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又有一個聲音。
「——我是佐佐本。」夕里子仰視那名年約二十，像大學生模樣的男孩。
男人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其他做兼職的女孩們，早已離開了。
「我也有挑選的權利！」
「嗯——姊姊，不要緊吧？」
「那種客人不要也罷。」
「休息時間，要留意一下什麼人在什麼地方啊。」綾子說。
「你若想調戲我的女朋友，必須作好心理準備才行。」
「既然常常來，那你應該很喜歡音樂吧？」
夕里子吃了一驚——「這傢伙是來幹什麼的？」
對小個子的夕里子來說，那男孩的確高到需要「仰視」的地步。
這樣一來，後半部的曲子一開始以後，大概馬上會睡著了。
「嗯。姊姊，你可別去買東西啊。」夕里子喊，但綾子已混入人潮中。
「是嗎？多謝多謝。」
「小姐，小姐。」傳來腳步聲。「剛才對不起。」
「趕快消失吧！」國友指了一下。
這裡是S音樂廳的大堂。
「當然！特別是布魯格納的宗教性、貝里奧斯的狂氣、瑪拉的……」
男人似乎被她打亂了陣腳。
「你在取笑我嗎？」
當然，夕里子的心情調適得也很快。將錯就錯，輕鬆愉快地幹到底吧！
男人一時語塞。然後，當他正想說什麼時，從門內傳來鼓掌聲hｔｔｐs://ｗｗw•hｅｔuboｏｋ•ｃｏｍ.cｏｍ。
「在這裡打工一晚有多少錢？五千？六千？如果你肯陪我一晚的話，我給你三萬元……不，五萬元才對。」
有的女士穿晚裝，也有的穿牛仔褲。有的男士穿晚禮服，也有的好像在跑步途中趕來。
「目前正在演奏中，請在大堂等候。」夕里子說。
「完畢了，我來為你帶位。」夕里子拉開門。
「沒有啊。」夕里子笑了。
「那我先出去外面了。」夕里子把手袋掛在肩上說。
幹嗎我非要幹這種事不可？
「噢，我現在工作中。」
從寫著「後台口」的門出到外面時，冷風迎面吹來。
「隨便。」夕里子說，「我叫佐佐本夕里子。投訴的時候，別搞錯名字才好。」
「這個應該放在什麼地方？」叔叔問。
多管閒事！夕里子在心裡暗罵。
「唔？」
總之，帶位員變成埋怨的對象，總會被客人投訴一番。
「我是木下紀夫。」
「喂，我是每個月來兩三次的常客哩。你若採取那種態度，我跟音樂廳的大人物很熟，我可以投訴你啊！」
夕里子嚇一跳。確實，由於她戴著工作牌（是她用手寫的），客人都知道她的名字。
「真是的！和_圖_書這個大會堂從此少掉一位客人啦。」
「啊，你們好。」
他叫……木下嗎？找姊姊有什麼事？
夕里子突然想到了。
可是，無論怎樣的人都是「客人」。
恰好有個拿著空酒杯的叔叔走過來。
「唉，遲到啦。」那人見到夕里子的臉就咧嘴一笑。「這是——票吧。」
「請放手！我沒興趣。」夕里子清晰地說。
「如果喜歡音樂，就不應該在演奏途中進出，妨礙演奏者的演出才是。」
「起碼請我吃晚飯才行。」夕里子說。
「我做得很好哇。」
「我姊姊也在的。現在不知跑去哪裡——」
「我自己去！」男人一臉怒氣，把特肥胖的身體擠進門去……
厚顏無恥的傢伙。
夕里子和國友快速接了一下吻——可是一旦接上了就難捨難分，接了「一段時候」後……
「嗯，記著等我。」
「對呀。」
他好像很會冒汗的樣子。
在衣帽室，兩人換回便服。
「——好舒暢。」國友一本正經地說。
他強行勾住夕里子的手臂。
「剛才那首是不是鋼琴奏鳴曲？」可愛的女孩問她的男伴。
「呃——是佐佐本小姐嗎？」
「辛苦啦。」
「我替你放回去好了。」夕里子說。
夕里子不由對綾和*圖*書子另眼相看。
夕里子瞪大眼——是國友。
「是嗎？我就覺得你年輕了點。」
這人喝了幾杯？抑或不太懂喝酒的關係，早已滿臉通紅，雙眼充血了。
夕里子笑了。
聽見綾子的聲音，夕里子嚇得趕快推開國友。
節目的前半部快要結束了——聽說前半部是五十分鐘，還有五分鐘左右吧？
還有，椅子是依照英文字母排列，上面有數字表示，如此簡單的事，居然也有不少人搞不清楚。
賣飲品的櫃檯距離很遠，難道這人是邊走邊喝的？
制服稍微寬大了點，用別針別住後面，總算像點樣子了。
那叫木下的人，會在哪裡等呢？反正都得從這裡繞到大會堂的旁邊，才能出到正門。
「你是否找我姊姊有事？」
這時，有個男人從正面入口處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不，等到散場好了。」那男孩說，「我叫木下，打攪啦。」
有人拿著不同日期的票進場。也許純粹是搞錯了，卻也有人若無其事地坐下來聽完全不同的音樂會。
「你……好頑固啊。你這樣做，不會受人歡迎哦。」
男人似乎在顫抖。
真是的！
「不……開開玩笑罷了……只是開一點點玩笑……」
世上就有這種變態的怪人！
「不，前半部分馬上就結束了。這裡規定，演奏途中不能進出的。」和*圖*書
正當夕里子百思不解時，鈴聲作響，客人開始回座位了。
「是是是！」
國友稍微拉開外套的前面，出示他收在槍套裡的手槍。
大堂裡站滿了客人。
「若不是你的朋友，他就不會跑來叫我了。」夕里子說，「不過，幸好平安結束啦。」
「可是現在有空吧？我請你吃好吃的東西吧。」
怎麼看都不是木下——他是那個不但遲到，又強說要進場的男人。
夕里子準備狠狠揍這傢伙一拳。
「我在等你呀，在如此寒風中。」
「對啊，你是領班嘛。」
其他的兼職人員全是大學生，夕里子的任務是代替綾子（！），前來當領班。
「有點事想和你談一談。」男孩說。
票價很貴，位子卻不好，有人因此勃然大怒；或者因為前面一排的傢伙個子太高，看不見舞台什麼的——
夕里子不由覺得，只要做這種工作，就能知道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人。
一看就知道啦。夕里子攤開那張皺巴巴的票，唰地撕了一半。
「對呀——夕里子，你先出去。我要最後才離開的——原則上。」
「幹什麼？你偷聽人家講話？」那男的說。
夕里子鼓起腮幫子，環視無人的大堂。
男人以想像不到的速度拖著胖胖的身體逃之夭夭。
「呃……我很忙。」
「那麼，我去攤位那邊看看，拜託了。和-圖-書」
「我很明白。我可以等到散場嗎？」
不知何時，木下和綾子站在夕里子和國友之間，正在交換致意。夕里子紅著臉，瞪著姊姊說：「事先說點什麼嘛！」
綾子答應兼職費和她對半分，但她沒期待姊姊會記得那件事。
「不行，請稍等一下吧。」夕里子重複。
「陪我喝杯酒，可以吧？」
「我姊姊一直在這兒做兼職的，我今晚是第一次。」
「哦……你好。」夕里子裝著若無其事。「什麼事？」
在那期間，先前的男孩走進大音樂廳去了。
上班族模樣，胖得離譜。看著臉孔，頂多三十左右。
「呃？不。沒關係，我悄悄進去好了。」男人掏出手帕忙著擦臉。
「是嗎？真得對你重新估計。」
對夕里子來說，這是最壞的對應了。
「但我卻對你有興趣。」
「你姊姊？」
「啊，好好睡。」有人打著哈欠說。
也許，跟容易生氣的夕里子一比，反而是「在棉花堆裡打拳」的綾子更適合這份工作。
「別那麼絕情嘛。」男人過分親切地拍拍夕里子的肩。「不然這段空檔，你肯陪我嗎？」說完，用古怪的聲調笑了起來。
「對不起！」夕里子沒察覺是喊自己的。
連夕里子也知道，交響樂曲是不會演奏鋼琴奏鳴曲的。
「木下？」綾子說，「是誰呢？我想不是我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