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久別重逢

國友伸個大懶腰時,傳來呱嗒呱嗒奔跑的腳步聲。
「怎麼,我以為她在你那兒演著親熱鏡頭哪。」
甚至連水科的女兒也好像跑出去了。結果,只剩下國友一個人在酒店裏「看門」。
「呃……你的心情我很明白……」
「國友哥!夕里子姊姊呢?」珠美吐著白色氣息。
「我叫關,是導演關。」
「喂,珠美——」
那三個女孩所做的事,令露齊亞受了很大的衝擊。
「我不是說了嗎?哎,快去!」
「咯吱」一聲,門發出聲響。
正在東張西望時,一名穿著牛仔外套像是電視台的男人奔過來。
「我是這個。」國友出示警察證,對方的態度頓時轉變。
「哎,露齊亞——」
「是,十分抱歉。」導演惶恐地說。
沒有人聽她的。
「露齊亞小姐。」夕里子說,「這個暈倒的人姓水科,是你的——父親。她是梨香,詳情待會再說。總之,必須趕快找醫生!」
「我馬上去叫醫生。」露齊亞說。
一個一眼看出是日本人的男人走了進來。露齊亞有一瞬的遲疑,這時,男人說:
「好吧……」
「行了嗎?」牛仔裝男人用無線電聯絡,「——知道。喂,你過去那邊。」他推國友一把。
「不是啦!好像是真的哦。哎,綾子姊姊還留在那裏,大概還呆站在那兒的,你去一下如何?我去找夕里子姊姊。」
說著,夕里子走進店裏。也許外頭太亮的關係,她一時之間沒察覺店內發生什麼事的樣子。
「你抬那邊——對。這樣子抬上樓去。」
「嗯,還有脈搏。」
「請。」
當然,她們不是專業廚師,這個味道可能是偶然泡出來的,不過令人驚奇的是,它和「母親的味道」出奇的相似。
露齊亞正從水壺倒水在杯裏的動作停止了。
夕里子聳聳肩表示投降。
儘管如此……
「幫幫忙。」露齊亞說,和-圖-書「抬上二樓去好了。我把經常替我看病的醫生叫來。」
杉山說:「好,這是個好地方。」
她調整心緒,把切半的肉蓉和薄酸漿一同仔細地盛在碟子上。母親最拿手的肉蓉。加一點兒功夫,味道就不同啦。母親這樣說——是你爸爸教的。
「學過的。」露齊亞微笑,「吃飯嗎?」
「我要那個。」
是的。看見她們三個冒汗幹活的情形,不知怎的在露齊亞心裏頭湧起一股愉快的感覺。那是自從母親死後遺忘了許久的東西。
「真是!萬一耽誤了怎麼辦?」夕里子在樓梯下面攤開兩手申訴。
她喊,但一直沒反應。
「嗯。所以菜式不多。」
「露齊亞……我們是姊妹。」梨香說。
「沒有知覺了。」夕里子說,「必須馬上送去醫院。」
她們穿過廚房,上樓梯往二樓去。當然,兩人從兩旁攙扶的水科也上樓去了。
「慢著!」
露齊亞盯住梨香看了幾秒鐘,迅速在梨香白皙的臉上吻了一下,說:「我一直想有個妹妹。」她微笑,「外表看來並不太嚴重。」
「才不好哪。你站在那邊阻礙了拍攝,請走開。」
「喂,等等——真的出現屍體了?」
「你好。」
「關先生吧。在這市鎮逗留多久?」
「他是我爸爸?」她也一同蹲下來,「你是——」
「惡作劇?」國友鬆一口氣,「喂,驚嚇大眾的事適可而止的好。」
露齊亞環視一下光線微暗的店內情形。歐洲的冬天,黃昏來得早。
「有我在,沒事的,梨香……」露齊亞說,「我一直照顧母親的病,爸爸也得好好照顧才行。」
不單是她們做菜給客人吃而已,而是那種方法很輕鬆地戰勝了露齊亞心中的「堡壘」。
「好,OK啦!」像是領隊的男人點頭說,「再拍兩三段就好。」
夕里子也明白梨香的心情。假如在這裏被捕www.hetubook.com.com的話,水科和也因著治療,會馬上被遣送回日本的。
「他只是點了菜。」露齊亞打斷她,「一口也沒吃過。若是這樣就……未免太過分了。」
對於露齊亞的呼喚,男人完全沒有回答的跡象。她輕輕伸手過去,拍了男人的肩膀兩三下——男人的身體徐徐傾斜,就這樣崩潰似的倒在地上。
他惟有和杉山刑警跑去商量對策。
「好流利的日語。」男人稍微瞠目。
男人用肘撐著檯面,注視露齊亞的眼睛。
夕里子急急跑上前去,蹲在男人身邊。露齊亞留意到,還有一個年輕女孩從門口窺望店內情形。
午後這個時間沒客人,很空閒。
夕里子嘆息著,朝樓梯走去。
「總之,先掌握這個市鎮的地理才行。」
「不曉得……他突然暈倒……」
「哎,不能那樣做的——梨香!」夕里子喊。她們似乎完全沒把夕里子的阻止聲音聽進耳裏。
「我是為別的案件來到這市鎮的,不過聽說剛才這裏出現了白骨。」
國友出到酒店外面,雖然天氣寒冷,但空氣清澄又舒爽。
呱嗒呱嗒地,露齊亞下樓了。
「爸爸!」突然這樣喊的,乃是從門口奔進來的少女,「爸爸!你怎麼啦?」
「好。」
她這才發覺倒在地上的男人。
「拜託啦。」
「我幫你!我可以叫你做姊姊嗎?」梨香十分感動。
「不曉得呀。你們不是在一起的嗎?」
「知道了。」國友把名片塞進口袋,「那麼,多謝了。」
露齊亞一瞬間呆立在那兒,然後急急奔過去。可是——怎麼回事?
在哪兒?只聽見「郊外」兩字。
「呃——簡單的就好了。」
「萬一他病情惡劣——」夕里子話沒說完,露齊亞打岔了。
「那個不重要,國友哥,你去一下的好。」
「哦,我不太想看那種東西。」
男人看起來有點疲倦hetubook.com.com。他在櫃檯坐下後,問:「你,一個人?」
露齊亞在夕里子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丟下徑自發呆的夕里子,從後門衝了出去。
她怎麼啦?是否身上有日本人血統的關係,畢竟比較急性子?
由於母親太愛咖啡了,無論怎麼忙都很拘泥於咖啡的味道,從不讓露齊亞替她泡。所以,當母親生病了,露齊亞一個人經營這間店時,她泡不出好喝的咖啡,結果練習了好久。
「不是嗎?」
「歡迎光臨。」露齊亞用日語說。
原來如此。仔細一看,樹林間有幾個人托著攝影機在移動著。
突然被人用日語喊住,國友嚇一跳。
回市鎮的路上,國友邊走邊自言自語,「再有屍體出現的話,可受不了啦。」
「兩三天。由於這邊的酒店比富里布爾便宜,所以我們來這邊。」他故意擠出笑容,「電視台方面很囉唆的。」
露齊亞走進廚房,閉目,大嘆一口氣——搞不好……說不定他是……
「不要大聲喊好不好?——好,OK!」他奔回樹林去了。
「麻煩大家,萬分抱歉。」阿關有禮地鞠個躬。
確實,一點點香料的不同用法,味道就截然地改變了。市鎮上的人,偶爾來訪的客人,都愛叫這個肉蓉。
咚咚咚——什麼聲音?
對露齊亞來說,那是雙重的驚奇。其一是那日本女孩泡出這個味道的咖啡,其二是自己絲毫不為那件事覺得懊悔。
有人稀罕地快步奔著走,仔細一瞧——不正是那間餐廳的露齊亞嗎?
「是!」
「阻礙?」
露齊亞注視那少女。
「我是導演。」那人有點耀武揚威似的。
露齊亞把咖啡倒在杯裏,靠著櫃檯慢慢喝。對了,母親也愛喝咖啡。
「是。」她在男人面前擺了刀和叉,「請等一會。」
「請問,你怎麼啦?」www.hetubook.com.com露齊亞困惑不已,「先生,是不是不舒服?」
「郊外。正在拍電視。」
「噢,對不起!」國友連忙閃過一旁。
「嗚呼……」
「你的名字?」國友問。那導演以演戲的動作取出名片來。
「我無意打擾的,抱歉。只是有個人務必想見見你,所以我把她帶來了——」說到一半才發覺,「怎麼啦,那個人?」
「等等!」梨香抬眼看夕里子,「假如送去醫院的話,爸爸會被人拘捕的!」
「嗯……母親傳授的。」
二樓傳來吱吱、砰砰之類的聲響。大概總算成功地把水科弄到床上去了。
「白骨?」導演瞪大眼,「在這種地方嗎?」
國友有點生氣,繞遠路往攝影機的方向走過去。
國友並不想用這種東西逞威風,不過對這種對手有效。
「沒關係,有『肉蓉』嗎?」
「小心!輕一點,慢慢的!」
「我也是。不過,出現了白骨,不能置之不理吧!」
「白骨?那種東西怎會在那一帶跑出來呢?」他嘮叨著,很快就出到市鎮之外。
露齊亞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國友半信半疑的,往珠美所指示的方向奔去。
「嗨,你來得正好。」國友說。
嗚呼……
「去哪兒?」
「但——」
「對不起。」國友喊他,「你是電視台的人?」
「白骨?電視台又搞什麼花樣?無故驚擾大眾,真是!」國友皺眉。
「嗨,果然是。」見到珠美奔過來時,國友笑了。
爸爸?她叫爸爸?
當夕里子還在考慮是否要「行使權力」之際,露齊亞她們已在發揮「手足之情」。
「夕里子——是嗎?請你幫幫上面。現在梨香在照顧著。」
也許沒有必要把日本客人趕走了。總的來說,使母親懷孕後一走了之的只不過是「一個日本人」,不能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在敲半掩的門的,是剛才三姊妹中的一個——中間那個。
突然,他hetubook.com.com皺起眉頭:「綾子跑去哪兒了?」
「對。不能瞞住他。」
露齊亞從廚房回到櫃檯,放下碟子——發現男人伏在櫃檯上,好像睡著了。
「他是來這裏看露齊亞的,能不能想辦法不讓警方知道?」
「先生,振作些!」
「露齊亞小姐,我是佐佐本夕里子。」
「咦?」
並不是被國友親吻,可是夕里子仍刷地紅了臉,嘀嘀咕咕地說:「全都我行我素的!」
「哎,我聽說出現了白骨……」
她噠噠噠奔過來,一把推開夕里子,把男人扶起來。
杉山出去參觀了,國友到處去找三姊妹,怎麼找都找不見,夕里子、綾子或珠美統統不在酒店。
為了讓什麼人一回來就知道,他在大堂的沙發坐下,似乎很逍遙。不,他知道有工作在身,不能如此逍遙……總之,可以說是此鎮所有的氣氛吧,望望外邊,找不著任何人是行色匆匆的。大家都像是「以我自己的步調生活」似的,走起路來悠然自在。
「可是沒法子呀。」
「我們從那邊用長鏡頭瞄準這裏哪。」
「呃……」露齊亞欲言又止。
「那真是……」導演笑了,「不,那是我們夥計的惡作劇而已。說要嚇一下模特兒,於是讓白骨標本穿上衣服,看來驚嚇大家了。」
可是,現在她所喝的咖啡,卻有「母親的味道」——是那奇妙的三姊妹泡的咖啡所剩下的。
怎麼辦?夕里子也覺得為難。假如國友發現了水科,他必須逮捕他,而且夕里子總不能不把水科在此的事告訴國友。
相當純熟的德語。
「全都上哪兒去了?」國友獨自在發牢騷。
可是——露齊亞和梨香之所以在一瞬間成為「姊妹」,是因暈倒的父親所致。那點夕里子也不能不承認。
不過,那是這個行業獨特的禮節,其實根本不曉得他內心在想什麼。
「真是……」
「你好你好,失敬了。」
「但——」夕里子想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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