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鈕從另一端轉動了,國友赫然縮手,門打開——拎著提箱的男人快步跑出來。
手中的槍很燙,像活物般即將脫手飛出。
跟他一起的國友也有同感,雖然沒說出來。
待會兒——假如活著回來的話。
國友見到那個被自己打中的年輕男子,恍如靈魂出竅似的癱坐在地。
「對不起。」傳來男聲。
三崎和國友交換一個眼色。
殺人犯是那名經理的妹夫,正藏匿在這上面的房間。他是這三個月來,國友等人奮力追捕的男人。最遠追蹤到了四國——
「別開槍!」
「我也是。」國友說,「還有巧克力蛋糕。」
「什麼暗號?」
三崎和國友跟在經理後面,從店裡頭的門走進去。
「喂,咖啡室不能吸煙?」三崎皺眉。
可是,總不能在此僵等。國友深呼吸一口氣,抓住門鈕。
「笨蛋!住手!」聲音四起。
年輕男子撲向桌面,伸手探入皮包。
「點什麼?」板著臉的女侍應走過來說。
開門是國友的任務,他的左手悄然伸向門鈕。——對方是否察覺了?開門的當兒,會不會有五支槍口擺好架勢,把國友他們射成蜂和圖書巢。
三崎拍拍國友的肩膀,國友這才察覺自己還緊緊地握住手槍。
國友也起身邁步,女侍應端著咖啡和蛋糕來了。
在外面奔忙的不光是教師。說是十二月,就連刑警也不能躲在暖桌底下取暖。
兩人夾著那道門,雙手緊握手槍,互相點點頭。
「萬分抱歉。」男人的臉部表情不變,「為了表示歉意,請接受這個。」
「好快。」三崎說,「發生什麼事?」
「那邊比較安靜吧?」國友指一指大觀葉植物盆背後的桌子。
男人怒吼的同時,國友用肘猛撞他胸口,男人往後栽倒。
可是,他們並不是喜歡才走進這間店的。
他從口袋掏出來放在桌面上的,是朵紅色玫瑰。
國友之所以能早一瞬間行動,也許是因對方穿著厚大衣的緣故。
他面紅耳赤地瞪著國友。
假如粗心大意地踏進去的話,恐怕調轉過來被幹掉。
「好吧——別開槍。」年長的男人用沉著的聲音說。
關起門後,店內的喧鬧聲漸漸遠離。有一道窄樓梯,往上延續,看不見盡頭。
罪犯們被扣手銬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三崎縱身和-圖-書而入。國友也踏進房間,兩手握槍擺起架勢。
扣扳機!國友感覺到一股衝擊力傳到手臂,震動耳膜的槍聲響起。
年輕男子抽出短槍,然後把槍口轉向國友。
刑警們陸續奔上來,兩個、三個……
男人嘮叨著背向國友,那一瞬間,年輕男人的影子被他的背擋住。
年過五十的老練警探三崎也應當是緊張的,但他沒表現在臉上。
國友點點頭。
「照他所說的去做!」年長男子勸告年輕男子。
「是這裡吧。」三崎刑警說,「怎麼這樣!」
國友和男人在相距只有五釐米的地方彼此凝視。
栽倒在地的男人慢慢爬起來。國友的槍口移向下面,說:「起身!」
國友感覺到背脊上有汗滴下。他害怕,當然怕了。
「剛剛叫了。沒法子的事,不要在意。」
「抱歉,本店全面禁煙。」
然而,事情比預定的提早了。本來應該有十名刑警在下面封守的。
他不情願地舉起手來,不吐不快似的說:「只有兩個罷了!」
「你沒事吧。」三崎跑過來,「滿身是汗!」
「總不能眼睜睜地讓他跑掉……」
「國友!和-圖-書
」三崎的叫聲響起,「注意,看住其他傢伙!」
「沒有的事。」國友有點不好意思地喝口水,「這地方可真鋪張啊!」
三崎看看國友,說:「沒法子。那……?」
「可不是。」三崎再度環視明朗得近乎炫目的店內,「犯罪者也與眾不同啊!」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如果對方是一個人的話,兩個也夠了。可是,對方是搶劫銀行、殺了三名警衛和職員的凶惡五人組哩!
「知道啦——哎喲,痛死了!」
「國友!」三崎再次大聲喊一聲。
「不可能。」男人搖頭「怎麼辦?」
「住手!」國友喊。
「不管幾個,被槍打死了就都一樣。」
說是咖啡室,卻不適合一個人看看書或沉思。總之,它明亮得出奇。
臘月的城市。
「鎮定些,我們早到三十分鐘嘛。」
是誰在喊?國友看到槍口直直瞄準自己。
「轉向那邊!面向牆壁舉起雙手!」
「先放著。」國友說,「待會兒才喝。」
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國友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開槍!」
想到自己的戀人佐佐本夕里子,他不能死,絕對不能。
男人飛快地望望左https://m.hetubook.com.com右:「時間提前了。再過五分鐘就出來啦。」他低聲說,「我正擔心是否趕不及了。」
「萬一有必要時,毫不遲疑地開槍!」
三崎低聲說著,開始上樓梯。
「走吧。」三崎站起來。
才不到二十歲吧。
上完樓梯後,有一道小門,隔著門傳來笑聲。
全身冒汗。
三崎默然點頭,經理已回到店裡去了。
「住手!」國友說,「退後!」
一旦三崎和國友兩個服裝簡陋的男人結伴而入,自然顯眼得很……
那名經理惟恐受牽連而告密,於是三崎等瞄準時機前來逮捕罪犯——今晚,罪犯準備逃亡國外。
飄揚著輕柔音樂的咖啡室。
三崎稍微移開視線,說:「死了。」
「糟糕。」三崎想了一下,「只有我們兩個而已,其他人要二十分鐘以後才到。能不能設法拖住?」
以年輕人為消費對象的百貨公司就在附近,直到二樓全是炫目的粉紅色和白色,每個位子都被年輕女孩占領了。
「唔。就坐那邊吧。」三崎點點頭,「總之比外面溫暖就夠輕鬆了。」
就在這時,樓梯下面傳來刑警的聲音:「喂!沒事吧!」
國友的視和圖書線落在最靠邊的年輕男子身上。
「我要咖啡。」三崎說。
「傷勢如何?」國友問。
結果,對方竟然躲在新宿的百貨公司附近。
「別動!警察!」
「總之坐下吧。」三崎說,「不過——不管坐哪兒,屁股都覺得癢癢的。」
「在這上面。」經理囁嚅著,「我就帶路到這裡……」
三崎和國友的槍口在五個男人的身上迅速移動著。
國友也拔出槍來,稍離三崎之後踏上樓梯。
「舉起手來!不然開槍啦!」
堂堂正正的西裝領帶打扮,就如剛剛入社的新職員般。
國友脫下大衣,跟三崎就座。
「小心點。」
三崎吃驚地望著國友,冷嘲地說:「喂,被念高中的戀人教育了?」
為什麼?——為什麼?
「警察!」
年輕男子的胸前一帶有鮮血噴出,驚愕似的睜開雙眼,似乎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的樣子。
像是店經理的男人,穿黑禮服,用鄭重的方式說話。
三崎拔出手槍,國友彷彿覺得心臟突然猛烈地敲起肋骨來了。
他的左手移向桌上的皮包。
三崎慢吞吞地點煙。
假如提早五分鐘的話,也許用不著開槍就了事……
「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