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瓦爾特專注地看著他的客人,但目光漠然且略帶嘲諷,顯然他絲毫沒有被對方的幽默所打動。他試圖禮貌地想對那些話題表示興趣,但凱蒂明白他其實一無所知。話間,瓦爾特始終面帶著微笑,然而凱蒂的心裡卻不明所以地充滿了恐懼。在這座已故傳教士留下的房子裡,雖然離那座瘟疫肆虐的城市僅一水之隔,但是他們似乎與整個世界完全隔絕。坐在這裡的僅僅是三個孤獨且彼此陌生的人。
「是的。我跟他很熟。我們曾一起從國內同路旅行過。」
「所有的傳教士https://m.hetubook.com.com都有這麼一張大餐桌。」韋丁頓向他們做了解釋,「因為他們每年增加一個孩子,結婚之初他們就要為這些未來的小不速之客們準備好足夠大的桌子。」
「他是那種官運亨通的人。」
餐廳十分狹小,而且絕大部分被一張寬大的桌子占據了。牆上掛著描繪聖經故事的版畫以及相應的說明文字。
河的對岸響起了叮叮噹噹的敲鑼聲,接著爆竹也噼噼啪啪地響了起來。在那裡,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座城鎮正處於驚恐之和_圖_書中;死亡隨時會無情地光顧那些曲曲折折的街巷。但是韋丁頓卻開始談起了倫敦。他的話題放到了戲院上。他清楚地知道此刻倫敦正在上演哪齣劇目,還將上次臨來之時看的一齣戲的細節娓娓道來。當他講到那位滑稽的男演員時不禁哈哈大笑,而描述起那位音樂劇女明星的美貌來,卻又嘆息不已。他高興地告知他們,他的一個表弟已經同一位傑出的女明星成了婚。他曾與她共進午餐,並榮幸地受贈了一張她的玉照。等他們到海關做客時,他會把照片拿出來給他和圖書們一看。
他同凱蒂握了手。看來他的腳還沒有打晃,但是他的兩眼放光,已和平常大不一樣。
「你認識他嗎?」瓦爾特問。
「我也將起身回去。我猜測瓦爾特醫生也準備就寢了。」韋丁頓回應道,「明天一大早我們還得出去呢。」
「順便問一句,唐生現在怎麼樣了?」他突然問道,「他快當上布政司了?」
晚餐結束了,她從桌邊站了起來。
屋頂上懸掛著一盞石蠟燈,這時候凱蒂可以更清楚地觀察韋丁頓一番。他禿了頂的頭曾誤使她以為他已經不再年輕,然而現hetubook.com•com在看來他應該還不到四十歲。他有著高高圓圓的額頭,額頭以下的臉很小,但是圓圓胖胖的,毫無稜角,臉色也十分紅潤。這張臉很像猴子的臉,雖然難看,但是不乏魅力,因為它十分逗趣。他的五官裡面,鼻子和嘴大小跟小孩的差不多;眼睛不算大,但是又亮又藍;他的眉毛是淺色的,十分稀疏。遠遠看去,他活像是一個老男孩兒。他不停地給自己倒酒,隨著晚餐的進行,凱蒂越加覺得他這個人一點也不鄭重內斂。不過,就算是他喝醉了酒,也沒有說出什麼酒過傷人的話,反而https://m•hetubook•com.com是興高采烈,樣子頗像一個酒過三巡的好色之徒。
他談起了香港,在那兒有很多他的朋友,他很想知道他們近況如何。前年他剛去那兒賭過一次賽馬。他談起各色賽馬來如數家珍,對牠們的主人也頗為熟知。
「我會來接你。」他對瓦爾特說,「先去見見地方官和余團長,然後再去女修道院。在這兒你可以大幹一場,我向你保證。」
「我認為不出意外。」他回答道。
凱蒂感到她的臉噗地一下紅了,然而她的丈夫並沒有看她。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是我該說晚安的時候了。我想回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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