得多花些功夫,因為得把生蠔遷移到海水裡,再採撈一遍,不過聊勝於無啊。」
「你是說,你們一幫人拿死魚揍一個五十九歲的人,是找樂子?」
入夜,我們就在河岸上露營,用浮木生火,然後坐在營火邊上煮豬肉青豆吃晚飯,我不禁心想,這可是我生平頭一回度假。小佛雷斯特非常開心,我希望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跟我可以處得愈來愈好。我非常驕傲他不僅長大成熟了,而且掌理「www.hetubook.com.com甘氏公司」生蠔工廠那麼繁雜的事,可是我也擔心他成長得太快了些。我是說,我懷疑他從來沒有真正的童年,從沒像我一樣玩美式足球什麼的。我問過他,可是他說沒關係。
就在這時候,我感覺到有人扯我的袖子。是小佛雷斯特,他正看著我胳臂上被那個混混用釘子板擊中的部位,血正往外流。
「哦,什麼主意?」
「對汪妲而言,也許,」我說:「對我們嘛,我倒沒把握。」
「跟你無關,阿甘。」他說:「我們只是找找樂子。」
那人是崔伯先生,當年我參加棋賽的教練,也是人人都說坑了我的養蝦生意的人。
「國家動物園不會把照道理屬於動物園的動物還給原主。」回函內容大意如此。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哦,」我說:「是啊,沒錯。是聽進去了,不賴吧?」
「我只想要你知道我愛你,還有,佛雷斯特,你非常優秀。」
「我也不知道,」我說:「妳這麼問,讓人有點兒難為情。」
那天傍晚我回到加工廠,這會兒大夥兒多半回家了,我獨個兒閒蕩了一陣子,感到有些孤獨。有少數幾間辦公室還亮著燈,有人在加班,這樣我們才能生意興隆。
「這種事常有。人生中最重要的是回憶,佛雷斯特;一旦別的全沒了,只有回憶還留著,這才是一切。」
諾斯上校也有他的問題,我就給了他個差事,經管我們的秘密作業部門,這工作基本上就是確保我們的生蠔乾淨新鮮,不致被污染了。
「我認為他喜歡,」珍妮說:「年輕人就這調調。還記得我們在他這年紀的情景嗎?」
「什麼法子。」我問。
我就這麼去了。
「哦?你怎麼保管的?」我問。
工廠內有個小房間我滿喜歡的。那是我們收藏珍珠的地方。房間充其量只有衣櫥那麼大,但是裡頭除了一些工具什麼的,我們還收藏了一個桶子。其實那桶子是工人收藏的,桶子裡裝的是珍珠。
「哦,阿甘,只有這個法子吶。上車吧。」他說。
我本來想請何梅尼負責我們的道德與宗教關係部門,可是他卻死了,所以我就找上吉姆.巴克牧師幹這件差事。他的表現非常好,賜福我們的小船和駁船什麼的,不過他的老婆甜美.費,跟郝卜威太太和她的中國鑼處不來,所以這事我得想法子擺平才行。
於是我們就去了。
「我愛你,爸。」他這麼說。這我就夠滿足了。真的。
「嘿,阿甘,他只不過是個黑鬼嘛。你有什麼意見不成?」
小佛雷斯特興奮得忘形——尤其是中場休息時,球場報出我的名字,說有個老球員在現場觀看等等——可是格芮琴吶,她簡直瘋狂了。
「呃,沒問題,可是——」
隨著日子一天天,一月月過去,我們又增添了一隻駁船,不得不雇人幫忙採蠔生意。
「喂。」我說,可等我抬起目光,霧裡只有那隻大浮標在輕輕晃著。沒有別的。就這樣,我划著船回到岸邊。
不過,說老實話,我把好酒藏甕底。生意成功之後,我鼓起勇氣寫了封信給格芮琴。咦,過了一個禮拜,居然收到她美好的回信,談她的一切,她在大學裡的情形,而且那封信英文寫得真好,我幾乎看不懂。
「咱們怎能辦得到?」
「妳的神情好像有點兒感傷。」我說:「出了什麼事?」
這一切讓珍妮的媽媽好開心,出馬擔任我們的接待員。她說她覺得自個兒「完全恢復了青春」,不想去「貧民之家」了。她甚至給自個兒買了一輛敞篷凱迪拉克,經常穿著一件無袖洋裝,戴著小圓帽,拉下車篷在城裡兜風。
「總有一天,阿甘,」他說:「我要競選國會議員,教教那些混蛋什麼是正派。」
總之,我們悄悄溜出公園,大約天亮時分來到鐵道邊上,咦,有條側軌上居然停了一節運豬車廂。
「要是再敢欺侮我的人,」我告訴他:「你會情願自個兒從小就是棵蔬菜什麼的。」這話或許不是我腦子想得出的頂俏皮的一句,可我當時並沒有耍俏皮的念頭。
「我說,你還好吧,爸;你流血了。」
「你應該去告那兩個混蛋。」他說。
「聽我說,」比爾壓低嗓音說:「這事其實不該跟任何人透露,不過,老實告訴你,這片白水地皮就在『史麥柯佛岩層』上,就算不在這兒蓋房子,只要你趁別人還不知道之前立刻先買下它,單憑這石油,就會讓你賺翻了。」
當年經營養豬場的麥基佛先生,經過「愛克松─華德茲」號溢油污染海洋事件之後,始終找不到工作,所以我就請他負責我們的生蠔駁船作業。他已經戒了酒,如今有他掌控,我們的駁船沒有一艘觸礁過。不過,他還是喜歡說話像個海盜,我猜想這一招有助於管理他的船員。
我們終於設法說服農漁業局,相信我們的生蠔不會毒害到任何人。一開始,我們是用小船把苗床的生蠔移到墨西哥灣,可是沒多久,就忙得不得不買艘駁船。還有,我們的生蠔價格飛漲,因為我們是鎮上唯一的大宗供應源。
總之,我們去找諾斯上校。他在我們廠區內建造了一間警衛室,就在那兒作業。我們把情況告訴他。
「沒事。只是,這一回也許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你知道吧?我是說,我認為往後你真的不會有事了。而我還有別的活兒要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可是,妳的意思是,我們不會再見——?」
白水河非常美,一路順流而下,小佛雷斯特不停的向我解說這一帶的地質史,這玩意不時可以在岸壁上看到證據。他說的沒錯,地質年代要在化石中才看得見——大概跟我一樣。他說我們非常接近著名的「史麥柯佛岩層」的地點,這是整個美國東南部石油的來源。
總之,上校試圖讓我們脫困,就說我們是在練習一項高度機密行動,準備潛入巴格達動物園,以便擄獲海珊的一些動物當人質,等等之類的屁話。警官和一干條子個個笑翻了,讓小佛雷斯特有機會趁亂悄悄蹺頭。最後,他們正要把我們送上囚車之時,一和_圖_書聲叫喊聲劃破夜色,接著是一聲豬吭。
「那些混蛋。」他還是用他那套機智和外交手腕,說:「那咱們只好籌畫一項秘密行動,把汪妲弄回來。」
「州長?」我問。
有個晚上,他給了我一個大驚喜。他從背包裡掏出一支口琴,那支口琴其實就是當年我在越南時的,還有後來跟珍妮的樂團「裂蛋」一起表演的那一支。讓我驚異的是,他居然吹起一些老歌,而且吹得比我婉轉美妙多了,我問他怎麼學會吹這些玩意的,他只說:「天生本能吧,大概。」
「嗨,」他說:「你們是外地來的?」
那天我跟小佛雷斯特來到碼頭,發現到處貼著告示,寫著:「由於水質污染,依法禁止採蠔,靜候進一步通知。」
話說,想當然耳,春去夏至,夏去秋來,「甘氏公司」生意依然興隆。那種情況就好像我們做了什麼都不會出岔,有時候我簡直無法置信,你知道吧?我和格芮琴處得很好,而小佛雷斯特樂得如魚得水——或者應該說,如蠔得水。有一天,我問他倆想不想去看美式足球賽。其實原先我只想問小佛雷斯特,因為我記得格芮琴以前對球賽的評語只有一聲「啊!」可這一回,她倒沒說這個字。
泛舟之旅就快到地頭的時候,我瞧見河岸上有個傢伙朝我們揮手叫喚,示意我們靠岸。我們就靠岸了。他走下堤岸,抓住我們的船索。
話說,我帶他們去看的並不算是一場球賽,應該說是一項盛會。那是在紐奧良舉行的「超甜盃」,阿拉巴馬州大學和邁阿密大學要在元旦爭奪全國總冠軍。
「嗯,不賴。你只需要有個人反覆跟你說『生蠔』,最後就會明白了。」
「告他們盜用你的錢,投資那塊垃圾地皮啊,可惡!難道你看不出來,那地皮買賣是騙人的玩意,誰會住在那兒?」
「很可能,可是,聽我說,你還有下半輩子要活,而我認為,往後你不會再有事了。倒是有件事,我不知道你要怎麼辦到,不過,可不可以替我向我媽和佛雷斯特道別——就用你自個兒的方式?」
「什麼話?」
「唔,要是咱們把污染區的生蠔採撈起來,遷移到墨西哥灣的乾淨海水中呢?咱們只要把生蠔浸泡在水裡一天工夫,牠們不就乾淨了嘛。」
小佛雷斯特還想出了一個主意,事實上,就是這主意使得我們發財了。
「嗯。我有十成把握。我是說,咱們只要再買條小船,划到一座水質乾淨的小島那兒,把咱們在這兒採到的蠔浸放在那邊的水裡一天,生蠔就會自行把體內的有毒物質排得乾乾淨淨,而且我打賭味道一定更好吃,因為牠們還帶了墨西哥灣的海水味。」
「沒什麼。」他這麼說。
「說來話長。」他說:「不過,你的養蝦生意破產之後,我需要一份工作。後來我聽說這位州長需要一名顧問,就去毛遂自薦,他用了我。」
「遷移什麼?」
「唔,那麼,你們可以更富有啊。」比爾說:「要知道,這世界是有錢人在操控吶。我愛有錢人。富翁都是我的朋友。」
有一天,河灣上起了薄霧,我心想該替丹少尉和公蘇辦後事了。可憐的公蘇。
萊特曼先生吶,他覺得必須掌控大局,可這會兒我猜想他大概有點兒亂了方寸,所以他朝幕幔後頭示意,要工作人員弄個偌大的舞台吊勾,要把我吊下台。鉤子才鉤住我的後領口,突然間,一枚飛彈從觀眾席飛過仰照燈。原來,似乎是小佛雷斯特太亢奮,把整張典禮節目單都放進嘴裡嚼成一團,因為典禮不供應爆米花,所以他配備了可能是全世界最大的口水彈。等他們試圖把我吊下台的時候,小佛雷斯特扔出口水彈,正中萊特曼先生的眉心。
崔伯先生一見到我,嚇得往後跳開,看起來像是想落跑似的,可接著他鎮定下來,上前跟我握手。
話說,跟比爾和崔伯先生分手之後,小佛雷斯特氣得跳腳。
「嗯,」小佛雷斯特說:「這好像不太公平。我是說,不管怎麼說,是咱們把牠從小養到大的,不是嗎?」
「可不是嗎。」
唯一的問題是,狠仔和他那一幫人對我們的生意壓根兒看不順眼。我甚至主動提供他們工作,可是狠仔說他的手下不接受「整合」,所以目前處於僵持不下的狀況。不時總有人趁夜割斷我們的船索,或是把糖倒進油缸,還是玩些什麼狗屎把戲,可是我儘量輕鬆以對。不管怎麼說,我們的生意太好,我可不願扯出私怨把生意搞砸了。
「嗯,這個嘛,也不會有下一次了。況且,我並沒有哭啊。」
「我們已經是富翁了。」有人說。是小佛雷斯特,他這會兒開口了。
「我以為你喜歡這條河啊。你可以夜夜在這兒露營。」
我先是抓住他的夾克,把他拎到半空中,接著扔到碼頭上堆積的一團海鷗屎上,再把他的鼻子塞進屎裡。
「真的?」
可以想見,格芮琴嚇壞了,她叫道:「哦,我的天!」容我這麼說吧:那場面可真歎為觀止。突然之間,好像地獄整個裂開了。觀眾又叫又跳,比手畫腳嚷嚷著,彬彬有禮的萊特曼先生在講台上手舞足蹈,想要弄掉臉上的口水彈。
「哦,我明白了。呃——」
「哦。嗯,我既然是這兒的老闆,就應該知道我的人出了什麼事。」
呃,這可著著實實是噩耗。畢竟,目前我們是胼手胝足勉強餬口,可是別無辦法,只得回家。那一夜天氣陰沉,到了早上,我心情鬱悶,坐在早餐桌上喝咖啡,小佛雷斯特走進廚房。
「你有什麼構想?」
大概就在這時候,有東西打到我的胳臂。原來是狠仔的一名手下弄了一塊有釘子的木板。我這麼說吧:真痛!可我沒心情讓人欺侮。所以我也抓起他來,剛好附近有一台大型冰淇淋販賣機,我就把他從頭塞進販賣機。另一個傢伙拿著修車胎的工具欺向我,可是我抓住他的頭髮,拎起來轉了一圈又一圈,而後撒開手,他就像飛盤似的飛了出去,我見到他的最後一眼,他正朝著古巴還是牙買加的方向飛。其他那些混混見了這情景,都打退堂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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