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饒了我吧,尊貴的騎士!」以撒喊道,「我又老又窮,孤苦零丁。跟我生氣是不值得的。掐死我就像掐死一隻蟲子,不必花那麼多力氣。」
「那就等著瞧吧,」牛面將軍說,「你們這個該死的民族本來罪惡滔天,曾把基督打死在十字架上,你們理應受到火和鐵的懲罰!剝下他的衣服,小子們,把他綁在鐵條上。」
「那麼怎樣保證我付清贖金以後,便能獲得自由?」猶太人問。
「你得按照倫敦塔公正的度量衡標準,」無情的諾曼人說道,「用這架天平稱給我一千磅銀子。」
「抓住他,剝他的衣服,奴才們,」騎士說,「他的祖先也許可以救他,那麼讓他們幫助他吧。」
「因為你不得不相信,猶太佬,」騎士說,態度很嚴厲,「如果你現在是在約克城你的庫房裡,我來向你借錢,那麼我只能按照你定的還款日期和擔保辦理。這裡是我的庫房。在這裡你得聽我的。我定的釋放你的條件,你已經知道,不必我再重複一遍了。」
「我不怕!」猶太人說,父女之情使他忘記了一切,「隨你怎麼辦吧。我的女兒便是我的血和肉,她對我比我的身體貴重一千倍,你的殘酷手段只能威脅我的身體,不能使我放棄她。我一磅銀子也不給你,除非把它熔化後,灌進你貪婪的喉嚨。不,一小塊銀子也不給你,拿撒勒人,哪怕這一小塊銀子便能把你從你一生罪有應得的、萬劫不復的地獄中拯救出來,我也不給!你要我的命,你就拿去吧,要知道,哪怕在嚴刑拷打下,猶太人也不會讓基督徒如願以償。」
「亞伯拉罕、雅各和我們民族的一切始祖幫助我吧,」以撒說,「我無法作出選擇,因為我沒有力量滿足你的苛刻要求!」
「要是我早知道這點,我是會救她的,」諾曼人說,似乎有些後悔了,「我還以為你們這個民族除了錢袋,什麼也不愛呢。」
「那麼,」以撒說,「只有那位受傷的朋友,才能與我一起釋放啦?」
「強盜,無賴!」猶太人說,再也忍受不住壓迫著的侮辱了,因為儘管他天性懦弱,這時已無法克制他的感情,「我現在什麼也不付給你,一個銅子也不給你,除非你先把我的女兒還給我,清清白白地還給我!」
兩位撒克遜家長只能懷著得不到滿足的好奇心,依然回到餐桌邊,繼續滿足他們半飽的食欲;我們也只得暫時丟開他們,來到更可怕的牢房裡,看看約克的以撒的情形吧。這個可憐的猶太人給匆匆關進了城堡內的一間土牢,它位在地面以下,甚至比周圍的壕溝更低,非常潮溼。光線只能從一兩個狹長的洞口透入,它們又比俘虜舉起手來還高得多。哪怕在中午,穿過這些洞口的光線也昏昏沉沉,十分暗淡,因此城堡的其他屋子還沐浴在幸福的日光中時,這裡早已變得黑漆漆的。鐵鏈和鐐銬掛在牆上,已經生鏽,這是從前的囚犯留下的東西,是為了防止他們越獄潛逃用的;一副腳鐐上還掛著兩根黴爛的骨頭,看來是人的大腿上和_圖_書的,似乎有個囚徒不僅死在那裡,還在那裡腐爛,最後剩了幾根白骨。
……啊,我的基督徒的銀錢!
「也許你是老了,」騎士答道,「這得怪那些人縱容了你,讓你靠高利盤剝和訛詐欺騙活到了這麼大的年紀。也許你是身體虛弱,因為哪個猶太人有強壯的體格,充沛的精力呢?不過你錢是有的,這大家知道。」
「我願意付錢,」他說,「付一千磅銀子。不過,」他停了一會兒,又道,「這得靠我們同族人的幫助;我必須守在猶太會堂門口,像討飯一樣向他們乞求,才能湊集這麼一筆聞所未聞的大款子。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交錢?」
在這間陰森的屋子的一頭,有一個大火爐,爐頂橫放著幾根大鐵條,它們也一半生鏽了。
「以撒,」牛面將軍說,「你看見燒紅的爐子上的這排鐵條沒有?我們要剝掉你的衣服,讓你像躺在鴨絨褥子上一樣,躺在這個溫暖的床上。一個奴隸拉風箱,讓你下面的火燒得旺旺的,另一個在你倒霉的手腳上搽油,免得它們給烤焦。現在,你可以在烤床和一千磅銀子之間進行選擇。憑我父親的名義起誓,你沒有別的路可走。」
「如果你是指那些撒克遜鄉下佬,」牛面將軍說,「他們也得付贖金,與你是兩碼事。我警告你,猶太佬,你還是管你自己吧,別人的事用不到你操心。」
「我是講道理的,」牛面將軍答道,「如果銀子不夠,可以用金子抵數。一馬克黃金抵六磅白銀。這樣,你這隻不信基督的狗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了;要知道,這種刑罰是你連想像也想像不到的。」
「我不管他的事,」牛面將軍說,「現在問題是,我的錢什麼時候可以拿到?以撒,你什麼時候付錢?」
「但願如此,」牛面將軍說,「都虧了你,以撒,以後我會相信這點。但目前無法可想了;我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或者它所帶來的後果,我答應過我的騎士朋友了,哪怕有十個猶太人,加上十個猶太姑娘,我也不能為了他們不守信用。再說,就算這姑娘落進了布瓦吉貝爾手中,你幹嘛認為這對她的前途不利呢?」
兩個僕人的行動緩慢而嚴肅,彷彿他們心中已預感到恐怖而殘忍的一幕即將開始。牛面將軍為這一幕所作的開場白,是向不幸的俘虜發出的。
「神聖的亞伯拉罕啊!」猶太人答道,終於在危急關頭發出了聲音,「準聽到過這樣的要求呀?一千磅銀子這麼大的數目,哪怕在說唱詩人的故事中,有人聽到過嗎?又有誰的眼睛這麼福氣,見到過這麼一大堆財富?在約克的城牆內,哪怕搜索我的和我每個族人的家,你也找不出你說的那個數目十分之一的銀子。」
「讓我的女兒麗貝卡前往約克城,」以撒答道,「你派個人護送她,尊貴的騎士,等他們騎了馬趕回來,銀子……」他長嘆一聲,停了一下,又趕緊往下講,「銀子就可以在這間屋子裡交割了。」
兩個薩拉森人不顧老人的無力反抗,剝去了他的上衣,正準備進一步剝掉他的全部衣服時,城堡外面響起了三通號角聲,它甚至也傳進了偏遠的和_圖_書地牢中,接著又聽到了吶喊聲,它指名要牛面將軍雷金納德答話。野蠻的諾曼貴族不願讓人看到,他在幹這種地獄的勾當,向兩個奴隸做了個手勢,要他們給猶太人重新穿上衣服,然後帶著他們走出了地牢,於是猶太人獨自留在那裡,為自己的得救感謝上帝,或者為女兒的被俘和可能遭遇的命運傷心,至於究竟如何,這得看在他心中,是他自身的安全還是他對女兒的感情占第一位了。
「請原諒,尊貴的老爺,」以撒怯生生地說,「但是一個對我絲毫也不信任的人,我為什麼要完全相信他的話呢?」
「然而聽我說,」猶太人又道,「你為了得到那些錢,不惜違背你的……」他突然住口了,怕他的話會觸怒那個野蠻的諾曼人。但是牛面將軍只是大笑一聲,把猶太人不敢講的話替他說了出來:「不惜違背我的良心,你是想這麼說吧,以撒?你儘管說好了,我告訴你,我是講道理的;一個吃了虧的人,哪怕他是猶太人,罵我幾句是難免的,我不在乎。你卻不像我這麼寬宏大量,以撒,雅克.菲茨多特萊爾因為你侵吞他的家產,罵了你一聲吸血鬼,你便向法院控告他呢。」
相反,諾曼人的魁梧身材卻好像在逐漸膨脹、擴大,像老鷹準備撲向沒有自衛能力的獵物似的,把全身的羽毛都豎了起來。這時,不幸的猶太人在牆角縮成一團,可以說已達到了最小限度;諾曼人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站住了,向一個奴隸做了個手勢,要他上前。那個黑皮膚的走狗立即來到前面,從簍子裡取出了一個大天平和幾塊砝碼,把它們放在牛面將軍腳邊,然後退到一定距離以外,與已經站在那裡的他的夥伴並排立著。
「你還要我講兩遍不成?」牛面將軍說,「一個以色列人只能管他自己,別人的事不必他管。你既然作了選擇,你要考慮的只是如何付你的贖金,而且得在一兩天內付清。」
「當然這樣,這是一定的!」以撒喊道,痛苦地絞著雙手,「那些聖殿騎士除了欺壓男人,糟蹋女人,還會幹什麼別的事!」
兩個幫手主要是從主人的眼色和手勢,而不是從他的語言接受指示的,現在重又走到前面,抓住不幸的以撒,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挾在他們中間,等待冷酷的主人的進一步指示。不幸的猶太人望望他們的臉色,又望望牛面將軍,希望從他臉上看到,一點憐憫的跡象,但他看到的依然是又像譏諷又像生氣的冷笑,與他剛才發表開場白的時候一樣。兩個薩拉森人瞪出了野蠻的眼睛,眼球在烏黑的眉毛下陰沉地轉動著,瞳孔周圍的那道白圈把它們襯托得更加森嚴可怕,它們流露的只是對即將來臨的慘劇暗暗得意的心情,不是對擔當它的主持人或執行人的反感。然後猶太人又望望燒紅的爐火,眼看他就要給放在那上面了,可是根本看不出那個折磨他的人有絲毫寬容的表現;於是他的決心動搖了。
「你,罪惡的民族中一隻罪惡累累的狗,」他說,低沉而陰森的嗓音在地牢的拱頂下發出了不祥的回聲,「看到這架天平沒有?」
「這不可能,」傷心的猶太人嚷道,「你的話不可能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真的!慈祥的上帝不會創造一顆這麼冷酷的心!」
愁眉苦臉的猶太人有氣無力地答了個「是」字。
「把你要的一切都拿去吧,騎士老爺,」他說,「哪怕比這多十倍,哪怕讓我傾家蕩產也可以……不,用你的匕首把我刺死,把我丟進那個爐子都可以,但是饒了我的女兒吧,讓她清清白白地恢復自由。你也是女人生的,不要糟蹋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吧。她是我去世的拉雪兒的影子,她的六個子女只剩下這一個了。你忍心剝奪我這個鰥夫的唯一安慰嗎?你要逼得一個父親寧可失去他唯一活著的孩子,讓她埋到我們祖先的墳墓中,與她死去的母親待在一起嗎?」
以撒聽到這個無情的消息,大喊一聲,聲音震天動地,在土牢中嗡嗡回旋,把兩個薩拉森人嚇了一跳,鬆開了抓住猶太人的手。他利用這鬆手的機會,撲到地上,抱住了牛面將軍的膝蓋。

「我憑《塔木德》起誓,」猶太人說,「你老在那件事上弄錯了。菲茨多特萊爾是欠了我的錢不還,又在我的屋裡拔出匕首威脅我,我才那麼做的。他欠我的債早在逾越節就到期了。」
跟隨牛面將軍的兩個黑奴已脫下華麗的外衣,穿上了粗麻布短襖和褲子,他們的衣袖捲到了胳膊肘上,跟屠夫似的,彷彿作好了在屠宰場上行使職責的準備。他們每人手裡提著一隻小簍子,一走進地牢,便站在門口,等牛面將軍親自用兩道鎖把門小心鎖上。完成這戒備措施後,他才慢慢走進屋子,來到猶太人面前,把眼睛盯住了他,彷彿想用目光嚇倒他,據說,有些動物便是用這辦法捕捉食物的。確實,牛面將軍發出的陰森、凶惡的目光,對不幸的俘虜產個了一部分那樣的作用。猶太人癱在地上,張開了嘴,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個野蠻的領主,臉色又緊張又害怕,整個身子一動不動,似乎在殘忍成性的諾曼人兩隻邪惡的眼睛的逼視下,真的蜷縮變小了。不幸的以撒不僅失去了站直身子的能力,沒法按照恐怖叮囑他的那樣,向他彎腰行禮,而且不能脫下帽子,說出任何哀求的話;他只覺得心慌意亂,相信酷刑和死亡即將臨到他的身上。
「不要發假誓,」諾曼人說,打斷了他的話,「不要讓你的固執害了你的性命,還是趁早想想,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著你吧。不要以為我對你講的話只是嚇唬你的,只是要利用你的種族賦予你的卑鄙懦弱的特點,引起你的恐懼。我憑你所不相信的神,憑我們的教會教導我們的福音,憑上帝給予它的捆綁和釋放的鑰匙起誓。我的意志是堅定的,不可動搖的。這個地牢也不是跟你鬧著玩的。比你和-圖-書顯赫千萬倍的囚徒曾死在這些牆壁內,他們的下場從沒有人知道!只是他們的命運比你好,我為你保留著慢慢折騰、逐漸嚥氣的特殊待遇。」
「你這隻不信基督的狗!」牛面將軍喝道,眼睛炯炯發亮,也許他巴不得找到這個藉口,可以重新燃起他的怒火,「不准你誣蔑耶路撒冷聖殿的神聖十字架,還是想想你答應付的贖金吧,否則你的性命就難保了!」
「別那麼自信,以撒,」牛面將軍說,「這個錯誤會送掉你的命。我看見過一個城市怎麼遭到洗劫,我們千百個基督徒同胞怎麼死在刀槍下、死在洪水中、死在烈火中,你以為像我這樣的人,聽到一個墮落的猶太人的幾聲呼喊和號叫,我的決心便會動搖嗎?這些黑奴不知道法律,不知道國家和良心,只知道他們的主人的命令,只要主人眨一眨眼睛,他們便會用毒藥,用炮烙刑,用匕首,用繩子把你處死,你以為這些甚至不懂得你的語言的人,會對你的哀求產生一點憐憫心嗎?放聰明一些,老頭子,把你多餘的財產拿出一部分來,把你靠高利貸從基督徒那裡榨取到的財產,還給他們一部分。你的狡猾馬上可以使你的錢包重新裝得鼓鼓的,可是你的身體一旦躺到那些鐵條上,沒有一個醫生或者一種藥品,可以使你烤焦的皮肉恢復原狀。聽我的話,乖乖地付你的贖金吧,你應該感到高興,能夠從這個地牢中跑出去;要知道,很少有人能活著從這裡出去,洩露這兒的祕密的。我不想再跟你浪費唇舌,在你的錢袋和你的皮肉之間作出選擇吧,你選擇什麼就會得到什麼。」
懷著那種消極抵抗的心情,以撒把衣服鋪在身子下面,防止地面的潮氣危害他的四肢,坐在土牢的一角;他合抱著雙手,穿著皮毛衣服,戴著高頂帽子,頭髮和鬍鬚都亂蓬蓬的,這副樣子在一縷縷細長分散的光線映照下,已完全符合林布蘭的構思,要是那位著名畫家活在那個時期的話。在將近三個小時中,猶太人幾乎沒有改變過姿勢,但接著,地牢的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門閂隨即被咯吱咯吱地拉開,鉸鏈嘎嘎直響,牢獄的小門打開了,牛面將軍雷金納德走進了地牢,後面跟著聖殿騎士的兩名薩拉森奴隸。
「一個諾曼貴族的話便是保證,你這個高利盤剝的守財奴,」牛面將軍答道,「一個諾曼貴人的信用,比你和你的同族人的全部金銀更可靠。」
「不要把我們想得這麼壞,儘管我們是猶太人,」以撒說,竭力想趁這機會,爭取他的同情,「遭到追捕的狐狸,遭到圍攻的野貓,尚且要保護牠們的孩子,被侮辱和被損害的亞伯拉罕的後人,自然也愛他們的子女!」
我的女兒!啊,我的銀錢!啊,我的女兒!
他又做了個手勢,讓兩個奴隸走到前面,用他們的語言輕輕交代了他們幾句,因為他也到過巴勒斯坦,他的心也許還是在那裡變得這麼殘酷的。薩拉森人從他們的簍子和圖書裡取出了大量木炭、一隻風箱和一罐油,一個人用燧石和火刀打火,另一個人把木炭倒在我們提到過的那個生鏽的大爐子裡,然後拉動風箱,把火燒得紅紅的。
猶太人深深嘆了口氣,「至少你得答應我,」他說,「在釋放我的同時,也釋放那些與我一起旅行的朋友。他們瞧不起我們猶太人,然而他們同情我的困苦遭遇,為了順便幫助我們,寧可耽誤了趕路,現在我的災難卻落到了他們頭上;再說,他們可能幫助我解決一部分贖金。」
《威尼斯商人》
「我向您起誓,尊貴的騎士,」猶太人說,「憑我所信仰的一切起誓,憑我們共同信仰的……」
公道啊!……法律啊!我的銀錢,我的女兒!
「你的女兒!」牛面將軍說,彷彿吃了一驚,「我的老天爺,以撒,要是我早知道這點就好了。我還以為那個黑眉毛姑娘是你的小妾呢,我把她給布里恩.布瓦吉貝爾騎士當女僕了;這是按照從前家主和勇士的老規矩辦理,在這方面他們給我們提供了很好的榜樣。」
牛面將軍生得高大強壯,他的一生除了在戰場上廝殺,便是與人爭權奪利,為了擴大封建權力,他可以不擇手段;他的面貌與他的性格完全一致,充分表現了他更為凶惡、更為殘暴的內心。他臉上留下了幾條刀疤,這在另一種形態的臉上,也許可以作為光榮負傷的標誌,引起同情和尊敬;但是在牛面將軍這張特殊的相貌上,它們只能使他的臉變得更加猙獰可怕,使他這個人更顯得殘忍狠毒。這個駭人的高貴領主,穿著一件已給鎧甲磨損和玷汙的緊身皮上衣。他沒有拿武器,只在腰帶裡插著一把匕首,它正好與右邊掛的一大串沉甸甸的生鏽的鑰匙,起了平衡作用。
地牢的整個外表,哪怕比以撒堅強的人看了,也會毛骨悚然,然而面對即將來臨的危險,他反而比較鎮靜了,不像危險還遙遠,僅僅可能發生的時候那麼驚恐萬狀。愛好打獵的人說,兔子在給獵狗追逐的時候感到的痛苦,比牠們在牠的牙齒中掙扎的時候更大。那些猶太人也許正因為恐怖隨時隨地威脅著他們,在心理上對一切可能落到他們身上的暴力,已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準備,這樣,侵害一旦真的降臨,他們反倒不致驚慌失措,而驚慌正是使恐怖變得難以忍受的最大因素。對以撒來說,陷入這種危險的境地已不是第一次;他有應付這類困境的經驗,也不會喪失希望,他相信他還能像以前一樣逢凶化吉,不致成為暴徒的俎上肉。何況從他而言,他具有他的民族堅定頑強的精神,大家知道,以色列人曾經憑他們不屈不撓的意志,應付過暴力和壓迫可能給予他們的各種駭人聽聞的災難,而不是俯首聽命,滿足壓迫者的一切需索。
「在這兒,」牛面將軍答道,「必須在這兒交付;先得稱一下;稱過以後,便堆在這兒地上。你以為我拿到贖金以前,就會放你走嗎?」
「你瘋了不成,以色列人?」諾曼騎士鐵板著臉說,「難道你以為你的血肉是有魔法的,抵擋得了燒紅的鐵條和滾燙的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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