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知子問。
「哎，三村老師怎會那麼久還沒回來？」夕里子說。
因此，通常姊妹們都是吃外賣或是冷凍食品。不過，現在外賣花樣很多，從義大利燒餅到麵條都有，味道也變化多端。
「可是，畢竟無法改變你奪去人命的事實。」
「那個人呀，無論嫁不嫁都不會改變什麼的。」珠美說。
一片沉默，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珠美！」知子大吃一驚，「你怎會來這裡？」
「你們怎會來這兒？」
「不，沒什麼……」
就在此時——
「那我應該怎麼做？」珠美問。
珠美脫掉鞋子，從鞋架隨意借了一雙拖鞋換上。
走近一看，校舍意外地明亮。進口的門開著，裡頭的燈光照射出來。
「這樣嗎？」綾子點點頭，「這我可以理解。三村老師，就像十幾歲少女一樣純情，所以，即使年齡差距懸殊，卻不是問題。」
「夕里子姊姊。」珠美瞪大了眼，「國友也來了……」
直子立刻上樓去了，知子好像去廚房。
大內剎那間僵住了。先有行動的是珠美，她一口氣奔上樓梯。
然而剛才是為朋友著想，可是「諾言畢竟是諾言」。愈是年輕愈覺得諾言比常識更重要。年輕時代的友情，乃是所謂「無條件」的東西。
不管知子如何高大，單憑一把小菜刀，怎麼也沒把握打贏大內。
「我把槍還回去。」
「不是。可是，那樣做只會折磨三村老師罷了。」綾子說，「你以為那樣可以救到三村老師嗎？」
「你說什麼？」大內頓時臉色鐵青。
原來如此。若是那樣，刑警當然跟在一個人的後面了。因他大概知道珠美和直子一起在家裡的。
直子馬上開門，讓珠美進去屋裡。知子能夠上K女校，家裡當然頗有氣派。直子大概也會上那間高中吧！
「好吧……」大內立刻像泄了氣似的。
知子在走廊拐了個彎，珠美稍微加快腳步。可是，拐彎後，珠美困惑了，走廊往左右延伸，而且有樓梯。猜不到知子去了哪邊。
珠美悚然一驚——綾子姊姊！搞不好，綾子姊姊還留在學校！
「沒什麼。」珠美搖搖頭，「我只是感嘆自己的不幸罷了。」
「啊——」傳來尖叫聲。
珠美小心地不發出腳步聲，慢慢前行。
「擺脫刑警？那種事不容易做到吧。」
「我還以為擺脫跟蹤了哪。」
「大內先生，請把槍放下。」
「男朋友？不錯嘛。」
「那邊不是有部小車嗎？」知子指一指。
這裡……不是K女校嗎？
然而一旦想到這些時，畢竟不能置之不理地回去。對，坐到這裡的出租車費也白費了。
「我根本不想揭發她的。」
個子高大的直子合掌時，有點滑稽。
「什麼呢？說說看。我們不是朋友嗎？除了錢這個問題之外，我樂意幫忙。」
「為何做這種事……」綾子並沒有表現得太過驚愕。要使綾子震驚，乃是「至難的事情」。
「真是的。」珠美搖搖頭，「待嫁的妹妹有兩個哦。怎不想一想hetubook.com.com！」
「好極啦。」樓梯那邊傳來聲音。
「三村老師怕你總有一天說出來，她恐懼也是理所當然。」
「知道啦。」
珠美抓起煙灰缸，嘿一聲不顧一切地揮動。咚一聲，打在大內的膝蓋上。
「那是徒然的。」
「這把好了……」知子小聲說。
走進架空鐵橋下面了，裡頭一盞燈也沒有，雖然只有十米左右長，卻是極其黑暗。
「是我讓小西和三村老師見面的。」知子說，「因為早苗只信任我，對我無所不談。因此我覺得有責任……那晚，小西表示想清楚後向早苗提出分手，於是我假裝和他結伴，把他帶去見吉尺早苗之前，三村老師發現了他……」
「我知道……我受不了。」三村昌子站不穩，腳步踉蹌。
「不要啦。」無論怎樣，也不至於為這種事見錢眼開的。
珠美瞠目結舌。
「也許是的。」知子點頭，「可是，松山被殺的事，是我的責任，因我隱瞞實情……」
從高架橋出來後，直子說「請指教」，然後往左邊拐去了。
知子不作答，向珠美招招手，把她帶去陽台旁邊的小客廳。然後慢慢打開窗。
「當然了。」大內說，「這裡發生過命案。不如打電話回家看看如何？」
「三村老師企圖使小西和早苗分開，於是去見小西，她自己卻愛上了他。」知子說。
「啊——」
「為何多管閒事……」三村昌子聲音打顫，「幹嘛要管那麼多閒事！」
原氏姊妹和珠美一起出了家門。當然，刑警跟在後面是肯定的事。
「這邊有直線的夜間電話。」大內催促她，「我替你帶路。」
「姊姊。」
大內馬上就會出來。三村昌子也好像「豁出去」的樣子。
「前面是高架橋。」直子說，「我和姊姊會在橋下交換這件大衣。」
「三村老師……」知子說。
「怎不早說！哎，算了，一道菜留到明天好了。很晚回來？」
「三村老師嗎？她跑啦。」知子說，「我割傷了她的手臂。」
兩人從左右分別扶起早苗，走出房間。三村昌子站在走廊上。
「哦。那晚飯呢？」
「話是這麼說——」
「走近的話，我就剁你！」她大喊。
「沒說什麼，我也沒問。」
「原同學。」三村昌子端起流彈槍，「這是真東西。校長的槍。裡面裝了實彈哦。」
「是的。」大內話一說完，奔到三村昌子那邊，從她手裡拿過槍來，自己擺好架勢，槍口瞄向珠美等人。
幫？那麼不能收利息。不過，珠美非常重視所謂的友情。
珠美不會作無謀的搏鬥。可是，面對這種局面，不能不設法做點什麼。
「不知為什麼，我有某種發燒似的恐懼感。如今想起來，那是一種難堪的長期恐懼……」三村昌子的聲音很平靜。
「若是方便，在七點以前過來，一起吃晚飯吧！」
「是。」珠美俯腰彎向吉尺早苗。
「應該怎樣——」
hｅｔuｂｏoｋ.cｏm.ｃｏm「關於命案的事，她說了什麼？」
「哦。」
「你別出聲。」大內制止三村昌子，「怎樣？假如你們答應，我就暫時不殺你們。」
「你想怎樣？」珠美問。
總之已經出來了，懊惱也沒用。珠美往直子家的方向走去。
原知子走進裡頭去了。
大內站在門口。知子迅速撿起掉在地上的菜刀。
「三村老師。」似曾聽過的聲音。
「嗯。」
「不准告訴任何人。拜託。」
「不，應該已經回去了。」大內說。
「我想親自向三村老師報復，但在報復之前，必須找到早苗。其實早苗也感覺出小西和三村老師之間有『故事』，因此，我想親自問三村老師。」
沒法子了。珠美對於無可奈何的事，從來不會自尋煩惱地想「後果」。
「什麼？」
這可不妙，珠美想。
「但她今晚非要悄悄出去不可。我不曉得她去哪兒，大概去男朋友家吧。」
出租車又來了，是部空車。珠美毫不遲疑地揚揚手，出租車停下來。
頃刻間誰也不開口說話。
「幸會……姊姊承蒙照顧。」珠美行個禮，「我來看看姊姊是否還在學校。」一面飛快地環顧四周。
「就這樣走好了。」知子說。
「快點解開早苗的繩索。」
「七點嗎？好的。」
珠美的視線停在舊煙灰缸上，不是那種放在桌面，而是附腳豎在地面的煙灰缸。
「嗯。珠美，你等一下。」直子說。
「你姊姊怎樣？很受打擊吧！」
三村昌子兩手抱著槍，走過走廊。
「怎麼辦……」
「來，乖乖地把那東西交給我。」大內向知子一步一步逼近。
「怎麼啦？」直子好奇地問。
「她想入夜後，晚上七點左右出門。因此，你那時來我家好不好？」
「無須使用這傢伙，太好了。」
「慢慢來好了。吃太飽，有點辛苦。」珠美說。
「好痛……別太用力好不好？」
「別擔心——怎麼回事？」
珠美離開大廈公寓。
「不好！」大內喊著奔出去。
那把菜刀用來幹什麼？而且，晚上出去什麼地方，不可能是去煮菜燒飯吧！
珠美見知子截了一部經過的出租車。車子絕塵而去。
「小西榮一，松山裕子，還有你。」
「命案方面，找到兇手的線索了嗎？」
「好的。」大內點頭，「把吉尺同學關在這裡的是我。不是庇護三村老師，這是事實。」
「嗯……」
直子更加一頭霧水……
「對不起。」知子垂下眼瞼，「如果我說出三村老師的事，就會被早苗知道我講過小西榮一的壞話，我不想這樣做——老實說，小西榮一真是討厭的傢伙。」
「哇嗚！」大內慘叫一聲，栽倒在地。大概很痛吧！珠美有點過意不去。
知子不可能是想殺綾子吧！
當然，若知子使人受傷，她也不會放過她。直子會傷心，如此一來……
搞不好真的開槍。假如在這裡被打死的話，有沒有保險金？然而不管賠償多少，我都無福消受了……
「因此殺了他？」和-圖-書
綾子嘆氣，「殺了那種人，又有什麼用？」
「嗯。」珠美想了一下。
「我會自首。」大內說，「我相信你們會遵守諾言。」
珠美和知子走了一段路，停下來。
「嗯。」
「啊？」珠美說，其實她知道內情。
「跑。」知子說，「扶住早苗！」
「那麼容易上當的話，當不了刑警啦。」國友說，「對了，原同學，為何不早點說出來？」
「快跑呀。」知子說。
「姊姊，她是珠美。」直子介紹。
就在這時，二樓傳來砰一聲什麼東西碰跌的猛烈聲響。
悄悄出了客廳，窺望一下廚房。
「噢……最近幾天悶悶不樂。」直子點點頭。
兩人迅速脫下大衣交換來穿。然後，把珠美夾在中間的姊妹，迅速左右對調位置。
「三個人是什麼意思？」
「咦，出去嗎？」
「抱歉，要你陪我。」
珠美禁不住說：「好吧，包在我身上。」
直子漫不經心地往旁邊瞄了一眼，點點頭，「是一個。」
「我不會讓你們跑掉的。」大內說，「不然我怎麼辦？」
「就在這裡分手好了。再見。」
「你不信任我呀。」珠美苦笑，「給我一百萬也不說。」
「大內先生，也想向你請教。」
「謝謝。很順利。」
「朋友請我吃飯。」
「嗯。」
「姊姊！」珠美看到綾子上樓梯，「危險！快跑！」她喊。
「於是她想設法擺脫刑警。能不能幫個忙？」
「問問而已，我走啦。」
「你想開槍打我們？」知子說，「連我和早苗也想殺掉，怎麼解釋？」
珠美說到一半，直子說：「大衣。」
「好像還沒有，吉尺早苗的行蹤也不明。怎麼問起這個？」
珠美推了一下校門旁邊的小便門，門唰地往內側打開。知子去了哪兒？總之，往有燈光的方向走好了。穿過校園，走向校舍。
知子面向洗碗槽，不知在做什麼。
報紙上登出「K女校女教師，向電視台記者動粗」的消息。
午休時間，珠美和直子出到校園，到處溜達。說起散步，比較像適合老人家的活動，珠美卻認為這種活動最不浪費精力，是最省錢的休閒活動。
「你不答應？」
「不行，現在治安不好。姊姊也說晚一點回家，晚飯要延後吃啦。」
「好。」
「久候啦。」直子出現，「那就走吧！」
「有一件事請求你們。」大內說，「能不能當作是我殺死小西榮一和松山裕子？」
「沒關係。」珠美說，「你說的刑警，現在還在監視著嗎？」
「對不起。」知子說，「絕不會添麻煩給你的。」
「跟在你們後面來的。」
大內怒喊時，珠美已經跑上一半樓梯了。上到二樓，看到有燈光的門，不顧一切把門推開。
大概是研究室吧，擺滿資料、書籍雜誌的書架。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乃是知子。然後，知子旁邊有個手腳被綁，失去知覺的少女——吉尺早苗。
知子和直子穿的大衣款式一樣，不過知子是藍色的，直子是灰色的。
「好，就它好了。」
「唉hetubook.com.com呀。」出到外面後，不由自言自語。
珠美不知發生什麼事，總之先解開早苗身上的繩索，可是早苗好像仍然失去知覺。
「她搞錯是我。」知子說，「因我知道，三村老師殺了小西榮一的事。」
「嗯？」
知子去了哪兒？珠美雖然很擔心，還是跟著走——
「在那邊監視？」
珠美目送變小的出租車……
「抱歉。」直子慌忙鬆手，「珠美——這事要保密哦。」
這樣起碼撈回一點「本」。珠美想。這是我的「惡習」啊，珠美嘆息。
「你為她受罪，可能自己滿足，而三村老師卻一生背負殺了三個人的重擔而活啊！」
知子和直子走出客廳，剛才她們在客廳裡邊吃東西邊看電視。
那時候，從走廊深處發出的巨大槍聲，響徹校舍。
「她幹什麼？」珠美多少有點好奇心。
「好吧。應該做些什麼？」
真的，兩姊妹相像得近乎過分。
珠美正當遲疑著不知去向時，突然被聲音喊住，「你在幹什麼？」嚇得差點跳起來。
「再見。」
「是嗎？」珠美說。
「姊姊現在被刑警跟蹤著。」
「說不定。」
「慢著。」
似乎很危險的樣子。珠美開始後悔沒有事先告訴夕里子。事到如今——
「給你小費。」直子說。
「其後你準備怎麼辦？」綾子問。
知子點點頭，用小小的毛巾把它捲起來包好。
她拿在手裡的——是把小型的尖菜刀！
「珠美。」直子說，「有個請求。」
七點以前便吃完，知子說：「準備出去啦。」
「等等。」知子說，好像走回去證實一下的樣子。然後很快回來。
「謝謝。我的好朋友。」直子用力抓住珠美的手臂。
走到直子的家，頂多二十分鐘左右。
在她後面頗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有個人影開始跟蹤。當然珠美完全沒察覺到。
「直子。」
「你……不是佐佐木老師的妹妹嗎？」
她曾經遲疑著，不知應否把直子請求的事告訴夕里子。原知子提出想擺脫刑警跟蹤一事，似乎有古怪。其實應該告訴夕里子，採取一些措施才對……
珠美不知道K女校的內部結構如何，因此根本不懂知子往哪裡去。
一百五十萬又如何？她決定不想下去。
「他說過……他喜歡的是我……」三村昌子的臉泛起紅暈，「然而，他卻跑到早苗的生日派對來！」
「不過，年輕的時候，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討厭』的。」綾子說。
見到珠美準備外出的打扮，夕里子問。
「去朋友家溫功課。」
原來如此，一部隨處可見的小轎車。仔細一看，車裡有人影。
珠美下了出租車，眺望已經變暗的校舍。從校門可以看見校園另一邊的校舍，天還未全黑，可以看到幾處燈光。
回頭一看，見到一張熟悉的臉。
珠美慌忙回到客廳，若無其事地坐在沙發上。
「你要送她坐牢？」
總之不能跟丟了……
「對。大概是保護我的，反而添麻煩。」知子說，關上窗門，「來，吃飯吧。」
「慢著！」
怎麼辦和_圖_書？來到這裡後，珠美反而躊躇了。她不是那種喜歡插手與己無關痛癢的事的人，跟夕里子大不相同。好奇心是很強，但不喜歡因此遇到危險。可是……
「拜託。」直子合掌。
「所以要想辦法呀？我們想過了，光是我和姊姊兩個很難，因此，如果你肯幫忙就好了。」
「哎，直子。」
「的確是的。」三村昌子說，「佐佐木老師說得對，我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事作補償。」
「明白了。」
遺憾。假如知道兇手是誰就好了——雖然殺松山裕子的，跟殺小西榮一的不一定是同一個兇手。不過，夕里子好像相信這兩宗命案是相關的，關於這些，夕里子的直覺一向準確（也許她本人堅持是「推理」）。
「佐佐木老師……」三村昌子說，「你還沒走？」
「他告訴我，他對早苗死心了。可是看到那幢房子後，他改變主意了。他窺視她的財產啊！」
很清楚珠美為人的直子笑了，「怎會向珠美借錢呢？因為不曉得你收多少利息呀。」
「如果太晚就打電話回來吧，我去接你。」
戰戰兢兢地窺望裡頭時，聽見輕微的腳步聲。是不是知子？
哦……失禮啦。
「你對松山同學的死有責任——」
「不。」綾子搖搖頭，「我忘了拿東西，所以跑回來。然後看到燈光，聽見……三村老師——松山同學，是你殺的吧。」
她們的母親是大忙人，一年到頭出外，這天也要很晚才回來。
國友把短槍收進外套底下，走上來。
「三村……」
「你太多管閒事了。」大內扭曲著臉，「她去了哪兒？」
珠美吃了很多。免費的嘛，不吃白不吃。
他是事務局長大內。
由於明知知子藏著菜刀在身，總不能置之不理。萬一有人受傷或死掉的話，事後回想起來畢竟不是味兒。
三村昌子慢慢走到大內面前。
「是我做的！」大內出到走廊，「我發現小西的屍體，以及站在屍體面前發呆的三村君，把她帶了出來，她把刀上的指紋抹掉。幸好客人很多，不顯眼。她臉色蒼白，只要說是因人多悶熱，引起稍微貧血，就不引人懷疑……」大內深嘆一口氣，「我一直把她當自己女兒看待。」
「而且當事者也是未出嫁的女孩嘛。」
「其實與我無關，是姊姊託我的。肯不肯幫我？」
「有啥關係？」原直子笑說，「大家都說是沒獲得批准就擅自闖入採訪的人不對。」
「怎麼對好朋友說這種話？」珠美抗議，「即使要借，跟房屋貸款利息一樣就可以了。」
「沒事的。」
「是嗎？那麼大概轉去哪兒了。」珠美做個笑臉，「對不起，因為我有點擔心的緣故。」
走廊上亮著幾盞廊燈，可以望見盡頭。從背後遠遠看見的身影，可以斷定對方就是知子。
「在那邊哦。」知子說。
「走出高架橋的地方，直子一個人往左分開走。珠美，請你跟我一起來。」
「一次的犯罪，引起一次又一次的犯罪。」國友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