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娜．史蒂文斯打給你的電話。」

「我來幫你安排。我去選棺木和……」

他吃了一驚：「你不用道歉，史蒂文斯太太。我理解你所承受的一切。」

「我是黛安娜．史蒂文斯。我打電話來有兩個目的。第一是道歉。我表現得很糟糕，我真的覺得對不起你。」

「是的，史蒂文斯太太。我已經讓人進行了化妝，我們也收到了你送來的衣服。謝謝你。」

「我是羅恩．瓊斯。我只想告訴你我收到了你的文件，並做了更改，正如你所要求的。」

「謝謝你。」

他們沿香榭麗舍大街悠閒地步行到協和廣場，觀看蜚聲世界的凱旋門、波旁宮和馬德蘭教堂。他們沿旺多姆廣場散步，在羅浮宮裡消磨了整整一天。他們在羅丹的雕塑公園裡漫遊，到三快樂酒家和私房菜飯店享受浪漫的晚餐。

接待員對著一個話筒說了幾句話，幾分鐘後，一位頭髮灰白、態度殷勤懇切的男子出來招呼黛安娜。

黛安娜感到莫名其妙：「文件……？」

我知道。

黛安娜遲疑地說：「我……我都不知道應當要求什麼。」

「誰打來的？」黛安娜有一次問，凌晨三點，在理查結束通話後。

唯一讓黛安娜覺得別扭的是理查在離奇的鐘點裡接到的電話。和-圖-書

厄爾．格林伯格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想著有關黛安娜．史蒂文斯的事情，以及她經受的痛苦。隨後他著手辦理各項手續。

那天下午，電話打來時，厄爾．格林伯格在他的辦公室裡。

卡洛琳看著她，莫名其妙。

卡洛琳無言以對。

她的手指撫摩著下一件。是理查在野餐時穿的，那次他們淋了雨。

巴黎是神話世界。他們駐足的第一站是紀梵希，選購兩人的服裝，然後到路易．威登，購買裝新衣服的箱包。

葬禮。英語中最傷心的詞彙。散發著死亡的氣息，絕望的回音。

「只是日常公務。」

「史蒂文斯太太？」

「史蒂文斯太太？」

「對。我先生的……」她的嗓門哽住了，「我先生的遺體由警察保存在某個地方。我怎樣才能把理查領回來？我正在達爾頓殯儀館為他的……他的葬禮做安排。」

第二天下午，在黛安娜的電話上有語音留言：「史蒂文斯太太，我是格林伯格探長。我想告訴你這裡的各項手續都已辦妥。我和達爾頓殯儀館也已經連繫過。你盡可隨意地按自己的計劃辦……」短暫的停頓，「我祝你一切順利……再ｈttps://wｗw.heｔｕｂｏｏk•com•ｃｏｍ見。」

卡洛琳伸出胳膊抱住黛安娜：「你需要時間。才過了幾天嘛。」

黛安娜再次說話時，聲音發顫：「你難道不明白？這是……這是我能為理查做的最後一件事。我要讓他的葬禮與眾不同。他會要他所有的朋友都到場，跟他道別的。」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流淌。

黛安娜回到家裡，走進房間打開理查的衣櫥。兩排架子上掛滿他的西服。每一套都保留著珍貴的記憶。有理查在他們畫廊相識那天夜晚穿的淺棕色西服。我喜歡你的曲線。它們有著跟羅塞蒂或馬奈的曲線相同的精緻。她能放棄這套嗎？不能。

「我要棺木開著。我要理查能……能看見他所有的朋友，在他還沒有……」她的聲音消失了。

她怎麼能不保存它？

瓊斯點點頭：「讓我解釋。我們的服務包括一具棺木，一場你們朋友參加的追思會，公墓的一塊地皮，以及下葬事宜。」他躊躇了一下，「根據我在報紙上看到的你先生的死亡情況，史蒂文斯太太，你可能要為追思會準備一具關閉的棺木，以免……」

她驚愕地看著他：「衣服……」黛安娜能夠感覺到一個陌生人冰冷的手騷擾理查赤|裸的軀體，她打了個寒戰。

理查不會喜歡的，和*圖*書但……「好吧。」

星期四早晨，黛安娜正忙碌地準備著葬禮的各項細節，核對長長的來賓和送葬者名單，突然電話鈴響。

她遲疑著：「順便問一下，你為葬禮做安排了嗎？」

「不！」

他們預訂的是三百一十號套房。經理打開房門，黛安娜和理查走進去。突然黛安娜愣住了。牆上竟掛著五六幅她的畫作。她轉過身看著理查。「我……這怎麼……？」

達爾頓殯儀館位於麥迪遜大道東邊。是一幢兩層樓的有著南方府邸門面的堂皇建築。裡面裝飾雅緻含蓄，光線柔和，淺色的窗簾和帷幔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被人從沉思中喚醒。卡洛琳．特爾站在她面前：「你沒事吧？」

深更半夜裡？

這不是一|夜|情。

下一件是細條紋的西裝。你喜歡法國菜。我知道有家法國餐廳棒極了……

「黛安娜！黛安娜！」

三天以後，理查將和我告別。直到我和他再次相聚。

「我是羅恩．瓊斯。我們通過電話。我知道在這樣一個時刻一切是多麼艱難，史蒂文斯太太，我們的責任是減輕你的負擔。只要告訴我你的想法，我們將確保你實現自己的願望。」

瓊斯驚訝地看著她：「但……」

「我們一個小時前火化了你先生的遺體。」

「還有一件事。https://m.hetubook.com.com我們需要得到你想要你丈夫入殮的服裝。」

理查一臉的無辜：「我不知道。我猜想他們這裡的人同樣有著極高的鑑賞力。」

「我……我還沒……能……」

你那兒，還是我那兒？

她聲音裡的絕望使他不禁畏縮了一下：「史蒂文斯太太，恐怕還有些手續要辦。首先，驗屍官辦公室必須提交驗屍報告，然後還要通知各個……」他沉吟片刻，隨即做出決定：「這樣吧……你心理負擔夠重的。我來幫你做安排。一切都會在兩天之內弄好。」

「對。送信人昨天送來的，連同你的信。」

黛安娜給了他一個長長的激|情的吻。

「謝謝你。」

我應當自己為理查穿衣服。但我不忍心看到他現在的模樣。我要記住……

「坦白說，我有點吃驚，不過，當然，是你的決定。」

「我想……這星期五舉行葬禮行嗎？」

藏青西服上裝……小山羊皮夾克……黛安娜抱著一件藍色西服，用兩隻衣袖裹住自己。我一件都不放棄。每件都是珍貴的回憶。「我不能。」她啜泣著，隨手抓起一件，奪門而出。

「我……我沒事。」

黛安娜給殯儀館的羅恩．瓊斯打電話：「我得知我先生的遺體已經送抵你們那兒ｗｗｗ.ｈｅtuｂoｏk.coｍ.ｃom了。」

「史蒂文斯太太嗎？」

「我的決定……？」

「不要！」這個詞脫口而出，連黛安娜自己都沒有料到會如此生硬。

他等待。沉默。

他們到達時，經理說：「你們的套房已經準備好了，史蒂文斯先生和太太。」

黛安娜的喉頭吞嚥了一下：「我還沒想過關於……」她的喉嚨卡住了，「對不起。」她無法說下去。

「哦。我……我很感激。非常感激……」她的聲音哽咽，電話斷了。

哦，糟糕。格林伯格還記得上次見她時挨的那一巴掌。現在是什麼？很可能又出什麼新招。他拿起話筒：「格林伯格探長。」

「我沒有送任何……」

他看著她踉蹌地走出門，叫了輛計程車。

在奧利機場，一輛豪華轎車正等著把他們送到雅典廣場酒店。

「黛安娜……」

「是的。」

黛安娜對接待員說：「我和瓊斯先生有預約。黛安娜．史蒂文斯。」

「星期五沒問題。到時候我們會把一切必要的細節都處理妥當的。我建議上午十一點。」

「我得給理查挑選棺木，確保他……他睡得舒服。」

瓊斯同情地端詳著她：「我明白了。那麼讓我提個建議，我們有個手藝很好的化妝師，在……」——他得體地說——「有必要的地方。行不行？」

「你說你打電話有兩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