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利四下看看：「也許小了點，但醜陋是肯定的。我敢說從來沒有打掃過。」她碰碰靠墊，望著灰塵揚起來，「我真想知道林死了有多久了。」

「我可不那麼確定這地方有你想得那麼好。」凱利說。

凱利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好。」

「頭頂上一個安全的屋頂值多少？」

凱利和黛安娜鑽出計程車時，黛安娜看見街對面的一個大廣告牌上身穿華麗晚禮服的凱利，手裡拿著一瓶香水。

「我是山姆．梅多斯，」他對凱利說，「我對你久仰大名。」

凱利看著他，驚愕不已：「一百……」

凱利說：「林？」

「我知道你不會感興趣的。我……」

「我想我統統都聽說過了，」凱利賭氣地說，「你幹嘛不考考我？」

他更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她們身上量身設計的服裝：「一夜一百美元。」

她對馬克說：「明天晚上有個畫廊開幕，如果你有興趣……」

「哦，」凱利說，大吃一驚，「那種詞彙啊。」

別把我拉進去，太太，不然我會崩潰的。我連想都不能想。馬克是我全部的生活，我唯一活著的理由……

凱利大大地舒口氣：「太好了。現在我可以回到巴黎，重新開始生活了。」

橘子旅店是曼哈頓唐人街中心的一棟破舊的兩層樓建築，離默特街三個街區。

凱利轉向黛安娜：「巨無霸怪獸走了。我們下一個錯誤的步驟是什麼？」

「先付。」

「我說的什麼你聽到沒有？」

司儀走上舞臺，演講開始了。馬克說對了，晚宴和-圖-書對凱利來說的確索然寡味。科學技術獎一項一項地頒發，就凱利而言，演講者可能統統使用的是斯瓦西里語。但凱利觀察著馬克熱情洋溢的面孔，她為自己出席而感到高興。

「哦，對不起，凱利。明天晚上我很忙。」

「我很高興你打電話來，史蒂文斯太太。你大可放心了。我們剛發現了這一切背後的真相。你們不會再有任何問題了。我可以擔保，從此以後你和哈里斯太太將絕對地安全。」

「我會嗎？」

她們等著。幾分鐘後弗林特出來的時候，嘴唇微笑著，而臉卻成了一副狂怒的面具。

電話立刻就接通了：「坦納．金斯利。」

黛安娜急切地說：「坦納．金斯利說有人半小時後來這裡接我們。」

「他說什麼？」

凱利環視面前這昏暗汙穢的小房間：「離開這一切肯定會非常艱難。」

「不。不。我一個人去。是個宴會……」他看見凱利臉上的表情，「我……我是說僅僅是個科學家的聯誼晚餐。你會感到枯燥乏味的。」

一名中國接待員坐在小小前廳的辦公桌後，瀏覽一張《中國郵報》。

「我妻子和她的朋友剛剛入住。我妻子是個金髮女人。她朋友是個火辣辣的黑妞兒。她們住哪個房間？」

馬克聽著，不好意思了：「你想來點酒嗎？」他插話。

「指什麼？」

「我是個大姑娘了。考吧。」

兩個女人沿那條淒涼、昏暗的走廊向和*圖*書前走去。

「讓我猜猜看。搭載你過來的宇宙飛船。」

凱利感到一陣意外的醋意：「跟別人約會？」她竭力保持輕鬆的語調。

「我們想要一個房間過夜，」黛安娜說。

「我久仰你的大名了，」凱利回答，「馬克說你是他的良師益友。」

「嗯，我真的不想……」

「他沒問我們在什麼地方。」

「我的上帝，」凱利說，「他就是那個想綁架我的人。」

山姆．梅多斯微微一笑：「我做他的朋友深感榮幸。馬克是個非同尋常的人。我們合作很久了。他是最投入……」

「他派人半小時後來接我們。」

「你告訴過我了。怎麼？」

黛安娜打開皮夾，抽出幾張鈔票，遞給接待員。他交給她一把鑰匙。

弗林特把屍體推到櫃檯後，沿走廊往前走去，槍拿在身邊。他來到十號門前時，先朝後一退，再朝前跨兩步，用肩膀撞開門，走了進去。

「我見到你的時候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待在那兒別動。三十分鐘後我派人去接你們。」

她們轉身看著床頭櫃上的鐘。

黛安娜驚訝地看著：「原來這就是你。」

「你給得太多了，」凱利說。

「到哪裡去？他們把守著飛機場、火車站、汽車站……」

凱利看著黛安娜走到電話邊，撥了坦納．金斯利給她的名片上的號碼。

「恐怕會。會有……會有一大堆你可能從來也沒聽說過的字眼，而且……」

黛安娜轉向她，愁和*圖*書悶地說：「會覺得很陌生。」

黛安娜閉了會眼睛。感謝上帝：「你能告訴我誰……」

凱利坐在一張床上，背對著黛安娜。她閉上眼睛，拒絕窺視內心的痛苦，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

黛安娜看著凱利漠然的表情，想，她就像一件沒有生命的藝術品——美麗然而冷漠。

「十號房間，走廊盡頭，左邊。你們有行李嗎？」

「你錯了。我很感興趣。」因為你感興趣。

「他很可能以為我們還在你的公寓裡。」

片刻的沉默。凱利的嘴唇撮出一個長長的不出聲的：「哦」。

「隨後就到。」黛安娜告訴他。

「十號，但我得先通報一下。你得打電話……」

裡面沒有人。

「你錯了，」凱利說，「那是我的工作，史蒂文斯太太。不是我本人。」她轉過身，走進旅店前廳，後面跟著一個焦頭爛額的黛安娜。

他嘆口氣：「好吧。首音節重複法……海洋甲殼類動物學……空盒氣壓計……定期……」

接待員朝上看看兩位穿著講究的女士，幾乎脫口而出，在這裡？他站起來。

當餐具收拾去了以後，法國科學院主席出現在舞臺上。他一開始就不停地表揚法國在過去一年裡所取得的科學成果，直到結束前，他捧出一尊小小的金塑像，高聲叫出馬克．哈里斯的名字時，凱利才意識到馬克是當晚的明星。他太謙虛而沒有告訴她。原來這就是他企圖說服我不要出席的原因。凱利看著馬克站起來，在觀眾熱烈的掌聲中走上舞臺。

「回到一個沒有理查的生活之中。我不能想像我怎麼能……」

到了十號門口，黛安娜打開鎖，兩人跨進去。

「只是今天一夜而已，」黛安娜安慰她，「我現在就給金斯利先生打電話。」

黛安娜很快地說：「很好。」

「他知道是誰在後面搗鬼，他還說從此以後我們平安了。」

「當然。」

宴會在戴高樂親王酒店舉行，原來是個極其隆重的聚會。舞池裡聚集了三百名賓客，其中好幾位是法國最重要的顯貴。在凱利和馬克就座的最前面的餐桌邊，有位賓客相貌英俊，性格豪爽而友善。

「必須離開這裡。」

「在我們想到更好的地方之前，只有它了。別擔心。金斯利先生會照顧我們的。」

「如果你們有什麼需要，就找林好了。」

「那就不要想像，」凱利生硬地說。

「那……」電話斷了。黛安娜放回話筒，轉向凱利，咧開嘴笑著：「好消息！我們的問題結束了。」

她和馬克一起在左岸散步，海闊天空地閒聊著。凱利覺得她以前和任何別的人在一起時都沒有這麼自在舒坦過。

房間沒有人，但隔著關閉的浴室門，弗林特聽得見用蓮蓬頭淋浴的聲音。他走到浴室門口，一把推開。龍頭大開著，合攏的浴簾輕微地擺動。弗林特朝浴簾裡面連開四槍，等了一會，拉開簾子。

黛安娜沉思了一會：「我知道一個地方，他們碰不著我們。」

中國接待員在弗林特進入橘子旅店的https://m.hetubook.com.com前廳時朝上抬起眼皮：「有什麼事要我效勞嗎？」他看見弗林特的笑容，也回報了一個。

黛安娜欣慰地舒了口氣：「金斯利先生，我是黛安娜．史蒂文斯。很抱歉打擾你，但凱利．哈里斯和我需要你的幫助。有人試圖殺死我們，我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們在逃命。」

凱利聽著這些話時，突然產生一陣愧疚感。我不能和馬克結婚。他是個親密的朋友，但我不愛他。我在幹什麼呀？我不想傷害他。如果我不再跟他見面或許會好些。我永遠也不能把男人期望從女人身上得到的東西給他。我怎麼才能告訴……？

「這件事他對我一個字也沒提起過，」凱利告訴山姆．梅多斯。

黛安娜氣憤的聲音將凱利從她的回憶中喚醒。華麗的舞池消失了，她在一個廉價的客店房間裡，跟一個她巴不得壓根沒見過的女人在一起。「什麼？」

梅多斯笑了：「這就是馬克。」他端詳了凱利片刻，「你知道他瘋狂地愛著你。他想和你結婚。」他停頓了一會，直截了當地說：「我希望他的心沒有受傷。」

小房間看上去和聞起來都似乎很久沒有人住過了。擺著兩張單人床，床上鋪著皺巴巴的床單，在一張疤痕累累的桌子邊，放著兩把破舊的椅子。

在街對面的一個小吃鋪裡，黛安娜和凱利觀察著弗林特的多功能運動車到達，然後看見他走進旅店。

「對。她是你們的女傭。」

在他拿起話筒的瞬間，弗林特舉起一支安裝著消音器的四五口徑魯格手槍，將一粒子彈射進了他的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