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妹妹

結果跑到公寓來。
「大概是吧。」
順平終於面泛微笑。
「喂,我從剛才起——」話沒說完,順平一下子酒醒了。
那麼,她到哪兒去了?
兩人在公寓一起生活時,邦子已經是高中生了。其實他們不像兄妹也不像父女,可能稱做「新婚夫婦」比較正確。
順平歪歪倒倒地邁步。心裡想著:找間遠一點的吧。
「不用害怕。」那人說,「忘掉我了?還不至於患上健忘症吧。」
不——不是。以前也曾替那傢伙辦過事,拿過他的錢。
「嗯,什麼都做。」
「不,沒關係。在家附近,很方便。」
這樣說完時,順平的眼睛望向走廊深處,邦子所在的病房……
風大的時候,廉價公寓的建築物發出「吱吱」的響聲。
邦子工作了一年多。正如那傢伙所說的一樣,邦子開始蒼白而消瘦。順平也察覺到,但在自己面前,她總是表現得活潑有朝氣,順平也不敢問她身體是否有事。
「還好啦。」
「哪間醫院?我介紹一間好的給你。」
「她在做事,生活很清閒。」
「早點說嘛!」
她喝醉了。化過妝的邦子像另外一個人——邦子到歡場工作去了。
走到二樓,掏出鑰匙——邦子肯定還沒回來。現在是那種店裡生意最旺的時候。
但是……
順平小聲說:「但沒啥大不了。」
邦子曾經回來過。
「王八蛋!有話就儘管說吧!」他在亂罵時,門從裡面打開了。
「不好意思。」
「我要托你辦事。」男人說,「我出一筆錢,希望你無論如何都要接受。」
hetubook.com.com「讓我考慮一下——萬一上頭知道我瞞著他們做那種事的話……」順平的表情很嚴肅,「拐了那女孩,打算怎樣?」
「你休想再喝霸王酒啦!」
「是啦是啦!你能回家嗎?」女招待笑。
「這樣下去,她活不久的。可能活不過二十歲。現在,十八?」
「什麼嘛。」
「那個眼光是什麼意思?」大沼說,「有什麼怨言嗎?」
順平呆了一陣,然後打量一下周圍。
「一天。我不能等太久。明天給我答覆。」男人說,「知道我的手提電話號碼嗎?」
可是,順平能夠吃得開的,目前只有這一帶而已。出到外面,他是「毫無用處」的。
「我要你綁架一名少女。」
某日,邦子沒回家。順平找了一個晚上。天亮時回到公寓一看,邦子在榻榻米上睡著了。
「等我兩三天,可以嗎?」
「嗯……」順平掏出皺巴巴的手帕抹傷口,「那麼,你要我做什麼?恐嚇,還是痛打對方一頓?」
「知道。」
順平沿著蜿蜒的小路回到公寓。
「喂!還有空位子沒有?」
「我懂,我會給你一筆錢。」
「那份工作,我做。」
「決定了?」
「哎。」順平說,「萬一……我被追逼,或者被捕的話,我妹妹的事能拜託你嗎?」
「可是……」
順平第一次怒打妹妹,但一想到自己的行為,他說不出「你不要做那種工作」的話。
順平和邦子的父母早就雙亡。兩人相差九歲,對順平來說,邦子是妹妹,同時也是女兒。
不出所料——屋裡漆黑一片,冷得像冰箱。
「別逞強了,我在前面和-圖-書的店子見到一個女孩很像她。好像身體不是太好哦!」
「不要緊的。邊走邊談最安全,在這一帶走的都是醉漢。」
「是嗎?」
「露美好可愛!真的!」
男人笑了,「看不出來呀!那小子是誰?」
「等等——你是說綁架?那種事很棘手的哦。」
這樣周而復始地過日子。
「呃……」
「真的什麼都做?」
「是嗎?那麼,什麼時候付錢?」
可是,「蜜月」的日子持續不久。因著順平的失策,組織失去了其中一個地盤。
那人頓了半晌,「有事發生了吧?」
「對不起。」
「清理好傷口,讓妹妹看到會嚇著她的。先想好藉口吧。」
順平佇立在房中央,然後想起。回來時,只有廁所的燈沒開。
那傢伙看穿一切,說謊也沒用。
「必須去醫院好好醫治才行——你明明在擔心,幹嗎還要撐門面呢?」
邦子蹲坐在廁所的窄小空間裡,吐出來的血布滿地上。
打開門,順平呆住了。
「妹妹好嗎?」男人問,順平有點遲疑。
順平知道那傢伙不是在開玩笑。而且,他會付出相當的酬勞給他「辦事」。可是——怎麼說都好,這是「綁架」。順平在路上佇立片刻,讓北風吹著。突然回過神來,覺得寒意襲人,但已提不起勁去喝酒。
「不……」
順平完全酒醒了。綁架的罪名是很重的。
男人迅速離去,留下順平一個人在昏暗的路上。
他害怕聽到答案。為了忘記自己,他又喝個不停。
經過公共電話旁邊的護士提醒他:「現在已是半夜了,小聲點。」然後走開。
「是你呀……我怎會忘記你呢www.hetubook.com.com?」
「不是霸王……只是暫時賒賬而已。」
看看門外,這才發現邦子的鞋子丟在那裡,拖鞋也排得好好的。剛才匆匆進屋的關係,順平沒有看清楚。
被順平尊稱「老大」的人,怎麼看都比他年紀小。不過,在「權力」的世界裡,實際年齡沒有任何意義。
「其實相當麻煩。可以先拿一點嗎?」
「在這裡免費吃喝?老闆娘多難呀!」大沼搖頭,「我不希望她以為我們中間有人不要臉地喝霸王酒。」
「我也不是有太多錢,是盡我所有的了。你也盡可能幫忙吧。」
順平好不容易才避過斬手指謝罪的懲罰,卻以向組織借債的形式償還損失。
那情景顯示她正在預備晚飯,卻只是準備到一半,不像邦子的作風。
藉著店裡的燈光照射,順平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他想起來了。
「他叫大沼。是現在『老闆』的女人的兒子。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是嗎?」順平移開眼睛,「你不是來叫我做事的吧?」
「那個……不久以後……」順平支吾其詞。
「別用那種骯髒的錢。」男人指著順平的手握住的鈔票。
於是遷出高級公寓,搬來這幢破公寓。邦子一言不發地跟著來。
開了燈,點了氣體暖爐的火,蹲在旁邊搓手取暖。
順平這樣大聲喊,但看得出是裝出來的。
錢就是錢。沒錯。
「混蛋!」順平不吐不快地說,「那個小毛頭!」
「那個你不必操心。答應了嗎?那就請你做好各種準備。」
富裕的時候,順平也曾試過帶著女人在高級公寓生活。那時妹妹邦子還是中學生,他把她交給親戚照顧。https://www.hetubook.com.com但邦子堅持說:「我要和哥哥住在一起!」
大塊頭的順平在小個子的大沼面前彎腰弓背的模樣,看起來很滑稽。
「對不起……我時常在這裡喝酒的。」
「幹嗎不撿起來?」
酒吧的其中一扇門打開,醉酒的男人步履蹣跚地摟住一名女招待。
「坦白說就好。」男人說,「好吧,我會想辦法。」
「關於今天所說的,我能拿多少?」
那名穿白色西裝的看似黑社會的人用糾結的舌頭怒吼著,踢開酒吧的門。
「多管閒事!我妹妹的事不要你管!」
出來的是個穿灰色三件套西裝的青年,後面跟著兩名體型高大的保鏢。
可是,一度當過「老大」的人,再做別人的手下是很難堪的。順平開始酗酒。
「他對那間店的老闆娘有意思,想親近她,藉故趕我走的。」順平聳聳肩。
「你好……大沼老大……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這兒……」順平拼命鞠躬。
「不……沒有。」順平的聲音顫抖——跪下去,一張一張地撿起鈔票。
「我妹妹——入院了。」
「好的。謝了!」順平覺得那句話比保證可信。
風好冷——用這些錢,找個地方喝酒吧!
「那就好,走吧。」對方催促他,「近來如何?」
「聽見啦,這麼晚了,怎麼啦?」
「給我記住。來拿東西時,繞去後門。」說完,大沼回到酒吧裡面去了。
突然,順平察覺有人跟自己並肩而行,不由吃一驚。
「邦子,在嗎?」他敲敲廁所的門,「邦子——喂。」
大沼右手向順平的臉打下去,順平站著不動。可是,大沼的手指上戴著大大的寶石戒指,他故意用手背打他。https://m•hetubook.com.com
「擺什麼架子?」
房間終於暖和了。站起來,脫去外套,他望望廚房,暗叫一聲「咦」。
「是嗎?」
剛才是不是做夢?幻覺,還是空想?
「錢啊……」
河內順平,二十七歲,因不健康的氣色出現在臉上,外表看似三十五六了。
順平的右臉上出現一條血痕。他臉色蒼白地看著大沼。
順平慌忙縮起脖子,豎起白色西裝的衣領,兩手插|進口袋,逃避冷風似的往前邁步。
順平也很開心,把女人趕走,接妹妹來住。
他悄悄打量冷颼颼的公寓房間,順平的心裡潛伏著某種比房間更冷的東西。
順平點一點頭。
「萬分感謝。不好意思……」
「原來如此。大概很沒趣吧?」
「我等你。」
白色西裝配紫色襯衣,看起來相當吸引人。但西裝卻是髒兮兮的,襯衣的袖口也擦破,怎麼看也稱不上「風光」。
「不知道就什麼都能做嗎?」大沼說,「別帶著兇神惡煞的臉在這一帶跑來跑去,店裡的人很為難的。」
「大概不會付錢的吧。不做正經事的傢伙——算了,過去你欠的錢讓我來付。那是組織的責任,也是面子問題。明白嗎?」
「嗯,什麼都做。說吧。」順平用低沉而堅定的聲音說。
邦子。
順平把手中的鈔票握得皺成一團,沒出息的是他不能把它丟掉。
門在順平面前「砰」地關上。
「我考慮一下,現在只能說這個。」
「喂喂?」順平說,「聽見嗎?喂?」
「你需要一點零用錢吧!」大沼拿出皮夾子,抽出幾張萬元鈔票,「把這錢拿去,馬上消失。」他手一鬆,鈔票散落在他腳旁。順平猶豫著要不要彎腰去拾。
「有點吵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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