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了!」
房樑塌了下來,無數的火星在夜空中飛舞。遇到如此的不幸,看到這樣的情景,夕里子卻覺得很美。
現在打119還有什麼用,夕里子本想大叫出聲來,可是她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點了點頭。因為大姊就是這樣的人。
為了防止蚊蟲進入房間,窗子上有一層細金屬網。夕里子急中生智:「要把網打破!用椅子,對!就用它。」
「你還有空這麼悠閒地說話?快跑吧!」
「白痴!我說的是失火了!快下床!」
一股焦味撲鼻而來,而且不是炒菜時發出的那種氣味,那是一種直衝鼻黏膜的焦味,刺|激性非常強。
「啊,那太好了。」
「我們的家……沒有了……」珠美垂頭喪氣地說。
「好啦,我先跳就是了。你別推,很危險的!」
撲通……
「終於來了。」安東老師說。
「可是窗戶上有金屬網。」珠美說道。
「嗯……」由於被煙嗆到,能發出聲音對於綾子來說已經是盡到了最大的努力。綾子一邊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一邊問道:
珠美今年十四歲,今天本想睡個懶覺,可是突然被姊姊這樣叫醒,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快下來!」
「等等!等一等。」綾子抓住夕里子的手腕說,「我還穿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睡衣呢,等我穿好衣服。」
夕里子也開始感覺到夜晚的寒冷,身體在涼風中瑟瑟發抖。
「姊姊!」外面傳來了珠美的呼喊。夕里子在匆忙之中也破窗而出。誰知先跳出來的綾子還坐在窗戶下面,夕里子正好落在大姊的身上。
人在遭受不幸的時候,反而會變得寬容。
「再來一次!珠美!別光看著,快來幫忙!」
走來的是住在前面的安東老師,在珠美的中學裡教語文。他穿著睡衣褲、拖鞋走了過來。
「大家都沒事吧?你們的爸爸呢?」
「啊,是老師。」
情急之下的夕里子,直覺近乎瘋狂,本來開關只要輕輕按一下就可以了,可是她大喊一聲「嗨!」同時掄圓了胳膊向開關撞去,似乎想把開關撞飛一樣。熒光燈閃了兩三下,亮了起來。
「夕里子……」綾子自言自語似的說。
「我們沒打119。」
第一個覺察到煙火氣味的是二女兒夕里子。
「珠美!快醒醒!」
綾子迷迷糊糊地抱著胳膊站在原地,說:「你先跳,你是妹妹。」
這時,三姊妹的家傳來霹靂啪啦裂碎的聲音。
「這邊走不通,快跳窗戶。」
綾子聞到了煙味才覺察到事情的嚴重https://www.hetubook•com.com
性,於是她馬上爬下床,結果被煙嗆得喘不上氣來。
「什麼事?」
夕里子站起身來回頭張望自己的家。僅僅幾秒鐘前自己跳出的窗戶,已經吐出了黃色的火苗,像巨大的煤氣噴燈一樣。整座房子已經被大火團團圍在中間。
「啊?九點了?快遲到了!」
「哎?什麼事呀?怎麼了?幾點了?」珠美迷迷糊糊地問。
夕里子重重地把門關上,然後奔向房間的窗戶。萬幸的是三姊妹的家是平房。
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夕里子的心中卻浮現出家中的一件一件物品,上小學時就開始使用的書桌、剛買的皮包、漂亮的連衣裙、還有只穿過一次的鞋子……如今,它們都消失在了熊熊的烈火之中。
白煙從門縫中一縷一縷竄進來,屋裡的空氣漸漸變得渾濁。反應敏捷的夕里子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別那麼囉嗦了,快跳!姊姊,你也跳出去。」
「姊姊!快起床!失火了!」姊妹倆一起喊大姊起床。
「至少人還活著呀!」安東老師粗聲大氣地hetubook•com•com說,「大家安然無恙地活下來,這不比什麼都強嗎?」
「嗯……」
「我先跳?」
「珠美!快跳出去!」
「好啦,好啦,知道了。」綾子一雙惺忪的睡眼帶著不服氣的口氣說,「你生氣的樣子和媽媽一樣。」
姊妹倆拼命地搖晃大姊,可是大姊綾子低聲地哼哼著就是不肯睜開眼睛。由於低血壓的原因,大姊是出了名的「叫不醒」。一旦睡著了,一般的聲響是不會影響她的睡眠的。剛才夕里子和珠美地震般地折騰,恐怕大姊也沒有感覺到。
火勢漸漸弱了下去,因為能燒的東西都已經被燒完了。
難道留在大火中就不危險嗎?就在夕里子把綾子推出窗外的時候,臥室的門突然倒掉了。隨著「轟——」的一聲巨響,火苗直衝向屋頂。
兩個人忍著疼痛一瘸一拐、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失火現場。
「爸爸出差了。」
三姊妹睡的這間八張榻榻米大的臥室中,漆黑一片。夕里子一邊用手揉著額頭,一邊下床找熒光燈的開關。
對了,去世的媽媽的照片也被火燒掉了。
珠美急忙抓住椅子和二姊一起撞金屬網。
「這是怎麼回事?」
「嚓」的一聲,椅子從窗子中飛了出去,金屬網也被撞出一個大洞。
「爸爸呢?」
三姊妹的家雖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在新興住宅區的範圍之內,但是與其他住宅還有一定距離,而且建造在一塊相對較高的高地上,雖然左右也有鄰居,但是房屋間並不緊密,因此不用擔心火勢會蔓延到別人家。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姊妹三人也沒有想到這些問題。
綾子問:「老師,是您打的火警電話嗎?」
「哎喲!好疼!」
——救火車的警笛聲從遠處傳來。
「爸爸出差了。」
「咱們家失火啦!快起來!我們得逃出去!」
「姊姊!」
這時,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姊姊……」看到姊姊逃出來,珠美的聲音有些顫抖。
事不宜遲,夕里子首先爬上了上鋪的梯子,掀開妹妹珠美的被子,抓住她的肩猛搖:
「不知道,我們都在睡覺,突然就起火了。」
「失火了!」夕里子焦急地大聲喊道。
珠美向床下看了一眼,發現果然已經被白煙包圍。「姊姊,怎麼辦?」
被焦味驚醒的夕里子從床上一躍而起,幾乎就在同時,「當」的一聲她的頭撞到了上鋪的床板上。強忍著劇痛的夕里子隨口罵了一句:「啊!畜生!」誰也不會想到這句髒話竟然是從一個十七歲少女的口中說出來的。而上鋪的妹妹還在睡夢之中。
「等你被燒死了,那更難看!」夕里子忍不住大聲怒和_圖_書吼道。
「嗯。我還以為他們會馬上來呢……」
實際上,在三姊妹當中直覺最為靈敏的就要算夕里子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沒時間了,快跳!」夕里子想,如果自己先跳出去,把這麼慢條斯理的一個姊姊獨自拋下,沒準她打個哈欠又回床上睡去了呢。於是,夕里子使勁把姊姊拉到窗子前,然後用力把她往外推。
「沒工夫跟你說廢話。」夕里子一邊說一邊打開門,可是看到門外的情景她呆住了。紅紅的火焰已經開始吞噬對面的牆壁,天棚被忽明忽暗的火舌團團圍住。
「嗯……」夕里子也呆呆地站著說不出話來,只是點頭。
「失火?哪裡呀?」
「什麼也沒帶出來。」此時終於完全清醒過來的大姊綾子說,「連保險證書也被燒了。」
「啊,是這樣啊,只有你們在家嗎?那太好了。」
夕里子舉起妹妹書桌旁的椅子,用椅子腿向金屬網撞去。椅子腿將金屬網撞出幾個小洞。
「喂!你們沒事吧?」
夕里子想,看樣子一切都被燒毀了。警笛聲逐漸由遠而近,周圍的居民也都穿著睡衣紛紛走出來,這一切都在火光的映襯下進入了夕里子的眼簾。
「危險,大家快後退。」
「快站起來,否則會被煙嗆死的。」
「幹什麼呀……」綾子終於睜開了她的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