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第二場 同前。朱利亞家中花園

——露西塔重上。
露西塔 我這女低音不過是為普洛丟斯低聲下氣地祈求。
朱利亞 現在是快吃飯的時候了吧?
露西塔 他雖然有錢,人品卻不過如此。
朱利亞 咦!你為什麼聽見了他的名字要這樣感慨呢?
朱利亞 不,就是這一封信已經夠使我心痛了!啊,這一雙可恨的手,忍心把這些可愛的字句撕得粉碎!就像殘酷的黃蜂一樣,刺死了蜜蜂而吮吸它的蜜。為了補贖我的罪愆,我要遍吻每一片碎紙。瞧,這裡寫著「仁慈的朱利亞」:狠心的朱利亞!我要懲罰你的薄情,把你的名字擲在磚石上,把你任情地踐踏蹂躪。這裡寫著「受創於愛情的普洛丟斯」:疼人的受傷的名字!把我的胸口做你的眠床,養息到你的創痕完全平復吧,讓我用起死回生的一吻吻在你的傷口上。這兒有兩三次提著普洛丟斯的名字;風啊,請不要吹起來,好讓我找到這封信裡的每一個字;我單單不要看見我自己的名字,讓一陣旋風把它捲到猙獰醜怪的岩石上,再把它打下波濤洶湧的海中去吧!瞧,這兒有一行字,兩次提到他的名字:「被遺棄的普洛丟斯,受制於愛情的普洛丟斯,給可愛的朱利亞。」我要把朱利亞的名字撕去;不,他把我們兩人的名字配合得如此巧妙,我要把它們折疊在一起;現在你們可以放膽地相吻擁抱,彼此滿足了。
露西塔 我就去,好讓您仔細思忖一番。(下。)www.hetubook.com.com
朱利亞 為什麼別人可以批評,普洛丟斯卻批評不得?
露西塔 我除了女人的直覺以外沒有別的理由;我以為他最好,因為我覺得他最好。
露西塔 不,越是到處宣揚著他們的愛情的,他們的愛情越靠不住。
露西塔 他是一個談吐風雅、衣冠楚楚的騎士;可是假如我是您,我就不會選中他。
露西塔 可是我想他比其餘的任何人都更要愛您。
朱利亞 拿歌兒來我看看。(取信)怎麼,這賤丫頭!
朱利亞 來,來,還不走嗎?(同下。)
露西塔 小姐有什麼吩咐?
露西塔 是,小姐,太刺耳了。
露西塔 怎麼!讓這些紙片丟在這兒,給人家瞧見議論嗎?
露西塔 請您一個個舉出他們的名字來,我可以用我的粗淺的頭腦批評他們。
朱利亞 你要是這樣關心著它們,那麼還是把它們拾起來吧。
朱利亞 他不多說話,這表明他的愛情是有限的。
露西塔 這個歌和_圖_書兒太沉重了,和輕狂的調子不配。
露西塔 它不干我什麼事。
露西塔 小姐,飯已經預備好了,老爺在等著您。
朱利亞 嘿,好一個牽線的!你竟敢接受調情的書簡,瞞著我跟人家串通一氣,來欺侮我年輕嗎?這真是一件好差使,你也真是一個能幹的角色。把這信拿去,給我退回原處,否則再不用見我的面啦。
露西塔 是的,要是您不以為您是在浪擲您的愛情。
露西塔 正是,小姐。可是您要唱起來,一定能十分宛轉動人。
露西塔 凡倫丁的僕人送來這封信,我想是普洛丟斯叫他送來的。他本來要當面交給您,我因為剛巧遇見他,所以就替您收下了。請您原諒我的放肆吧。
朱利亞 那麼你為什麼俯下身子去?
朱利亞 我看這種玩意兒都十分無聊。可是你要唱就按《愛的清光》那個調子去唱吧。
朱利亞 那麼讓它躺在地上,留給相干的人吧。
朱利亞 你不喜歡?
朱利亞 在戀愛中的人們,不會一無表示。
露西塔 為愛求情,難道就得到一頓責罵嗎?
露西塔 我希望是,免得您空著肚子在傭人身上出氣。
朱利亞 你看溫柔的普洛丟斯怎樣?和圖書
露西塔 我在地上掉了一張紙,把它拾了起來。
露西塔 您就這麼唱起來吧;可是我想我不大喜歡這個調子。
朱利亞 你倒是怪愛惜它們的。
露西塔 呃,小姐,隨您怎樣說吧;也許您以為我是瞎子,可是我也生著眼睛呢。
露西塔 沒有什麼。
朱利亞 你看漂亮的愛格勒莫爵士怎樣?
露西塔 不,我可不願再挨罵了;可是讓它們躺在地上,也許會受了寒。
朱利亞 你看富有的墨凱西奧怎樣?
朱利亞 可是他比其餘的任何人都更冷冰冰的,從來不向我追求。
朱利亞 是你的什麼情人寄給你的情詩嗎?
露西塔 我調門沒有那麼高。
露西塔 她故意這樣裝模作樣,其實心裡巴不得人家再送一封信來,好讓她再發一次脾氣。(下。)
朱利亞 照你看起來,在每天和我言詞晉接的這一批高貴紳士中間,哪一位最值得敬愛?
露西塔 恕我,親愛的小姐;可是像我這樣一個卑賤之人,怎麼配批評高貴的紳hetubook.com.com士呢?
朱利亞 沉重?準是重唱那部分加得太多了。
朱利亞 你再油嘴滑舌,我可不答應了。瞧誰再敢拿進這種不三不四的書信來!(撕信)給我出去,讓這些紙頭丟在地上;你碰它們一下我就要生氣。
——朱利亞及露西塔上。
朱利亞 你在那邊小小心心地拾起來的是什麼?
露西塔 主啊!主啊!請看我們凡人是何等愚蠢!
露西塔 我贊成,小姐,只要您不是莽莽撞撞的。
——露西塔重上。
朱利亞 你願意讓我把愛情用在他的身上嗎?
朱利亞 你為什麼就不唱呢?
朱利亞 我希望我能知道他的心思。
露西塔 火關得越緊,燒起來越猛烈。
露西塔 這回您的調子又太直了。這麼粗聲粗氣的豈不破壞了原來的音律?本來您的歌兒裡只缺一個男高音。
朱利亞 露西塔,現在這兒沒有別人,告訴我,你贊成我跟人家戀愛嗎?
朱利亞 說出來,誰交給你這封信?
露西塔 您看過就知道了。
露西塔 小姐,它對和-圖-書相干的人是不會說謊的,除非它給人家誤會了。
朱利亞 男高音早叫你這下流的女低音給蓋過去了。
朱利亞 你還不去嗎?
朱利亞 好,我們去吧。
露西塔 因為他是許多好男子中間最好的一個。
露西塔 請讀這封信吧,小姐。(給朱利亞信。)
朱利亞 可是我希望我曾經窺見這信的內容。我把她這樣責罵過了,現在又不好意思叫她回來,反過來懇求她。這傻丫頭明知我是一個閨女,偏不把信硬塞給我看。一個溫淑的姑娘嘴裡儘管說不,她卻要人家解釋作是的。唉!唉!這一段痴愚的戀情是多麼顛倒,正像一個壞脾氣的嬰孩一樣,一會兒在他保姆身上亂抓亂打,一會兒又服服貼貼地甘心受責。剛才我把露西塔這樣凶狠地攆走,現在卻巴不得她快點兒回來;當我一面裝出了滿臉怒容的時候,內心的喜悅卻使我心坎裡滿含著笑意。現在我必須引咎自責,叫露西塔回來,請她原諒我剛才的愚蠢。喂,露西塔!
露西塔 小姐,要是您願意給它譜上一個調子,我可以把它唱起來。您看怎麼樣?
朱利亞 「給朱利亞」。——這是誰寫來的?
朱利亞 那張紙難道就不算什麼?
朱利亞 你這丫頭太放肆了。
朱利亞 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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