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聖殿騎士露出陰險的笑容,答道:「謊話連篇,該死的東西!」說罷便揚長而去,彷彿不屑再理睬他,然後跟那些穆斯林奴隸用別人不懂的語言交談起來。但這個又像武士、又像修士的人的幾句話,已把可憐的以色列人嚇得心驚膽戰,直到聖殿騎士走到了大廳的末端,他才敢伸直佝僂的腰板,抬起頭來,發現那位老爺早已走遠了。他睜大眼睛向周圍打量著,那副神氣似乎他面前剛響過一陣驚雷,隆隆的雷聲還在他耳邊迴蕩。
給不太有禮貌地帶進來的那個人,露出惶恐和猶豫的神態,向餐桌的下首走去;他佝僂著身子,一邊還不斷地鞠躬;這本來是一個又瘦又高的老人,只是由於長期彎腰的習慣,幾乎看不出他有多高了。他那清癯端正的容貌,那鷹鉤鼻,那炯炯有神的黑眼睛,那布滿皺紋的高高的額頭,那灰白的長長的鬚髮,應該算得上是漂亮的,然而只因它們帶有猶太種族的特色,便成了卑賤的標誌;在那個黑暗的時代裡,這個種族不僅遭到一般群眾中幼稚輕信、思想簡單的人的普遍歧視,也成了貪婪和殘忍的貴族迫害的對象,但或許正是這種歧視和迫害,使這些人養成了一種民族性格,在這種性格中,至少可以說包含著許多鄙陋和庸俗的成分。
「小姐,」塞德里克開口道,「這不太合適;如果還需要人擔保,那麼儘管我遭到了傷害,我的氣憤是理所當然的,我還是願意拿我的榮譽給艾凡赫的榮譽作擔保。現在,哪怕按照諾曼騎士制度的荒謬方式,準備決鬥的手續完備了。是不是,艾默長老?」
「是的,」院長答道,「在這場準軍事行動決定勝負之前,可以暫且把聖物和貴重的鏈子保存在我們修道院的庫房中。」
「第五位是埃德溫.特尼漢姆爵士。」
「戴有這肩章的人對這話可不能隨聲附和,」布裡恩.布瓦吉貝爾說道,「因為除了聖墓的誓死保衛者,還有誰可以得到這樣的榮譽呢?」
「請原諒,小姐,」布瓦吉貝爾答道,「英國國王確實率領了一大批英勇的武士前往巴勒斯坦,但是他們與堅定不移地用自己的胸膛保衛聖地的人相比,還是差了一些。」
猶太人的衣服看來遭到了暴風雨的嚴重摧殘,那是一件樸素的黃褐色土布外套,上面有許多褶子,裡邊是深紫色長袍。他腳登一雙鑲皮毛的大靴子,腰裡束著皮帶,帶上掛著裁紙刀和文具袋,但沒有武器。他的帽子很別致,是一種方頂黃色小帽,那是規定猶太人戴的,使他們與基督徒有所區別,但到了大廳門口,他便把它摘下了。
「第一位武藝高強又地位顯赫的,便是英國勇敢的理查國王。」朝聖者說。
「莊主先生,」聖殿騎士道,「我的薩拉森奴僕是真正的穆斯林,也像任何基督徒一樣,不願與猶太人往來。」
「聖母馬利亞呀!」修道院長說,在身上劃了個十字,「一個不信基督的猶太人,還讓他走進大廳!」
「我想,塞德里克老朋友,」汪八插口道,「獅心王理查要是聰明一些,肯採納一個傻瓜的忠告,他還是別出外奔波,跟快活的英格蘭人一起待在家裡的好,至於耶路撒冷,讓那些丟掉它的騎士去收復它得了。」
於是舉行了一次最後的祝酒,客人們便在對主人和羅文娜小姐再三道www.hetubook.com.com謝之後,站起身來,在大廳中分手了;家中的兩位主人則在各自的僕人簇擁下,從不同的門退出。
他一邊這麼說,一邊在身上一再畫十字,又行了幾次跪拜禮,唸了幾遍禱詞,這才把聖物盒交給他的隨從安布羅斯修士,又親自把金鏈子收起來,放進他衣袖下的一個香皮襯裡的袋子內,禮節雖沒那麼繁瑣,但也許更加鄭重其事,「現在,塞德里克閣下,」他說道,「您的美酒已發揮作用,使我的耳朵嗡嗡直響了,請允許我再敬羅文娜小姐一杯,然後便即告退,回房休息。」
「憑基督受難十字架起誓,」撒克遜人說,「您的酒量一向有名,喝這一點算得什麼,院長閣下!人家告訴我,您是一個快活的修士,在聽到晨禱的鐘聲以前是不會放下酒杯的;我一直擔心我老了,在喝酒上面不是您的對手呢。不過我保證,在我年輕的時候,連一個十二歲的撒克遜孩子,也不會這麼快就放下酒杯。」
「我不想低毀他們的名譽,」聖殿騎士說,「不過……」
這個人在撒克遜人塞德里克的大廳中受到的接待,也許是連最仇視以色列各宗族的人也會感到滿意的。塞德里克本人對猶太人的一再哈腰致意,只是冷冷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在餐桌的末端就座,然而沒有一個人讓座位給他。相反,他沿著餐桌走去,向圍坐在那兒下首的每一個人投出膽怯而乞求同情的目光時,那些撒克遜僕人卻伸開雙臂安然不動,繼續撲在桌上狼吞虎嚥,對新到的客人的需要不理不睬,佯作不知。修道院長的僕從在身上劃十字,露出了虔誠惶恐的臉色,連那些薩拉森異教徒,看到以撒走近,也怒沖沖地撚著絡腮鬍子,還把手搭到了他們的短劍上,彷彿準備用最粗暴的手段阻擋他的接近,免得沾染他的邪氣似的。
許多互相矛盾的心情,似乎控制了塞德里克,使他在這場爭論中保持著沉默。得到滿足的自尊心、憤怒和困惑,從他開闊的額上流露出來,它們此起彼伏,互相追逐,像一朵朵烏雲投下的陰影在麥田上飄過。與此同時,第六位騎士的名字似乎在他那些僕人的眉宇間引起了強烈的反應,他們紛紛把目光匯集到了主人的臉上。但是羅文娜一開口,她的聲音立即驚醒了他。
「他是真正的撒克遜人,不愧是亨吉斯特的後代!」塞德里克大喊,接著又興奮地問道:「第六位呢?……第六位名叫什麼?」
「讓葛四行使你的職務,奧斯瓦爾德,」汪八說,他一貫自作主張,「放豬的充當猶太佬的招待員,這再也合適不過。」
「別作聲,」塞德里克說,「瞧,他來了。」
「尊敬的塞德里克,」修道院長在高談闊論中突然說道,「我覺得奇怪,您對您本國的完美語言這麼愛如珠寶,卻不肯接受諾曼法語,可是至少在有關森林和狩獵的奧祕方面,這種語言是值得重視的。毫無疑問,野外運動所需要的各種詞語,它無不應有盡有,經驗豐富的獵手可以為他的樂趣找到各種表現手段。」
「是的,想去見識見識,」以撒卑躬屈膝地口答,「如果您老不反對的話。」
「尊敬的艾默長老,」撒克遜人答道,「不妨向您直說,我並不稀罕海外的那些華麗辭藻,沒有它們,我照樣可以在樹林中得到娛樂。我能吹我的號角,儘管我不能把這種號聲稱作recheat或mort,我也能嗾使我的狗捕捉獵物,在捉到獵物後把牠們開膛剖肚,不必非要用curbe、arbor、nombles等等新奇的行話不可,這一切只是那位傳說中的特里斯特勒姆騎士發明的廢話。」hetubook.com.com
「我沒有錢,一個錢也沒有,半個錢也沒有,亞伯拉罕的上帝可以作證!」猶太人說,握緊了雙手,「我現在便是想去找我們本族的一個弟兄幫忙,好讓我付清猶太人稅務所的罰款,願我們的始祖雅各保佑我吧!我現在真是窮困潦倒,連身上穿的這件粗布長袍,也是向塔德卡斯特鎮的魯本借的呢。」
「這個聖物盒,」朝聖者說,從胸前掏出了一個小象牙盒,在身上畫了個十字,「它裡邊裝的東西,是從加爾默羅山修道院的真正十字架上取來的。」
要是在那種日子裡,有畫家能把這樣的場面畫下來,那麼猶太人弓起凍壞了的身子,對著火伸出冰涼發抖的手的情景,便可成為一幅象徵寒冬的擬人化圖畫。他讓身子暖和一些以後,馬上轉過身子,對著放在他面前的熱氣騰騰的食物吃了起來;他吃得很快,顯得津津有味,由此可見,他早已饑腸轆轆了。
「傻瓜不怕他,」汪八答道,舉起了一塊吃剩的鹹豬肉,「我會在他面前築起一道防波堤。」
「那麼讓他跟你坐在一起,汪八,」塞德里克說,「傻瓜和賤民應該是很好的搭檔。」
「第四位是福克.杜依利爵士。」朝聖者接著道。
這時,修道院長和塞德里克仍在討論他們的打獵;羅文娜小姐似乎跟她的一個女僕在聊天;那位氣焰囂張的聖殿騎士則把眼睛在撒克遜美女和猶太人之間來回轉動,彷彿他正在心中盤算,他究竟應該更關心哪一個。
「那正是我所樂意做的,」朝聖者答道,「不需要報酬,我許過願,在一段時間內不接觸黃金。」
「萊斯特伯爵是第二位,」朝聖者繼續道,「吉爾斯蘭的托馬斯.麥爾頓爵士居第三位。」
「講得很漂亮!」聖殿騎士道,「那麼你拿什麼作保證呢?」
「安靜一些,尊敬的客人們,」塞德里克開口道,「我不能因為你們不喜歡便不接待他。上帝既然讓不信基督、頑固不化的整個猶太民族,生存了數不清的年代,我們自然也可以容忍一個猶太人m.hetubook.com.com在我們中間待幾個小時。但是我不想強迫任何人與他一起吃飯或談話。我們可以給他單獨開飯,不過,」他又笑著道,「如果這些戴頭巾的外國人願意讓他同席,那就不必這麼做了。」
「得啦,朝聖者先生,」布里恩.布瓦吉貝爾騎士用譏笑的口氣說道,「你這是裝忘記,你剛才對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現在這麼講太遲了。我可以來補充這位騎士的名字,儘管命運和戰馬的失足,曾使我摔倒在他的長槍前面;那是艾凡赫騎士,他雖然年輕,論武藝和聲望,六個人中沒有人能超過他。然而我得說,而且大聲地說,要是他目前在英國,敢在本週的比武大會上;像在艾克一樣向我挑戰,我保證,不論他使用什麼武器,我憑我現在的坐騎和刀劍,便可打敗他。」
「在英國軍隊中,除了聖殿騎士和聖約翰騎士以外,難道真的沒有一個人值得一提嗎?」羅文娜小姐說道。
聖殿騎士一聽這話,頓時滿面怒容,那張黝黑的臉也變得更黑了,簡直不是筆墨所能形容的。他的狼狽和氣憤都達到了頂點,以致手指索索發抖,伸到了劍柄上,也許只是由於意識到,在這樣的場合和這些人面前,使用武力並不合適,才沒有真的拔出劍來。塞德里克是個性情直爽,十分單純的人,不大會同時考慮到兩件事,現在聽到他的同胞的光輝事跡,不禁心花怒放,以致根本沒有注意他那位客人惱怒驚慌的樣子。他說道:「參拜過聖地的人,如果你能告訴我,那些使快活的英格蘭揚眉吐氣的英勇騎士都是誰,我就把這個金鐲子送給你。」
「我保證,」汪八說道,「聖殿騎士不愛跟猶太人待在一起,他愛的只是他們的財產。」
聖殿騎士在穿過人群時,對猶太人以撒說道:「不信基督的狗,你也打算到比武大會上湊熱鬧嗎?」
奧斯瓦爾德回來湊在主人耳邊小聲說道:「這是一個猶太人,自稱名叫約克的以撒,我把他領進大廳合適嗎?」
「第六位……」朝聖者似乎在努力回憶,停頓了一下以後說,「那是一個年輕的騎士,地位較低,也不太顯赫,在那群光輝的人物中不起重要作用,只是湊數而已;他的名字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可惜你的對手不在這兒,否則你的挑戰馬上可以實現,」朝聖者答道,「在目前的情況下你很清楚,這場決鬥不可能發生,因此對它的結局大事吹噓,擾亂這間和平的大廳,似乎大可不必。不過一旦艾凡赫從巴勒斯坦回來,我可以保證,他會接受你的挑戰。」
《威尼斯商人》
「你同意的話,我可以替你戴鐲子,朝聖者朋友。」汪八插嘴道。
「我們乾一杯,騎士閣下,」塞德里克說道,「也給院長斟一杯;讓我回憶一下,再把三十年前的往事講給你們聽聽。那時,我這個撒克遜人塞德里克講的都是普通的英語,哪怕談情說愛,也不必搬弄法國行吟詩人歌詞中的美麗辭藻;在旗幟之役那一天,諾薩勒頓的戰場也能告訴大家,撒克遜戰士衝鋒陷陣的吶喊聲,也像最勇敢的諾曼紳士的喊殺聲一樣,曾經傳播在蘇格蘭大軍的陣地上。客人們,為了曾在那裡戰鬥過的英雄們乾杯吧!」他把酒一飲而盡,又意氣風發地往下說,「啊,那真是你死我活的戰鬥,千百面旗子在勇士們的頭頂向前飛馳,地上血流成河,每個人都不怕犧牲,視死如歸。一個撒克遜吟遊詩人稱這是軍刀的盛宴、猛禽的攫食、劍戟對盾牌和盔甲的衝擊,戰場上殺聲震天,比婚宴上的歡呼聲更加熱烈。但是現在這樣的歌聲沒有了,」他又道,「我們的事跡已湮滅在另一個民族的事跡中;我們的語言,甚至我們的姓名,都在迅速消亡;可是除了一個孤獨的老人,沒有人為此悲痛。斟酒的,你這混蛋,把杯子篩滿。騎士閣下,讓我們為堅強的戰士乾杯,不論他屬於哪個民族,用的什麼語言,只要他是今天巴勒斯坦的十字軍中最勇猛的戰士!」www.hetubook.com.com
「一隻猶太狗,」聖殿騎士說道,「居然要跟聖墓的保衛者待在一起?」
「很好,」塞德里克說道,「儘管他是暴君威廉公爵的後代,對這點我可以不予計較。」
難道猶太人沒有眼睛嗎?難道猶太人沒有五官四肢,沒有身體,沒有知覺和感情,沒有喜怒哀樂?他吃的是同樣的食物,可以受同樣的武器傷害,生同樣的病,靠同樣的醫藥治療,冬天同樣覺得冷,夏天同樣覺得熱,與基督徒並無不同,難道不是這樣嗎?
「他至少是撒克遜血統。」塞德里克興奮地說。
過了不多一會,聖殿騎士和修道院長已在總管和斟酒人的引領下,走進了各自的臥室,每人都有兩個舉火炬的侍役和兩個端食物的僕人跟隨著。他們的隨從和其他客人,則由地位較低的僕人帶往各人的住處。
「他也是撒克遜人,至少從母親方面說是這樣。」塞德里克繼續道,他聽得非常起勁,以致陶醉在英國國王和英倫三島臣民取得的共同勝利中,至少把他對諾曼人的仇恨忘記了一部分,「誰是第五位?」他問道。
然而修道院長堅持適可而止,是有他的道理的。不僅從職務上看,他應該是個和事佬,而且在實際生活中,他也厭惡一切仇恨和爭吵。這不僅出於對鄰人的愛,或者為了獨善其身,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在目前的場合,他對那個撒克遜人暴躁的脾氣,懷有本能的戒懼,他的朋友又那麼魯莽和自負,已好幾次差點發作,長老擔心,這遲早會惹出事來,弄得大家不歡而散。因此他客氣地表示,任何一個國家的人,都無法在酒量上與強壯耐勞、堅定沉著的撒克遜人比試高下;他還委婉地提了一下他所擔任的聖職,最後聲明他們必須告退了。

「這倒奇了,」汪八插口道,「我看不出穆罕默德和特馬岡特的崇拜者,與猶太人有多大的差別,猶太人一度還是上帝的選民呢。」
按理說,塞德里克既然寬大為懷,肯向那個被歧視民族的一個兒和圖書子打開大廳的門,他也應該會堅持要他的僕人在接待以撒時以禮相待;可惜修道院長正在與他討論他心愛的獵狗的品種和習性,這是他最感興趣的話題,一個猶太人餓著肚子上床這種微不足道的事,自然不在他的心上,不會使他中斷他的談話。這樣,以撒只得像個無家可歸的孤兒站在一邊,找不到座位,也沒人理睬,就像他的民族給排斥在世界各國之外一樣。這時,坐在壁爐旁邊的朝聖者對他產生了同情,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他,向他簡單地說道:「老頭兒,我的衣服乾了,肚子也吃飽了,可是你還又溼又餓呢。」他一邊這麼講,一邊把大壁爐裡散開的木炭撥到一起,還從大餐桌上搬了一份濃湯和滾熱的山羊肉,放在他剛才吃飯用的小桌子上,沒等猶太人道謝,便走到大廳的另一頭去了——這是他不願與他照料的人發生更多的接觸,還是急於到餐桌的上首去,似乎很難確定。
「不必這樣,」羅文娜小姐突然打破沉默,說道,「如果在這大廳裡沒有人出聲,那麼讓我代表現在不在的艾凡赫講句話。我相信,他會光明磊落地接受任何正直的挑戰。要是我的無力保證可以給這位朝聖者極其珍貴的信物,增添一些分量,那麼我用我的名義和榮譽擔保,艾凡赫騎士一定會讓這位驕傲的騎士如願以償。」
「還有醫護騎士團的騎士們,」院長說,「我有一個兄弟在那個騎士團中戰鬥。」
茹爾沃修道院院長在身上畫了個十字,唸了一句禱詞,在場的人除了猶太人、穆斯林和聖殿騎士,都跟著他唸了一遍。聖殿騎士沒有摘下帽子,也沒對那件所謂聖物表示任何敬意,只是從脖子上取下一根金項鏈,把它丟在餐桌上,說道:「我和這個無名的流浪漢的信物,由艾默長老保管,它們表示,在艾凡赫騎士回到不列顛本土以後,他應立即對布里恩.布瓦吉貝爾的挑戰作出反應,如果他不接受,我便得在歐洲每一個聖殿的牆上宣布他是個懦夫。」
「比什麼人也不差,」朝聖者突然插口道,他正站在附近,聽了這些議論,早已按捺不住。這句出乎意外的話使大家都向他轉過了臉去。朝聖者又用堅定而沉著的聲音繼續道:「我是說,在一切用劍保衛聖地的人中,英國的騎士並不比任何人差。而且我得說——因為這是我親眼所見——在攻占艾克的聖約翰教堂後,理查王本人和他的五位騎士,曾舉行過一次比武大會,作為挑戰者戰敗了一切人的進攻。我還得說,在那一天他們每人都戰鬥了三次,每次都把對手打翻在地上。我還得補充一句:這些進攻者中,有七個是聖殿騎士團的騎士;布里恩.布瓦吉貝爾爵士也完全知道,我講的都是事實。」
「法語不僅是狩獵的自然語言,在贏得愛情和征服敵人的戰鬥中,它也是最自然的語言。」聖殿騎士提高了嗓音,用他一貫使用的盛氣凌人、自以為是的口氣說道。
「嘿,」騎士說道,「用高利貸吸我們貴族的血,用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騙婦女孩子們的錢,我敢打賭,猶太佬的腰包都裝得鼓鼓的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