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長江無盡

在采石磯、楊林口敗北的金軍指揮官們,並不像亮那樣對人生感到樂觀。
魯補衝出帳外大叫著。帳外響起了一片歡呼聲,其中還夾雜著:「要怎麼處理狼主的屍體?就把它燒了好了……」等等的聲音。至於唯一一個還留在帳中的男子,則在奄奄一息的亮的耳邊說:
「三天!」
「正好趁這時候來顯示我們對新天子的忠誠!」
在無法決斷的情況下,他們離開了大本營,但卻聽到了不該有的女子嬌聲。原來,亮帶了後宮的女子乘車出外宴遊,數十輛大車剛離開大本營。
金軍遭到李顯忠的快攻!在橫山溝與李相遇的兩萬金軍,幾乎一下子就被擊潰。在馬上揮舞大刀的李顯忠,將金的將軍韋永壽一擊斃命。而韋永壽的戰友頓遇將軍,則被李顯忠的部下射傷。他在集合了敗兵之後,因不想被追究敗戰的責任,因而沒有回到本營,反倒逃向北方。
在憎惡和恐怖下,這是唯一的結論。不過,這可不是件隨便能做的事,畢竟「那個男人」可是他們的國主,殺死天子可是大逆之罪。
「其實那是假名啦!給我名字的人現在應該是在東京遼陽府才對。我的本名是黑蠻龍,是受四太子恩惠的人。」
亮是在岳飛死後二十年被殺的,也和_圖_書是在隋煬帝被殺的五百四十三年之後。他仰慕煬帝的榮華和才能,也希望能和他一樣,結果,最後都同樣被部下所殺。
「什麼!你說余為篡奪者?」
噴著血泡的亮就這樣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他早已忘了他弒逆熙宗皇帝時用的也是劍。
「沒錯,這就是自作自受!」
李顯忠以幾乎無人傷亡的情況下,從西切斷了金軍的補給之路。
「給女人坐的車子就大手筆裝飾金銀珠玉,給渡河兵士的賞賜卻只有一兩黃金,我們的命還不如車子的裝飾品呢!」
「再這樣下去,我們一定會被殺的!」
所謂的狼主,指的是像狼一樣兇惡的君主。不管怎樣,將兵們已經決定了!
「只有殺掉『那個男人』了!」
在亮床上的兩名半裸女官,本來就嚇得半死,現在卻因亮的身體壓在她們身上而重回意識,在發出了淒厲的慘叫後,她們再度昏迷。
「新天子是仁慈的人,與其讓『那個男人』坐在王座上,還不如讓位給新天子!」
亮做了如此的宣告:「三天之內要成功渡過長江,否則,就將你們這些沒用的腦袋丟到荒野!」
讓金軍緊張的,是關於李顯忠和楊沂中的情報,他們並不像虞允文及子溫一樣為無和圖書名的新人,他們是從四太子宗弼、岳飛、韓世忠等人的時代即在戰場上生存的戰將級人物。他們的名字,自然讓金軍感到緊張。
相繼而來的凶報,讓完顏亮也不禁皺眉,他曾在霸王廟中對項羽之靈立誓統一天下,如此的失敗對他可不好受。再加上北方即位的雍勢力不斷強化,讓亮十分激動,在大本營中集合了所有士官。
十一月二十七日深夜,完顏元直以麾下的兵力包圍了亮的居所。
「本來『那個男人』就是個先帝的篡奪者,這一次把他殺了,也是他的報應,不能責怪任何人的!」
在叫嚷的同時,男子舉劍向前。亮則一邊大叫一邊伸出右手想要拿起床頭的寶劍。只要有劍在手,他就有可斬兩、三人的自信,只不過,他的動作慢了一點點,那是因為十年以上沉溺於美色和暴飲暴食,導致他的反應跟老人一樣慢。
他認為這些船在實戰中是沒有幫助的,真是非常自信和驕慢,然而這些話對兵士卻不具任何勉勵的作用。在水戰方面,金軍有相當的自卑感,即使是以前和武神般的四太子宗弼也在黃天蕩之戰中敗於韓世忠,而且前些日子,金的水軍才剛於東方海上被擊滅不是嗎?
在人心惶惶之下,噩耗又再度傳來,和-圖-書原來李顯忠已經到達前線,軍船在距揚州上游百里的地方渡過長江。
「蕭遮巴!」
「狼主已經快死了!」
「這些只不過是紙船罷了!」
未對此做出任何反應的亮滿口鮮血地笑著說:
至於楊沂中這邊,則是帶著水軍與虞允文會合,並在采石磯的高台上進行部隊閱兵和水軍的演習。在長江本流上集結的軍船,也算是對金軍的一種示威。他們在北岸的金軍眼前以三百艘軍船從上流到下流,如飛鳥般疾速、一絲不亂的操船之妙,讓全軍大開眼界。
完顏亮在弒逆熙宗皇帝後即位十二年,享年四十歲,死時被廢除帝位,原本是要給他海陵王的稱號,但後來還是將他廢為庶人。雖然他的傳記在《金史》上還是「海陵記」,但其他歷史的著作,則多稱他為「廢帝亮」,而非「海陵」。
「你們這些蠻人!依中國的禮法,要殺天子,是不能流血而要用毒的……」
「天子?你做過哪一件像天子的事嗎?你只不過是位弒逆先帝的篡奪者罷了!」
他身為浙西道兵馬都統制,除了手下可動員的五萬兵力外,其他的將軍們也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不!反而應該說是樂意一同抹殺「狼主」。
「為了守國救民,一定要殺了你!」
「你…和*圖*書…你的名字是?」
而唯一不覺吃驚的只有皇帝亮而已,他騎著裝有黃金鞍的駿馬,用著嘲笑的口吻:
在威嚴的叱吒下,納哈幹和魯補怯懦了,但第三名男子則大膽地嘲弄著:
「你們在幹什麼!余可是天子!」
「北方的東京留守已經即位為新天子,就算我們殺了『那個男人』也不算是大逆不道了!」
李顯忠帶著約兩萬的精銳與虞允文會合。正確來說,應該是一萬九千八百零六人,之所以會有這麼正確的數字,是出於《宋史》的記述,而這支精銳部隊對金軍自是很大的威脅。
「對,我們沒有罪!是他逼我們的!」
當他們闖進去時,女官們立刻慘叫起來,結果,就被因此而大怒的兵士一刀斃命,噴出的鮮血在牆壁和地板上描出了一道道的紅線。衝進內室將大床的絹帳掀開的士官一共有三個,其一為納哈幹、其一為魯補,而從床上起身的亮則以嚴厲的眼光瞪著侵入者:
聽到這句話時,瀕死的男子眼睛再度彈開,他微弱的聲音從充滿血泡的黑唇中發出:
他一面回答,一面笑起來。
金的將兵們竊竊私語著。宋的水軍已足夠使他們驚歎不已了!
但是又不能騎馬渡過長江,在水軍被擊滅的此時,軍船的數量根本不足,就算分幾www.hetubook.com.com次將士兵送上陸好了,但上陸的部隊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一定會被殲滅!也就是犯了「兵力逐次投入」的大忌,只會造成更多的損害而已。而且,在看了前日宋軍的演練之後,金的軍船要想無事渡河也是不太可能的。
「你知道四太子一族的遺恨嗎?」
依據最有力的將軍完顏元直的決定,就在這一夜,最後的結局即將來到。
在亮用力地踏著地板走進去之後,士官們黯然地交換一下眼神,要在三天內成功渡江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在北方的荒野,也許還能以全軍自負的騎兵團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沒錯,打倒狼主!」
亮的右腋被男子的劍深深劃過,劍尖再度刺進亮的上半身,從左側腰骨上刺出體外。在異樣的呻|吟聲中,亮的身體隨之硬直。就在此時,納哈幹和魯補在下腹部和右頸又補刺了一劍。當劍拔出後,熱血染紅了絹製的帳幕,看來就像大朵的樁花一般。
如雪片般的東西在士官們的面前飛舞著,仔細一看,這東西居然是金箔!是貼在那些女人車上而被強風吹下來的金箔!士官們的腦中不由得一陣反感——
亮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在采石磯敗戰後,生還的將兵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大家可是都親眼看到了。
「看到那動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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