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芭蘿達太太氣得在經過羅麗妲身邊時,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跟她說話,便直接回到自己的屋子去了。
拉布雅和麗拉也很生羅麗妲的氣,因為她和畢諾業一走,戲就要大大地壓縮,使她們感到十分丟臉。
「她並沒有想侮辱你,」蘇查麗妲將眼睛離開書本,抬起頭來,慢吞吞地說,「羅麗妲只不過希望你對父親表示應有的尊重。我告訴你,我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比他更值得尊敬的。」
羅麗妲彎下腰,一隻手摟著她父親的脖子,貼著他的耳朵輕聲說:「爹,水都快涼了,洗澡去吧。」
哈蘭對羅麗妲的所作所為惱火到無法控制的地步,在回家之前,便先來找帕瑞什先生。
「我個人並不反對,」帕瑞什先生回答,「不過這要由蘇查麗妲來決定。」
薩迪什急得要命。只要能躲開哈蘭,他沒有不想盡辦法的;只是因為很怕他,不敢當著他的面催和*圖*書得太急罷了。至於哈蘭,除了偶爾訓他兩句之外,對薩迪什從來沒有發生過多大興趣。不管怎麼樣,薩迪什還是在旁邊等著,等到帕瑞什先生一洗完澡,他就把兩個姐姐拉走了。
有那麼一剎那,哈蘭站起來像是要走的樣子,可是他沒有走。他非常莊重地重新坐在椅子上。他愈覺得他在漸漸地失去這一家人的尊敬,就愈要拚命掙扎,想保持他的地位。他忘記了,對一根快要倒塌的柱子,你抓得愈緊,它就倒得愈快。
可是羅麗妲不讓他說下去。「請聽我說,」她打斷他的話,「你的話我們聽夠了,這一次你得聽我把活說完。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就去問問蘇絺姐姐,無論你把自己想得多偉大,我們的父親都要比你偉大得多——這一點,我們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你。現在如果你有什麼意見,你就提吧。」
後來,薩迪什跑hetubook.com.com進屋子,抓著蘇查麗妲的手,拉她起來說:「姐姐,來,跟我來!」
帕瑞什先生感到椅子背後正在醞釀著暴風雨,便把羅麗妲拉到他身旁,握著她的手,對哈蘭溫和地笑著說:「帕努先生,等你有了孩子之後,就會理解帶大一個孩子,也是需要慈愛的了。」
「我想你認為,」羅麗妲繼續說,「你比我父親更明白對自己兒女的責任吧,你真要成為整個梵社的領袖啦!」
「這簡直太不像話了!」哈蘭在走進帕瑞什先生的屋子時大聲嚷道。
「羅麗妲已經親自把經過全都告訴我了,」帕瑞什先生說,「我認為進一步討論這件事不會有什麼好處。」
蘇查麗妲很了解羅麗妲,要在從前,看見她這副模樣,一定會感到不安,可是現在她只是靜靜地坐在窗下,安詳地閱讀一本打開的書。蘇查麗妲性情溫和,一向很有節制,過去幾天m•hetubook•com•com一再受到的創傷使她比往常更加沉默了。但這種沉默終於接近了轉折點,她歡迎羅麗妲對哈蘭的挑戰,使自己壓抑的情感能夠有一個發洩的機會。
羅麗妲在隔壁聽到他的聲音,立刻走過來,站在她父親背後,兩手扶著椅背,雙目圓睜,直視哈蘭。
「到哪兒去呀?」蘇查麗妲問道。
第二天,芭蘿達太太和其餘的人一起回來了。
「那麼,就照你的意思辦吧。」帕瑞什先生說。
「我過一會兒就去,」帕瑞什先生因為哈蘭在場,所以這樣說,「現在時間還不太晚。」
「沒有,」羅麗妲說。她答應過不向蘇查麗妲洩露新來了一個姨媽的祕密,而且遵守了諾言。
「噢,來吧,」薩迪什堅持說,「我給你看樣東西——羅麗妲,你沒有告訴她吧,是不是?」
「您不用擔心,爹,」羅麗妲溫和地堅持說,「您在洗澡的時候,我們會招待帕努先和圖書生的。」
「可是你已經徵得她同意了。」哈蘭逼緊一步說。
蘇梯爾對自己做過的事十分羞慚,他根本就不肯和他們一起進屋。拉布雅請他進來,沒有成功,一氣之下,發誓再也不理他了。
帕瑞什先生走了之後,羅麗妲穩穩當當地坐在他的椅子上,兩眼盯著哈蘭說:「你好像認為在這兒你有權跟每一個人愛說什麼就說什麼。」
不過蘇查麗妲不能離開他們的客人,於是說:「好吧,話匣子先生,過一會兒我就去。先讓爹洗完澡。」
羅麗妲膽敢這樣跟他講話,把哈蘭嚇了一大跳,他正要給她一頓教訓,羅麗妲卻搶先說下去:「我們對你這種高人一等的態度已經容忍得夠久的了,不過讓我告訴你,要是你想對父親指手劃腳,這一家子沒有一個人會答應的——連僕人都不答應!」
至於蘇查麗妲,她既不像哈蘭那樣大嚷大叫,不像芭蘿達那樣含著眼淚哀嘆,也不像拉布雅和麗m.hetubook.com.com拉那樣感到丟臉,她只是冷冰冰地像架機器,一聲不響地去做她份內的工作。今天,她是最後進屋的一個,動作活像一個機器人。
帕瑞什先生為人一向平靜,哈蘭以為這是他性格軟弱的一種表現,因此少許帶著點傲慢地說:「當然,事情是已經過去了,但促使這件事發生的、性格上的缺點仍然存在,因此還有必要談談。要不是你一直放縱她,羅麗妲是不會幹出這種事情來的。你在聽了這件醜事的細節之後,就會知道你已經造成多大的危害了。」
「羅麗妲,」哈蘭氣哼哼地說,「你……」
羅麗妲看見哈蘭氣沖沖地悶聲不響,便走到蘇查麗妲身旁,和她閒談,就像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哈蘭說:「我以前提出過要和蘇查麗妲正式訂婚,希望不要再拖延了,就把它訂在下星期天吧。」
「蘇查麗妲!」哈蘭臉都氣青了,他站起身來大聲喊道,「你想讓羅麗妲當著你的面侮辱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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